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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向阳忍不住捂住额头，蹙起眉毛。

……果不其然，他想。

“嗯，果然是有相应的防御措施啊。”

一段时间内，徐向阳看不见任何事物，只能听见自己的呼吸与心跳。

“！”

这时，一旁的李横竖插嘴道。

这道奇怪的波光消失得非常快，眨眼间了无影踪，却被他的灵感所捕捉。

女孩望着营地里倒了一大片的人们，她左瞧瞧右看看，樱桃小嘴微微张开，发出无声的“哇哦”，脸上一幅“我好像不小心做了坏事”的表情。

而且，以上一切都发生在短短一分钟的时间里。

龙婆重复了一遍。

十年？

而它的攻击手段，亦不止停留于过去那种简单粗暴地用庞然的躯体撞击、利用对物质世界的干涉来摧毁敌人的层面。

“……”

“‘潜伏了很长一段时间’？”徐向阳在意的则是另一件事，“具体来说，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二十分钟后，李横竖和周行健抵达现场。

整座城市的人，都在浑浑噩噩地生活在一场迷宫般的梦境当中……

只见巨鲸张开大嘴，某种流动的漆黑物质像水流汩汩涌现，或者从体量上应该被称之为“瀑布”——千百吨的黑色潮水在触须与牙齿间流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压缩、压缩、压缩，直至体积临近极限，一个在当前距离下根本看不见的“点”。

也就是说，是“假清月”做的？自己到底是什么时候中的招？

如果一个人从初生以来所生活的世界就是一个人人不|穿衣服为常识的地方，“皇帝的新衣”就算不上讽刺了。

李横竖继续说道。

二十五分钟后，龙婆和观星会的人来到营地。

自从两人从鬼屋出来以后，班长大人虽然仍不避讳对他使用能力，但她也从来没有瞒过自己，因为她知道没有这个必要——反正，徐向阳一hetushu.com.com定会包容这份任性。

“现在的情况是，整个锦江市的人，如今已经全都被敌人的异能所操纵，这种异状甚至深深植入本地人的精神构造之中。”

“这样就看不出对方的跟脚了。”

如果说林星洁的力量很直接，就像挥出去的拳头；那么班长大人的能力就是一张网，再重的拳头砸在上面，也只能造成变形，却无法撕裂交织成网的“线”。

这样的状况持续了不知道多久，然后，充盈视野的白光慢慢散去、听力逐渐回复，他的感官与外界的信息交流渠道总算重新连接上了。

“姓竺，果然……”

对他来说是“幅度不大”的冲击，对于其他灵媒和通灵者来说就可能是精神世界里的一阵惊涛骇浪。

要是通灵到的现象过于庞大，就会同时对人的视觉、听觉，甚至味觉嗅觉产生压迫，造成如同陷入幻觉般的体验，这就是所谓的“通感”，类似体验在通灵者群体中并不罕见。

怪不得，怪不得。

换而言之，自从徐向阳踏入锦江市地界的那一天开始，他就已经中招。

耀目的澜光流转，在阳光下更透出几分盛烈，它以笼罩清江苑及附近地区上空的银线之网为中心，迅速扩散开来，波纹荡漾，一瞬便朝着远方疾驰而去。

这种传递现象究竟意味着什么？他猜测倒，是不是意味着发生在这里的某种波动，波及到了全城……

林星洁似乎注意到了男友的小动作，顺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既然一次不够，那就再来一遍——”

徐向阳下意识地想要张开嘴说话，但他还没来得及听到自己的声音，整个世界的所有杂音都在下一个刹那被震爆所吞没。

徐向阳眯起眼睛。

就在刚才的一瞬间，他觉得脑袋一阵发懵，就好像脑门上被人来了一拳，一时和_图_书间只觉得头晕目眩。

徐向阳的眉头忍不住一跳。

长发姑娘一脸笑嘻嘻，看来刚才那种程度的攻势对她来说完全是游刃有余。

他的目光朝着清月家所在的楼房看去。

不知何时起，那只藏匿于云层深处暗中窥视，来自国内另一位神媒的巨大眼睛，已经消失了。

徐向阳摸了摸耳朵、又摸了摸眼睛，发现并没有他担心的出血或是干脆聋掉的迹象，视力功能运转也很正常。

“不，他发现了。”李横竖回答道：“正因为如此，才一直没有离开，更没有动手。”

林星洁小声叹了口气。

那就是在自己觉醒通灵能力……不，不对，应该说远远早于他和姐姐一起搬到这座城市以前。

“横竖那边有个假设。如果这个猜测没错的话，时间节点恐怕是在十年以前。”

“是的，这不是夸张，不是比喻，而是货真价实的整座城市。”

它依然屹立在那里，风波不起、平静如初。

出问题的不是他的“能力”，而是他对结果的“认知”！

龙婆那张总是平井无波的脸，此时已经有点绷不住了。

而和自己有着相同经历的人，竟然一共有三百二十万。

……

思考突然中断了。

“受外力阻挠，我们无法离开锦江市，只能在当地机场迫降。与此同时，依照辛格·坎的观测结果，锦江市内又出现新的佞神级波动。”

“一共三百二十万条人命，现在全都变作了对方手里的玩具，它可以当作筹码、当作人质，也可以在一个念头间杀掉所有人。”

徐向阳的思路转得很快，联系刚才联想到的猜测，难道说，“假清月”那种能在无声无息间化解小安攻击的能力真面目是——

所谓的“通灵能力”——即对远境的感知能力，同样可以看作是人体感官的一种，就像是人们口中的“第六感和*图*书”。

与此同时，天空中响起了大气撕裂的恐怖尖啸，像刺耳的警报，自人们头顶席卷而过；一棵棵行道木被压弯了腰，柏油马路发生龟裂现象，清江苑附近的潮水开始翻涌，像被蒸熟了似地冒泡不停，一条条濒死的鱼浮上水面。

他相信清月是能做到这种事的，她本来就习惯把自己的那些邪灵宠物当作肉盾来使用。

就好像假如他在觉醒通灵以前就是个色盲，觉得太阳看上去是绿色的，那么不论他的通灵能力变得如何强大，也不会改变对太阳颜色的认知。

徐向阳连忙转过头，映入眼帘的是刚刚还站在他们旁边的灵媒双眼翻白，直接晕倒过去的景象。

“是叫竺清月对吧？”

就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浑身体表漆黑的巨大鲸鱼出现在高空之中，森林般的触须在风中拂动，自由自在地翱翔天际，发出无声的长鸣。

万马齐喑。

那么，剩下来唯一的问题是，“假清月”究竟操纵了多少人？竟然达到了能挡下神媒一击的程度……

“我想起来了，是一直和你们俩在一起的那个姑娘……是她？是她做的这些？”

就在这天灾降临前的不详景象中，巨鲸晃动脑袋，将张开的獠牙对准清江苑小区。

话入正题。

无数飞鸟振动翅膀跃离枝头，簌簌声此起彼伏，在地面上投落连绵的阴影；生活在附近的小动物们到处乱窜，慌不择路地从栖息地里跑出来，营地里的人们则个个神情凝重，纷纷开始感到不安。

她威风凛凛地朝着天空举起手，指挥着头顶的小安再度张开嘴巴，一头墨色长发无风自动。

见徐向阳点头，对方则开始忍不住摇头，低声嘟囔。

“我们猜测，这件事很可能和十年前发生的巢母入侵事件有关。”

“那个女孩是叫竺清月，对吧？我们这边已经确认过了，和_图_书她的父亲是竺康文。十年以前，他曾是天海市政府的官员。”

这头小安不过是星洁随手召唤出来的，但它的体型已经是原本的数十倍，像一片看不见尽头的厚重阴云，遮挡住了方圆数公里内的阳光洒落。

他朝那个方向投去视线，发现几乎所有人都受到“线”的牵连倒下了，仅剩下站着的几个则是依靠意志力苦苦支撑。

龙婆语气肃穆。

“我比较好奇的是，锦江市内发生的异状，连阎王都没有发现吗？”

“放心，你刚才看到的那些，都不是现实中发生的啦。”

所有人都能清楚地看见，那从天而降、铺天盖地的亿万道银线再度出现，像是一场倾盆暴雨中的无数雨丝，密密麻麻地遮挡住了整片天空。

神媒是位于世界顶端的人类，但不同神媒的能力属性终究是不同的；能挡下相同程度的攻击只是表面上的一致，重要的还是背后的运作原理。

尽管如此，徐向阳毫不怀疑，要是这一下没有被阻挡，它能发挥出和科幻电影里的超级武器一样的威力——

——“你似乎对自己的能力很有信心，但人的大脑却是会骗人的，特别是对习以为常的事物。”

“……‘整个锦江市’？”

既然清月的“线”能操纵人类的肉体和精神，那反过来亦可将其所有被|操纵者的心灵，统合为一个整体、一个结构，来抵抗外力，并将冲击分散到每个受操纵的个体身上。

“——！”

龙婆抬头望向天空。

徐向阳摇摇头。

虽然是毫不意外的结果，但对方竟然能在半点不曾显露能力的情况下，轻而易举地接下了这一击……

“在阎王的目光真正投向锦江市以前，异能便在暗中潜伏了很长一段时间，而且还是来自佞神的内源性侵蚀，就算是他都无法轻易根除。”

由混沌之海组成的超高密度球体，在不到千https://m.hetushu.com.com分之一秒的时间内膨胀、喷发、笔直射出。

“那是我们的朋友。”

“不，是前者。”

徐向阳正扶着额头冥思苦想的时候，听见附近营地那边传来一片“噗通”的声音。

周行健和李横竖对视了一眼。

在徐向阳的感知中，那是宛如黑洞般达到某一临界点的超高密度球体。

周行健的表情阴沉地补充道。

李横竖抓乱了自己的头发，烦躁郁闷之情溢于言表。

“要么是又有一位能力暴走的神媒，要么就是真的有佞神入侵。考虑到概率，我们觉得后者的可能性更大，近年来世界各地都发生了类似的入侵事件，有的是征兆，有的是真的……”

说是“无声”，其实是指没有声波在物理世界传播，但当鲸鱼怪兽张开嘴巴的时候，在场的所有通灵者全都感受到了，那份在心头浮动，于脑海中自然涌现的“声音”——悠然的高鸣，仿佛来自幽暗大洋深处的啸叫，鲸歌如狂风四起，刮过高楼与花园，响彻每个人的灵魂。

——“如果清月的妈妈是你假扮的，我当时为什么感觉不到你身上有邪灵的气息？”

但他心中却暗叫一声“不好”。

“现在还不好确定。但……”

林星洁的话音未落，天地间又生异象。

他被震得两眼发晕，天地间只剩下白茫茫的一片。

然后，徐向阳转而又望向身旁的林星洁。

另外，呃，他本人好像也是受害者？

当然，这次突如其来的异常程度并不激烈，更像是低血糖的人早上起来后的贫血症状。

就算神媒本人保证了这招不会伤害到旁人，但这前兆未免太过吓人了……

想到这里，徐向阳的鸡皮疙瘩已经起了一身，这种颠覆性的谎言，从始至终都被人操纵着的感觉实在很可怕。

徐向阳恍然大悟，他想起数个小时前和假清月的对峙，他提出的疑问以及对方所给予的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