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冲囍

作者:桂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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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卷 第414章 蛛丝马迹

第九卷

第414章 蛛丝马迹

可临走之前,她似是因为儿子阿宝调皮,一个不小心,把手中的帕子落到地下了,旁边丫头还来不及蹲下,她就自己蹲下拣了起来,乐呵呵地抱起儿子,“小坏蛋净淘气。”
孟子瞻不知道当时的先帝到底能不能相信这样的解释,但他绝对不相信这样一通鬼话连篇,一个才三岁的小孩子,怎么可能跪上几天就解了马瘟?恐怕这背后另有推手才是。
“不。”春梅几乎是撕心裂肺地喊了一声,跪着往前膝行了几步,抱着她的脚,“奴婢……奴婢想……”
却见她的脸上没有一丝喜色,反而苍白得吓人,虽然穿了件颜色鲜艳的新衣裳,也点缀了两件金玉首饰,却也掩饰不住脂浓粉妍下的那片憔悴与荒凉。
但这位小皇子自出生以后,真真可以说是万千宠爱于一身,谁都毫无疑问,此子将来必将继承大统,但前提是,他能平平安安地长大。
现在,就在他手头上看着的那一本书册里,清清楚楚地记录着一个女人无比短暂却又波澜起伏的一生。
方德海知道章清亭也是一番好意,自嘲地笑,“我能有什么心事?我的心事你们不全晓得?你呀,也别太跟成材较劲儿了,小夫妻吵吵闹闹都得有个限度的,要是真离了他,你上哪儿再找这么好个人去?谁受得了你那脾气?就是不为自己,也为喜妞想一想。两个人好端端地有个家不容易,得知道惜福才是。”
正待合上书卷,却留神到有一段里夹着几个字,私制蛊药,豢养死士……孟子瞻心头一动,又多看了一眼,这一细看,就看出端倪所在了。史册上明明白白地记载着燕王好使一种异药,令人丧失神智,听命于他,任其差遣,虽死不辞。
“不必了。”朱氏摆了摆手,目光仍在屋子里上下打量,“这儿也是该好好收拾收拾的。”她嘴里这么说,脚步却仍是往屋子里走去,还问:“那原先老太爷住的地方也收拾了么?”
春梅自小也是在大户人家长大的,怎么不知道朱氏这是在委婉地提醒自己,不要祸从口出?只是难受啊,她心里真是难受啊,当下却再不敢多言,只能伏在地下呜呜痛哭不止。
三岁的小皇子就被全副仪仗送到行宫中的大殿之内,凄清地开始整日整夜地祈福。等到七天冗长的祈福仪式结束之后,从大殿里抱出来的,已经是一个奄奄一息的小可怜了。困扰京城的马瘟神奇地解决了,但是小皇子已为此献出了性命。
孟子瞻是个好奇的人,但却更加是个懂分寸知进退的人。如果这样的存在确实证实了自己的猜想,那么也可以说,这样的存在也必然是在先帝默许之下的。否则,哪里有人敢收留这样一个来历不明的小孩,并堂而皇之养在京城?如果先帝都决定放弃这个儿子,自己又为何非要去刨根究底,扰乱这一份难得的清www.hetushu.com.com静呢?
方德海摆了摆手,“你也不用谢我了,若是念着我的好啊,以后就替我多照看着点明珠就完了。”
阎希南也有些迟疑,正在此时,却见章清亭偷偷摸摸从屋里出来,兄弟二人闪身避在一旁,就听她跟吉祥交待着事情,“这几日若是老爷子又要出去,你到时怀里揣着这袋小米,走一路就撒上一把,我到时会悄悄跟在你们后头,可千万别让他发现了,知道么?”
因为裴静生性|爱花,她的居所从来都是四季鲜花不断的。这寒冬腊月,她这院里最后一次布置的红白各色梅花依旧开得绚烂。朱氏不免黯然想起,从前婆婆在些举办花会的热闹情景,可现在,却已物是人非了。
管事嬷嬷笑道:“昨儿邱管家来也是这么说的,从前老夫人这儿用的东西都是上色物品,尤其是箱子里的那些头面衣服,若不好生收着,给虫蛀霉坏了就不好了,邱管家说他到时也要亲自来的。”
琅琊许氏就是在那一年的广选美色中,被先帝看中并纳入宫中封为新后的。同样是出身名门,但同样出自八大世家的琅琊许氏明显地就比孝烈皇后会做人多了。不仅年轻貌美,而且极善揣摩圣意。她入主中宫的那几年,时间虽然不长,但却是极得圣宠,先帝几乎有大半时间都是在皇后的坤宁宫中消磨掉的,就算是许氏有孕之后,也不见荣宠有衰,反而愈加浓烈起来。
弄得乔仲达也起了兴致,顺嘴就接道:“方师傅可做一手的好调料,过年的那几道菜可香着呢,要不一会儿我去问问,看哪日再去他们家叨扰一顿。”
北安国经济是以马来支撑的,如果这场马瘟在全国蔓延开来,那后果不堪设想,当时就有钦天监的人提议,要先帝或是从皇子中选出一人,去为天下苍生祈福。先帝事务繁忙,当然不可能亲力亲为。他当时属意的是现今的皇上,当时的大皇子。但是,有更多的人却提议那个一出生就备受争议的十八皇子。
待她在正月初一诞下龙子的那一天,京城上方的天空中突然出现了红霞满天的异景,有人还说看见了云中的金龙下凡,直奔坤宁宫而去。
而当时孝烈皇后的娘家势大,先帝不得不作出诸多妥协。但夫妻感情,可想而知。孝烈皇后入宫多年,又在后位,却仅得一子,那还是她运气好,在入宫第一个月时就怀上的,此后就连孕信也再未曾传出半句,其不受宠的许多笑话,至今仍是许多熟知宫廷典故的臣子家中的笑谈。
正月初九。
“行啊。”包世明很是豪爽地答应了。
再往下翻,却又是语焉不详了。只是最后明明白白地记载着,当年主审燕王一案的几位大人,而负责抄家的,赫然却是——晏博斋。
章清亭很是不解,这老头子到底怎么了?
因事关和_图_书人家的秘方,赵成材拦着不让章清亭多问,却也感慨,“这样香气,就是个神仙也忍不住要下凡了。”
也许先帝早就识破了这样的诡计,只是苦于无法,仍是不得不接受了这样的安排。也许他抱着侥幸的心理,希望这个儿子真的能福大命大,躲过一劫,那对于幼小的十八子来说,无疑是博得了一个极为重要的政治筹码。只可惜,人终归是人,小小的皇子受不住这样的折腾,一命呜呼了。
丫头欣然从命,很快就伴着她们母子,来到了裴静所居的小院。
长长地吐出胸中一口闷气,孟子瞻放下了手中的书卷。为了掩人耳目,他又信手抽出旁边的那一册,假装随意地翻看着。
这几日,方德海住的小屋里虽然门窗关得紧严,但还是透出一股浓郁的调料香气,令人闻之就食指大动。可问他到底在捣鼓什么,老头子却守口如瓶,半字不露。
她心里的疑团越滚越大,到底是什么样的清点,需要连床底下的帐幔都掀开看呢?或者说,这个邱胜,他到底在找什么?
可是,他真的死了吗?如果没有死,为什么又要到天一神庙出家呢?这一段尘封的历史,真的是自己应该去追寻的真相吗?
方德海自知失言,很快就改了嘴,“这人年纪一大,总是唠唠叨叨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你去吧我也要忙了。”
“不知道。”乔敏轩左右摇着小脑袋,“方爷爷不给人看,说是做吃的。”
灾难总是在人猝不及防的时候发生了,就在这位备得荣宠的小皇子三岁之际,一场马瘟在北安国京城附近悄然传播开来,并且蔓延极快。
“那敢情好。”阎希南应了一声,却与弟弟使个眼色,二人借故出来,来到了方德海所居的小院外。
这世上的事有这么巧的么?同样都是大年初一的生日,一个在三岁时亡故,一个正好就在三岁时进了天一神庙修行?孟子瞻想起了小时候曾听大人们说起的一段宫廷旧事。
“好看。”乔仲达满是怜爱把儿子抱到怀里,对众人道:“你们这一路也都辛苦了,十五那日,就由我做个东,请大伙儿到京城喝杯水酒,晚上正好逛逛灯市吧。”
所有的宫廷天官都卜测新子的诞生,乃是大吉之兆。当时,要立这位天生异象的皇子为太子的呼声是日嚣尘上,先帝也是非常动心,却终因顾及到孩子太小,怕招人是非而暂且搁下。
春梅是她从娘家带过来的陪嫁丫鬟,对于这个丫头的忠心她还是有几分信心的。再说以晏博斋的凉薄,连自己的亲生儿子都不在乎,又岂会真心宠爱一个丫头?不过是给自己示威而已。就算是夜间房事的声音让人揪心,却也还是让人能够听出几分凄惨的哭叫求饶之意的。现瞧她这模样,朱氏心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瞧瞧这才几天?人就瘦了这么一大圈,https://m.hetushu.com•com脸也白得跟个鬼似的,那日子过得,可想而知。
前几日,晏博斋忽然强纳了朱氏的贴身大丫鬟春梅为妾,虽说是丧中不办喜事,但每晚夜深人静的时候,就在朱氏所居主卧的不远处,大家都能听到晏博府的书房中,隐隐传来女子纵情的呼喊,令闻者无不侧目。
却不料看的正是曾经风头无两的燕王犯事的卷宗,孟子瞻心中微微叹息。忆往昔,那燕王确实也算得上是个英雄人物,奈何时不利兮,最终落得如此下场。这自古以来成王败寇,若是当年的燕王成了事,那这史册只怕又要改写一番了。
先帝的第一任孝烈皇后,是今上的生母,却素与先帝不和。原因无他,从她那个封号烈字便可见一斑。
终于,孝烈皇后在与先帝硬碰硬地对抗了十几年后香消玉殒了。而仅仅是在半年之后,她还尸骨未寒之际,先帝就同意了大臣奏请另立新后的折子,可见帝后感情淡漠到了何等程度。
“是。”一位管事嬷嬷出来回话,“昨儿邱管家亲自带着人来点检封存的,夫人若是要看,这儿有账本。”
晏府。
“我当然不会往心里去,进去吧。”朱氏不多言语,带着儿子进了这个小院。
“可是大哥……”阎希北犹豫了,“咱们这样贸然前去问,恐怕不大好吧?”
然后,不动声色地走了。可一回头,朱氏却悄悄的遣了个心腹丫环到晏怀瑾住的地方打探,果然邱胜今儿就带了人在那里清点东西。
正想辩解几句,方德海却又语重心长地道:“我知道你们和离这事不怨你,主要责任还在成材他娘身上,不过现在既然都分了家,慢慢的,总能让她明白过来的。改天我也抽个空,好好说说成材去,不过你也别闹得太凶了,差不多的时候,给他个台阶下也就是了,难道你真的打算这辈子都不原谅他了?”
“行了行了。”朱氏皱眉做出嫌恶之色,“跟着你的人呢?还不快把她扶回去?大过年的哭哭啼啼像什么话?回去以后好好洗把脸,若是得了闲,就到我这儿来请安立规矩吧。”
但是——不对,晏博斋在此次查抄之中,是立了大功的,因为是他领人查抄出了燕王的一处秘宅,查获了许多谋反的账册信件等物。那晏博斋怎么会就这么巧,刚好就找到那里了呢?
他径直自顾自地走了,只那脚步说不出的沉重与艰涩。
骤然瞧见旧主,她先是一惊,忽地就扑通一声直挺挺地跪了下来,泪流满面,“小姐,小姐。”千言万语哽在喉间,说不出,抑或是不敢说一字。
朱氏是一点赏花的精神头也打不起来的,可是看着依旧活泼好动却整日不得不关在屋里的儿子,她还是心软了,“那行,你去把老夫人屋里的钥匙拿上,我们就过去走走吧。”
表面上看起来似是无可厚非,邱胜此举想来也是https://m.hetushu.com.com得到晏博斋允许的,但朱氏方才在裴静的床边蹲下的时候,分明看清了那上头的两个浅浅的手指印。
“那就不知道了,那不是奴婢管的地方。”
意外的是,在这小院门口,已然站了一名女子,瞧那背影,朱氏有点讶异,“春梅?”
朱氏眉头微皱,看向左右,她知道晏博斋一直有在自己的身边安插眼线。到底是谁,她心中有数,却不得不装作不知道。
现下江山已定,无谓挑起争端的结果,也无非是再一次血流成河,手足相残而已。这世上杀孽已经太重,自己又何必枉做小人?
合上书卷,孟子瞻觉得自己的脊梁骨有些发凉,黑沉沉的书架如一道道逼仄的岩壁压迫着他的视线,让人只觉胸口闷闷的,透不过气来。
而朱氏的脸,就一日比一日地惨白下去,看得丫鬟们都心酸不已,也更加的谨言慎行,连珠花脂粉,也不敢肆意点染。
最后,经钦天监的官员们公推,说是十八皇子命格极强,福泽深厚,如果有他亲自去祈福,这场灾祸一定可以避免。先帝在无奈之下,同意了此举。
朱氏冲着她的背影,仍是冷着一张脸。那上回告密的奶娘此刻又上前讨好,“好好地出来看个花,也被个小妖精败了兴致,夫人,您可千万别往心里去。”
小家伙手里提一盏小兔子花灯,“这是莲姨给我做的,让我十五带去逛灯市的,爹爹你看好看么?”
空气里依稀那残留着那股浓郁的香气,阎氏兄弟闻了半天,面面相觑,不约而同地点了点头。虽然掺和了其他的香料,但他们还是闻出了那一抹特别的异样。
这里是北安国的翰林院,除了编纂修书之外,还兼有记录当朝历史之责。而他现在所处的,便是内馆记录宫廷史料的书架之前。
阎氏兄弟却嗅到乔敏轩衣衫上与众不同的味道,不觉都有些微微皱眉,“敏轩你上哪儿了?身上怎么这么香的?”
章清亭没想到,自己没劝着人,反而挨了一顿数落。
章清亭听得感动,知道他是真的关心自己,“老爷子……”
朱氏点着头,在走到裴静的八步红木大床前时停了下来,瞧着那些帐幔被褥,“这些东西,等着年后天好,也抽个时间洗洗晒晒,收起来吧,免得白搁着招灰。”
自晏怀瑾和裴静过世之后,他们原先住的屋子便解了禁,也没人看守了。只是朱氏念着公公婆婆,并没有动里面的一草一木,仍是安排了仆役,按时打扫,保留着当日的模样。
女子呆呆地回过头来,可不就是那个府上议论纷纷,晏博斋的新宠——春梅?
阎氏兄弟更讶异了,“方老爷子?他在做什么?”
连日收拾布匹入库,今儿正好是最后一批,包世明押着这批货一起回来,清点入库后,乔仲达正与他们围坐在一处闲话,就见乔敏轩蹦蹦跳跳地回来了。
孟子瞻心中一紧和-图-书,却又觉得有些不对,晏博斋奉命查抄燕王的府第,是在新皇登基之后,那彼时,晏博文早就杀了孟子眭,被判流徙了。
这话落在旁人耳中,无疑是朱氏想向这丫头发难的信号了,可落在春梅的耳中,却不亚于得了一道赦令,虽仍是哭着,却心情舒畅了不少,随着小丫头走了。
“孝成许皇后,琅琊人。年十六,以才貌双全选入宫中。因德行出众,上甚喜之,立为后。次年,诞育一子,为世宗第十八子。因生于正月初一,故名玄元。又三年,天降大旱,子因为国祈福,染病身卒,其母不胜伤心,亦于同年十二月亡故。”
其实,对于这个丫头,朱氏更多的是同情。就因为同情,她才沉着脸上前,拿出主母的风范严加训斥,“你既是老爷屋里人了,又没做错什么事,以后见了我,也不必行此大礼,快起来吧。”
这个嬷嬷是走了邱胜的路子上来管事的,所以处处说他的好话。朱氏心中明白,笑着赞了一句,“难为他费心想得周到行吧,咱们走吧。”
理由只有一个,那就是他早就知道燕王的秘密据点,若是他早就知道此处,那从中偷取一两瓶迷|药是不是也就不甚艰难了呢?
旁边丫头勉强浅笑,“想来是老夫人院中的梅花开了夫人,要不要带小少爷过去转转?也别老闷在屋子里。”
呃?章清亭怔了怔,他怎么突然说起这样话来?
赏玩了一时的梅花,朱氏便要丫头开了婆婆的房间,进来检视。裴静出身高贵,屋子里的陪嫁有许多都是价值不菲的古董,兼有珠宝玉器,都异常珍贵。但现在,屋子里却空荡荡的,许多东西都不见了。
钦天监的官员们又说,这是小皇子舍生取义,为天下万民而牺牲小我,现已登极乐,重列仙班。
乔敏轩乐呵呵地道:“是方爷爷那儿在做东西,好香。”
朱氏心中讶异,却没有大惊小怪,只是淡淡地问了一句,“是老爷让人收起来的么?”
事出反常必有妖,章清亭越发地担心,这老头子到底是怎么了?
孝烈皇后善妒,宫中但凡有姿色稍稍出众者皆被放置冷宫,终年不得见君王一面。即使得了宠幸,也被她多方刁难,过得甚是艰辛。而彼时,孝烈皇后做过最出格的事,是居然妒忌到可以为了先帝宠幸别的妃子,愤而离宫出走的地步,简直是让皇家颜面扫地。
今日闲来无事,正带着儿子阿宝在院中玩耍,忽然鼻尖嗅到一股淡淡的梅花清香。
想及此,孟子瞻坐不住了,立即放下书册,就去了一趟内务府。亲王查抄的家产等物,皆是收归国库,如果能找到那种迷|药,也许能找出些蛛丝马迹也不定。
“春梅。”朱氏突然厉声喝止,一脚将她踹开,“你现在可是老爷的人了,以后心里就要记着老爷的吩咐,老爷要你怎么样,你就怎么样,可别老拿自己当谁的丫头了知道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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