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出阅读

千金笑

作者:天下归元
千金笑 手机阅读请点击或扫描二维码
手机阅读请点击或扫描二维码
0%
天定风流之金瓯缺 第九章 让我需要

天定风流之金瓯缺

第九章 让我需要

“我在想。”沈梦沉手扶雕栏,仰首向天,悠悠道,“是让你写婚书呢,还是绝笔?你认为,哪个会让纳兰述更有兴趣?”
“……,父王……,父王……,孩儿不孝……,连你的尸首……,都……妹妹……你怎么……,你怎么……,哥哥对不起你……,没能来救……母妃……你不会……你怎能丢下我……,丢下我们……,是我的……是我……我为什么要……带走尧羽……我该死……该死……该死……啊…小……是你……,是你……,别……,别!”
戚真思扑过去,伸手一把脉,脸色大变一一纳兰述醒来后回归正常的内息,此刻又乱了!她怒极回首,一脚将傻在那里的许新子踢了出去。
“姑娘……”她蹲在君珂身边,颤抖地低唤。
许新子却没有退缩,他素来和君珂交好,也不明白戚真思不敢开口的难处,一扭头大声道,“她扮成黑面蛮子,在城门前……”
“你。”沈梦沉衣袖一拂,一个软瘫在地的侍女便被他牵了过来,“那边桌上有笔墨纸砚,你拿去,请雪地里的女大侠写封信。”
君珂的手一抖,已经被人塞进了笔,她浑身一颤,下意识将笔扔开。
“从现在开始!”她狼一般地环顾所有人,每个人接触到她的目光,都不由自主低下头去,“所有人,不许在主子面前,提一句城门,不许将冀北和君珂发生的事,提一个字!”
继冀北大难,家破人亡之后,难道连从来都兄弟一般生死与共的尧羽卫,也要因此发生分裂吗?
庭院里,飞雪中。
北地之雪,苍天作语。
君珂不仅是尧羽卫共同教出来的徒弟。她是他们的盟友,恩人,和亲人。
戚真思浑身一软,手撑在了地上。
这种无声慢慢死亡的挣扎,比红刀子进白刀子出更为残忍,沈梦沉微笑如故,几个侍女却在那侍女腿乱蹬的那一刻,便晕过去了。
这婚书绝笔,她不能写,城门前纳兰述没有认出她,小戚虽然认出,但是她了解小戚,她绝情绝性,大局为重,一定不会告诉纳兰述,纳兰就没有危险。
尧羽卫沉默,垂下头去,眼里泪花频闪。
君珂闭着眼睛,软软地倒在地上,脖子上是勒出的血印子,再被那勒人的侍女的鲜血染红。
低头看看自己,君珂此时才发觉自己已经去掉了伪装,换了衣服,她有点遗憾地挑挑眉一一柳杏林易容技术精进,他给她做的装扮,竟然一时瞒过了纳兰述和戚真思。
“姑娘你发发善心……求你了……这是人命,这是人命啊……姐妹们因为你,已经死了三个了……”
君珂。
君珂突然也笑了笑。
“小戚,你最近越发糊涂。”纳兰述不客气地先责备了她一句,才道,“我们离开冀北,要去尧国,这一路自然要步步小心。”
尧羽卫全部傻了。
君珂勉力抬起头,“你自己……恶心,别赖在我身上!”
“最近的事总有些蹊跷。”许霖山低低道,“二爷干出那样罔顾伦常的事,夺了那王位,按说他那样的人,不该对一个外人如此信重,但你瞧这沈梦沉,带着他的人住在王府,随手杀人,无所顾忌,他哪来的这份底气和自在?”
“把那块的雪压紧实点,我要看冰雕。”
“沈梦沉!”她此时顾不得再装虚弱,大呼,“我若让你活下去,我不是君珂!”
茶汁已冷,苦味深浓,他似无所觉。
那时的纳兰述,穿那么漂亮,之后却悄悄告诉她,讨厌穿得太复杂,累赘,那天那样穿,纯粹是要勾引她。
一道身影飞出纱幕,半空中衣物纷纷掉落,刹那间身无寸缕,光溜溜一团呼啸越过回廊前的冰池,啪一下倒栽进君珂身旁,一尺多厚的积雪里。
“然后再加一行。”沈梦沉若无其事,“生不能与君同衿,死当魂梦相托。长天裂,锦水汤,青锋现,与君诀。”
“啊……”
“沈梦沉你别……”君珂厉喝。
声声哭号,灼心穿耳,她咬牙苦忍,恨不得一瞬间自己失明失聪。
“……。”
“尝人生极致之苦,斩四海深仇之头。”
“姑娘!我娘重病,我还没能见她一面,求求你,求求你一”
脑海里无数东西飞m.hetushu.com.com窜而出,一幕幕影像快如闪电,快到他的意识无法捕捉,只隐约感觉到人影飞旋,匕首暗藏,金棺乱火,断肢零……那样的飞闪令他晕眩,思维被搅在了泥淖漩涡,在闪到最快的时刻,突然有一幕模糊的影像慢了一慢,那是个倒着的影子,隐约像是一个人半跪于地,维持着一个回首的姿势,身下的鲜血染红大地……他想仔细看清楚,那一幕却模糊得像隔了无数层纱幕,随即纱幕一卷,脑海里似被什么一抽,黑暗轰然降临。
侍女们绝望地嚎啕,砰砰磕着头,围拢着,向君珂爬来。
纳兰述静了一静。
这个动作刚做出她就心中一慌,连忙睁眼
君珂松了口气。
扼吧,扼吧……
她尖呼着,拼命摇撼君珂,用尖尖的指甲死死勒进君珂的脖子,眼泪飞溅,泼洒在君珂的脸上。
那侍女浑身一抖,但此时哪里还敢多说一个字,连看也不敢多看沈梦沉一眼,战战兢兢将笔墨纸砚捧了过去,手抖得墨汁都泼洒了大半。
沈梦沉对她笑了笑。
“很好。”沈梦沉轻轻一笑,“我若让你死在别人身侧,我也不是沈梦沉!”
他静静坐下去,坐在昏暗的暮色里,喝茶。
一个人声音清脆,冷冷地问:“你要去哪里?”
“你。”沈梦沉看看天色,已经一天了,这样的雪地里,正常人呆久了也会受伤害,他眼中阴鸷之色一闪,回头看另一个侍女,“去伺候。”
“这冰雕好看吗?”沈梦沉笑吟吟的声音传来,“我让她陪你,想必她也乐意,毕竟,她是因为你而死的。”
戚真思有点恍惚这样的眼睛,她只在十多年前看过,那时纳兰述刚刚送来尧国,族中长老将他带到雪原,她看见他的第一眼,那小小孩子扬起眼睫,软软一笑,一双干净剔透的眼睛。她记得自己当时还恶意地想,这么个玉娃娃,一看就是小少爷,折腾死他!之后风雪渡劫,十年岁月,她看着那双眼睛,渐渐隐藏了那份剔透,染上淡淡血色,学会深深潜藏,冀北青鸟眸子依旧灵动明澈,却再也不是原来。
世间最恶是人性,世间最残是人性,世间最强,是无需人性!
君珂浑身开始发颤,支肘半起,狠狠盯住沈梦沉。
远处长廊下,垂着鲛纱,沈梦沉围着火炉,慢慢喝茶,一袭烟青色重锦锦袍,惯常的宽大式样,压着银黑色月牙绣边,袍袖微拂时暗香四溢,华贵风流。四面侍女不时偷偷望他,徵泛红晕。
那“冰雕”就倒栽在君珂身侧,君珂一眼就能看见那还维持着向天乱蹬姿势的双腿。她脸色铁青,运行到一半的内息被这残酷的死亡给打断。
侃是。”
纳兰述沉默了一下,盘膝坐起,“小戚,长老教导过我们,不应该给任何人近身,你怎么就忘记了?”
君珂的牙齿,陷进了下唇里。
“啊……”
纳兰述向后一仰,眼神里刹那无尽的黑!
这都多久之前的话了,再说这些年他们寸步不离,就算别人要防备,她和纳兰述之间,怎么也突然多了隔膜?
“姑娘……”那侍女见她咬牙不应声,更加绝望,跪着爬过来,伸手去抓她的手,“姑娘你写啊,你写啊,求求你写啊!”
侍卫应声而至。
沈梦沉回过头来。
那时纳兰述,看见她跌一次就要跳起来,再被戚真思恶狠狠踩住,雪白的靴子被蹂躏得全是黑脚印。
戚真思一直担心他醒来之后,像仁化城里那样发狂,一旦走火入魔,便无人可制,现在这种情形,真是不幸之中万幸。她刚刚松一口气,还没摸清情况的许新子就冒冒失失地道:“咱们要去尧国?那君珂怎么办?”
君珂一切都不理会,抓紧时间恢复自己,伤口被冻得麻木,倒不觉得痛苦,体内的气息按照天语族的秘术,慢慢的凝聚,一点点冲击着被锁的穴道。
又看了几页,他突然丢下书,走出纱幕,几个侍女随后跟着。
“既然不怕。”沈梦沉笑得更温柔,“那就干脆别穿了。”
这是怎么了?
他一切都还记得,但是很可能因为先前受到的冲击太大痛苦太剧烈,醒来后的记忆,居然自动绕过了所有噩耗,和-图-书在他的记忆里,他现在要去尧国,接应成王妃。如果君珂在,八成就能理解这是一种极度刺|激下的自我催眠,跳过了让自己最痛苦的一些东西,但戚真思可不懂这个,她只觉得,松了一口大气。
侍女大喜,立即娇柔地行礼。
“这么写。”他笑吟吟伏在栏杆上,居高临下看躺成八字的君珂,“君珂沈梦沉,今予结缡之喜。愿琴瑟合御,百年静好。”
戚真思傻了半晌,脸色连变,忽然道:“主子,虽说咱们离开冀北要去尧国,但你还至今没告诉我们,要去执行什么任务。”她暗中咬着牙,盯着纳兰述,这句话是一剂猛药,纳兰述思维是否混乱,就要看这句话的回答了。
那时的纳兰述,坐立不安,装模作样端着个糕饼,结果全被红砚和幺鸡给偷吃。
那侍女绝望地挣扎着爬起来,取了另一份笔墨,一步步挪到雪地里,还没走近,就跪了下来。
能让他放在心上的,不过那一两人,只是便是那一两人,还总要逃出他的天地去。
尧羽卫没那么容易接纳一个人,最初对这少女,不过一份审视的心态,然而那少女一开始就用自己的毅力震撼了他们,继而用她的勇气、坚持、有所取舍、恩怨分明,令每个尧羽卫倾心接纳。但真正的生死交托,还是在燕京城门之上,因为君珂的拼死挟制,才有三百尧羽的安然出城。
“干什么!”纳兰述霍然一声厉喝,反手一翻,叼住了戚真思脉门,一甩手就将她摔出了几尺。
那被剥光倒栽的侍女并没有受伤或点穴,犹自挣扎着想爬起,却被侍卫们一拥而上,用铁锹将埋住她脑袋的雪拍紧,再也挣脱不得,只看见露在上面的腿一阵绝望地乱蹬,渐渐便不动了。
那怎么可以?
“城门”两个字就好像一道潜伏的惊雷,刹那间便劈到了纳兰述的头顶,又或者是一柄烧红的匕首,狠狠撬开坚硬的头骨,将那些凝固尘封的极度悲愤、无限疼痛、血色记忆,泣血长嚎,毫不留情地狠狠挖出,揉成滚热的火冰冷的雪,狠狠塞进胸臆,蹂躏一个人全部的精神和神智。
他未曾真的忘记,也不能忘记,在意识深处,他永受炼狱般煎熬,承担着巍巍如山的负罪感,泣血自责。
也不知道柳杏林从哪找来的那么臭的东西,当初他犹豫着不肯给,是自己坚持要扮,就要脱胎换骨。她可不想一照面,就被纳兰述那一万种办法给赶走。
咳嗽两声,君珂没有睁眼,懒懒道:“拜托……好容易一块干净地方……你非得来站脏了?”
此刻这两人原本是打算向纳兰迁回报事务的,却正看见被君珂撩拨得动了真怒的沈梦沉,引起了疑惑。
君珂隐约感觉到有人走近,一睁眼,烟青色的袍角落在视野,四面沉寂无声。
但是只要她写了这封信,戚真思就再也拦不住消息,一千多尧羽,如何与整个冀北抗衡?
热辣辣鲜血泼溅上脸庞,君珂刷地闭上了眼睛。
磕头声重重砸在地面,将积雪砸碎,细碎的雪屑落在君珂冰冷的脸上,针尖一般的刺。
当然神来之笔还是那“狐臭”。
沈梦沉的毒,从来就没有尽头。
君珂抬眼看看沈梦沉,冷笑,“你又要搞什么花招?”
戚真思犹豫了一下,闭上眼睛,低低道:“不知……”
“你要丢下君珂?”冷冷淡淡的声音,竟然是从来对戚真思毫无异议的晏希。
“沈梦沉。”她淡淡道,“主意很好,但也得有人去做。你今天有本事就砍下我的手,拿了去写这狗屁婚书绝笔,要我亲手写一个字?”她哈哈一笑,一字字道,“你、做、梦!”
戚真思缓缓环视一圈,每个人的神情,都深深疼痛和不满。
沉默的压力,巍巍如山,感受到那份不满和排斥,戚真思心底发出一声唏嘘。
陪我在地狱行走,让我需要。
沈梦沉默然回走,他脸上神情如常,谁也看不出他心境如何,他身边一个侍女,突然掩了掩衣襟,徵徵咳嗽一声。
人生困苦之途,能有这样美好的回忆时刻支撑,真好。她埋在雪地里轻轻一笑,远处纱幕暖火旁,喝茶的沈梦沉手指便一顿。
“姑娘,求m.hetushu.com.com求你可怜我,我家里还有弟妹未曾长成!每月指望我例银过活!”
成王府别院里,沈梦沉淡笑如常,不过杀两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他根本就没有放在心上。
“现在冷不冷?”沈梦沉徵笑手扶长廊栏杆,看着那侍女在雪地里挣扎,四周侍女们惊惧的瑟瑟发抖,他视若不见,笑道,“啊呀,她还想爬起来?来人。”
“主子 戚真思小心翼翼靠近,试探地问,你觉得现在,有什么不安全?”
“啊!”
“我想他最有兴趣的,是你沈梦沉的死亡文书。”
尧羽卫所有人的心都高高提起。
希望纳兰述和尧羽卫,不要在附近盘桓想要救她。
前提是沈梦沉没发觉。
“沈大人竟在我成王府内如此凶残?”他身边人露出怒色,“就算是王府贵客,也不能如此虐杀我府中人,走,去告诉王爷,王爷定有惩戒。”
“砰。”
“你们!”他一指剩下的所有侍女,“都去好好劝劝女大侠,谁让她动笔,谁就能活!”
经过这一场,你还能怎样骄傲?怎样自尊?怎样认为自己,堂皇光明,不容于沈梦沉的黑暗?
“嘶。”
“想活命,就劝她动笔。”沈梦沉的声音,毫无感情。
戚真思垂头看着纳兰述。
“啊!”
砰一声她栽倒在地,蜿蜒的血迹浸透深雪,君珂身前一片血海。
她第一次接触武功就是在这样的天气和环境里,那时的感觉一生难忘,后来她也曾问过戚真思,这样突飞猛进的修炼秘术,为什么不能造就天语族更多的高手,戚真思笑她想得简单,因为天语实在难得,一年就那么一天,等一年才有这么一次机会,弄不好还会错过,怎么能靠这个提升?
“记住,亲笔。”他笑了笑,“君珂,我认得你的字,别玩花招,我不杀你,但你有一点让我不满意,你就会发现,你也能害死很多人。”
“我们一起走下去。”
“不死,不休。”
“咦。”这人惊愕地看着那侍女活活被闷死浇成冰雕,不由和身边的人都倒抽了口冷气。
沈梦沉徵笑着,手指递上她的领口,四面侍女面面相觑,红着脸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那侍女娇喘吁吁,媚眼如丝,“大人,别在这里……啊!”
沈梦沉挥挥手,几个侍卫上前对那尸体泼上冷水,这样的天气里,很快便结冰,当真成了冰雕。
这两位原先都是王府清客,后来因为才能出众,选拔|出|来做了长史,不仅在成王府,便是在冀北,也颇有名声和影响力,沈梦沉弄了个假冒纳兰迁,只能将他身边的护卫力量尽量撤换,但是这些文人都是人才,也不宜都杀了,便留了下来,反正纳兰迁本来就不是王府核心人物,被禁一年多,这些文人对他的印象已经淡薄,也发现不了什么。
君珂。
此时君珂还不知道云雷军此刻呼啸燕地,用兵如神,如果知道,怕是重伤也得从雪里跳起来。
“砰”一声,他倒栽了下去,唇角一丝血迹浸出。
纳兰述眼睛里那一轮血红已经消失,甚至连一点血丝都没有,眸子比原先更黑白分明,清澈得像清水里的黑石。
果然出了问题。但却是此刻最好的问题。
许霖山一拉赵蒙之,躲在了回廊后。
每隔一个时辰,会有侍女过来看看,将埋进雪地里的她拉出来一点,怕她被雪埋死。
尧羽卫讶然,戚真思在地上一个翻身跃起,眼神里不知是喜是惊一一纳兰述的武功好像没有问题,但…
“等等。”当先一人却虚虚一拦,“蒙之兄,你没发现,四面前是我王府护卫吗?”
“穿这么少,不怕冷?”沈梦沉语气柔和。
天阳城一座普通民房的后院水缸,突然移动开来,许霖山背着一个大包袱,从里面爬了出来。
这是发生在成王府的一个小插曲,此时看来不过是两个小人物的命运,尚未有人料及其影响深远。
“下一排要写得凄艳点,歪歪扭扭点。”他微笑,抚掌,“君姑娘婚书与绝笔相合:纳兰述热血共小命齐送。妙哉,妙哉。”
那侍女一惊,见沈梦沉神情温和,以为自己终于入了郡守大人青眼,欣喜地红了脸。
寒气侵骨,重伤后的身体难以抵御m.hetushu.com.com,君珂咬牙忍住,努力使自己忘记虚弱和疼痛,专心内力凝聚,她必须快点逃出这里,沈梦沉留她不死,还不是想要她做诱饵?
戚真思的眼泪,在眼角慢慢集聚,无声垂落,落在纳兰述的衣襟里。
四面静寂,风声凛冽,沈梦沉微笑望着君珂,眼神却冰冷。
“君珂……”纳兰述神情愕然,“小珂不是带领云雷回关外了吗?就云雷军一路打回去那架势,小珂必然还在云雷军中……怎么?”他神情紧张起来,霍然站起,“小珂追过来了?在哪里?小戚,拦住她,让她回去!”
“哦?是吗?”
有时候,死也是一种解脱……
“你这贱人!”有个侍女见如此哭求,君珂竟然始终不为所动,愤极之下失去理智,竟然扑了上去,一把就勒住了君珂脖子,“几个字你也不肯写!你这贱人,你存心要害我们死!你让我死,你也去死!”
君珂被扼得身子后仰,破布袋一般被拼命摇晃,以她此时恢复的功力,足以将这侍女震开或杀死,然而她毫不反抗,后仰的脸上,静静落下冰冷的泪滴。
“许新子!”戚真思一声叱喝,随即忐忑地看向纳兰述。她没打算不告诉纳兰述君珂的情形,却不想这么冒失地提起,害怕纳兰述有什么特别的反应。
侍女们哭声大作,在暖阁里就跪着一路爬过去。
就这么死吧……
写不写婚书绝笔有何要紧?沈梦沉要杀纳兰述,有的是办法,沈梦沉要的,从来就是你君珂,折去傲气,收敛锋芒,摒弃尧羽那些可笑的正义和原则,看清自己不过是个有私心也卑陋的常人!
眉毛徵徵扬起,看着那个方向这女人有时候疯得他也看不懂,好端端地笑什么?
君珂徵徵笑起来。
回廊上,沈梦沉收回手,眼看着那侍女倒下,看着君珂死去一般躺在雪地里,眼神静而冷。
那侍女眼泪师地流下来,身子向后便倒,沈梦沉衣袖一拂,她便再也倒不下去。
浅浅一声低哼,纳兰述睁开了眼睛。
所以君珂一力要激怒沈梦沉,哪怕有些做对完全没有必要,她也必须去做,她不能让沈梦沉近身,对她表示关心,一旦他给她把脉,就前功尽弃。
君珂在雪地里已经呆了整整一天。
有些事,就让自己一人,担着吧…
君珂却有些失神。
“母妃回尧国,我要去接应她,这事我记得我和你说过。”半晌他沉声道。
“主子……”她伸手去把他的脉。
“你……”君珂心中一阵发冷沈梦沉已经发觉,她是要故意触怒他了?
“都围在这里做什么?”纳兰述抬头,奇怪地看看尧羽卫,“不知道警戒搜索?你们以为现在很安全?”
只要纳兰述接到这婚书绝笔,必定自投罗网。
“啊?”戚真思一呆。
戚真思回头看他,晏希还是那漠然神情,但他再漠然,此刻说出这句话,就已经是最大的抗议。
君珂吸口气,低低咳嗽两声,艰难地转头看远处长廊。
尧羽卫宁死,也做不到。
沈梦沉淡笑喝茶,君珂咬牙躺在雪地,两人此时都有心事,没注意到远处一个人影匆匆而来,然后停住脚步。
今日,便要你明白。
“主子,我是小戚!”她半跪着,急切地仰头望着纳兰述,“……忘了吗?”
他刚刚转身,脖颈突然一凉,什么尖锐的东西,森冷地压在了他的肩上。
“冀北发生了什么,你们也知道。”她冷冷道,“王妃就算真的自焚于边界之前,但我相信,她一定给主子留下了嘱托。陪着主子走下去,完成王妃的交托,是我们死也要做到的事。冀北纳兰氏家破人亡,现在只剩主子孤身一人,你们要想害死他,要想令恩主根苗断绝,你们尽管说吧!”
“难道王爷有把柄在他手里?”赵蒙之一惊。
然而此刻明光重现,她心中不由一紧。
君珂嗤笑一声。
哗啦一声笔墨坠地,那侍女软瘫在地涕泪横流,“姑娘……”
穿得少,外面冷,这侍女徵徵有些受冻。
然而一切都不一样。
一时不知道是喜是悲。
这是恩,尧羽卫不愿忘记。
又是一声惨呼,脖子上的力道突然松了,几声尖叫里,又一次的血气,呼啦啦溅开来。
侍女娇羞一hetushu.com•com笑,不胜忸怩,大人……
“姑娘!姑娘!求求您!求求您!”她拼命磕头,眼泪结成冰珠凝在脸上也不敢去擦,“求求您!救救我,救救我!”
脸上一片湿热,浓郁的血腥气透入鼻端,什么东西重重地压下来,压在她的身上,血腥气更重更浓,远处沈梦沉轻轻道:“哎呀,又死了一个。”
后一名男子也愣了愣,随即脸色变幻,“怎么我王府护卫看见这样的事,竟然不管?霖山兄,你看……”
又一声惨呼,热血就在她头顶飞溅,哗啦啦下了一阵血雨,那侍女瞪圆眼睛,喉间格格作响,狠狠指住君珂,“你…你……”
戚真思垂下眼,眼神里淡淡哀伤,深深决然。
昏迷之中,他在挣扎,似乎还在喃喃自语,戚真思俯下身去倾听。
沈梦沉理也不理她,自顾自在那思考,半晌徵笑,“有了。”
尧羽卫们又呆了呆一一警戒的人已经安排了,其余人躲藏在这里,不打算出去太多引人注意,主子这是怎么了?吩咐得有点牛头不对马嘴,神情态度,也有点不同。
纳兰述眼神清楚,武功俱在,思路明白,记忆清晰,每句话都没什么不对。但是,在现在这种情形下,每句话都不对!
半个时辰后。
折断你,百炼精钢化绕指柔,阴火淬炼,灵魂灼烤,才能放心让你留在我身侧。
沈梦沉转开眼光,继续喝茶,又拿起一卷书,想要好好看上几章,然而眼光总从书上溜出去她笑了一声又不笑了,到底怎么了?
君珂心中发冷。
“大人……”那侍女心砰砰直跳,欣喜得将要晕去,仿佛刹那间看见自己成为郡守大人爱妾,享富贵尊荣……
许新子突然大步上前,怒视着戚真思,戚真思霍然抬头,眼神狠狠地逼视过去。
更何况,君珂是为救纳兰述和戚真思,才自戕于仁化城,此刻她生死未明,却要丢下她?
君珂浑身颤抖,唇间血迹斑斑。
戚真思立即转头看去,接触到纳兰述目光的时候,她心中不禁一震。
而她,不能令他永久坠入这样的黑暗,最终无可救赎,被背负的罪压垮。
单单一个亲笔婚书,纳兰述也许会受打击,但他不会认为这是她君珂的意思,但如果歪歪扭扭加上绝笔,纳兰述一定会想到,君珂被逼亲,然后要在婚礼上自尽。
依旧沉默,随即烟青袍角一动,从视野消失。
然而真正被刺痛的却是心底,那般泣血呼号,悲苦求救,声声撞击在灵魂深处,撞得她眼前发黑,心口发甜,一口血凝在喉间!如此为难,戕心折磨!
这侍女穿得少,低领上裳,露出一截雪白的酥胸最近成王殿下突然不好女色,这些有点姿色的侍女无奈之下,便将目光转到盘桓在成王府的郡守大人身上,郡守大人出身豪贵,年轻美貌,更有风流之名,如果被他看中,一样也是飞黄腾达,此身有靠。
君珂低低叹息一声,想着柳杏林他们现在可好?她带着柳杏林抄近路,抢先到了三水,雇了那琴师和那歌女,假扮了那黑小子,然后便让柳杏林回去了。她一个人能瞒过纳兰述就不错,万万不要想还带着如幺鸡红砚两支柳那么明显的标记。
沈梦沉含笑望着那个一直发抖捧着笔墨的侍女,“你瞧,你侍候的差事,可不成哦。”
“主子……”她将掌心,缓缓按在了他心上。
“主子”
“只要你惹我不快,我就杀人。”沈梦沉若无其事,“你惹吧,惹一次,我杀一次,嗯,如果你四周都栽满这种冰雕,一定很有意思,下一个,该是什么形状呢?”
不过君珂今天等到了这个机会,就算不能突飞猛进,但恢复自己的功力还是有把握的。
突然想起初学武功的那一天,大雪吊桥边,也是一样端坐喝茶,华丽精致的纳兰述,也是一样栽在雪地里的自己,也是一样的无动于衷。
那也是一干多条命!
“半个时辰。”他看看天色,淡淡道,“半个时辰之内,你们让我看到她写完这婚书,否则,不仅你们自己,连你们的家人,都一起见”
“好险……”他抹了把冷汗,恢复了地道口,“差点就死在王府,幸亏当初王爷告诉了我这个秘密……还是赶紧走吧,冀北不能再留了。”
  • 字号
    A+
    A-
  • 间距
     
     
     
  • 模式
    白天
    夜间
    护眼
  • 背景
     
     
     
     
     
书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