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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蜻蜓呵呵笑了，“你是想夸夸你家浩然的吧？怎么样？感觉如何？”

见面就劈头盖脸的厉声质问：“这到底是出了什么事？”

一时饭毕，打发下人们都去吃饭了，张大姑娘老老实实继续做起了她的学生，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功课做完，又跟大嫂闲话一时，就告辞回去了。

家长已经带着孩子去见过二殿下李志了，先为自家孩子的不懂事，在军营里闯的祸道了歉，然后又郑重其事把孩子托付给二殿下，让他从严要求，千万不要姑息。

董少泉微微一笑，悄声跟她商量起事情，张蜻蜓听得不住点头，自己正好也有些事，要跟他低声商议。

等到两人达成共识，张蜻蜓连连摇头赞叹，“还是少泉你下手够狠，姐姐要向你学习啊！”

因今儿先去了郎家，张蜻蜓到了铺子先忙活了半天，直到午饭后才渐渐消停下来。

董少泉告诉她一个真相，“上回那次敲诈，根本不是吴德的意思。其实就是那个万金虎，就是那个胖子自作主张干的好事！”

“他们酒楼从前买这么大一头猪，其实有些地方不太用得上，只能拿去熬汤，也浪费，所以现在想根据菜谱找我们增补着收些货，就算贵些，他们浪费少了，也是愿意的。”董少泉兴致勃勃地拿了账本算了她们瞧，“我已经算过了，若是能把这些生意做成，我们将那些剩下的边角料折价卖出去，也是容易的。只是劳烦陆姨，您做事仔细，这张单子您收好，从明儿起就要送头一批货了，烦您提前安排一下。”

现在卢月荷有了身子，近日心情又不太好，有些事情，张蜻蜓也有些拿不准，自己怎么干才好。

“陆姨，李大哥想上进是好事，再说，保家卫国不也是军人的职责么？”

饭后正有些打盹，有一搭没一搭地跟陆真说着闲话看账本，却见周奶娘忽地笑着进来，神神秘秘地在她耳边道：“姑娘，您知道么，我瞧林家那个小子好似对巧云那个丫头有意思呢，刚还看见他躲在后头，不知帮那丫头干什么。”

张蜻蜓很是殷勤，“大嫂，要不你就试试？”

张蜻蜓一哽，看着她眼中勘破世情的清醒与冷静，竟是一字也劝不动了。陆真没有说错，一场战争，死得最多的，就是无名的百姓。除了他们的亲人，又有谁会记得他们？

董少泉已经听胡浩然说过，这是好事，他绝对支持，不过刚刚在四姨娘那儿，他还听说了一事。说话前，他特意到门外瞧了瞧，确信无人，这才回来，压低了嗓音，“姐，你还记得上回吴德来敲诈咱们的那个胖子么？”

琴姐呐呐的没有解释，还是墨冰回了话，“姑娘现用的香袋是冬天做的，装的是暖香。现在天渐渐暖了，琴姐新缝的香袋里多加了些驱蚊虫的香料，清爽提神，可跟那时的不一样。”

不再是单纯的敬意，和图书还多了几分畏意。在他面前分明都有些拘束，有些想做的事，想说的话，都收敛了起来，规规矩矩的像是见了教官。

什么？张蜻蜓很是疑惑，“我们又没得罪他，他干嘛找我们的茬？”

原来还有这么个讲究，张蜻蜓明白了，“琴姐，谢谢你费心了。”

周奶娘怕琴姐病着，她女儿小菊没人带，说要帮她带到铺子里去，不过房里墨冰珍珠她们几个小丫头看到小菊很乖，倒是挺愿意帮着带，所以一直搁在院子里先，也省了人操心。

他们三人到了半天也没见着郎世明，原本以为他不来了，没想到可怜的小郎最后居然是被他爷爷和他爹亲自送来的。

张蜻蜓听到这儿，再不明白，那就是个傻子了。

蒋孝才转头疑惑地看看郎世明，问胡、潘二人，“那这小子往后要是他自个儿学不进怎么办？”

蒋孝才给噎得直翻白眼，胡浩然却已经心情不错地开始认真查看谢尚贽的批阅意见了。

记得啊张蜻蜓当即道：“上回咱们在桃花林那儿，还见过他的。”

胡浩然却一点也没被他打击到，反而讥讽着，“你的功夫咱就不提了，要是功课还比不上我，那你活着还有啥意思？”

听明白了，可是，这要求是否也太高了一点？

可是潘云豹得了媳妇的真传，心理调整得不错，任尔东西南北风，他自岿然不动，弄得原本想来揶揄他几句的蒋孝才倒是英雄无了用武之地。

董少泉没有正面回答她，却从头说起这档子事，“云龙大哥走之前，曾经拜托过四姨娘暗中查查吴德究竟是怎么惦记上我们的。她打听了许久，才侧面了解到，原来是这个万金虎暗中捣的鬼。原是想打着吴德的旗号找我们私下讹些银子，没想到后来给揭破了，倒弄得他挨了吴德好一顿责骂，当时有不少吴德的手下听见，才泄露了出来。”

董少泉不敢居功，“哪里哪里，还是姐姐您思路开阔，否则小弟岂敢如此教唆？”

蒋孝才看着给谢大院长朱笔勾勒出的无数圈圈，头都要大了。再瞅一眼胡浩然功课上面更加密密麻麻的红圈圈，心里顿时平衡了，美滋滋的，“嘿嘿，老大，原来你的功课还不如我啊！”

待陆真听得分明，白他二人一眼，“这不让我唱白脸，也是让我替你们背黑锅呢，亏你们想得出来。”

两只老狐狸才不跟这帮小兔崽子讨价还价，甩下郎世明，扬长而去。

见老头吹胡子瞪眼睛，大有你不承认，就要饱以老拳的意思，胡潘蒋三人站得一溜笔直，头点得跟小鸡啄米似的。

张蜻蜓瞅着好笑，可一抬眼，却见陆真似是罔若未闻，怔怔地看着一个方向出神。

“这真是日防夜防，家贼难防啊！”张蜻蜓冷笑连连，居然把脑筋动到自家人的头上，看来本姑娘不好好陪你玩玩，你还不知道她到底是和*图*书吃荦还是吃素。

“那好，既然是兄弟，那就要共同进退，没有单撇下一个道理。往后世明跟着你们，你们也都得担起兄长的责任，好好指教这个弟弟。总之，你们会的，全教给他，他要是不会，就是你们没教好，回头我就唯你们是问，听明白了没？”

按照惯例，大丫头们都是不用去的，一来卢月荷那儿自有人伺候，二来张蜻蜓也不想让人知道她暗中读书认字的事情。带了小丫头过去，可比带大丫鬟过去好打发得多。所以这个差使便由四个二等丫头轮换服侍，今日去的人，恰好就轮到了墨冰和琴姐。

墨冰在旁笑着补充了一句，“姑娘晚上回来瞧不见琴姐，其实她只休了两三日便回来干活了，什么事也没拉下。在家那几天，还给姑娘又缝了个香袋儿，已经交碧落姐姐那儿去了。”

是么？张蜻蜓觉得这是好事啊，男未婚女未嫁的，巧云脸上是有个胎记，可是五官并不难看。而且小丫头人很机灵，也勤学上进，说实话，铺子里看上她的可不止一个林寿，有些屠夫也明里暗里跟绿枝打听过了，问这丫头要怎么放出来。小老百姓实在，娶个媳妇进门，讲究的是做得了事，当得住家，生那么好看顶什么用？

军营，受苦受难的生活又开始了。

陆真瞅了她一眼，轻声嗤笑，“是啊，保家卫国是军人的职责，可是你有没有听说过一句话？一将功成万骨枯啊，什么王图霸业，到头来不过是一抔黄土。也许你会觉得我自私，可是我姐姐只留下这么一点骨血，我实在是舍不得把他白填到前线去。我这儿说个话，你可不要见气。我也很敬佩潘大帅和潘大公子，可是他们毕竟都是有官身的人，纵是上了前线，好歹身边也有上千的士兵。可是思靖若是去了，他就是那拼在最前头的小兵。仗打赢了，功劳是将军的，仗打输了，罪过也是将军的。可是无论输赢，死在战役中的小兵，又有谁知道呢？”

他们这边密谋何事暂且不提，总之，张蜻蜓回到潘府的时候，心情还是很不错的，家里看起来似乎也很平静。

周奶娘密告完这个八卦，就听外面有人喊她出去帮忙了。

最后，郎家二位老爷来了伙头营，见了风九如和萧森一面，跟见李志时说的差不多，无非是要他们尽管下狠手折腾郎世明，逼他成材的意思。

“这些人，怎么一离了我就嚷嚷？”周奶娘很是自得地卖弄了句，才笑眯眯地继续出去助人为乐了。

啊？张蜻蜓不解，陆真正好心气不顺，想找人唠唠，于是抱怨起来，“这么一门子好亲事，可那臭小子死活不愿意。现在一回来就跟我闹，想上战场，真不知是中了哪门子邪。”

张蜻蜓给弟弟倒了杯茶，“瞧你这忙得，一头的汗，快喝口水吧。”

大意就是，你是个后辈，我们对你和_图_书出手说不过去，但你小子若是再出些阴招损招，欺负我们家孩子，到时，甭管你后头搬出谁来，咱们做家长的一定奉陪到底。

张蜻蜓见她有点食欲，当然欢喜，劝她又多喝了一碗，自己也喝了不少，绘声绘色地跟她说起今儿去忠顺王府，差点挨打的事情，逗得卢月荷开怀一笑。

他们现在的猪肉铺把个猪肉卖得可精细得很，有些剁馅切片的活，前头柜面忙的时候弄不过来，只有中午这个空可以弄一弄，正是需要人手的时候，周奶娘也不收人工钱，谁都欢迎她去帮忙。张蜻蜓只要她自己欢喜，也就由着她去了。

反而是小豹子见面就丢给他们一堆的功课，“你们做完了，二回自己上书院去。这回我可算是给你们背了大黑锅了，足足给舅舅骂了几个时辰。往后各人归各人，可别想再指望我了！”

董少泉虽然累，却是打心眼里开心的。一天也没能和她好生说说话，此时终于有空坐下，当下就问起一事，“这次二哥回来，姐姐你感觉如何？”

今儿瞧见琴姐，张蜻蜓未免又多问了几句，琴姐很是感激，“劳姑娘挂心，已经好了。只是大夫怕我发病，让我在家多养几天，少跟人接触，故此一直不敢过来服侍姑娘。直到今儿去看，大夫说大好了，才敢过来的。”

从前他们的猪肉铺没什么名气，蒋四姨娘虽然介绍了跟自家有关系的几家酒楼，但也并不是特别卖他们的账，只给了一些小打小闹的生意给他们做。可是如今，随着他们名气的日渐响亮，尤其是将猪肉拆分之后，有几家老客户倒是颇感兴趣。

“姐姐你之前叫我查查那黄侍郎家公子的事情，还有他那个禇姓的舅舅到底做的什么生意。我找不少人问过，原来这禇家做的倒是正当生意，他家从南方贩的香料是极有名的。只是……”

琴姐那日给狗咬伤了之后，晚上回去还是有些烧，幸好早早地看过了，吃了药好多了。张蜻蜓特意放了她几天假，让她在家好好休息。因上回是纪诚陪她去看的病，还特意多嘱咐了一句，让他别忘了给她买药，若是要去复诊，出门的时候也就顺便给她捎上，一应医药费用实报实销，统统都到周奶娘那儿去开销。

接下来，他们又带着郎世明去见了常衡，两只老狐狸表面上是让自家孩子给人家道歉赔不是，其实话里话外那意思，摆明是把常衡给着实唬了一顿。

见她明白过来了，董少泉多的话也不说了，只是提醒她一点，“姐，这事儿毕竟我们没有切实的证据，也不能当面锣对面鼓地去找人对质，所以有些话怎么也不能挑明了说。不过您真得加点小心，那个吴德收了钱，什么歪门邪道的事情都敢干。这可不光是他们找上门来的事，还有他没有找上门来的事，咱们也不得不防。从前之事，就算是小人作祟ｈttｐs://www.ｈetushu.ｃｏm.cｏm，可是这回，咱们可是实打实的得罪他了。所以不光是您这儿，就连我们这几家，也得做足防备才是。”

张蜻蜓心想，少泉肯定是有话不好讲，才兜了这么大一个圈子，所以耐心地听他讲下去。

而万金龙会惦记上她们这间猪肉铺，用脚趾头想也知道，肯定是潘老三见她生意好了，所以眼红，所以就这么曲里拐弯地跟万金龙勾搭上，让他来敲诈自己。若是事成，估计二人就私下分了，现在事情败露，想来万金龙也不好把他拉下水，他的名声也算是保全了。

卢月荷盛情难却，墨冰给她也添了一小碗汤水，瞅着汤汁呈暗茶色，闻起来也隐有药香，但熬得很浓，药味并没有掩盖住汤汁原本的鲜香，想是费了不少功夫，不觉这一碗就都喝下去了。

末了，让郎世明把他们几个狐朋狗友唤出来相来，郎老王爷阴沉着脸发问：“你们还是兄弟么？”

姐弟二人对视一眼，嘿嘿直笑，赶巧给陆真进来撞见，当即眉头一皱，“你们这是笑什么呢？”怎么看怎么像狼狈为奸。

潘云豹回了军营，感觉到同袍们对他的态度又变了。

小谢夫人狠狠盯着她，“就你天天跟你嫂子一块儿吃饭，你会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这事情出得突然，云豹媳妇，为了免得大家嫌疑，你暂且受个委屈。来人啊，先过去几个把二少奶奶的厨房看管起来，找当班的丫鬟问下晚上的菜式。云豹媳妇，你跟我过去一起见云龙媳妇！”

董少泉略顿了一顿，才告诉张蜻蜓，“禇家自己在京城也有个香料铺子，但听说吴德才是大股东。而从前禇家能够当上皇商，据说也是靠了吴德的关系，才攀上这条线。而黄家有个庶女，还给吴德做了小妾，好像是他的九姨太。”

张蜻蜓见她老实人赧颜，也不逗她了，心里记得人的好就完了。

一时间，气氛有些沉闷，直到董少泉带回一个好消息才有所好转。

陆真一见他俩那贼眉鼠眼的神色，就知道肯定没好事，“事先申明，不许让我去唱白脸。”

潘云祺打着投资禇家生意的旗号，肯定是私下里勾搭上了吴德这条线，也不知吴德带他做了什么来路不正的生意，所以才这么快收回钱来。

“没事没事，陆姨您快来坐下，咱们正有件事情要请您帮忙呢！”

这倒是个好消息，陆真虽为外甥之事忧心，可做生意也很要紧，她拿着单子先去办正事了。

那还用问？“揍他！”两只铁拳同时提起，郎世明只觉自己未来的人生布满了阴影，比那人家那小童养媳还要不如。

张蜻蜓心中夸赞，还是琴姐这样的人老实，用着放心，“难为你想着了，只是我那香袋儿也不少了，何必病着还做事？”

一时进了蓝院，卢月荷知道她回来，也把自己吃的几样菜摆了出来，两人把桌子一拼，照旧吃饭。

“陆姨，陆姨和图书。”连接唤了两声，张蜻蜓才把她的魂给唤回来，顺嘴就问起件事，“李大哥的亲事订下没？那位吕家小姐条件不错，可要抓紧哦！”

照常洗了手脸，换了衣裳，张蜻蜓让厨房把今晚的饮食准备好，要去蓝院陪大嫂用饭。虽然卢月荷不介意多做她一人的饭，但是她们那个小厨房光伺候她一个孕妇就很辛苦了。张蜻蜓可没这么厚脸皮地去占人家便宜，都是让自己厨房做好的饭菜，还适当的按着卢月荷的口味加一两样菜式，带过去陪她一起用饭。

她不提这事还好，一提这事，陆真当下没好气地道：“别提了，吹了！”

人家家长都找上门来发话了，常衡就是再想干什么，也得掂量掂量自己的分量了。

琴姐给夸得红了脸，连连摆手，“咱们做下人，可不就是给姑娘干活么？哪用谢的？”

今天当然也不例外，榴喜和青嫂端出饭盒，添在碗里，拿盘子扣了，装进几个食盒里，交给跟着的小丫头，送张蜻蜓过去吃饭。

唔……这话不能这么说吧？张蜻蜓心想着，要是上战场就是中邪，那她们家公公就是邪教教主了。

等张蜻蜓出了院门，其他的丫鬟婆子们也就可以开饭了。只是今天，兰心明显吃得有些心不在焉，一根鱼刺还差点卡住了喉咙，好半天才咳了出来。碧落瞟了她几眼，脸上略有些讥笑之色，却不防又给有心人偷觑了去。

可是，当张蜻蜓准备就寝的时候，忽地，卢月荷身边的丫头慌慌张张来报，“二少奶奶，不好了，大少奶奶肚子疼得厉害，好像出事了！”

“可下回估计他就没这个工夫了。”张蜻蜓告诉他，潘云豹帮他们几兄弟在小舅舅那儿说成了要一起去读书的事情。

张蜻蜓茫然摇头，显得很是惊慌失措，“我也不知道！”

董少泉也不谦虚，很大方就告诉她，“这次回来，浩然真的是很不一样了。从前他完全不关心家里这些柴米油盐的小事，我要是算计多了，他还嫌我烦。可是这次回来，他居然会帮着做饭烧火了，还教下人怎么生火最省柴炭，这可真是了不得，连容容也吓了一大跳呢！”

张蜻蜓当即提着裙子就往外冲，可还没等到她冲出院子，就见小谢夫人阴沉着脸，带着一干丫鬟婆子气势汹汹地杀到了。

董少泉去外头办事还没回来，就陆真跟她两个在，周奶娘闲不住，她现在跟着张蜻蜓到了铺子，也愿意到前头去帮着做点事，跟人相处相处。

张蜻蜓不敢怠慢，一脸慎重，“少泉，你想到什么就尽管直说。在我跟前，你还要藏着掖着么？那可就把姐姐当外人了。”

只是今天这汤有些特别，墨冰盛出来的时候说：“这是厨房今儿特意熬的，说是加了药材，很滋补的。大少奶奶，您要不是也尝一碗？”

“您尽管放一百二十个心吧。”姐弟二人拉她坐下，嘀嘀咕咕商量起一桩要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