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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上章

作者:徐公子胜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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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部 挫锐解纷 第三十五章 三兄弟密谋

第五部 挫锐解纷

第三十五章 三兄弟密谋

盘瓠:“依师兄看,就完全找不到机会吗?我也觉得直接潜入英竹岭道场太过冒险,就算不是送死也和送死差不多,而且我们也不知道英竹老贼会猫在哪里。”
盘瓠又问道:“师兄,你刚才说我们还有另外的事情要办,什么事啊?”
鱼与游思忖道:“山水城既有水婆婆这位高人坐镇,可能我在蛮荒各部探访族人时引起了她的注意。更大的可能,是我的三叔泄露了消息,我曾私下找过三叔,就算他禀报了城郭,我如今也不再会怪他什么。”
那些将士不仅被免罪,而且立了功、受了封赏归乡,也会宣扬主君少务的仁德,有利于巩固少务对新疆域的统治。
虎娃瞪了他一眼道:“你已经立了这么大的功劳,难道还想再与晚辈争功吗?我和你都有另外的事情要办,待会再商量。……而且仗得好不好,与过不过瘾无关,否则就不是战胜心而只是杀伐心。能不战而屈人之兵是最好,否则对谁来说代价都不小,就算战胜也是惨胜。”
……
少务面色凝重道:“若无把握,师弟便不要去。”
可虎娃并不在乎什么猜议不猜议,少务既然问了,他就举荐了自己认为最合适的人选。
虎娃肯开口说这些,可是给了紫沫天大的情面,换另一个人,是断不敢说出这种话的。假如紫沫脱离了监控,万一相室国的残余势力又拥立他反叛,这个责任谁能背得起?可是既然虎娃说了,少务也就点头同意了,少务也有自信不怕紫沫还能怎样。
彭铿氏身为国使也立了大功,亦得到了不少封赏之物。少务还重重答谢了前来观礼的各位高人,比如玄源与三水等。
虎娃赞同道:“的确不简单,我小时候就知道她的厉害。巴原各国的历任理正大人,如今恐怕都没几个是她的对手。”不仅是虎娃,就连隐匿身形同样在看热闹的仓颉先生,亦是惊叹不已,对绿萝很是佩服。
盘瓠已指挥当地军民筑好了祭坛,就将在这里举行正式的归降仪式。虎娃并不仅是观礼与见证者,他也是这场仪式的司礼。
虎娃和玄源没有在山水城公开露面,也没有久留。当他们再度现身时,已是相室国残境与巴室国交界处、盘瓠大军的营地里,它们是与步金山宗主三水先生陪同相君紫沫一起到的。
大典结束之后,各方人等最忙碌的时候才正式到来,很多政令需要具体的经办人员去安排实施。就在这天夜里,大营行宫的密室中,少务、虎娃、盘瓠这三兄弟有一番密谈。
盘瓠皱眉道:“不仅是相室国这边,你还打算将围困郑室国的大军也遣散归乡吗?”
相君又重新任命了三座城郭中的官员,主要还是依靠当地部族势力治理,同时进行了封赏,并宣布举国大赦。明面上最重要的功臣当然是盘元氏,他被正式封为镇西大将军,赐享九爵之尊,就在原相室国残境内被赐予一大片封地。
紫沐的封地在巴原中央,原属丁和*图*书弓氏一族。少务很大方,丁弓氏一族因蛇女阿南一案获罪,原封地被收回,如今连同奴仆人丁一起都赏赐给了紫沫。
若是有人还有兴致,几年之后再到这里将它们都挖出来,唯一还完好无损的就是虎娃所打造的那艘船,由此观之,巴君少务的获胜确当之无愧。此刻小岛上站着一个黑衣人,衣袖被江风吹动,身姿如标枪般笔直而挺拔,正是星耀。
虎娃:“前方大军主帅,我举荐灵宝,再举荐一人负责后勤辎重,便是野凉城的城主骁阳。”
虎娃解释道:“想打消郑室国的戒心,就不能任命已成名的功勋大将,比如北刀将军就不合适,因为谁都知道他的善战威名;如今就连盘瓠师弟都不合适,因为他刚刚率军灭了相室国,被封为镇西大将军。假如这样做了,便等于告诉对方,巴室国马上就要动手。
虎娃举荐灵宝,若换一个角度看,其实很耐人寻味。虎娃本人在国中与军中的势力,尤其是潜在的影响力已经很大,他又举荐弟子出任一方大军主帅,难免引人猜议其“野心”啊。
绿萝“审问”鱼与游的那三天,虎娃和玄源也乔装改扮去看热闹了。玄源暗中打趣道:“这北荒真是一片宝地啊,竟出了这么多人才,这位绿萝姑娘也不简单啊!”
星煞的气息仿佛永远是那么肃杀,神情总是那么威严,淡淡答道:“我接到了相室国传来的急报,也接到了山水城的密报,当然是来找你的。究竟发生了何事,你把一切详情都告诉为师。”
盘瓠一缩脖:“好吧,二位师兄说的都有道理。可郑室国与相室国不一样,几乎不可能有机会那么轻松取胜,硬仗还是必须要打的。只有先获得几场大胜,后面才能以更小的代价平定郑室国全境。……而且大俊的仇,此番必定要报,有些人决不能放过!”
盘瓠插话道:“师兄,你怎么不举荐我啊?我已经是镇西大将军了!相室国这一仗打得不过瘾,正好指挥大军与郑室国再来一场硬仗!”
少务拍了拍虎娃的肩膀道:“其实还是有机会的!我这些年一直在搜集与分析郑室国中的各种情报,若是师弟一定要去对付英竹,那么最好的时机,就是每年的国祭大典之后。”
享十爵的封君,往往皆赋闲在家无须参与国事,其实也不会让他参与国事。封君虽在封地称君,却不可私蓄军队,所属的亲随护卫也不可超出一支军阵的规模。平日享富贵尊荣,但私下里若与各城郭地方势力往来过密,亦会引人疑忌,甚至会因“图谋不轨”而被弹劾。
少务亦笑道:“如今确实是解决郑室国的最佳良机,可是我们能想到,郑室国同样能想到,此刻必然全神戒备,关注着我们的一举一动。
仇游冷不防看见师尊,突然打了个激灵,眼神也从迷茫恢复了清澈,赶紧上前行礼道:“师尊,您怎么会在这里?”
鱼与游下拜道:“师尊m.hetushu.com.com,弟子有事请求您的原谅。我的名字不叫仇游,而叫鱼与游,出身于北荒一个叫有鱼村的地方……”
虎娃笑了:“盘瓠师弟成了镇西大将军,说话便越来越像一位大将军了。”
但别忘了巴室国中还有另一片残境,郑室国如今仍占据了英竹岭周边的四座城郭。原相室国投降的大军,被派到那里去围困郑室国残境,如今时间也不短了,这些人就算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虎娃私下里却对少务说,紫沫是一名五境修士,因修为出色才在百川城之会前被扶为相君。如今他已不是国君,不如让他平日就回到步金山中清修。
少务说道:“我当初承诺,相室、郑室两国归降将士,只须入役三年即可免罪,分别命他们围困另外两国残境。如今三年之期早过,我已下令免其罪,视他们同为巴室国将士,又继续留在军中近两年。如今也该放他们归乡了,待将来举国再征兵时,可重新招募。”
星耀:“你不再纠结山水城的往事,这很好,放得下才能拿得起更多。……据你所知,彭铿氏和玄煞长老在步金山小世界中,得到了上古仙家传承吗?”
宗门道场中究竟还有什么未知高手,外人不可能清楚,况且有护山大阵,有众多修士以及各种布置,就算虎娃修为高超,也不能冲进道场动手。他要寻找英竹先生离开道场落单的机会,而且还要让郑室国的其他高手赶不及前来救援。
接近五年的时间,对谁来说都相当不短了。派大军围困相室国残境的这几年,尽管没有正式的征战,但也是一场巨大而持久的耗费。如今巴室国终于可以卸下这个负担,而且让一批健壮的男子归乡劳作,更有利于民生恢复。
少务点头道:“若无战事,便藏兵于民,而民得休养。”
伴随着详尽的神念,鱼与游坦白了自己的身世隐秘,诉说了自己的过往经历,也详细介绍了步金山与相室国的变故。包括他究竟参与了哪些事,又为何那么做,最后讲述了此番山水城之行,尽管很丢人,但在师尊面前也不必掩饰。
他们见到原郑室国的将士纷纷归乡,必然思乡情切,难免人心浮动。少务这次借举国大庆与大赦的机会,也让这些人归乡,共感主君之仁德。
少务沉吟道:“此战要为大俊师兄报仇,骁阳是大俊之子,也应尽力。但是灵宝将军,真的足以胜任吗?虎娃师弟,你是否再举荐几名副将?”
盘瓠却兴奋道:“原来是这么重要的大事啊,师兄还没有忘了我!我大成之后尚未显露身手,此番正好去找那英竹老贼算账,为大俊师兄报仇。少务师兄就放心好了,想当初虎娃师兄能潜入众兽山宰了琮余,如今再加上我这么一位高手,也一定能宰了英竹!”
我认识灵宝犹在认识师兄之前,很清楚此人有勇有谋,应能胜任。当然这只是我的举荐,是否任用,还要看师兄的决定。至于军中www.hetushu.com.com副将,我对国中其他将领并不是很了解,师兄自己定吧。”
郑室国的情况与相室国不同,相室国是在相穷大军全军覆没后退守残境的,而郑室国是在正面作战中一步步败退,最后固守于如今的四座城郭,最大限度保留了残余力量。郑室国这块骨头远比相室国更难啃,若要强行攻伐,所须付出的代价也要大得多。
想当年那支商队在善川城外遇袭,除了瀚雄之外众人全部阵亡,大俊亦当场殒命,其幕后凶手就是郑股与英竹岭宗主英竹先生。袭击商队的那些刺客,曾以一件神器布下法阵困住了整支商队,事后经过打探分析,少务认为那很可能就是英竹岭的镇宗神器镇山鞭。
星耀:“说得不错,我要回山禀报宗主。为师赐你宗门神器飞羽,你且随我去赤望丘吧。……大成之后的修炼格外艰难,你须好生体会这一路走来的心境,待到六境九转圆满之后,对你突破归凡之劫,求证七境修为,很有帮助。”
而灵宝出身低微,声名不显,他是我的座下大弟子,任命这样一个人为主帅,人人皆以为只是因为我的关系,他才会受到任用。这才能诱使郑君认为,师兄暂时只想维持原状,无心举国征伐。
星耀微微点了点头:“我早看出来,你是有大意志之人,这一点为师很喜欢。此次回到山中就好生修炼吧,不经历艰苦困顿,又怎能有大成就?……既然已不再想报仇,又恢复了鱼与游之名,你怎么打算的?”
紫沫卸去君位,亲手向少务奉上代表国君的礼器,又率群臣向少务行了拜见主君之礼,从此巴原上便没了相室国。
英竹先生无疑是一位大成修士,但修为究竟有多高,外人并不清楚。能确定的是他尚未突破化境,但应该已有七境,手中的镇山鞭更是可攻可守,妙用无穷。本着料敌从宽的原则,就算虎娃也不能过于托大,自认为出手便能将之拿下。
我放那些将士归乡,只是安抚人心巩固后方,当然要调国中最精锐的军阵换防,但又不能引起郑室国过多的警惕,使他们认为我并不急于一时,至少还得等上几年才会进军。所以这一次由谁来指挥此事,非常重要,虎娃师弟可有人才举荐?”
盘瓠:“我原以为你要增兵郑室国呢,此番解决相室国兵不血刃,消息传开,国中军民士气大振,正是顺势再解决郑室国的绝佳良机,师兄却要在这个关口解散围困郑室国的大军?难道是觉得这一仗很难打,要调上巴室国真正的精锐军阵吗?”
虎娃咬牙道:“潜入郑室国,拿下英竹先生!”
假如苍鱼没有和三水先生闹翻,而虎娃贸然潜入步金山企图对三水先生不利,恐怕也是讨不了好的。传承已久的大派修炼宗门,总有不为人知的底蕴和后手,虎娃断不会再冒失行事了。
虎娃:“调精锐军阵换防,表面上看数量却不多,让郑室国认为我们尚未下定决战之心。将周围和图书各城郭的守备军阵亦暗中换成国中精锐,一旦开战时可以随时奔赴前线。居中指挥者须有勇有谋,且熟知战事与政事,我推荐一个人,就是灵宝将军。”
少务摇头道:“情况完全不同,当初的众兽山毫无防备,琮余宗主恰好在闭关历劫,虎娃师弟和羊寒灵才能一击得手。可如今的英竹岭能控制整个郑室国,并时刻防备着巴室国的大军攻入,不可能再有那样的机会。”
因为这件事,紫沫对虎娃的感激可想而知!
少务点头道:“那主帅就是灵宝吧,他是你的大弟子,就算众将领不服他也得服你,不至于因功勋资历不够而指挥不动大军,其实我刚才顾虑的只是这个问题。”
鱼与游说了自己的“志愿”,想在东海岸边重开有鱼氏一支。就连星耀都听乐了,收起笑容后才说道:“原来山水城的那位水婆婆,如今也突破了大成修为,那一带真是修炼宝地啊!……你说那若山城主早就在等着你,他是如何知道你会来的?”
少务也说道:“盘瓠师弟,你可知善战者无赫赫之功,善胜者无杀伐威名?你在相室国的这一仗,打的不是不过瘾,而是太漂亮了!国战能兵不血刃,这是君王所求的最高境界。将军往往沉迷于斩首之功,往往却不知,不斩首之功方是莫大之功!”
虎娃和玄源坐着两匹雪白的骏马拉的香木车,车前插着金杖红节,随行的还有相室国的群臣以及所属的各部族首领。来到盘瓠大营之后,虎娃就收起了金杖红节,他的使命已经完成,不需要再代表巴君的身份了,因为少务本人已经到了。
据说英竹岭只有英竹先生这么一位大成修士,虎娃却不敢轻信这种传言。因为在传言中,步金山也同样只有三水先生这么一位大成修士,外人却不知宗门内还隐匿着一位苍鱼长老,而苍鱼还掌控了一座仙家水府。
想当初他和羊寒灵潜入众兽山刺杀琮余,不仅有叽咕这个“内奸”了解情况,众兽山亦毫无防备,且琮余恰好神通法力尽失,正在闭关历劫。如今仔细回想,那确实是一次极大的冒险。而侥幸冒险成功,也曾使虎娃一度信心膨胀,后来才有了夜潜赤望丘差点送命之事。
虎娃百川城之会后、尚未突破大成修为之前,曾离开巴室国远游。少务在此期间恢复了国中学宫,任命虎娃为学正。从那时起已连续有五场国祭大典,按礼法皆应由虎娃司礼,可是虎娃一次都没有到场,都是伯劳或长龄先生代劳。
那江心的小岛上,有几艘船半埋于淤泥中,它们是抟土以炼器之法制成,其中有一艘就是鱼与游和紫沫联手打造的。这些沉而脆的船并不实用,当初只渡过那一小段江面,事后便扔在了这里无人问津,大多都有些破损了,陷在淤泥中还没有被每年的洪水冲走。
国中最重要的大典,应是国君主祭,学正司礼,而今天这场仪式,虎娃终于没有再缺席了。祭了太昊与盐兆,宣布相室国并入和_图_书巴室国,原相君紫沫回归宗室。
紫沫的封号仍是“相君”,但这已不是国君的意思,而是国中地位最尊荣的“封君”,享十爵之尊。在统一的巴国历史中,最先享十爵之尊是武夫大将军,而在分裂后的巴原上,曾享受过十爵之尊的先后有郑股和宫羊,如今唯一仍在世者便是紫沫。
若是拿不下英竹先生,又陷入大批高手的包围中,虎娃也得吃不了兜着走。就算他能脱身,行刺失败也意味着目的暴露,再想找机会就难了,就连少务平定郑室国的大计恐怕都要重作通盘考虑。
以虎娃立下的功勋,足以舒舒服服地享受一辈子尊荣,什么都不必再做了。而且像这样的功臣,功劳大到让国君封无可封、赏无可赏,若非万不得已,国君也不会再让他去做什么。而且潜入郑室国突袭拿下英竹先生,是异常凶险之事,少务也不可能主动开口要求。
鱼与游:“弟子未能进入小世界,不知他们具体的经历,想必应该已经得到了上古仙家祖师的传承之物。但在晚辈看来,那小世界的存在,本身就是最重要的仙家传承遗迹。”
如果不刻意提起,恐怕很多人都忘了虎娃在巴室国中还有正式官职,他担任了学正。在没有分裂之前的巴国历史上,学正同时也是国中副祭正,为历年国祭大典的司礼者。而代表全体民众奉祭神灵的主祭者,则是国君本人,国君亦兼任祭正之职。
眼前是当年五位国君各带助手进行比试的那片江滩,热闹过后如今仍是一片荒凉。每年丰水期都会被洪水淹没的地方,当然不会有人居住,人烟村寨都离得比较远,鱼与游不知自己为何莫名又走回了这里。
此番能顺利拿下相室国,是因为相室国发生了内乱,可是郑室国中却没有苍鱼、仇游、舆轩、宫羊这些人会主动跳出来配合。所以虎娃就想自己创造一个机会,只要英竹先生被拿下,郑室国内部肯定也会乱。如此既报了大俊之仇,也配合了大军国战。
而紫沫这个退位归降之君,身份很特殊也很敏感,都不能常住在封地中。少务在都城已经准备好了一座豪华的府宅,请他归族之后就住那里,兄弟之间也更好亲近。话虽说得漂亮,这其实也等于是一种监视。紫沫自知身份,很自觉地向主君表示了感谢。
虎娃打断他的话道:“师兄,我知道你不会开这个口,让我去做这样的事。所以我自己主动去做,这与国事无关,此刻只是兄弟相商。”
当年大俊与瀚雄所在商队遇袭时,刺客很可能动用了镇山鞭。虎娃后来分析,那不太像是英竹先生亲自出手,否则瀚雄很难逃得掉。那么就有可能是英竹先生将镇山鞭交给了另一位高手,也就意味着英竹岭中可能还有大成修士。
少务抓住虎娃的肩膀道:“师弟,你本不必如此涉险……”
不论少务是否发动针对郑室国的国战,虎娃也是一定算这笔账啊。郑股已被他亲手打死,可英竹先生还活得挺滋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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