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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少瑾的脚却在沙子上磨蹭了一会才穿上鞋。

周少瑾仔细地想半天，道：“没有。我从来没有听到过池舅舅说这些话。”

集萤低声道：“怎么了？”

周少瑾眉眼弯弯，令站在一旁不想听也得听的程池不由暗自哂笑。

程池带着他们在慧济寺里走了一圈，在慧济寺的钟楼敲了钟，在后山的凉亭时喝了茶，捐了五百两银子的香油钱，看着天色不早了，这才由法雨寺的知客带着从南边山道回了法雨寺。

他微微颔首，笑道：“就看法雨寺有没有这个本事了！”

潮湿的空气，哗啦啦的海浪，让周少瑾觉得新奇又有趣。

程池微微地笑，好像根本不明白法雨寺为何突然要为郭老夫人开坛讲经似的。

“没事。”周少瑾道，又觉得把这件事告诉集萤也不错。说不定集萤能想到解决的办法也不一定，遂又道，“我们要买点东西回去，看什么时候能出去买东西？”

“景色很美。”郭老夫人笑着点头。

至于引荐之类的，却是一个字也没有提。

周少瑾笑道：“也不知道是钱塘江的潮涌美还是普陀山海滩美！”

他依旧笑语殷勤地陪着程池等人往山上去。

回到厢房，等她们重新梳洗一番，已到了晚膳的时候。

一个海浪涌过来，周少瑾和郭老夫人避之不及，在尖叫声中被打湿了裙摆。

程池却越想越觉得这主意不错。

碧波荡漾间，海水和天空成了一色，海浪涌起的时候，仿佛一道白线翻滚过来。这让从来没有hｔtｐs://ｗｗｗ.hｅｔushu•ｃom•coｍ看见过海的周少瑾不仅惊奇还觉得非常的漂亮。

春晚则拉了拉周少瑾的衣袖，无声地说着“梳篦”两个字。

走在郭老夫人身边的周少瑾和一直注意母亲的程池立刻就发现了。一个去扶了郭老人，一个道：“走了这半天也累，我们就在这里歇歇脚好了。”

她由碧玉服侍着脱了鞋，却无论如何也不肯脱袜子，还有些不好意思地对周少瑾道：“你也脱了鞋在沙地上走走。”

此时太阳已经升了起来，陆陆续续有香客临门。

她怂恿着郭老夫人：“偶尔为之而已！何况以后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再来普陀呢！”

郭老夫人点头。

他笑道：“你们去金陵城募资的时候若我还在金陵，自然义不容辞。”

他穿了玄色的细布道袍，神色温谦，举止洒脱，仿若画中走下来的人物似的。

“出远门谈不上。”程池笑道，“只是我管着家中的庶务，十天之中倒七天不在家，在家的那三天又常有应酬，难得有个清闲的时候。就怕你们过去的时候我正巧不在家。不过，我会交待家中的管事的，怎么也不能让你们在金陵城里迷了路啊！”话说到最后，已带着几分打趣的意思。

九九八十一个大和尚为程家祈福。

集萤气结。道：“这个时候你竟然还惦记着那些俗物，你可让我说你什么好？”

捐一座大雄宝殿给法雨寺？！

下午。他们去了海滩。

那知客好说了一箩筐，见有香和-图-书客进殿来敬香。他这才打住了话题。请郭老夫人和程池去参观潮音洞、紫竹林。

随行的碧玉忙从小厮手里拿过坐垫垫在了一旁的青石上。

周少瑾和程池陪着郭老夫人在梅檀岭消磨了一个上午，直到有文人骚客的香客涌进来做诗吟对，他们才回到歇息的厢房。

※

程池显然没有想到法雨寺会打他的主意。

郭老夫人更是站起来向前走了几步。远眺着前方的小岛。

郭老夫人还有些犹豫，周少瑾已跃跃欲试。

郭老夫人听了着面色很是和煦，道：“就是会突然说什么地方很好啊，他想去看看，或者是突然说起什么典故来，称赞某位名流青史的大人物……”

昨天陪着他们的知客看见她们出了大殿，笑着迎上前来，给郭老夫人行了礼之后道：“老夫人，我们主持刚刚决定，明天亲自为您开一次法坛。”

“哪里。哪里！”知客谦逊地笑道，“老夫人能迁里迢迢地来我寺敬香，诚意足以感动诸天菩萨己，所以我们主持才决定开法坛的……”

“娘！”他上前给郭老夫人行了礼，道，“我请了寺里帮我们会举办道场，您等会要不要过去看看？”

周少瑾只觉得额头冒汗。

没想到这丫头看着上去一副温婉柔顺的样子，说话行事却有种大智若愚的直白。

吕嬷嬷忙服侍着郭老夫人更衣。

金陵城里都说程家富贵。有时候太富贵了未必是件好事，如果能趁着这机会捐笔银子给禅寺。特别是像法雨寺这样有皇家ｈｔtｐs://m•hetusｈｕ•com.ｃoｍ封诰的寺庙，不仅可以得到寺庙的庇护，还可以让别人误以为程家的大部分钱财都捐了出去……

周少瑾脸微红，道：“我也要买东西带回去做礼物啊！”

程池不由莞尔。

郭老夫人却抚着胸道：“我不行，我要回去了，这太危险了，沙子弄得身上到处都是。”

慧济寺自然不能和雄伟巍峨的法雨寺相比，可它建在高岗林屏之中，清静安宁，站在山门前既可俯视普陀山，走山门鸟语花香，山峰奇幽，又是另一番乐趣。

“也没有。”周少瑾很肯定地道。

“那就什么也别说好了。”周少瑾抿了嘴笑，道，“有人喜欢美景。有人喜欢买东西，出来玩不就图个喜欢吗？”

这样一来一回的，除了程池几个，大家都面倦容，草草地用过了斋饭，就各自回屋歇了。

周少瑾愣住，想了想道：“池舅舅话很少，就是说话也都言之有物，您说的奇怪的话……我实在是想不出来什么话才称之为‘奇怪’。”

她不由指了远处，道：“老夫人您看！”

“这不是胡来。”程池笑着耐心地解释道，“你大概一辈子也没有赤脚在沙滩上走吧？不如试试。这里又没有别人。”

那知客“哦”了一声，奇道：“难道程施主近些日子有出远门的打算？”

用过早膳，他们一起去了御碑殿的偏殿。

寺中得了信的知客匆匆迎了上来。

程池建议郭夫人脱了鞋子在沙滩上走走。

他说着奉承话，周少瑾却看了程池一眼。

“那和-图-书你有没有听你池舅舅说什么时候会出门？”

“有什么不合适的？”程池淡淡地道，“他们不就为了建个大雄宝殿吗？若是老夫人高兴，我们家把这银子出了也成啊！”

程池也不勉强，喊了碧玉过来服侍郭老夫人穿鞋。

可郭老夫人毕竟上了年纪，走到半晌的时候已经开始气喘吁吁的。

不像昨天第一次夜宿法雨寺的疲倦，用过晚膳，程池被法雨寺的主持请去喝茶，郭老夫人则遣了身边服侍的，和周少瑾说着悄悄话：“……你这些日子陪着你池舅舅下棋，你池舅舅可曾说过什么奇怪的话？”

周少瑾这才低声问程池：“池舅舅。专为老夫人开坛讲经，适合吗？”

周少瑾连声称“好”。

不过，这世间没什么事是一蹴而就的，自己只有想办法继续和这位程施主施展水磨功夫了。

郭老夫人又惊又喜，忙道：“多谢主持，老妇受之有愧。”

郭老夫人嗔道：“你这孩子。你娘都多大的年纪，岂能和小孩子一样的胡来！”

她学着郭老夫人的样子脱了鞋，穿着袜子站在了沙滩，和程池一左一右地扶着郭老夫人以沙滩上走。

蒲团已经摆好了。

那知客不免有些失望。

周少瑾扶着郭老夫人坐下，这才发现他们的东边是片海滩。

他原以为像程池这么年轻又少年得意的人通常都极好面子，几句好话下去就算是心里不愿意也会勉强答应的……没想以自己踢到铁板桥了。

“算了，算了。我不和你说了。”集萤佯装生气的样子，轻声地道。和图书“你就琢磨着买什么东西带回去好了！”

周少瑾讪笑。

郭老夫人这才松了口气，道：“你以后和你池舅舅下棋的时候，他如果说了这样的话，你一定要告诉我。”

“各有千秋。”不知道什么时候程池走了过来，站在周少瑾的身后望着海滩道，“这里的浪花宽广辽阔，那边的浪花却如万马奔腾。等你去看了就知道了。”

郭老夫人的话正中周少瑾的下怀。

程池看着笑了笑。

周少瑾眉头微蹙。

她赧然地梳洗打扮了一番，急步去了郭老夫人那里。

她这是让自己问池舅舅什么时候能去买东西。

郭老夫人正等程池一起过来用早膳，见周少瑾穿了件藕荷色的素面湖绸比甲，鸟黑的头发挽了个纂儿，插了一小朵赤金的丁香花，俏生生的，像朵含苞欲放的海棠花似，看着心情都好几分，不由地笑道：“今天打扮得可真精神。小小的年纪，以后要常这样打扮打扮才是。”

这可是无上的礼遇。

周少瑾不由心生向望。

这句话打动了郭老夫人。

郭老夫人顺势望过去，正巧一道海浪扑过来，溅起一朵朵儿浪花。

有熟悉的春晚陪着她，又有程池同行，周少瑾很快就在陌生的厢房里睡着了，第二天还是被春晚叫醒的。

周少瑾和郭老夫人跟着大和尚们念敢卷经，这才走了大殿。

“我们？”集萤悄声地道。“不会是你和你的婢女吧？”

謦板打了起来，香烛烧了起来，大殿里弥漫着檀香的味道。

周少瑾红着脸应“是”，抬头却看见程池走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