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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师父，刚听你说在这里誊写经书已有十年。不知道十年前客居何处。小师兄是天水郡人吗？”

年轻僧侣踞蹲在那里，呆若木鸡，额头上冷汗涔涔。他精研佛法，杨纪口中的佛陀杀生对他冲击很大。

杨纪淡淡道。

“二十五。”年轻僧侣淡淡道。

但是杨纪说到鹰虎饿死，佛陀杀生，年轻僧侣就张口结舌，无法可辨了。杨纪这翻说辞实在是他闻所未闻，辨所未辨。

“那你怎么会跑到这里来？难道十年你从来没有回过宗里吗？”

“小师父严重了。你把我看得太多。我其实已经说过，我是宗派弟子，根本不是佛道弟子。——实不相瞒，其实我根本没有学过什么佛经佛理。”

结果杨纪发现他比自己大了五六岁，完全是和杨玄览一个级别的。但是看他的面目，完全看不出来。

杨纪开口道。

杨纪听到和尚喃喃自语，他的眉头都皱成了川字：“除非是和我佛有缘的人，否则根本不应该就这么上来啊……”

杨纪感觉他身上好像蒙着一层迷蒙，非常的神秘。

“不知道。”

联想起自己进入他誊写的经室，他却毫无所觉的样子。杨纪发觉他的实力和自己想像好像有很大的差距，似乎在武道上并没有那么强大。

或许是很久没和人说过话，再加上这里只有杨纪，年轻和尚看起来并不抗拒，反倒微微有些兴致：

“不过，小师父有一句话错了。佛道不喜杀戮不假，但佛道可不戒杀。佛陀降妖伏魔，镇伏外道，靠的可都是杀。”

和尚神情和图书郑重道，完全把这当成了一场佛法辨论。

“不应该啊，不应该啊……”

“佛，讲究生生向善之心，获取三耨三菩提。所有菩萨、罗汉、金刚莫不如是。金刚、罗汉佛性不精深，修为粗浅，如何代表得了佛？譬如有人犯错，难道他的亲戚便要连坐不成？”

按道理，这年轻僧侣看到有人来拜访，应该习以为常，不应该这么大惊小怪的。

“小师父，我能在这里借宿一晚吗？”

佛陀以身饲鹰、饲虎，这本是佛教典故。但是经杨纪一说，却成了佛陀杀生。说佛陀杀生那是完全不可接受。

“我只知道我师父收养，从小就在大梵寺中长大。”

不知不觉，吃完饭，止住饥，杨纪发现外面天已经完全黑了。八、九百里的路，这么晚的天想要返回平川城几乎是不可能的，注定要露宿在外面。

年轻僧侣张口结舌，目瞪口呆。杨纪说金刚、罗汉杀生，他还能辨上一辨。毕竟金刚、罗汉并不算佛。

杨纪忍不住道。他终于明白为什么他一直叫自己师兄了。

从名字看，杨纪第一想到的是在王芷荇和宋紫炁所在正一宗和一气宗。这和尚该不会是那种大宗派的弟子吧？

年轻和尚一下来了兴趣，身躯挺直，一脸严肃，仿佛谈论了着某个关系重大的东西。

杨纪难以置信。

“不敢当，不敢当。”

年轻和尚宣了一声佛号，神态虔诚道。

“十年？”

年轻和尚摇了摇头：“但是小僧在这里十年，从来没有看到过访客。和*图*书你是第一个。”

杨纪笑道。

杨纪吃惊了。他没想到和尚看起来其貌不扬，但居然和自己一样都是宗派弟子。而且大梵寺，仔细想想，自己根本没有听说过。

杨纪道，这和尚本性太直，他真是不忍心骗他。

杨纪看着年轻僧侣，笑道。

“呵呵，杀，起了杀心是杀，起了杀念是杀，杀别人是杀，杀自己也是杀。佛道戒杀，那便应该弃绝所有的杀。所谓杀生为护生，如果佛道戒杀，为何那么要设那么多的金刚、罗汉护法？这些金刚、罗汉手里拿的可不是碗碟吧？什么时候连金刚和罗汉都戒杀了？”

杨纪连忙站起来，双手扶起年轻僧侣。这和尚本性纯朴，对佛学孜孜狂热，被他这么一拜，杨纪倒是内心不安了。

年轻和尚踞膝直立，激动起来，心思终于全部放到杨纪身上。杨纪还是第一次看到他这么激动的样子，就好像受到某种极大的剌激一样，就像是杨纪侮辱了他的信仰。

杨纪笑道。

杨纪下巴都要掉地上了。这和尚皮肤白皙，细皮嫩肉，眉目看起来也非常年轻，本来以为他和自己差不多。

“师兄对佛经也有涉猎？”

“偶有涉猎吧。”

但是这种大宗派的弟子为什么会跑到这里？而且只在这里誊写经书，内功修为那么差？

“师兄这就错了。佛道戒杀，佛陀从孔雀明王肚中破腹而出，但孔雀明王并没有死，而是后来成了佛母。佛陀以身饲鹰、饲虎，这怎么能是杀？”

“孔雀明王做了假母不假，但是佛陀剖开它的肚子，和-图-书是不是杀？佛陀以身饲鹰、饲虎，割下自身的血肉，这是不是杀？杀戮可并不见要人头落地，这样也都是杀啊！”

杨纪对他越来越好奇。而且他说他在这里待了十年，也就是说十年前他其实并不在这里。

这里虽然偏僻，但郡与郡相交的地方，总有那么一些人像自己一样经过这里。在深山中看到这样一座小庙，走上去探访一翻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我是哪里人其实自己都忘了。”

杨纪说到最后，笑了起来。

“你多大了？”

“大梵寺？小师父是宗派弟子？”

年轻僧侣摇了摇头，难得被杨纪问起，神情也微微有些伤感：

年轻僧侣点点头，表示杨纪的猜测是正确的：“在寺里长大，师兄叫了很多年，习惯了，也改不了。”

这和尚有些呆痴，受了人的好处，总有做点好事。他佛法如此精深，但武功修为却那么差。

年轻和尚正色道。

这和金刚、罗汉是完全不同的。

年轻和尚怔住了，一脸惊异的神色。

这要么就是性格有些古怪，要么就是不通人情世故，一心研钻佛理，对那些完全不在意。

“难道精研佛理还有这种作用？”

“小师父，难道上山也有个什么讲究吗？”

杨纪吃惊的张大嘴巴，杨纪发现自己对这和尚的年龄恐怕有些估算失误了：

“师兄原来也学过佛经。小僧佩服，不知师兄在何处得法。希望师兄能够多多逗留几天，小僧希望能够和师兄切磋一翻，学习佛法。”

“他说自己在这里呆了十年，也就是说他和图书刚来的时候只有十五岁。难道他与世隔绝，心理一直还停留在十五岁。所以看我的时候才会叫师兄。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就怪不得了。”

“我和师兄他们不同。从小对武技、武功不感兴趣。只在意佛理、佛法。理通而法自具，而且佛道戒杀，终究和师兄他们背道而驰。师兄他们一直不喜，后来寺内比武，小僧武功太差，师父一怒之下就把贬到这里，让我誊写佛经。”

枉自己还叫他小师父，原来他年纪比自己还大。而且杨纪发现他应该知道自己年轻比他小，但还是称呼自己师兄。

杨纪知道对他这种孜孜于求，钻研佛理的人来说，这里偏僻安静，无人打扰，反而是个好的去处，也正是得偿所愿。

“这怎么能算是杀呢？”

杨纪盘坐在地上吃果子，年轻和尚就坐在旁边喝茶。杨纪一边打量，发现他一脸出神，心神不属，一副还在思考佛经的样子。

而且，杨纪还想从这名佛陀弟子这里找到压制大阿修罗的办法。

“佛陀虽然剖开了孔雀明王的肚腹，但却是为了降伏它的凶性，最后使它明见佛性，弃邪见善；佛陀割下自己的血肉，却使凶兽雌伏，得闻佛法，开启智慧。这是度化，是升化，又与杀戮何干？”

要知道，武道一途如果被人逼到这么近的距离还没有发觉，那是很危险的。

年轻僧侣突然跪伏在地上，深深一礼，一副虚心学习、请教的架势。甚至当场就想要杨纪多逗留几天，要和他切磋佛经、佛法，把杨纪都吓了一跳。

杨纪还是改不了口。和-图-书

杨纪发现他完全是在按照佛道的戒律行事。

杨纪对他是越来越好奇。相处这么一会儿，杨纪也慢慢发现了，这年轻和尚虽然能力不凡，但身上的内功却并不浑厚。

杨纪心中暗暗道。越想越觉得有这种可能。

杨纪笑道，又从竹篮里拿起了一个野梨，擦了擦，准备放进嘴里。杨纪发现年轻僧侣的能力或许不凡，某些思维实在是跳脱的很。

“呵呵，一人犯错，亲戚连坐是不用。但是如果士兵杀人，将军便没有责任吗？儿子犯法，父亲便没有责任吗？金刚、罗汉难道修习的不是佛法吗？杀生为护生，这句话你应该听过吧。而且鹰、虎粗鄙，本是肉食，佛陀降伏凶性，鹰、虎以什么为食？以草吗？鹰、虎若因此而死，佛陀算不算杀生？”

杨纪笑眯眯道，最后才道出目的。

“没有。”

“阿弥陀佛，佛门大开方便之门，师兄要在这里借宿自无不可。不论一晚还是几晚，都没有区别。”

年轻僧侣本能的觉得杨纪的说话有些不妥，但偏偏又说不上来？难道说佛道杀生吗？这明明是不对的。

年轻僧侣说着笑了笑，似乎对被罚到这里毫不意。

“不是。”年轻和尚摇了摇头，点燃了几盏油灯。油灯的光芒映照出幢幢光影，显得非常静谥：

“所以说，杀生为护生。想要弘扬佛法，还是要有强大的武力才行。所谓惩恶即是扬恶，小师父喜文厌武，恐怕走错方向了。”

论佛法佛理，自己可是跟他比差了很远。杨纪可不想误人。

哒啪！

杨纪实在是有些看不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