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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汉嫣华

作者:柳寄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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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 满目河山空念远·引 第185章 裂席

第四卷 满目河山空念远·引

第185章 裂席

你我一样同为一国之后,并且有着千百年后的未来熏陶出来的知识、眼界,以襄助夫君富强国家。作为匈奴的阏氏,我不能眼睁睁的看着这样的一个助力归向大汉,间接削弱匈奴。
“不是。”蒂蜜罗娜顿了顿,道,“我还是不希望匈奴与大汉交战,只是有些好奇。毕竟,”她瞟了渠鸻一眼,“汉人刚刚在句注山打了一场胜仗。我以为,按哥哥的性子,是要一路打到底的。白羊王虽然失利,但我们还有这么多匈奴勇士,还有你。你不知道,这个机会是多么难得。错过了这次,也许,我们七八年都抓不住这样的机会——”
“左谷蠡王,”裨小王轻声提醒,“白羊王毕竟是一部之主……”
她转身,坐在胡圈椅上,声音沉郁,带着淡淡的惨痛,“这些日子,我一直再想,为什么匈奴会在这个时侯出兵。这些年,如同你了解大汉一样,我也了解匈奴。没错,此时大汉是没有全面攻打匈奴的实力,但同时,匈奴也没有到可以大举犯汉的时候。你们匈奴大军这一次南下,不过是趁火打劫。而能够准备的这么周全,这么出其不意,在这么个时间点上出现在北地境内,匈奴定是在一个月,甚至两个月前便开始做准备。”
张嫣不是不知道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有些事情,哪怕忍不下去,也应该和血吞下去,继续微笑,粉饰太平。可是,有些时候,她也需要维护自己的自尊,不得不背水而战。
有些东西,撕碎了就再也回不过来了。
蒂蜜罗娜闭了闭眼睛。
“我们匈奴儿郎作战从不后退,如今与汉军胜负未定,怎么就要退军了呢?”
“赎回战俘。”蒂蜜罗娜眸边染上了一分奇异的色彩,咯咯笑道,“你的那位舅舅夫君显然不知道你我之间的关系,想要要回你,又怕我们知道了你的身份,居然用了这样的招数。真是……”似笑非笑的住了口,神情似揶揄,又似无奈。
张嫣从炕上坐起身来,望着侍女,唇角翘起一个冰冷的弧度,“你猜猜,”声音轻寒,“若我将你这话转告阿蒂阏氏,她会不会维护你?”
国书之上钦上的紫色印泥轮廓的天子之玺,证明了刘盈已经平安的回到长安。
渠鸻在心里头叹了口气。他的妹妹,在他心里头千好万好。可是作为一个男人,他必须说,阿蒂傲气太过,并不是惹人垂怜的。想要开解开解她,却不知如何开口,许久之后,方拍了拍妹妹的额头,“准备准备,过些日子,我们就要回匈奴了。”
“事到如今,”蒂蜜罗娜面上浮起淡淡笑意,扬起漂亮的下颔,俯视而又骄矜,“你想不想知道,你舅舅此时如何状况?”
渠鸻挥手,“我会好好考虑的,你下去吧。”
前元七年秋八月辛卯(二十四日),经过最开始的被动挨打,到后来的僵持,汉朝军队终于开始了自己的反击。曲周侯郦商率三万材官,与匈奴白羊王部署作战,败,于是向汉境方向撤退,白羊王赫泽骄傲自大,率军追赶,被引入灌婴早先设伏的句注山东山谷。山谷地形狭窄,匈奴人在马上的优势被限制,又被汉军前后包抄堵截,一天一夜的杀伐之后,汉军死伤了两成有余,但是白羊王也将一万骑军丢了下来,狼狈回逃。
在无人的帐篷里,张嫣优雅的站起身来,轻嗤m•hetushu•com.com道,“你不是已经相信你所猜测的,何必还来问我?”
张嫣忍不住弯起唇角笑出来,“好,那接下来的这四个月,就拜托了。”
月光从帐篷上方透气孔洞透进来,照在张嫣的脸上,露出浅浅笑容,“孟观,谢谢你。”
“你——”
蒂蜜罗娜忽然哀伤起来,“阿嫣,我记得,那一年,我没有回家,大过年的,别人家都在热热闹闹的吃年夜饭,我一个人在寝室里闹肚子疼。那个时候真的是觉得孤独极了,没办法只好打电话给你。结果你跑了三条街,只为了买一个汤婆给我。”
“阿蒂,不要把别人都当成傻瓜。”张嫣抬起头来,面色阴郁,一双杏核一样的眼眸望着昔日好友,盈满了惆怅,“我也想当做,我们一直都在从前。可是阿蒂,你让我都没有办法自己欺骗自己下去。”
“好。”阿蒂若有所思,忽的笑道,“男女之间,合则聚,不合则散。不过如此。不如这样,既然大汉阿嫣已经回不去,我又一直想念阿嫣的紧。不如阿嫣便陪我回匈奴。刘盈有什么好的,不过是个皇帝罢了,我们匈奴中也有温柔体贴的好儿郎,我给阿嫣你保一个媒吧。”
当两个昔日亲密无间的朋友因为立场的不同分道扬镳,并在分别之后独自前行了三年,又怎么可能还如从前一般毫无间隙?
“这次匈奴趁大汉不备,已是大占了便宜,但到此时为止,匈奴于汉境之中已经慢慢势尽了。白羊王这次惨败,固然有他自己骄傲尊妄的原因在,但也是因了汉人势起的缘故。再在汉土蹉跎下去,便是左谷蠡王你本身,只怕最后也讨不到什么好了。”
刘盈在国书上先是斥责汉匈缔结婚姻,为友谊之邦,此番却肆意挑起战争,劫掠北方四郡。之后要求停战,在最后的结词中,轻描淡写的提出了赎买战俘的要求。国书之下盖的不仅有天子之玺,还有从故秦国手中得到的传国玉玺。
她眼中的温和刺|激了蒂蜜罗娜,忍不住道,“他明知道你落在匈奴人手里,生死不明,却自己在长安自在生活,也不见得有多么爱你么?”
阿蒂,我们都是那么骄傲。宁愿清醒着痛哭,不愿糊涂着幸福。
张嫣很奇怪的看了她一眼,“那你觉得他应该如何?单枪匹马的到北地救我回去么?”
“听说,汉人长安城中不久前也有动乱,如果我们继续和他们打下去,那么,在外敌之下,他们同仇敌忾,反而能团结起来。但若是我们退了,说不定他们自己倒斗起来了。说到底,就算现在和大汉言和,我们已经占了很大便宜。而大汉如今领军地灌婴,郦商,也都是名将,再打下去,只会两败俱伤。而且,刚刚从长安传来的消息,”他放慢了声音,轻轻道,“大汉的那位皇帝病愈了。”
他可能会冲动,可能会自责,可是那些陪在他身边的人终究会劝住他。而他也终究不是那种要美人不要江山的情种。
塔纳哼了一声,叉腰不屑道,“汉家小子,你以为你是什么人,也能使唤我?”
帐中一片死寂,蒂蜜罗娜面色阴晴不定,忽然叹了口气,“你何必将事情挑明白?”
对。
不在原来意料……
蒂蜜罗娜哼了一声,欲待掀帘而去,却在帘下停住脚步,不曾回头,声音清淡,“不hetushu.com.com管你信不信,这一场大战,的确不是我最先挑起来的。而那个最先怂恿单于向大汉开战的人,是谁,你想不想猜猜看?”
“阿蒂。”渠鸻愕然唤她,“你怎么了?”
“你什么意思?”
她微低了头,因为恩情太大,反而不愿轻易出口言谢,只问道,“你在这军营中潜着,方便么?”
蒂蜜罗娜一时悔恨不已。
“见过左谷蠡王,”侍女当胸双手交叉,同时屈膝为礼,“在。”
“赫泽那个笨蛋。”匈奴大帐中,渠鸻大发雷霆,“妄自尊大,以为自己所向无敌呢?那么明显的埋伏都看不破。大败而归也是活该。”
“阿嫣,”蒂蜜罗娜便收起了伤感的神情,淡淡道,“你是不是傻了,再说什么呢。”
“我去找一个人,问一些事情。”
张回过头来,面上一片淡漠,“你又不是我,怎么知道我觉得不值得?做人在这个世上,总要还别人的好的。纵然不念夫妻情义,他这些年待我也着实不错,我能够为他做一些事情,总是愿意的。”
张嫣不敢在敌营之中点起烛火,就着微微的夜色,好一会儿才认出来,来人一身黑衣,抱着剑而行,正是这大半年来伴着她在北地居住的“孟观”。
也是。
蒂蜜罗娜嫣然笑起来,“正是你心心念念,上次特意托付我照顾的楚国公主——她怨恨大汉当初逼她往匈奴和亲,于是力劝单于出兵,楚国公主如今在王庭可是很受冒顿地宠爱。”
“其实,王爷,”身边属下进言道,“到了这个时侯,我们不如退军吧。”
“我们曾经是多么交好啊。”蒂蜜罗娜喟叹,“怎么到了如今,居然走到这个地步?”
一轮金乌渐渐落于北地广袤原野之西,天际间充斥着一种淡漠的暮色。每当这个时侯,人总是很容易起离愁别感,思念在远方的亲人爱侣。
“哐当”一声,塔纳端着温汤进帐子来,将手中铜盆生硬的摞在案上。从没有遮严实的门帘里吹进来的冷风让张嫣眯了眯眼睛,吩咐道,“塔纳,去将帘子放好。”
夜色中,看着在帐中一隅的矮炕上翻了一个身睡去的塔纳,张嫣轻轻叹了口气。
哥哥渠鸻总是说自己骄傲而自负,总有一天会在这上头栽跟头。她却从来没有相信过。如今看来,的确是这样。她早已经在心中预设了一个可能性,然后去询问阿嫣,将阿嫣的答话往自己的预设上论证,于是更加相信,根本没有去怀疑其他。
“是谁?”
“阿蒂,”她抬起头来,一双杏核一般的眸子望着蒂蜜罗娜,诚挚道,“如果我说,我很想回到他的身边,你会不会放我回去?”
张嫣迟疑着,不愿自己去想起这个名字,却又时常在不经意中念起他。
“我说,秋八月甲辰日,汉帝谒高庙,之后鸩杀齐王,稳定了朝纲,接下来,就应该腾出手来全力应付我们了。”
她的脑袋开始急速运转。
蒂蜜罗娜面上神色带了一丝奇异,“我才不想。”背过身去,负气道,“他又有了无数个姬妾,哪里还记得我?”
风中传来蒂蜜罗娜匆匆的答话。
“阿蒂,”她抬起头来,望着蒂蜜罗娜,声音冷静而又犀利,“除了你,全匈奴不会有人知道,我舅舅,本应该是在这一年驾崩的。”
偏偏,她的自以为是让她放走了最好的机会。
张嫣https://www•hetushu•com•com低下头去,望着蒂蜜罗娜适才坐过的毡毛垫子,眸中隐现大片水光。终于从怀中取出匕首,刷的一声,将垫子割成两半。
料峭的北风从“呼啦”被掀开的帘子外头轰的一声呼啸进来,蒂蜜罗娜从外头冲进来,劈头问道,“阿嫣,你一直在骗我。”
“什么要求?”
孟观笑的傲然,“我可是大侠朱家的关门弟子,要说单骑仗剑救你出去,那是不可能,但若只是在军中隐藏行迹,举手之劳罢了。”
蒂蜜罗娜沉默了一会儿,道,“如果你只是一个平常的女子,我自然不想拆散鸳鸯,愿有成人之美。可惜,你不是。”
有信史做底,她的推测并不是凭空大胆臆测。而且,不论是上郡的大汉材官,还是长安的皇帝病重传言,多日未曾出现在众人面前,都支撑着她的推断。
张嫣点了点头,微笑道,“我早猜到了会是这样。”
持已,我只是想要你平平安安的,你要在长安,在我们的未央宫中,平平安安的,等我回来。
“哥哥,”蒂蜜罗娜震惊的望着渠鸻,“为什么?”
“好了,阿蒂。”
一滴眼泪,从张嫣的明艳杏眸中滴出来。蒂蜜罗娜却似乎得了什么安慰,已经是咯咯笑着出去了。
“怎么可能?你等等,让我好好想想。”
阿嫣?
渠鸻打断他。
一旁胡圈椅上,小白傲然抬起头来,“嗷”的唤一声。数年过后,他已经长成了一只成年狼,依旧毛色雪白,雄壮美丽。
岁月如梭变迁,其中每一个人都会变化。包括阿蒂,也包括自己。如果说三年前在长安相逢时的蒂蜜罗娜,身上多多少少还有些属于罗蜜的残余,对自己存着些许真情。那么,经过了三年的磨砺,如今的蒂蜜罗娜,大概已经几乎完全成了匈奴的阿蒂阏氏了吧?
他问守在阏氏王帐外头的侍女,“阏氏在里头么?”
“在你为他身陷匈奴的时候,他已经悄悄的返回了长安,日前出现在高庙之前,发作了意图逼宫的齐王刘襄。同时,立皇长子刘义为淮阳王。”
塔纳被她的气势摄住,一时竟说不出话来。直到这时候,才隐约想通,若这个汉家小子真的是个什么都不是的人,阿蒂阏氏又怎么会专门指了一座帐篷安置他,又命自己伺候?此后再不敢放肆,端茶倒水等该做的事情也都尽心的做了起来。
“阿蒂,我们每个人,生命中都有很多件事情。不是只有恋爱。人的一生中,只要做一两件疯狂的事情,就够了。当初他能够为了追回我,而抛下家国。我已经很满意了。在这家国危及的关头,他不能陪在我身边,我也许会有点难过,但是,我知道他做的是对的。烽火戏诸侯,够浪漫了?不过国败家亡。”
上天给她出了一道谜题,阿嫣眉宇间带了一丝轻愁,误导她走向其他思考方向。若是当时,她能够再细心敏慧一点,猜破这个谜题,果断挥师回攻云中城,擒下刘盈。刘盈再不济事,也是名正言顺的大汉天子,汉高祖的嫡子,吕太后唯一的儿子。有他在手上,什么好处得不到。何必这么一场场的汉军打硬碰硬的实战?
“汉帝刘盈居然还活着?”蒂蜜罗娜依旧意外。
张嫣低头,嘲笑自己。
虽然,我同时也不愿完全背弃友谊,伤害你的性命。
一时之间,狂喜淹没了张嫣,声音微微颤抖和图书,听着自己胸膛中的心跳扑通扑通,过了好一会儿才平静下来,还带着一丝不敢置信的犹疑,“这里是匈奴中军大帐,你居然能进来?”
早就该料到如此的。
帐篷中烛火昏黄,时有巡逻匈奴士兵经过外面,张嫣闭帘不出,躺在炕上叹了口气。心中清楚的知道,纵然是已经见到了蒂蜜罗娜,也并不代表,她便算是此后安全了。
她们也曾经看过一些故事,女主角穿越回到过去的时空,一切顺风顺水。多么令人羡慕,但直到自己身临其境,才知道,那些都是假的。
张嫣只觉得浑身的寒毛都竖起来,紧绷着身体,看着帐中不知道何时出现一道黑影,在黑暗中慢慢的向着自己走过来。
蒂蜜罗娜忽然向帐篷外奔出去。
“没问题。”孟观豪气应了,闻弦歌而知雅意,知道张嫣是让自己藏匿踪迹,护在她的身边。
淡淡的几句话,虽然轻描淡写,但是张嫣能明白孟观为之付出的心力,从在云中城解围之后,一路缀着楼烦王大军,到潜入匈奴军营,躲过巡逻士兵的视线,找到她的下落,绝不如孟观所说的那么简单。
阿蒂将塔纳留给自己,除了出于照顾的意思,更多的,怕是为了监视自己的一举一动吧。
阿嫣,她利用自己固有的想法,和她巧妙的做戏,骗过了自己,只为了瞒住一些事实,而那个被隐瞒起来的事实,很可能,是一个足以影响两国未来命运走向的惊天秘闻。
渠鸻看的摇头,忍不住劝道,“你到底是他的大阏氏,单于虽然宠你,但是他性子喜怒不定,又嗜杀成性。阿蒂你行事如此肆意,还是小心一点的好。”
声音有一种从记忆中传出来的熟悉。
此后汉匈二军对峙,在雁门、太原、代国等地交战数场,互有胜负,最终遣使和谈。刘盈派出的使者,是舞阳侯樊伉。
那些当日为他做下的事情,当时觉得很是悲壮,如今回想起来,却也觉得一片平常。
有些事情,如果不挑破,就永远会维持温情脉脉的假象。就如她和蒂蜜罗娜的“友谊”,此时却连表面和美的面纱都撑不下去了。
“我可不敢以为你不敢。”张嫣笑的冰凉,“你有什么不敢的?你已经太敢了。”
一时之间,被欺骗的挫败和张嫣的冷淡,让她恼羞成怒,“你不要以为,我不敢动你。”
塔纳愕然。面前明明只是一个看着不起眼的汉家少年,却在挺直背的时候,透出一种让人不敢违逆的气势来,仿佛尊贵不逊于阿蒂阏氏。
“是我。”
“你什么意思?”蒂蜜罗娜微微吃惊。
静谧暗夜之中,忽然听到塔纳微微一哼。
蒂蜜罗娜怔了怔,惘然道,“你说什么?”
话说完了,不经意间见蒂蜜罗娜的眸子露出一点茫然,忽然也有一点难过。
“哥哥。”
“你用炉火纯青的演技将一个失恋备受打击的自己扮演的淋漓尽致,只为了瞒住一个事实。就是已经被匈奴抛在身后的云中——刘盈当时在云中,是不是?”
“怎么?”渠奇异地望了妹妹一眼,笑道,“我以为,你不希望我与汉人交战呢?莫非,你什么时候改了主意,希望哥哥继续和汉人打下去?”
刘盈……
“我能够有什么意思?”张嫣回过头去,淡淡道,“如今我落在你的手上,要杀要剐,悉听尊便。还能有什么意思?”
她控制住自己面上的神色,没和_图_书有露出一分痕迹。
张嫣一时怔怔的,说不出话来。
“千真万确。”
除非,有什么不在原来意料的事情发生了。
张嫣忍了又忍,终究忍不住道,“我们走到今天这个地步,不是因为你么?”
其实,阿蒂真的用不着这么担心。她不过是一介女子,手无缚鸡之力,如今又处在匈奴军营中,只要区区一个身强力壮的匈奴侍女,就可以轻易的看住自己。
“阿蒂,你想单于了么?”渠鸻忽然问道。
她想起当年那个芙渠般美艳的楚国翁主刘撷。那个在长安街头傲然而立,对自己说,“诅咒你今生今世不得所爱”的女子。搁浅数年的记忆,便在心中活灵活现起来。从万人之上的翁主,到和亲匈奴的异乡人。其中的天差地别。可恨复可怜。她愤怒于刘撷的行止,却在内心深处。理解她的痛苦与怨恨,一时间惘然不已。
张嫣按住心旌微微动荡,接过蒂蜜罗娜递过来的玉版纸成的国书,轻轻瞟了个大概。
从今年年初开始,很久没有出现在长安众人面前的,除了汉帝刘盈,还有一个,就是皇后张嫣。
“你为什么会忽然跑过来问我我舅舅的下落?”张嫣收起唇边最后一丝笑意,冷冷道,“因为实在这出乎你的意料,是不是?”
王帐中,蒂蜜罗娜把玩着手上国书,觑着张嫣的神色。“阿嫣,你可知道樊伉这次提出了什么要求?”
——怎么会,忽然发生这样的一个大转折?
“放心吧,”蒂蜜罗娜抚摸着小白的皮毛,淡淡道,“单于不会喜欢只知道顺从地女子,我知道他的底线,心中有数的。”
她们依旧对彼此微笑,却在心中无奈的发现,再也找不到当年亲密无间的感觉了。
蒂蜜罗娜正伏案在一张大版白纸上画着些什么,见了他进帐,啊的一声,眉眼忍不住扬起来,抛下了狼毫笔,抱在了他身上。
他在这样清丽的笑容中不自在的别过头去,恶声恶气道,“咱们约定的一年之期还没有满。等到明年正月过了,你就是死在我面前,我也不管。”
那一天,当他从昏睡中醒来后,发现自己已经不在他身边,应该会发狂吧?
事实上,也许是因为她根本不相信这世上有上一世言情小说中所描述那样的爱情。在这个遥远的时空里,无论是她还是阿嫣,两个人都爱的太辛苦,从她的心底最深处,她根本没有可能认为,那个阿嫣爱的男人,会愿意为了阿嫣,追到她所在的地方,只为了得到她的欢心。
与刘盈在云中的时候,后来冰解前嫌,耳鬓厮磨之间,自然知晓刘盈的身边大多事情。他白龙鱼服,将传国玉玺与三座御玺中的两座都留在了长安,唯将天子之玺带在了身边。
虽然之前已经从匈奴人口中听说,但是唯在见了这方天子之玺之后,她这才真正放下心来。合上国书,轻轻道,“他虽有心,但只能失望了。”
张嫣的神情也渐渐柔和下来。
张嫣睇了她一眼,复又移开目光,淡淡道,“不管我是什么人,你只不过是一个奴婢而已。”
蒂蜜罗娜笑的有些恶意,“你看,你还在这儿为他命悬生死之间,他却已经在长安左拥右抱他的美姬幼儿,阿嫣,你值得么?”
命运如樱花瓣四散飘零。昔年那些占尽风华的人,随着命运地轻风吹散在各个地方,当世之时,无法预料。
“我知道。”渠鸻忍下气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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