第十二章 何止是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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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想起自己第一次在大巴车上看到他的情景，被压得低低的鸭舌帽，还有这颗唇珠。
“就是和你聊这些的时候不知道怎么的突然灵光一现，想起来他的手好像很不好看，而且还没有拇指。”
“幸亏不是你妈妈。”
“花开过就结籽了，过一段时间，等籽从绿色变成褐色就摘下来，放着晒干以后壳会裂开，里面就是种子。”
行崇宁站在不远处电梯旁的窗户边，面对窗外，正在吸烟，听见身后开门的动静才转过身来。他也有点意外，蹙着眉，隔着一团青色薄烟看着她。
“元旦节您见过。”
“对了，送你一个东西。”他拉开自己昨天的行李箱，拿出一个纸袋子。
来电话的是厉娴静。
“你还在？”叶佳楠意外。
叶佳楠羞红了脸颊，回了一个“早”就匆忙逃去卧室。
“越长越好看了吧？”叶佳楠沾沾自喜地说，“妹妹和我的手不一样，她的指甲盖是圆的，我的指甲盖是长方形，也不知道我们分别遗传了谁的？”
“靠，”叶佳楠道，“何茉莉，友尽！”
他察觉自己被叶佳楠戏弄，伸手发狠地捏了下她的脸颊，捏得她哇哇直叫。
手机在何茉莉那里，幸亏她还记得公司的座机号码，打了总机，又转到刘总监办公室，点头哈腰地解释了一番自己过敏的事情，刘总监很好说话，准了她一天假。
只要行崇宁在国内，她平时也是这个时间来，要么行崇宁已经上班去了，要么还在卧室睡觉，无论怎样，她一个人在外面做事都很轻，从不会打扰到他。独独没有遇见过这样的。
下一页是一张半身的户外单人照。
照片里的小女孩瞪着水汪汪的大眼睛，怀里有一只小猫咪。小女孩和猫都是圆脸，还一起瞪着镜头，圆眼，圆鼻头，简直就像是用圆规画出来的一样。行崇宁嘴角溢出浅浅笑意，毫不迟疑地说：“这是你。”
“锁好好的，我换它干吗？”
她那双眼睛，说着说着就微微红了。
待门一开，她发现行崇宁竟然还在。
站在风中的他听得连心尖都在微微发颤，他不禁垂头，吻了她额头，启唇说出两个字。
行崇宁的视线在上面停留。
“我昨天回到家才想起来。可是又联系不上你，早知道就记一个行崇宁的电话号码了。欸，对了，你怎www.hetushu.com.com么才给我打电话，身体还好吧？”
“你什么时候下班？”叶佳楠问。
原来他真的回来了，不是她在做梦。
行崇宁听了忍俊不禁道：“那要不要我跟她说你不要支票，要现钞？”
叶佳楠静静地看着他做完这些，眼见着他又开始联系人换锁。
叶佳楠听见这句话，陡然一怔，随即心花怒放，下一秒已经像只小兔子似的蹦到行崇宁的跟前，撞进他怀中，伸出手紧紧地搂住他的腰。
“是啊，一个人住老是忘记带钥匙，有时候会干脆放一把备用的钥匙在牛奶箱。”
小唐轻咳了半声。
过了会儿，叶佳楠喃喃自语说：“不过我爸爸的手可丑了。”
哪知她刚刚起意，他就醒了。
“叶。”行崇宁弯腰简单叠了下毯子。
他摊开掌，接过她的手假装认真地察看了起来。
大概因为她个子高，手不似一般女孩子那么柔弱无骨、指如葱根，可是指骨却匀称修长，像个细腻的美少年的手。
“还有，”他语气顿了一顿，盯着她的眼睛继续说，“好像，有点舍不得离开。”
他去北非的那几天被晒黑了好几层，回到瑞士两个月好像又给捂白了，从叶佳楠这里看去，站在窗户的光源处的他，看起来连发梢都是亮的。
“没有拇指？”行崇宁一愣，觉得仿佛有东西要从自己脑子里闪出来，他又刻意把它压回去了。
“什么时候认识的？”
“我去！”叶佳楠哀号一声，看了下时间，已经快十一点了，连忙拿起沙发边的座机打电话向公司请假。
“不管是谁，你都不用躲。”
“姑娘姓叶啊？”
“昨天航班顺利吧？”
“嗯。”
这时，换锁的师傅来了，熟练地拆掉旧锁，装上新锁。等那师傅把一切弄妥走了之后，行崇宁接了一个工作上的电话，然后好像也到了他要离开的时候。
“我是病人！”她不服气。
“你猜这是妹妹还是我？”叶佳楠问。
可是，楼下哪位邻居还在开门放着电视剧，声音十分清晰，那也许是幻觉。
那是一张在照相馆照的照片，那个年代流行的样式，照片里叶佳楠将比自己矮了半个头的妹妹搂在怀里，妹妹又抱着洋娃娃。
“我……”叶佳楠一时之间不知道说什么好，干脆现编蹩脚的谎m.hetushu.com.com言说，“我刚才发现停水了，我就想着今天没法住了，所以我……”
“今天下雨没有？”厉娴静又问。
“也对，你一脸疹子，如果都还亲得下去，也蛮重口味的。”
她嘴角翘起来。
“噢。”叶佳楠明白他指的是她不按常理出牌，时不时冒出来的粗口，嘿嘿一笑道，“有时候太激动了就忍不住，大不了我以后在你面前用英文代替好了。”
行崇宁一脸黑线，草草敷衍了母亲几句，便掐断了电话。
“周二。”她揉着脸颊，恶狠狠地答。
行崇宁下意识地看了一眼电梯。
“你不知道，我听同事说了你妈妈的事情，我真怕她填一张支票扔我脸上，叫我离开你。”叶佳楠无比认真地说。
这时，行崇宁的手机也响了。
“刚才灯闪了一下，我以为要停电了，也许一会儿就会停电……”她有点编不下去了，只觉得自己智商不够用，干脆把问题踢过去，“那你干吗没走？”
“姑娘姓什么？”梁阿姨又问。
“牵牛花的种子。”他说。
等她揉着屁股从地上爬起来，就看到了站在门口的那位四十多岁的阿姨。
他一手拉着门把手，回首想说点什么，盯着她，好像又不知道该说什么，最后点头告别道：“我先走了，去公司一趟。有事打电话。”
听完这话，行崇宁简直一刻都不能忍了。
他眯起眼睛，俊眉微皱：“你以前亲我的时候，有征求过我的意见？”
叶佳楠好奇地打开，看到里面黑色的籽，便倒了一些在掌心：“种子？”
行崇宁冷冷地瞥了她一眼。
厉娴静听见后，仔细地回想了一下才有点印象，迟疑了半晌问道：“高中生吧？有十八岁了吗？你对人家有没有做什么？”
梁阿姨没敢多耽误就离开了。
“那我明天来。”
行崇宁走后，叶佳楠站在客厅中间，陡然觉得心空落落的。
笑了两三秒钟之后，她敛去笑颜，然后抬起自己下巴啄了一下他的唇珠。等她想退开的时候，他已经伸手，掌住她的后脑勺，深吻了过来。
“大哥带回来的那个朋友的女儿。”他说。
叶佳楠迷迷糊糊地翻了一个身，睁眼就看到了近在眼前的一颗唇珠。
“嗯。”
“怎么认出来的？”叶佳楠好奇。
输完液已经下午了，行崇宁又让和_图_书医生给看了看。
“你真是聪明。”叶佳楠佩服。
“我只看到过花，种子从哪里来的？”她觉得新奇。
于是，她想吻他。
医生说不用继续输液了，回家继续吃药就好了。
他看了一眼屏幕上的数字，离梁阿姨离开还不到半个小时。
唇齿相碰的同时，大门处却传来有人开门锁的声音，沙发上的叶佳楠顿时一个惊吓，猛然将行崇宁推开，结果沙发太窄，她扑通一声就滚到地上。
喜欢。
叶佳楠正坐在行崇宁的车里，小唐在前排开车，车里只有她发出的声音。听见何茉莉的话，她下意识地将身体挪得离行崇宁远一点，然后含糊地说：“你觉得有可能吗？”
行崇宁抬了抬眼眸。
“有吗？”
行崇宁觉得自己额角的那根筋被激得猛烈地跳动了一下。
“您先放着，我……”行崇宁本来想说等下他自己弄就行了，依她们对他的了解，这句话丝毫不具备说服力，于是改口说，“明天吧。”
“你们公司可以随意旷工？”他斜睨她。
就在刚才，他的吻落下来之前，他对她浅浅说出的那两个字是——喜欢。
行崇宁指了指刚才的垃圾桶：“出门后突然想吸支烟。”
那双漆黑如墨的眼睛渐渐清明起来。
叶佳楠倒是对这一切一无所知，刷牙洗脸时，发现自己脸上的疹子几乎没有了，真是来得快去得也快。简单吃了点东西之后，行崇宁陪着叶佳楠去门诊输液。
她进了厨房一会儿，又说：“我本来买了排骨和山药，静姐说你的伤没痊愈，叫我记得煲汤给你补补。你看……”
正在她琢磨着该怎么顺着他的话题往下说时，却听见行崇宁又开口了。
行崇宁从沙发上起来，淡定地打着招呼：“梁阿姨，这么早。”
他却未答，迈开长腿走到电梯口，将还未抽完的烟蒂按灭在垃圾桶里，反问道：“你要出去？”
梁阿姨关了门，将一大袋食材暂放在鞋柜上，开始换鞋，解释说：“静姐跟我说你回国了，叫我今天一早来给你做点你爱吃的。”
“我先给您打电话，您再来吧。”他改口说。
叶佳楠却扑哧一笑，踮起脚尖摸了摸他的头，摇着手里的牵牛花种子：“可是我更喜欢这个。”
“我有什么口头禅了？”叶佳楠纳闷。
“嗯。”
夹着细雨的风从
和_图_书他身后的窗户吹进来。电梯还在动，也许这是备用发电机。
“经常？”行崇宁蹙眉。
“家里没水了？”
“要是有歹心的，知道你一个女孩独居，又有这种习惯，后果真是不堪设想。”他一边说，一边进了她的家门，把每间屋子和可以藏人的角落都检查了一遍。
叶佳楠听清那两个字后，激动地踮起脚尖在他的脸上亲了一口：“其实我一秒钟都不愿意和你分开，就想和你在一起。”
“你别担心了，我们经常这么干。”
突然，窗外就下雨了。
“介意吗？”行崇宁问。
待她和何茉莉说完电话，行崇宁从她手中接过自己的手机，不禁说：“叶佳楠，我想和你谈一谈关于你说话的口头禅问题。”
“小叶姑娘喜欢吃什么？我给她做早餐。”
他上次做手术，母亲厉娴静是直接飞奔瑞士，如今他提前回来了，母亲却懒得搬动，于是继续在瑞士留一段时间。他实在没想到，母亲居然提前给梁阿姨打电话安排了工作。
“我下班说不定要去徐庆浩那里，你的手机和钱包，早上我放你家里了，钥匙在牛奶箱里。”
“起——晚——了？是不是我神助攻了一把？”何茉莉在电话那头坏笑。
梁阿姨倒也不介意，笑嘻嘻地说：“那我把东西先放冰箱。”
叶佳楠瞪大眼睛：“我没有跟你开玩笑，我是认真的，我真的很紧张。”
“我想亲你。”叶佳楠说出来的时候带着试探。
“您那边才早上五点，只是想问问这些？有什么话就直说吧。”行崇宁摊牌。
“阿姨走了？”她小声地问。
“你还记得这些？”他问。
“你小时候的手这么丑，一眼就看到了。”他无情地评价。
“嗯。”他说。
“嗯。”
“好的。”她说。
叶佳楠气结，红着脖子辩解：“哪里丑了，那是因为我那时候胖，手也恰恰比一般人胖了一点好吗？不信你看看我现在。”说完，她就把手伸出去给他看。
“你种的？”她诧异。
“我以为你第一次送我礼物，会送家传的祖母绿，或者帕拉伊巴碧玺，不然一颗缅甸红宝石也行啊。”
她本想找点别的事情做，又发现无论做什么都分散不了自己的注意力，满脑子都是他的脸、他的眼睛、他的笑，叶佳楠觉得自己似乎一分钟都不能忍了，干脆将手机htｔps://ｍ.ｈｅｔusｈｕ•cｏｍ.ｃom和钱包塞进包里就开门追了出去。
何止是喜欢。
“你住进来之前，没有换新锁？”
“妈。”
行崇宁一愣，仿佛真的在自省是不是自己确实太随意了。
行崇宁敲开叶佳楠的门。
两张稚嫩的脸果真长得有八九分相似。
“锁是房东的，私下换了会不会不太好？”叶佳楠迟疑道。
叶佳楠觉得停水还不够严重的样子，马上继续胡扯道：“是的，还停电了。”
行崇宁看了眼紧闭的卧室门，不得不说：“梁阿姨，您要不今天先休息下？”
“真的吗？”
那相册是她一直带在身边的，从家里带到美国，再到这里。
“不介意啊。但是你肯定分不清我和我妹妹小时候谁是谁。”叶佳楠放下怀里的干衣服，饶有兴趣地将脑袋凑过去，指着一张老照片，“你看是不是很像？”
叶佳楠说完话，松手离开他，却不想他抿着唇，将她往自己身前狠狠一拉，两人的身体又贴到了一起。而下一刻，他已经扣紧她的手腕，按开电梯，不由分说地拉着她一起离开。
从医院出来，叶佳楠琢磨着何茉莉下课的时间，给她打了个电话。
她扬起脸，闪着一双又黑又大的眼睛，说：“行崇宁你知不知道，在开罗的时候，我在儿童医院一张床一张床地找你，我当时一边哭就一边想，我是不是不小心把你搞丢了。我不该让他们带走你的，也许就是死我也不该让他们就这么带走你，要是你死了大不了我就陪着你死，总比没有任何告别就走散了好。可是找到后来还是不见你，我又觉得是不是你要撇下我了，你故意这样，你嫌我给你添麻烦让你受伤，嫌我不够好，嫌我是累赘不讨人喜欢，你不喜欢我，所以干脆也离开了。”
“今天周几？”他无厘头地问了一句。
他见她真的从牛奶箱里掏出了一串钥匙，然后开了门。
叶佳楠连忙去关窗户，还把之前晾在阳台的衣服赶紧收起来，等她回到客厅的时候，发现行崇宁正在看被她随手摆在茶几上的相册。
叶佳楠笑。
阿姨拎着一袋东西，站在门口有点进退两难的样子，犹豫后朝叶佳楠点点头：“早。我姓梁，来给小宁做饭。”
车到了叶佳楠小区门口，小唐去停车，行崇宁陪着她上楼去。
行崇宁没有离开，等着人来换锁。
“我起晚了，刚才又在输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