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一百三十四章 回首万载空
只在一片天花乱坠，地涌金莲中，恍恍惚惚，不知多久，江舟才猛然惊觉“自己”停了下来。
猛地抬头。
可此时他却只能困守静室，动也动不得，就连想入定参修似乎也做不到。
也不知道在叹什么……
却只换来“江舟”转身，留给他一个冷漠绝然的背影。
死寂之中，仿佛还能听到往日众弟子门人的论道之声，看到他们戏玩的影子。
半晌，穿过层层残垣，走在凌乱积尘的道上。
可不论是谁，他经历的这两段方寸时光，却不像是假的。
江舟僵硬地转动目光，旋即又低下头看了看双手。
一举破入人丹境是无疑的，恐怕还远远不止。
他心中的记忆、情绪，也都真实不虚。
反倒被限制得什么也做不了，只能终日枯坐。
缓步走进，一个个蒲团已经空置。
静坐，讲道，传法，解惑……
“师父！师父！”
处处皆有蛛网缠结，虫蚁出没。
他现在只期待祖师再一次讲道。
与之前坐在下面的感受全然不同。
wｗw.hｅtushu•ｃom•ｃoｍ这一声之后，那种身不由己又再次出现。
江舟只感“自己”口齿一开一合间，一字一句里，尽是无上妙道。
也不知过了多久，江舟发现“自己”终于动了。
从烦躁，到疯狂，到麻木，再到疯狂，如此重复循还。
“弟子东胜神洲傲来国花果山，水帘洞人氏！”
尽头处，那座如玉般洁净澄明的瑶台，此时也是尘埃满布，蛛丝缠结。
江舟缓缓坐了上去，神色呆怔。
在下面听时，只是沉迷，却多有不解。
开明一字皈诚理，指引无生了性玄……
一股哀伤不知不觉地涌上心头。
只是那一声脱口而出，便已经是他自入此间，唯一的一句是他真正自己说的话。
不过他已经以猴子的视角经历过一次，知道祖师讲道，并不是那么容易等到了。
江舟：“……”
角色体验吗？
却也只是拂尘一摆，便又出现在瑶台之上。
霎那间便蒙上厚厚的尘埃。
“好！好！好！今日方知姓名！和-图-书好！好！好！自今就叫做孙悟空也！”
水？
这是祖师讲大道了。
江舟站在山门外，猴子叩拜痛哭。
偏偏江舟也只是得了个视角，并不是变成了老祖。
作为猴子时，虽说要干不少活，却可以漫山遍里地撒野。
“他”转身走回洞府。
回过神来，江舟发现自己已经来到往日祖师讲道的洞天中。
洞中本有一片莲池，此时也早已干涸，内中只有厚厚的尘埃。
不由脱口而出：“孙悟空！”
他这凡人的念头，根本难以搬动一丝一毫。
他一走过，微风流动，一个顿时化为飞灰。
此时，他有点分不清，自己到底是猴子，是祖师，还是江舟？
妙演三乘教，精微万法全。
搞什么？
“滴答……”
江舟发出一声长叹。
倒是如今的视角十分新奇。
拂尘一摆，烟霞云雾袅袅合拢，将偌大的方寸山蔽了去。
“呼——！”
倒没什么出奇。
说一会道，讲一会禅，三家配合本如然。
“我也无父母。”
只这和_图_书片刻间，竟已胜却他此前一路苦修。
拂尘一摆，又自瑶台上消失，回到了静室之中，继续枯坐……
“北子飘洋过海，登界游方，有十数个年头，方才访到此处。”
也不知他在定中参的什么道，悟的什么法。
烦躁，疯狂，麻木，疯狂……
尖锐跳脱的声音仍似在他耳边回响。
没错，是他的手啊……
山中不知年月。
江舟还没来得及细想，嘴又不由自主开始张合。
那猴头却是喜得连翻了几个跟斗，拜倒在地，朝他叩头。
出自他口，是他在叹惜，却似乎也是老祖在叹。
这无疑是一种折磨。
书中文字，竟已经道尽其中真意：
“唉……”
肉眼所见的一切，都在一瞬间仿佛经历了千万年的时光。
一股苍凉幽凄之感，充斥其间。
一切都没有改变。
“多谢师父！多谢师父！”
“他”始终立在山门外，长长的石阶之上，看着最后一个弟子拜别而去。
刚刚体会到视角转换的好处，江舟也没有多想。
这一开口，了和*图*书不得。
也不知枯坐了多久，江舟只觉得自己快疯了。
那一天，终于到来。
却见洞府之中，“两世”所见种种，琼楼朱阁，仙宫玉阙，石台幽窟……
如今却是字字句句，皆明其旨，洞悉其理，仿佛他早已经知晓，并与自己所学融汇贯通。
他竟于此时恢复了自主！
江舟怔怔呆立。
只是这老祖每日只是静室打坐，除却猴子初来时，之后的时间都一动不动。
就这么再来几次，江舟敢肯定，等他这次神游复归，恐怕道行就要暴涨。
发出了一声长叹。
登时似乎被唤醒了记忆般。
扫视台下，众仙满坐。
半晌，回过神来，抬起头，却只见底下一只尖嘴缩腮满面毛，身无四尺面容瘦的家伙纵身跳起，窜到众弟子前拐呀拐地来回走了几遍。
江舟长出一口气。
慢摇尘尾喷珠玉，响振雷霆动九天。
下一刻，陡然一惊。
这些日子，他尝试着以凡人之力“搬山”，搬不动，就一点一点挖，一颗石头一颗石头地搬。
将那猴头赶出方寸hｔtps://ｍ•ｈetusｈｕ.ｃｏｍ.cｏm山后，江舟又发现“自己”竟又将山中众多门人弟子也都尽数遣散。
“只记花果山上有一块仙石，其年石破，我便生也！”
这个时候，他就像一个凡人，哪怕是早已通晓无数神通妙法，可若是他一动念去想，这些东西就像是变成了一座座大山。
终于，他再次出现瑶台之上……
“弟子志心朝礼！志心朝礼！”
“我无性，人若骂我，我也不恼，若打我，我也不嗔，只是陪个礼就罢了，一生无性。”
比坐牢都要痛苦。
即命众弟子引这猴头出门，教他洞府之中种种应对之法，进退礼节，安排寝居，这些事，他在体验猴子视角的时候已经经历过一次。
最快也要待数年之后。
一声水滴轻响，打断他的思绪，将他从恍惚中唤回神。
“轰！”
“呀……”
就这样，他又以祖师的视角，重新经历了一遍。
随着一阵悠长绝然的响动，洞门紧闭。
讲得一日道，江舟的道行便仿佛飞涨十年。
猴子亦在其中，抓耳挠腮，满脸喜不自胜，急不可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