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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清亭紧抱着女儿那温热颤抖的小身子，又是难过又是伤心，又是愤慨又是失望，成材，成材，你快回来，你回来看看你母亲，我的婆婆干的好事，你回来告诉我到底该怎么做？能怎么做好不好？

杨小桃一直在隔壁竖着耳朵听呢，心下暗暗欢喜，不过想想自己出嫁也就这么一回，既是做妾，省下了三书六礼，可该要的聘礼却不能少，当下把弟弟唤了过来，让他进去把娘叫了出来。

“我怎么气她了？”赵王氏的嗓门徒然高了八度，“是她自己说的，不乐意见到我这个婆婆，那我这个婆婆给自己娶个中意的媳妇回来，有什么不对的？哼，别以为自己会挣几个臭钱就了不起了，你可要记住，我是你婆婆，我既然可以接你进门，也能接别人进门怎么样？媳妇，我给你接的这个妹妹，你还满意么？”

“啪。”重重的一巴掌打在了赵玉兰的脸上，顿时起了五个通红的巴掌印。

章清亭的屋内静悄悄的，连根针掉到地下都能听得分明，那沉闷的气氛压得每个人都觉得喘不过气来，而掀起这场风暴中心的赵王氏却是十分得意，将手上的东西一样样打开显摆着。

在房内陪伴着章清亭的赵玉兰气得浑身直哆嗦，话都说不利索了，“娘……娘，您……您实在太过分了，嫂子还在坐月子呢，您怎么能这么样来气她？”

“啪！”又是一巴掌重重地打在赵玉兰脸上。

……

赵王氏还扯了个和图书谎，“其实呀，这事是一早我们成材求我上门来说的，他早嫌那媳妇不懂事，心心念念着还是你们家桃儿好，成材的意思，也是让咱们先办下来，要不，他干嘛为了小丫头片子的满月酒闹那么大动静？这其实主要还是给小桃预备的你们这些明眼人，怎么就没看出来？”

脾气最好的赵玉兰也受不了了，眼泪一抹跟娘争执了起来，“我们什么时候不要您了？是您自己不讲道理好不好？嫂子有什么不好的？她养活咱们两大家子难道还有错么？难道我们就不能为她说句公道话？”

章清亭歪在床上，低头看着女儿，脸上表情看不出是悲是喜，赵王氏问到她，她才抬起头来，一双墨黑般的眸子里清冷之极，就连赵王氏都觉得有些触目惊心。

赵玉兰泪眼朦胧着看着娘亲，“娘，宁拆十座庙，不毁一门亲，你这是硬生生地要拆了哥嫂的家啊，您于心何忍？”

赵王氏歇斯底里地指着女儿鼻子大骂，“你们一个二个都翅膀硬了，都会跟我顶嘴了是不是？咱们家能有今日全是她的功劳是不是？你们怎么不想想，你们是从谁的肠子里爬出来的？你们是吃谁的喝谁的由谁养大的？”

又是一巴掌。

赵成栋却不担心这个，“马场里的马统共就那么几匹，我可记得清楚着呢，只是这个家怎么分，该要些什么，不要什么，倒是真得好好想一想了。”

赵王氏心下着实无趣，偏偏鸭和_图_书子死了嘴巴硬，“满意，我自己拣的媳妇我当然满意。”

“那就等你哥回来吧，反正也不差这几日了。”

她哆嗦着手指，指着章清亭，“这个女人，不过养了你们几天，就一个二个全都偏向着她，连娘也不要了，好像没了她，你们就全都没了命似的，她到底有哪点好？值得你们如此，不就是会赚几个臭钱么？有什么了不起的？一群有奶就是娘的白眼狼，我真是白养你们一场了！”

柳芳心里着急，“那他们要是偷着把马场里的马弄走了怎么办？”

倒是柳家来了不少人捧场吃白食，赵王氏为了面子，也就忍了。当晚柳家的人借口喝高了，留宿赵家，却拉着赵成栋絮絮私语，直到三更。

“那你索性打死我算了！”赵玉兰往前更近了一步，“可这个道理，我就是不服！”

杨刘氏素来听自家闺女的，当即过去跟赵王氏一说明，赵王氏咬咬牙应承了，她就是豁出去把棺材本拿出来，也要把这亲事办得漂漂亮亮的，比接章清亭还气派十倍，气死那个杀猪女。

“跟她说，要接我进门，须得打全套的金头面首饰，再四季衣裳各两套，家里的一切铺盖都得按最好的置办，咱家可一文钱别出，还要找他家要些彩礼，留着你和爹过日子也好。”

赵成栋心中不忿，奈何势单力薄，也无计可施，悻悻而归。跟赵王氏说起来，这却是谁也无法，方明珠说得不错，他们两家的和-图-书东西里头，都有她家的一半，再怎么分家，还得先问过人家的意思才行。

小喜妞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感觉到一屋子的哭声，那么悲伤，那么忧郁的情绪深深地感染到了她，小丫头嘴巴一瘪，陪着娘一起号啕大哭！

方明珠大大方方走到他面前说：“听说你们要分家了，那我还得先跟大姐分一次。免得到时你们家仗着人多，欺负我这小姑娘，有什么可说不清楚，你就回去安心等着吧，等着你哥回来，我们分好了，你们再关起门来自己家算去怎么，不放心啊？嗤这么大个马场，你还怕我搬走了不成？对了，你骑的这匹马留下这也是咱们马场的，你自己走回去吧。”

杨小桃披金戴银，志得意满地住进了赵成栋原本要接媳妇的东厢房，安心等着她的举人相公回来圆房。

章清亭甚至微微笑了起来，还客气了一句，“那就好。”

“成材不在家，可我们公公婆婆全都在啊，有了父母之命，可比什么都管用，原先那东厢给成栋准备的新房一色全是新的，什么都没动过，可比他们正房那边的东西还要好，先给小桃住下，等成材回来圆了房，正好十六借着给喜妞办满月酒的时候，让小桃也一起出来招呼客人，又风光又有面子。”

“娘。”赵玉兰哭着冲到赵王氏面前，“你成心气死嫂子么？她有什么对不起您的地方，您要这么折腾她？您就是嫌弃喜妞是个闺女，可您也得看hetushｕ•cｏm•cｏm在住的大房子份上……”

赵成栋听得心中一动，也觉得颇有道理。自此就安心在家，日日和柳芳算计起来。

还是一巴掌，赵王氏煞白着脸，“我没错，我给你哥讨个小妾，这也算是错？玉兰你再说，我还得打你！”

翌日，赵成栋要上马场管事，却给伙计拦了下来。

柳芳点头，趁机进言，“既然要分家，日后咱们管起马场来，必是要人手的，你们家那些人全是你嫂子的心腹，咱们靠不住。可要是上外头请人，既要花钱，还不省心。我们家叔伯兄弟可多，倒不如让他们过来搭把手，咱们既省了工钱，还做了事情等往后有了钱，分些他们也就是了，你说呢？”

“玉兰，算了！”章清亭无论被婆婆怎么气都不掉一滴眼泪，可看着小姑红肿的面颊却禁不住滚滚落下泪来，拼命摇着头，“算了！”

现下轮到赵王氏气结了，她弄这么档子事情可不是要听章清亭这么轻飘飘一句话的，她要看着她急，看着她气，看着她跟自己大吵大闹，痛哭流涕，甚至跪下来求自己不要接小妾进门的。可是章清亭如此反应，就让赵王氏觉得自己用尽全力打出的拳头尽数落到了棉花堆里，一点也不起反应，那她还折腾得什么劲？

“娘您就是再打我，我还得说，这事就是您办得不地道！”

这话听得杨秀才也不禁喜笑颜开，杨刘氏更是乐得合不拢嘴，称呼立即就变了，“亲家母，还是成材想得周到行，那和-图-书这事就这么定下来了。”

“媳妇，瞧瞧这是我给桃儿新打的金首饰，可漂亮么？这一套有个名头儿，叫做春喜上眉梢，还有这新铺盖，瞧见没？这叫百子图共有九十九个娃娃，只等再生一个儿子，就是百子之数了，还有这春夏秋冬的衣裳，这料子可全是最好的，就在你们后头这铺子里做的，一听说我是你婆婆，那掌柜的还特意给了我个折扣呢，他还说，不用付现钱，就记在那房租的账上，这可真是方便呢。”

一乘八抬大轿，鼓乐手吹吹打打从杨家接来了杨小桃，赵王氏打开大门欢迎。因是作妾，赵成材又不在家，故此只在自家摆了两桌酒。张家无一人到场，就连赵玉兰也没回来。

“我当然要纳！”赵王氏梗着脖子，可是瞧着女儿那满面的红手印心里也不好受，一扭头，拿着她显摆的东西走了。

章清亭使劲把小姑往回拖，“算了，别再争了，婆婆，您要给成材纳妾就去纳吧，一个不行，您纳十个二十个行不行？”

“婆婆喜欢就好。”淡淡的一句话，就如一根小小的绣花针，一下子把赵王氏用尽全力抖起的威风轻轻戳破，漏了个干干净净。

“不用了。”赵王氏生怕夜长梦多，就是要趁着儿子不在家，敲定这门亲事，任章清亭你再怎么能耐，也不得不接纳这个妾室。

“这……会不会太急了点？”杨秀才有些犹豫，“还是等成材回来再说吧。”

八月二十八，黄道吉日，天公作美，秋高气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