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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汉嫣华

作者:柳寄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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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大风起兮云飞扬·引 第14章 放灯

第一卷 大风起兮云飞扬·引

第14章 放灯

“嗯。”张嫣提着河灯从河堤步下,点燃火折子,“啪”的一声点燃了河灯中的蜡烛,烛光微弱烈烈的燃烧,散发着幽微的香气,在夜风中摇曳。她回头看刘盈,少年站在桥上对她微笑,于是她折下腰,将河灯托放进静静流淌的河水。河灯微微浮沉,随着水流向下而去。
刘盈微笑起来,拉着张嫣的手,“你跟我来!”
“……当然见过!”
她重生在这个年代,便像眼前这江湖之上的一片浮萍,没有根系,所以总是漂泊难安,不知所措。
“臣负责太上皇安全,要安排妥当了才能下值。”
“嗳?”张嫣讶然。
张嫣闻言浑身一颤。
“你阿娘,”刘盈想了想道,“你阿娘小时候爱笑,若有什么烦心的事儿,就去河里放一盏河灯,然后就相信所有的烦恼都给放走了,什么都不再放在心上。北街上有一个叫老孙头的,扎的河灯最是精致……”
“是啊,”太上皇点点头,“你阿翁自幼就有雄心壮志,后来打下了这大汉天下;你二伯只想做个田舍翁,他虽然是做到了王侯,心里惦记着的还是家里的几亩地。盈儿,你呢?”
中夜的新丰宫静悄悄的,张嫣披了一件菊花陈留锦夹衣,从殿中出来,见廊上没有人,顿了一顿,信步走了出去。
可是,他还是安慰到了她,并为她的迷茫指明方向。
“阿嫣,”刘盈垂眸睇视着女童,眸色安静内敛,“你见过三皇弟如意么?”
“所以,”夜色中他明亮安静的眸光温温的罩在张嫣身上,“你懂我的意思么?——你要先学会爱别人,才能得到别人的爱做回报!”
“没什么,”张嫣微笑着抬头。
刘盈抬眸,看着澧水悠悠夜色,眸光悠远,“如意他——是一个好孩子!”
她知道刘盈说的是真和_图_书心话。若是旁人说的,还可能做假,但刘盈不会。史上,惠帝刘盈护如意极厚,为免如意遭吕后,挟之同寝同食数月。若非心存兄弟之情,又怎会做到这个地步?
“哪里都有。”刘盈弯下腰来,替她抹去泪水。
中夜的郦邑十分空旷寂静,披着皮甲执戟的卫兵巡逻走过街头,远远的见着刘盈,想要上来询问,太子卫上前出示铜符一晃,便又无声退下。
“停,”张嫣啼笑皆非,“荼蘼,我不过出去两三天罢了,哪里就有瘦了?”
孤身来到陌生大汉时空的张嫣无比孤独,这样的孤独迫切的驱使她想找一个人寄托自己的感情。这种感情,不需要是男女之爱,也不必是兄妹之情,又或者是母女。她单纯想要的是,一个可以爱,也爱着自己的人。
“这些日子,你虽然一直都在笑,我却看的出来,你心里一直不开心。”
张嫣在新丰宫中曲折的游廊上走着,转过一个殿阁,见月光下的庭院中,刘盈一人独自立在其中出神,猛的缩回了脚步。
我是天子外孙,元公主之女,我还有你这样一个太子舅舅,未来一片灿烂锦绣前程铺在我面前,我有什么好不开心的?
这一刻,他行在郦邑熟悉的街头,忽然很怀念起小时候在丰沛乡野间的生活。
老孙头早就歇业不做河灯了,但家中扎河灯的材料倒是现成的,连夜为刘盈扎了一盏,小小河灯用漆桐油布扎制而成,小巧精致,如同荷花盛放。
“是这样么?”张嫣问道,“我阿娘小时候是什么模样?”
如意是刘邦第三子,生母为戚夫人。戚夫人生出易储之心,日日在刘邦耳边说着吕后和刘盈的坏话,刘邦一度想要废黜刘盈,改立刘如意为太子。
“不是啊!”张嫣喃喃道和图书
“作为刘家的长辈,我当然是希望刘家子孙个个平安,但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你和如意对上的话,我还是希望你能够好的。毕竟,”他别过头去,大声道,“一直孝顺伺候我的媳妇是你阿娘,你才是我从小看着长大的孙儿。”
“……我和你阿娘小时候都在沛郡长大,在这条街的宋大娘处买过饴糖,随着阿娘在那边葛大叔那买过菜……”刘盈说着沛郡童年的旧事,领着张嫣转到东边小道,“从这儿走下去便到了澧水。小时候,我和你吕家、樊家几位表舅在沙河河里捉过鱼。”
一只小巧纤足从角落里探出来,张嫣心虚的微笑,“舅舅,你还没睡啊?”
“不敢当,”郦商向长安方向拱手以示恭敬,“臣奉陛下命出任太上皇卫,保护太上皇乃臣本分,当不得太子殿下的话。”
“我?”刘盈喃喃道,“我想要一家人和和气气的,我想要父皇看重我,手把手的教导我,阿娘能够快活一些,不至于天天被戚夫人逼的喘不过气来。我还想要兄弟之间和和气气的,天下太平……”
前世的莞尔与她互为彼此的依靠,因为心中笃定永远不会被遗弃,所以才能尽情欢笑,才能不畏艰险。然而命运忽如其来劈头切断了她与莞尔的脐带,她的感情顿失归依,她捧着自己柔软的感情想要将之找一个人存放,却小心翼翼的审视着,怕受伤,怕背叛。她会自觉不自觉的想:吕后疼爱她的外孙女儿,可是吕雉心思坚毅,难保日后不会因为政治而抛弃自己;鲁元疼爱她的女儿,但鲁元心性纯稚,还有着一个儿子,难保不会分了心思,疏远自己;张敖疼爱自己的女儿,但他对皇帝刘邦心存怨恨,又有一大堆侍妾和嫡庶子女,自己在他心中究竟重有和图书几分……
张嫣直起身来,合掌在心祈祷。
张嫣吃了一惊,连忙抬头笑道,“我哪里有不开心了?”
“呀!”一声讶异呼声,屋门被人从里面拉开,一个白发老人披着衣裳出来,瞪着刘盈,有些想发怒又有些想笑,最后道,“大老晚的敲门,做什么事呢?”
她只是,想找个人放下自己的感情!
阿翁阿娘爱自己,可想过自己会受伤害,会被背叛?
我只是,只是——我的确是——找不到能落脚的地方!
刘盈笑道,“郦卫尉护卫太上皇的安全,孤和母后都感激不尽。”
他开口道,“你若想要实现你的愿望,便自己去吧。若有人想要从你手中夺走东西,你就必须打败他。”
刘盈回过神来,唤道,“出来吧,我都看到你了。”
爱是:你要先努力的,真挚的去爱别人,才能得到别人努力真挚的爱。你去爱你的母亲,你便自然是母亲爱的女儿,你要去爱你的外祖母,你便自然是外祖母爱着的外孙女。
“是我。”刘盈大声答道,“城东刘老汉家的孙子。”
“郦卫尉还没有歇息?”
爱不是那个样子的!
“阿嫣,”刘盈问道,“你阿翁的事情,真的让你这么不知所措么?”
你想要被爱,就得先学会去爱。而不是躲在自己的堡垒里,小心翼翼的审视着,怀疑着,猜测着,判断着!
但此时此刻,刘盈告诉自己,你不能永远只想着得到,得到忠诚,得到宠爱,得到付出,在得到之前,你得先学会付出。
张嫣的心思忽然飘荡开来,想起前世听过的一首歌,于是含在嘴里囫囵的哼了一句,“空荡的节气,想找个人……”
刘盈目中流露感动,苦笑片刻,伸手扯过被衾盖上太上皇的双腿,柔声道,“大父,天色不早了,你身子不和图书好,早点休息吧,明儿一早孙儿再来看你。”
刘盈顿了一下,又道,“孤闻说将军骁勇善战,希望日后看见将军战场上的英姿。”
荼蘼梳理着张嫣的长发,没有说话,一双泪汪汪的眸子控诉着明显就有的意思。
刘盈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她身后,问道,“阿嫣现在开心了么?”
郦商抿嘴淡淡一笑,“臣乃陛下的臣子,若他日陛下有令,臣自当再度上战场作战。”
空荡的节气,想找个人放感情!
没有。
“那年,我从沛郡逃到栎阳,发现自己莫名其妙的多了这个弟弟。他和我非同母所出,我茫然不知所措,不知道该怎么对待这个弟弟。母后恨极如意,可是我想,无论如何,他总是我的弟弟啊。如意渐渐长大,有些骄纵,有些任性,几次和在宫中偶遇,会笑着叫我太子哥哥。——无论外人怎么说,我心里始终记着如意这个弟弟,如意也和我很亲,我们是兄弟,这一点永远不会改变。”
你要去爱你的舅舅,你才然是舅舅爱着的甥女儿!
刘盈怜惜的看着女童,“我也不知道你为什么不开心。阿嫣,你好像——好像不能觉得安全,有一种找不到落脚的地方的感觉。”
“阿嫣,你去点灯吧!”
郦商披着盔甲从廊下过来,远远瞥见刘盈,走上来对刘盈施礼,“太子殿下。”
他从寝殿中出来,看着庭院中的月色。月光好像银色的海洋,温柔的铺在新丰宫上。这月色这样美好,人心却有着种种荒芜。小时候,孩子们都是无忧无虑的,等到慢慢长大后,就要面对太多复杂的事情,再也难以回到从前的天真。
张嫣再也撑不住笑容,面无表情道,“我有什么好不开心的?”
“谁啊?”屋里的灯亮起来,一个声音含着些怒气问道。
那么我呢,和*图*书我的心里面爱着谁?
这些隐秘的心思,刘盈不会懂!
他忽的道,“阿嫣,你陪我出去走走吧!”
十四岁的少年无法懂得女孩儿复杂的故事和心思,他只是敏锐的察觉了自己焦躁的情绪和迷茫的心思,凭借着自己的猜测和阅历做出解释,然后笨拙的找着方法想要安慰她。
他带着张嫣在郦邑街头奔跑,穿越了小半个郦邑,来到北街一户人家门口,咚咚大力擂门。
张嫣如受当头棒喝,浑身一震。
新丰宫侧殿中,荼蘼伺候着张嫣梳洗,看着张嫣哽咽道。
刘盈微叹一声,“心中有些事情,一时睡不着。”
“我去找我舅舅。”张嫣的声音从远处传来。
刘盈拱手,“欲索一盏河灯。”
“大娘子出去这两天,看着都清减了!”
还有,她仰首看着近在咫尺的少年,他生的并不高大伟岸,却有着令人信赖的肩膀,眸光温暖,令人安心。
我才不是为了阿爹失王黜侯不知所措呢。
“什么?”夜色空寂,刘盈没有听清楚,问道,“你在说什么?”
“阿嫣,”刘盈忽然道,“我带你去放河灯吧?”
“张娘子,”秋罗从侧殿过来,见着她消失在廊头的身影,惊讶唤道,“你这是去哪儿呢?”
“好了,好了,”张嫣吃不住举手投降,“我一定好好的被你养着,可好?”
刘盈问道,“想要什么?”
太上皇的目光中闪过一丝哀凉,孙子的愿望太过美好,寻常地主家多了几亩田地,分家尚且要闹个天翻地覆,何况帝王之家分天下。
她一眨不眨眼睛的盯着那抹广点,直到消失在水流尽头,再也看不见。眼中已经薄含泪水。
静静的夜色下,河水潺潺向东流淌,反耀着温柔的月光。
河灯飘飘摇摇的顺水而下,灯中烛光潋滟,摇曳成一个暖暖的黄色光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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