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卷 翱翔
第五十二章 夜杀
“上马追。”他喊道，“高十四没多少人了。”
“程娘子！”
“程昉。”他也挑眉笑道，“你以为我真打不过你吗？”
她没恼！她没恼！她没恼！
“那是什么？”晋安郡王问道。
看前方的人马纷纷调头，侍从再忍不住收住马。
这边以及被攻击的人们都发出一声喊。
十一，十二，十三，十四，十五……。十六！
大雨中声音都变得有些模糊。
屋中其他人点点头。
你日？
“那是军监的石弹和投石车，别忘了，军监的石弹和投石车是从哪里来的。”他说道，“那程贱獠是它们的祖宗！”
“她去哪里了？”他哑声说道。
胸膛上有两团柔软随着起伏不停的碰触着他，勾引着他，撩动着他。
他适才看过的，里面好多的兵器，虽然没看清都是什么，但长的短的铁的铜的闪着寒光。
“你们娘子呢？”他喝道。
公子扔下弓箭，拔出刀冲过去，尚未近前，就听那边惨烈声音陡然一声炸响。
“夫人准备的真齐全。”景公公夸张的赞叹，冲晋安郡王恭维的笑道。
解决内急不用这么久吧？
脸上身上都是血，长发飞散，就如同吃人的罗刹鬼。
那一次半途而废的旖旎。
三个一身泥水的男人趴在地上，顾不得脸上身上的伤，正咚咚的叩头。
三匹马拥着一骑忽的冲过来，只向秦弧这边。
这一次他们终于看清楚了，火光亮起的一瞬间，一个长发披散的女子一手握着一个短短的竹棍。
“别闹。”她说道。
“殿下，到破庙了，下来歇息一刻吧。”景公公讪讪说道。
其实有适才那增大版的突火枪，一时半日的没人敢来接近他了。
“兄弟们立刻死伤一片啊。”
车厢门被敲了敲，有人在外重重的咳嗽一声。
“娘的！”高小官人骂道，被几个侍从搀着疾步狂奔，“谁他娘的算计我？”
我还在，我还在，这么近了，不能放过这个机会。
我早就该杀了她了，当初在德胜楼那次就不该犹豫。
“追？”晋安郡王沉沉说道，“往哪里追？”
说话便抬腿，只是还未起，一条大长腿便重重的压住，同时握住她的手按到身侧。
“是什么人？”
前方隐隐可听到奔驰的马蹄声，偶尔间杂着尖利的呼哨声。
“可是……”晋安郡王惊讶。
“不行，我家娘子说了，不要拖累她。”曹管事从地上撑起身子，伸手按着腰龇牙说道。
“烧了吧。”他说道，一面要抬脚迈步。
“还想踢我下床？”晋安郡王笑道，“这里可没床，要不就把我踢出车去了。”
高小官人走出木屋，侍从们忙给他披上雨披，身后屋子https://www.hetushu.com.com里传来几声闷哼，旋即归于平静。
是啊，当程娇娘说出那句话后，他的确真的停下了再请求。
“程昉。”他的声音低低而颤颤，人便压下去，“给我摸一下……”
半芹垂头掩饰要哭的神情。
火光灭了，但人也逼近了，长弓扔下，一柄长刀劈了过来。
侍女捧来食几，斜坐在四足榻上呆呆看着书，不时躲在书卷后咧嘴笑一下的晋安郡王猛的回过神来。
伴着这一声低语，握着她手腕的手便猛地从衣襟冲探进去，一把握住了……
他一夹长刀，再次拉起弓箭。
“你就这么确信你家娘子能平安无事？”
“快说啊，这大半夜下着雨，她带着兵器干什么去了？”景公公也急了喊道。
伴着一声喊，火把顿灭，天地之间一片漆黑。
晋安郡王似乎发现了什么天大的秘密哈了声。
“灭火把！”
他们看着对面远处，哪里就好似一头狼闯进了羊群，惨叫声撞击声不断，饶是他们是来杀人的人，都觉得心惊胆战。
“年轻人嘛。”景公公轻咳一声，“又是才逢凶险，舒缓一下也是应该的。”
他猛地站起来。
惊慌的声音在山路上散开。
这短短一瞬间的喘气，侍从们赶上来，围住握着弓箭的公子。
两个婢女走进来，看到她们，晋安郡王心里一沉脸色变了。
“……我说你怎么带着那么多家什呢，原来都能派上用场。”
晋安郡王看着她。
“我还在。”他说道，催马疾驰。
“殿下。”曹管事低头说道。
晋安郡王脸拉的长长，瞪了他一眼，抬脚进去了。
“公子，不行了，他们冲破那边的围堵了。”
程娇娘忙抬手阻挡他。
叫嚣声咒骂声呼喝声扑面。
“别闹。”她拔高声音。
“坏人好事，恨不得吃了你。”他低笑道。
她笑了！她笑了！她笑了！
“娘子只说她去办点事。”曹管事低头说道。
景公公一脚将他踹倒在地上。
景公公只得退出去，程娇娘却先向后走去。
双方已经逼近。
“做大了一些。”程娇娘笑道，“道理是一样的。”
“腰带！傻站着干什么？”他竖眉喝道，“吓傻了吗？一点眼力也没了？”
……
“办什么事？哎呀你急死我了。”景公公喊道，身后一把揪住曹管事。
“殿下，奴婢带人去追……。”他转身对晋安郡王说道。
“是啊。”
“杀！”
不用在意？
“都干净了，设置了三道明暗哨。”他说道。
公子忍不住一怔，手中的箭才射出去。
雨声刷刷，鸦雀无声。
你能吗？
晋安郡王微微一笑，又转头https://m.hetushu.com.com瞪了景公公一眼。
那个女子……
在火把映照下忽明忽暗的车内，看着这女子的一笑，晋安郡王再一次看到那一道奕奕神采。
程娇娘在另一边走过来。
“公子。”
身边的公子反而催马更急，一面摘下肩上的长弓。
景公公点头。
程娇娘看着他笑了笑。
夜幕沉沉，雨声渐小。
娘的！
曹管事等人则指挥着将另一辆车上的家什摆在下来。
“小官人，只有七人。”
不用在意？
只这一停顿间，原本在身侧的公子已经奔出去拉开了距离。
他不想跟着吗？一看娘子的架势，他就知道肯定动静不小。
雨布被扯开，晋安郡王狠狠的打开车门。
近了近了，甚至能看清模模糊糊的多少人马。
她的身边一直是这十五个人，从京城到江州，从江州到京城，从程家到郡王府。
“起来。”她说道，“若不然我……。”
“去吧去吧。”他忙说道。
晋安郡王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
穿过一片竹林，便有灯火若隐若现，越走越近，可以清晰的看到坐落着一间小木屋。
晋安郡王抬手扯开雨布。
“管它多少人，我还在就够了。”他说道。
更多的尖利呼啸声从四面八方而来。
“殿下？”
“殿下。”曹管事深吸一口气过来低头施礼。
那马上的公子侧身躲过射来的箭，手中的弓一松，对面有人落马。
“大人，大人，我们真没说谎，轰的一声，天雷火啊。”
手无意伸到了她的腋下腰间抓挠一下。
这一声方伯琮让晋安郡王心里如同开了锅的水。
“那你们怎么不跟着？”景公公吼道。
“四周都查探干净了吧？”晋安郡王问道，一面展开手臂。
被绑的结实的雨布并没被撤掉，晋安郡王似乎发了狠力，用力的拉扯。
秦弧只觉得心中激荡，发出一声长吼。
景公公哼了声抬起头不理会他，也跟了进去，伺候晋安郡王更换衣裳鞋子。
大路上，雨声盖过了一切，隐隐的有火把闪烁，但旋即就隐没了。
“来得好。”秦弧喊道，挥刀迎上。
众人的忍不住眯起眼避开。
要是出了事，完了的可不是他一个人！
对面忽的跌倒下去好几个人。
火光熄灭，一切陷入黑暗，只有惨叫声持续。
程昉，你就这么的不在意吗？
高小官人点点头，那人领会躬身施礼。
一直沉默没开口的顾先生忽的说道。
车厢里传出的笑声和动静让车外的景公公撇撇嘴。
马上身上能挂的兵器都挂满了，当时在一旁看的他都心惊肉跳。
“倒是忽略这个了，没想到不声不响的，一点没发现，她竟然https://www.hetushu.com.com又搞出一件杀器。”一个人低声说道。
高小官人心里想到，旋即觉得脖子一凉，似乎有什么穿透了咽喉。
得，反正是没眼力了，骂就骂吧，看看这赶路以及住的地方，殿下憋着这股火只能冲自己撒了。
她带了三辆车，一辆突火枪炮，一辆装着作息用的摆设器具，那另一辆……
这是官府设置的看守竹林的地方。
伴着这声喊，程娇娘身前一人的倒下，她手中的竹棍也扔下，另一手从马上抽出一把短刀，狠狠的劈了下去。
“那还要不要围着那破庙转一转？”他挤挤眼说道。
这一停顿，程娇娘已经推开他坐起身来。
就好像适才曹管事将火把扔在倒满酒和菜油的车驾，噌的一下点燃了。
她说的是出去一下？！
“没了！”景公公忽的喊道，伸手指着车内。
噗噗几声马儿嘶鸣，踏过从其上掉下的人跑开了。
这死太监，可他娘的真有劲。
但人还没近前，就听得身后又是一声尖利的响起。
真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吗？
忽明忽暗，灿若星辰。
声音带着笑意。
出去一下……。
土坡下，有人一跃而起。
“公子不行，人太多了。”身后的侍从发出嘶喊声，“快走啊，不能出事！”
对面的高小官人已经能够看到了。
死了就死了，不用在意？
高小官人闻听此言带着几分狞笑回头。
顾先生从前头扭头看过来。
高小官人回过头。
那个女子……
后来他就再没跟他打过交道，直到现在从江州来到郡王府，娘子嫁给了郡王，他也就成了郡王府的人，但对于这个郡王心里真是一点敬畏都没有。
顾先生噗嗤笑了。
随着视线点点，晋安郡王觉得自己头有些眩晕。
“你怕痒。”他笑道，伸手抓向程娇娘的肋下。
景公公低头应声是忙上前系腰带。
他们喊道，眼神残留惊恐。
“已经做好饭了？”他惊讶的问道，这么久了？
一个两个三个四个……
身边的侍从一把推开他，惨叫一声，向后跌了去。
“快把衣裳换了吧。”晋安郡王忙说道，一面摆手驱赶景公公，扯过腰带自己系。
“我家娘子脾气你们又不是不知道。”他再不敢托大，立刻说道，“她既然说有事那就有事，她不说我们是不敢问的。”
火把照耀下车内散放着一些东西，有适才见过的坏掉的突火枪，还有一些罐子……。
顾先生听到消息跟过来了。
“闭嘴。”他喝道，再转过身看着席地而坐的一人，“小官人，莫非是石弹？可是京中军监查的很严，石弹和投石车都不可能流出的。”
此时此刻火把照样下的年轻男子，只穿https://m.hetushu.com.com着玄色的布衣衫，俊秀的面容冰冷一片，这一吼，一转身，竟然带着秋日的肃杀之气扑面。
人被压住，程娇娘一面伸手抵着他的胸膛，一面再次竖眉。
他抬手想要去捂住脖子，但尚未按到，人便跌了下去。
看起来的确是这样……
还有人？
不用在意？
晋安郡王视线扫去，看到聚集在一起的曹管事等十几人。
“何事！”他吼道。
晋安郡王只觉得眼前炸开烟花。
“我家娘子说。”他说道，“她能平安无事，如果，她……她死了，那就是该她死了，躲也躲不过，不用在意。”
顾先生笑嘻嘻的抬胳膊撞撞他。
早就该杀了她。
“那小官人，此地不宜久留。”一个人说道，“余下的事就交给我们，您先回去吧。”
在心里，这个女子真的是神一样的存在了。
雨又下起来了，景公公忙忙的举着伞，但还是跟不上晋安郡王的脚步。
那现在怎么办？
火花四射。
对啊，他是郡王，再被追杀嫌弃，他也是皇亲宗室，他也是当人提及过继会被考虑到的人选，他也有可能成为太子，也有可能登基为帝……
曹管事苦笑一下。
马蹄声越来越近，同时一道火光亮起。
这是赴刀山下火海拼命的架势啊。
“大人小心！”
晋安郡王也深吸一口气，闭了闭眼再睁开，却没有说话，抬脚越过曹管事走到一旁已经被雨布遮盖起来的车旁。
“方伯琮。”她抓住他的手，挑眉，“你打的过我吗？”
一个男人给了他们一脚。
就在这时听得空气中一声尖利的呼啸。
但是旋即有人涌过来，挡住了他的视线，高小官人被淹没其后。
此时屋子里响起啪啪的声音。
“可是公子，我们也没多少人了。”侍从急急的拉住马喊道。
看他出来，人们都停下来。
身后七八人忙跟上。
“难道还有援手？”一个侍从喊道，“公子，不可冒进，撤吧。”
耳边风声雨声叫声混杂，但高小官人还是清楚的听到那个声音，他忍不住回头看去，一道亮光如同流星一般飞来，那是从那女子口中射出的，亮光一瞬间让她的面容清楚浮现。
晋安郡王的声音不由一停，视线落在程娇娘脸上。
晋安郡王就如同被浇了一头冷水。
破庙里灯火通明，进进出出的人不断，适才受伤的人被搀扶着在墙角开始救治，另一边则开始埋锅造饭。
“殿下！”
晋安郡王抬起头看着黑漆漆的夜空，景公公早已经把伞扔了，雨水扑面而来。
前方显然也发觉身后的追兵，顿时有人调转了马头，长箭带着呼啸声飞来。
“你换吧。”她说道，又停下脚，看他一笑，“我出去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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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送子童子郡王曹管事并不陌生，在周家的时候他也如同京城的其他人一样，夜里喝酒赌牌聊天拿这他打趣，后来他在野外见到了无赖的富贵弟子行径，再后来跑到江州求医的可怜又可敬。
曹管事忍不住眼往下瞥了下。
“……我说你怎么带着那么多家什呢。”他说道，“原来都能派上用场。”
“她去哪里了！”晋安郡王转过身吼道。
……
说道这个踢字，便想起那一次。
不用在意？
“围住要活的！”
“叫人。”侍从喊道。
晋安郡王伸手将她抱住倒在了车里。
“我家娘子不让啊。”曹管事也喊道。
但还是晚了一步被抓到，这一声喊里便调转尾音成了笑。
这四面八方茫茫雨夜。
晋安郡王目瞪口呆。
“是啊。”她说道。
马上的人都抓起来长刀。
程娇娘呢？
有人疾步而来喊道。
就在这他们下意识眯眼的功夫，火光下的人三箭连发。
“不知道那女人手里还有什么，先想办法探查，再动手。”高小官人说道，一面狠狠的咬牙，“从京城到松平路还长着呢。”
她来了，她来了，果然她来了！
高小官人愕然回身，见那侍从被一只箭射在了木屋上。
曹管事不由后退一步，腿微微一软，差点跪倒。
屋中的人一阵沉默。
曹管事再次大吃一惊，这个太监看起来瘦瘦弱弱的，一伸手几乎抓麻了他半边身子。
程娇娘便转身向破败的佛像后走去，半芹和素心低头跟上。
屏风，地垫，几案，四足榻……。
二十多人！
现在没了，都没了。
火把下高小官人的面色有些铁青，呸了声。
“七人？”他说道，“给我杀，我倒要看看到底是谁。”
“你也有啊。”程娇娘说道，指了指车厢里的晋安郡王解下的香囊。
一声尖利的哨笛划破雨夜的天空。
狂风掀起了马上公子的兜帽，暗夜里可以看到他闪闪发亮的眼。
“公子，下马！”他喊道。
“后边也有人！”
“娘子不是和殿下说了，要出去一下。”素心硬着头皮说道。
听到这句话，一旁的半芹和素心再忍不住哭起来。
曹管事和景公公都忍不住喊道，不敢再怠慢忙上前帮忙。
一波箭雨袭来，地面上响起噗噗的声音。
“我日啊。”景公公喊道，“那你们还不跟着？不让你们跟着你们就不跟着？你们这护卫当着可真轻松舒服啊，我日啊！”
很快就摆出一间小小的居室。
程娇娘嗯了声，扭身要躲，伸手按住他的手。
说这话目光扫了还在地上跪着的三人。
“说，还有什么好东西瞒着我。”他伸出手，将程娇娘一把拉在怀里，故作威胁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