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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话听着倒也有三分道理，小谢夫人勉强通过，给他出了个主意，“你不如去找碧落那丫头试探试探，果然要是有些心思，倒是好办事了。”

于是李志把意见采纳，照常赶路，只派出传令兵，想尽一切办法要火速与潘茂广的队伍取得联系，看这仗到底怎么打才是。

李志认真地听取了他的意见，潘云豹这个法子虽然有些冒险，但确实很有新意。他昨晚接到军情急报，也在猜测，在敌军后方作乱的有可能是就是潘云龙那支队伍。

小谢夫人明白了，原来这是一个爱财的。

心思一转，碧落反而笑了起来，“幸好没事，都是我不好，刚才没吓着你吧？要是惊坏了你肚子里的小少爷，奴婢可担当不起！”

碧落却知道这个忙定值这个价，若不是实在为难的事情，潘云祺不会这么着急地打那印信的主意。她可不稀罕跟兰心似的，去做那有名无实，备受欺凌的小姨娘，她只想要些实实在在的好处，于自己才更加有利。

张蜻蜓给他们说上了心，又专门给周奶娘和绿枝都交待了一句，“回去别忘了提醒我。”

碧落轻轻一笑，“嬷嬷这么说可是折煞我了，这种事情我可是不敢干的。您若是实在要问，我少不得只好胡乱说个三五百两，您定然是不肯的，那就这样吧。”

张蜻蜓一拍脑门，这还当真没有，“我回去就找找看。”

碧落心下颇有些瞧不起她这没头没脑的样儿，把她领进了潘云豹的书房，潘云豹虽不在家，但他的房间却是日日打扫的，极是干净。碧落一面假意翻看着书架上的书籍，一面留意着看后头兰心的举动。

小谢夫人见她来了，如常地道：“叫你来，不过是问一声。过两日就是夏至了，你们房里可有准备过节之物么？那日朝中也放假，二少奶奶要不要回娘家去看看的？”

李志略一思忖，便知其意了，“让他进来。”

碧落愈发沉默，等着她开出条件。

私开矿藏此事可干系重大，潘云祺对亲娘也没说实话，只假托其他生意，要弄个虚名儿去担而已。

小谢夫人见此，便有了三分把握，“瞧这生得俊俏模样，放在哪里也不比人家的小姐奶奶差，只是可惜了。”

哦，张蜻蜓这才明白，“幸好我没有印信，也不用操这个心了。”

再瞧兰心吓得面如土色的模样，碧落心下猜出几分意思了，这枚田黄石是潘云豹的印信，她要偷了去，恐怕不是要干什么好事吧？

张蜻蜓匆匆忙忙回了屋子，让周奶娘重新取出那枚印信，放在灯下细瞧，却见在刻字的凹槽里，果然还残存着未干的印泥，而四周却擦得很是干净。拿绣花针将湿印泥轻轻挑开，却见下面仍有干涸的印记。

“你没有，二哥有啊，对了，姐，二哥的印信你收好没有？那个东西可不能出错的。”董少泉顺嘴就多说了几句，“浩然有爵位在身，他的印信可是我和_图_书们家的宝中之宝，锁得可严实呢。二哥虽然还未有官职，但他的印信你也得收好才是。他性子跟浩然差不多，在这些小事上都不大精细，走时有跟你交待过么？”

“你说！”

“可别忘了！”董少泉说完，又出去忙了。

“这倒也是，小心些总是好的。”碧落应了一声，却又絮絮说起早上兰心来走了一圈，小谢夫人又叫她去问话一事。

“大嫂，我得回去一趟，回头再跟你说！”

“嗯。”小谢夫人应了一声，斜睨着碧落，把话转到正题上来，“你这丫头生得倒好，只是可惜了，配了那样一个小子，心中可冤也不冤？”

那样也好，董少泉一笑，“不如干脆这样，这门生意就由咱们代她做得了，她只管分红，别的一概交给咱们，她也省了心，我们也得了利，伙计们也没什么话好说了。”

张蜻蜓虽然记挂着小豹子，但该做的生意还要做下去。难得今儿董少泉带来一个好消息，“上回你家大姐不是想做点小买卖么？正好我上回认得的那个南方茶商他又上京城了，说要是想长期合作，他就把这事接下来，回头弄些家乡的好惠泉酒等特产来售卖。我想了想，那不如就放在咱们铺子里了，给你大姐占一个角，摆个柜台就行。也不用她出人了，让咱们的伙计帮忙做着，到时无非是给几个辛苦钱就罢了，你看如何？”

张蜻蜓接过，“放心，我都安排好了。只是这药吃了真的会让人假死么？”

行军途中，没这么讲究，他就这么一面洗漱更衣，一面接见了他。潘云豹进门之后，也没有旁的废话，“殿下，属下这里有一计策，不知行不行得通，想向您禀告。”

“油嘴滑舌。”小谢夫人嗔了他一眼，却还是把事情应承了下来。想了一想，让人准备了一下，打发个丫头去叫碧落过来了，潘云祺自然回避。

潘云祺也琢磨起来，“那么您的意思是，那个碧落有可能为我们所用？”

兰心见她虽然揶揄着自己，但态度还算凑合，起码比那个冷面冷心的彩霞看着要亲切几分，于是赔着笑脸，“是啊，在屋子里坐着也闷得慌，就想着过来瞧瞧你们了。这是特意带来的糕点，你也尝尝对了，门房那儿的孩子都是谁家的？”

一大早，在大军开拨之前，潘云豹找到中军帐，说有要事跟二殿下李志回禀。

是么？碧落是十分不信的，不过她也想知道兰心究竟想干什么。于是便笑着起身，“这有何难？你若是想要，就随我来吧。”

兰心一早就被潘云祺催着往张蜻蜓这里来，她实在是不想去，磨蹭了大半天，找了无数理由，还是被潘云祺连唬带吓地轰了出来，只得提着个糕点篮子，委委屈屈地往这边而来。

张蜻蜓顺口就道：“听说这种东西可得看好，否则出了事，那可就麻烦了！”

张蜻蜓低头一看，果然有个小红点和*图*书，倒是卢月荷眼尖发现了，不以为然地拍了拍，“不是胭脂，是印泥，我方才收了相公的印信，那个弄的。”

“不是这话。”潘云祺找了个借口，“您也知道，上回我做那些生意，给爹知道了，可是一顿好训，要是让他知道我还在外头做事情，怕是又要闹个不休。索性不如借二哥的名头，将来咱们来个一推三不知，爹也不好说什么了。”

她再也不敢想偷东西之事了，又虚套了两句，急急地告辞而去。

呼兰心长长地出一口气，差点瘫软在地，“没事……唔，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姐妹之间，就是这样相互信任才好办事。张蜻蜓把钱收下，让董少泉立了文书与他，注明所行之事及日后各自分红得利的方法，彼此盖章画押，规规矩矩地办完，这才让冯家小叔拿了回执去了。

张蜻蜓哈哈一笑，却是顺口就调笑了下去，“万一真出了事，这上头只有您的印信，又没有指印，您到时说被人偷了，不认账不就完了？”

兰心窘得鼻尖上都快冒汗了，连连摆手，“不是这个意思你也知道，三爷的书房里，都是些读书人看的书，我怎么看得懂？只是听三爷说，二少爷的书房里有一些比较浅显的书，我想借两本回去解解闷而已。”

碧落觉得这话奇怪，试探着问道：“莫非你也要考科举？就是你要看书，去三少爷的书房找不到么？怎么要过来拿？”

碧落瞧见她来了，心中一动，知道必有所图。因青杏黄桃两个小丫头进了门，彩霞在后头屋子里教导她们规矩，前面只由碧落照应着，她觉得是个套话的好机会，心下思忖一阵，便照着礼节把她迎了进来。

去卢月荷那儿吃了饭，大嫂把配好的诈死丸药拿了出来，“你拿去给小馒头，让他给那小丫头送去，把后头的事情也安排得仔细些，可别出了岔子。”

“谢夫人关心。”

和大军失散，只有傻瓜才会继续顶盔贯甲，明目张胆地寻衅滋事。最好的方法，莫过于换上平民装束，来一个鱼目混珠，让人防不胜防。

碧落笑着问起，“姑娘怎么突然想起收拾这个？”

陆真白她一眼，“要是哪日出点子纰漏，我可是吃不了，兜着走！”

她想了一想，并没有再说什么，却让自己的心腹婆子把碧落送出去，悄悄塞了十两银子给她，扯了个谎话，“我乡下的儿子要买几亩好田地，想借二少爷的印信用一下，毕竟是官宦子弟，谈价过户都方便些。姑娘要是能行个方便的话，自然不会亏待你。”

“谢夫人关心。”碧落抬眼扫了小谢夫人一眼，轻轻吐出两个字，“勉强。”

“没忘了就好。虽说是个小节气，却也是个正经节日。再有，虽说你们二少奶奶人年轻，但应着节气保养保养也总是好的，到时你们做丫头的多提点着些，她要是愿意，也找大夫去贴几剂膏药。”

这个不是和-图-书李志没有主见，实在他也是第一次带兵，潘云豹他们更是一群初出茅庐的愣头青，有想法是好事，但能不能打，却还有实战经验的人说了才算。

如果潘云豹这条计策奏效，一旦多点齐动起来，确实可以打得敌军内外开花。只是到底可不可行，他还得想方设法跟潘茂广联系上，商量商量才行。

碧落见人来传话，心中更加笃定，这怕是有什么要紧事，要找她帮忙了。她心中拿定了主意，整整衣衫，应命而去。

张蜻蜓一脸严肃，“这是真的，应该就是今日。闹不好，我身边的丫头也有跟他们串通的，只是我怕打草惊蛇，先没有声张。嫂子，我要是现在把这印章毁了，去找人作个证，他们再要干些什么，就跟相公没关系了吧？”

那婆子倒也乖觉，“那姑娘不妨说个数，若是能置办得齐，就劳烦姑娘了。”

见她大有跃跃欲试的架式，卢月荷颇有些好笑，“人家装死是没法子，你可别哪天装神弄鬼地来吓唬人！”

兰心紧张得手心里都攥出汗来，偷眼观瞧，果然见到在花梨木的宽大书桌上，摆着一枚田黄石的印章，她屏住呼吸，悄悄的，一步一步地往书桌面前挪动，紧张得一颗心怦怦直跳。

刚刚出手把那方田黄石拿在手中，碧落却猛地转过身来，笑吟吟的高声来了一句，“你看这书可好？”

张蜻蜓听着也觉得有些古怪，无事不登三宝殿，这兰心和小谢夫人前仆后继地过来，到底是何用意？不过碧落隐去最关键的地方，她也就无从知晓了。

张蜻蜓忽地心头一跳，猛然察觉出不对劲来。

好啊，不过张蜻蜓却不占店里的这个便宜，“若是有利可图，一样让大姐抽些租子钱吧，免得给人说咱做东家的公私不分。”

张蜻蜓嘿嘿一笑，把药收了。卢月荷瞥过去一眼，忽地瞧见她袖口上沾着些红印，不觉嗔道：“你这怎么跟小孩儿似的，把嘴上搽的胭脂都弄衣裳上了？”

终于说到碧落想听的东西了，她低声回了一句，“家中是公婆管事，可不可以的，我也不大清楚。”

军人的天职就是服从。潘云豹紧攥着拳头，照常去做自己该做的事情了。只在心底默默地祈祷，大哥，等着我。

张蜻蜓不禁追问：“那要是有坏人仿造了怎办？”

小谢夫人点了点头，却问：“云祺，你到底要你二哥的印信干什么？既是做生意，用你自己的不行么？你要是用起来有什么不妥之处，拿娘的去啊！”

小谢夫人掩嘴轻笑，“难为你这番忠心了，只是做女人的，遇到这种事情，也是实在没有办法，我瞧你们少奶奶挺能干的，当年在家里，怎么就回护不了你呢？”

相比起边关的紧张气氛，京城里却还是一片静谧。

她转身径自去了，把那婆子着实吓了一跳，居然开这么大的海口，小谢夫人能同意么？

“现在黑灯瞎火的，你上哪儿去https://www.hetushu.com.com找人作证？你先别急，让我想想，这事到底该怎么办才好。”卢月荷让她坐下，低头开始盘算这里头的利害关系。

碧落硬生生把眼圈逼红，脸现戚容，却不言语了。

哎呀，碧落扔了书，假意惊叫一声，赶紧过来把田黄石捡了起来，仔细瞧瞧，幸好先前在兰心凸起的肚子上滚了一下才落地，故此并无大碍。

这意思，很显然是根本不把这点小钱放在眼里了。

来了碧落不慌不忙地答道：“我们做奴婢的，主子说什么就是什么，哪有什么冤不冤的？”

“回夫人，回不回娘家，二少奶奶倒还没说准，不过我们房里，过节的东西都已经有在准备了。”

他坦然承认自己也有私心，“当然，若是潘千户果真在后方，那么他看到我们的动静，一定会不顾一切向外冲。咱们是否可以打个措手不及，让西戎前后失顾，腹背受敌，乱了阵脚？”

小谢夫人闻听之后，倒品出其中一点不同寻常的味道来，“据此看来，那个碧落丫头也不是个省油的灯，她为什么会这么轻易地就放过兰心？”

她知道，这些事情就算自己不说，总也有人会传到张蜻蜓的耳朵里，不如自己先说了，起码就把自己摘了出去。

小谢夫人故作讶异，“就你这么一个媳妇，他们还不把事情交待给你？那你每月自己的月钱有多少，够用么？”

小豹子都这么些天不在家了，他的印信应该是干的，怎么她刚才拿过的时候，印信的字缝里的红泥还会印在她的衣裳上？

潘云祺狠了狠心，为了长远的利益，这些小钱舍了也就舍了吧。

潘云祺见她没有得手，自是生气的，只是事已至此，也没有旁的好法子。只得转头去与小谢夫人商议。

而张蜻蜓不知，家里已经有人开始惦记上那块印章了。

兰心没想到这么顺利就通过了，喜不自胜的急忙起身，“那就谢谢姐姐了。”

见她如此沉得住气，小谢夫人倒有几分诧异，看来这个丫头不是个好打发的，那么她想要的究竟是什么呢？“对了，你们家现在跟着二少奶奶做事，收入还可以吧？”

潘云豹径直走到地图之前，指着他们现在的方向，“我们再有个五七日，便能赶到落雁关了。可即便是我们到了，以现有的军力，若是要与敌军硬碰硬地打一仗，胜负也很难料。可是殿下请看，若是我们兵分两路，从敌军的左右两翼，也就是朔州的黄沙岭和辽州的双峰峪下去，却可以直插敌军的两肋，这两边因为地势险要，历来是易守难攻，所以敌军也没有太多兵力投入。若是再有潘帅居中策应，被困的大军向外突围，我们胜算的机会相对来说，是否就更多？”

“一般来说，是不可能造得一模一样的。再像，也总有真假之分。要是仿造印信给人抓着，也是重刑，可没人会干这样傻事，否则这天下岂不乱了套？”

“今儿是哪里来的香风和-图-书，把兰姨娘给吹来了？”

兰心吓得心胆俱裂，手一抖，那块田黄石便掉了下来，摔在地上一声脆响，惊得她魂儿都快飞了一半。

拉了几句家常，兰心的眼光就开始往潘云豹书房那儿瞟了，“对了，姐姐识字，能不能去二少爷书房里去帮我找几本书来看？”

潘云祺也是这个意思，不过他却不想自己出面，却求小谢夫人出手，“娘，您也知道，我这刚弄了一个兰心进来，若是再跟二嫂的丫头走得太近，难保不招人闲话。不如请娘去帮着问问，儿子若得了好处，又岂会少了您的？”

“你说什么？他们偷了小叔的印信？”卢月荷听了顿时也紧张起来。

碧落却是转手就把银子塞回到那婆子怀里，“嬷嬷快别如此，咱们身家性命都在主子手里呢，哪里敢为了几两银子就做这样事情？”

晚上张蜻蜓回来之后，一进门，就直奔潘云豹的书房，把桌上那枚田黄石的印信收了起来。瞧过没事，搁一个小锦盒里，交周奶娘收好锁起，没她的命令，谁也不许动用，然后这才洗手准备去陪卢月荷吃晚饭。

张蜻蜓当即意识到，这印章被人盗用了，再一联想兰心和小谢夫人的诡异，张蜻蜓只觉后脊梁骨都有些发凉，他们究竟，又做了些什么事情？

张蜻蜓点头，“这才像话，回头我就打发个人去跟大姐说一声，她也定是愿意的。”

张蜻蜓打趣了一句，“这是能者多劳嘛！”

等及陆真忙完了进来，却见又有一张文契要她收起，事倒无妨，她只是念叨，“我这个印信自打交到你们手上，便生出多少事来？往后要是有什么，可全是我一人担着呢！”

“你倒想得美。”此时不止陆真，连董少泉也送了她一记鄙夷的眼光，“各人的印信都是要看紧的东西，若有遗失，最好需得报与乡邻为证，否则若是出了事，干系可全在你自己的身上，官府就是凭印来断事的。”

卢月荷顺嘴就问：“你没事用他的印信做什么？用时怎么不小心些？”

果然，时候不长，章清芷便打发自家小叔过来跑了一趟，把银钱一起带来了，“嫂子说，这些但凭二少奶奶您处置了，这不干活就拿钱，实在是我们不好意思才对，您可千万别客气，该抽多少就多少，若是让您难做了，那我们宁肯不做这买卖了。”

这是昨晚，他们几兄弟商量了大半宿得出的结论。辽州的知府魏鹤年是章致知的同年，而管辖朔州及其周边重镇的总督正是谢家二舅谢尚贲。潘云豹相信，无论于公于私，他们都能够给予大军最为有力的支持。

等及潘云祺听说，也觉这丫头实在太狠了些。她敢开这个口，必然就是不见兔子不撒鹰。拿不来钱，定不能推着她办事。可若是放弃这个机会，他又实在有些不甘心。

小谢夫人听了儿子的解释，却也知道其中定有埋伏，不觉有些不悦，“云祺你怎么连娘也瞒着？莫不是连娘也不信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