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章 下毒
王译信突然笑了，漂亮的凤眸看向王大爷，“大哥和大嫂很喜欢璇儿？”
不就是让他娶殷家大小姐为妻？王译信宁可受尽屈辱也不肯点头……还给殷姨娘一封放妾书，说了绝情决议的话……坏了王芷璇最大的梦想，她能不恨他？
抹去了眼角的泪水，王译信倒退出门，见老爷子消瘦的身体，心里也不好受，可安慰父亲说假话，王译信做不到。
“即便将来证明你是对的，你大哥错了，又能怎样？”
王大爷躬身行礼，表示记住了父亲的话，至于是不是往心中去，没有人知道。
“父亲……”
王芷璇仰头望天，纤细的脖颈宛若天鹅般高贵，王译信，王芷瑶，你们等着我的报复吧，做个毒妇可比做圣母强多了。
“璇丫头先去歇息，我同你父亲有话说。”
王译信嗓子沙哑说不出话，无力的合眼，顺着王芷璇的意思重新躺回到炕上。
见王译信紧闭着眼睛，王芷璇轻轻的给他盖上了辈子，不无担心的说道：“七妹妹回来看看您也好，省得您总是惦记着她，淳哥哥一直跟着尹大人，只怕学问要比瀚哥哥不差了，正好可以同瀚哥哥一同备考，他们一向最是要好的，不是吗？”
“父亲。”王芷璇拦下了王译信的手臂，喜极而泣道：“您醒了？您想喝粥吗？”
“父亲想见得人不是您，您去了只会让他心烦。”
墨香退出了房门，幽幽的叹息一声，他是不是也寻个门路？跟着四爷看起来没什么前程了，要不去寻五小姐？
“瀚少爷在老太爷院里备考，想来老太爷不会让瀚少爷委屈了。”
每日的晚膳，不是萝卜白菜，就是豆腐白菜，厨房连一道像样的荤菜都没给四房准备。
“爹，您太高看女儿了。”王芷璇读懂了王译信的焦急，云淡风轻的笑笑：“我哪有能耐算计尹掌院？不过，当初尹掌院没让我哥哥进门，口口声声说我哥哥是官奴之子，这件事您既然忘了，我却忘不掉呢。”
只要得到皇上的看重，倒时银子自然滚滚而来。
“还是得靠着俊彦献媚，弄臣……”王译信自嘲的笑笑：“又有何妨？”
“是。”王芷璇虽然恭敬的回话了，可俏脸上一直淡淡的，向王译信福了一礼，“爹，女儿先回去了，您还是别同大伯父争吵为好。”
“有句老话不能把鸡蛋放到同一个篮子里，也许大哥是对的，儿子是错的呢？”
王大爷坐在椅子上，眉宇紧簇在一起，不是他不想给西宁侯府和尹家送信，而是王大爷怕这两家拒绝，他已经被这两家打了好几次脸了，不想再落面子。
王译信向王老爷子磕头，额头碰触地面时，低声道：“您的痛苦，儿子知道，但儿子的悔恨，难堪，又有谁知晓？儿子做了王家三十多年的孝子，也该保护真正在意的人……”
等到老爷子故去，他无论如何都是要分家另过的。
“您病得这么重，还说没www.hetushu.com.com事？”王芷璇面带关切，“您别说话了，快躺着。”
“老四，家族是一个人的根基，没有人比家族更重要。”
宁可做王家逆子，王译信也不会再让蒋氏和瑶儿被腐烂的，势利的王家影响。
墨香晓得便是殷姨娘都有荤素搭配的饭菜，整个王家真正过得犹如苦行僧的人只有自己的主子——王四爷。
他重做王译信，只是为了补偿亏欠的人，挽救王家不再他的计划之内。
王老爷子抬手给了王译信一记耳光，“混账！”
“儿子记住了。”
殷姨娘吓了一跳，“怎么会？四爷怎么会疼惜七小姐？”
“这……”
王芷璇听见王大爷的话语隐含了对生母的鄙夷，心底郁闷的不行。
王译信听清楚了身边人的对话，勉强睁开眼睛，伸手想要拽王大爷，“大哥，别去……”
没了王老爷子私下的关照，文氏又被纳兰氏看得很紧，王四爷的日子过得能口中能淡出鸟来。
“老爷子……”
王译信虽然对王芷璇很失望，也很冷淡，可毕竟王芷璇还是他的女儿，开口道：“大哥别忘了王家的传统。”
乾元帝曾经说过，当初就是看王译信长得好，声音好听才经常让王译信进宫读书。
虽然他也是王译信，但他不是今生的王译信啊。
王大爷当着众兄弟面说，王家今不如昔，要节俭。
墨香为主子不平，去厨房闹过，结果被打了几板子哭着回来了。
王芷璇硬生生的拽走了殷姨娘，回到屋子，殷姨娘生气的说道：“我晓得最近你和长房走得亲近，可你别忘了你是谁的女儿，你方才怎能同四爷那么说话？”
“他对不了。”王老爷子瘦骨嶙峋的手臂死死的拽住王译信，“他不了解皇上……老四，我早就该死，只是我一直努力的活，哪怕是很痛苦也要活着就是想看到王家子弟能在科举上出头，看到王家崛起的希望，咳咳，咳咳咳，你大哥不了解皇上……他不了解夺嫡的残酷，在最后关头只有老四你能看清楚……答应我，保全王家。”
“你只要把东西交给他就好，别得不必多言。”
墨香只能收拾碗筷，四爷的脾气也太好了一点。
王芷璇拽着殷姨娘出门，把殷姨娘手中熬了很久的米粥直接扔到了地上，平缓的说道：“遭了，我手滑了。父亲，我再去看看厨房还有没有剩下的米粥，您稍等，等七妹妹回来，您纵是不用米粥心里也是甜的，七妹妹自然会孝顺您。”
“主子，奴才看只减了四房，大爷一样大鱼大肉。”
他总不能让瑶儿和蒋氏跟着自己顿顿青菜，豆腐。
“璇儿，他是你爹啊。”
以前他有机会却没有选择王家，如今他更不会把王家背在身上，那群伤害他，嘲笑他，逼迫他的人，他无法忘记。
王译信提笔写了一篇颇为讨乾元帝喜好的锦绣文章，到时候再结合乾元帝最喜欢的庄子https://ｍ•hetｕsｈｕ•coｍ.cｏｍ说点老庄的言论，许是他入宫的机会会多起来。
赚钱的法子他倒是记得几个，然赚钱也需要本钱，因为上次的事，王译信的私房银子和田产都被王大爷没收了，如今他所有身家全算上也不过才几十两散碎的银子，这点银子根本不够。
“嗯，直接加在他汤药里就好，一会再给我放进去几钱黄莲，省得他因思念爱女爱妻而上火。”
老仆收好了铁盒，搀扶着老太爷上炕歇息，见老太爷深陷的眼眶，泛着土黄色的面色，老仆晓得老爷子只怕时日无多，到现在之所以眷恋不去，怕是等着科举会试的好消息。
王译信熬了半夜读书，躺在床上还想着明日是不是找个机会再去寻蒋大勇……谁知，他早晨根本就没起来，发热不止，病得极重。
前生，王译信的绝情，王芷璇终身难忘。
王译信没有再去抄书赚钱或者是卖假画，一心埋头读书，因此他身上的荷包里只有几个铜板，出门连马车都坐不起。
“我，别去。”王译信晓得他这一病必然会耽搁淳哥儿的备考，淳哥性情敦厚，心里是有王家的，被王大爷等人一说，保不齐会闹出大笑话，“我没事。”
王译信顺势跪在了父亲面前，“您纵使打死儿子，儿子依然会如此。”
当年，乾元帝得了顾三少战死的最终证据，除掉了太子一派，曾经乾元帝想把世袭冠文候的爵位交给他……王译信当着王大爷等人殷切的目光下，跪请皇上毁劵……当时把王大爷等人气得吐血，昏厥。
王译信按了按胸口，对着镜子看了一眼，因为被父亲狠抽耳光，他又请了半个月的假‘养病’，也错过了上次入宫给乾元帝读书的机会。
“您坐着，我去写几封书信，您有事就叫我。”
王译信嘴唇动了动，王芷璇轻轻盈盈的转身离去，看似她很守规矩，很重视王译信，上辈子王译信一直是这么认为的，如今他只感觉到悲凉，无法保护，给不了王芷璇想要的父亲不是好父亲，随时都会被她抛弃。
王大爷坚信王芷璇的绝色和才情可以为王家赢得再一次崛起的机会，王芷璇一旦被乾元帝看重，王家极有可能会得到更大的好处，到时候恢复世袭爵位也是有可能的。
“您不明白，娘只要记得一件事，他已经靠不住不了，您再讨好他都没用，不用在他身上浪费心力。”
王芷璇有着自己的处事之道——绝不为妾，哪怕乾元帝的宠妃也不成。
“大伯，父亲思念七妹妹，也想念淳哥哥，您看是不是找人给他们送信？让他们回来看看父亲也好啊。”王芷璇抽泣道：“方才父亲还念了七妹妹的名字。”
王芷璇紧了紧上身的袖口，王译信会不会被高僧吓死呢？王芷瑶……纵使你不是鬼魅，禅宗名僧说你是鬼魅，你还想要好名声？做梦去罢。
“是，主子。”
王译信缓缓的开口，“然和_图_书让王家振兴的事情还是交给大哥吧。”
王老爷子咳嗽了好几声，沙哑的说道：“老大是宗子，我的身子一日不如一日，以后王家的事还要靠你拿主意，不过老大你别忘了，你的弟弟们的天分资质不比你差，你之所以是宗子，号令王家的原因只是因为你是嫡长子，王家的传统族规让你做了宗子，一旦你为了私利坏了族规，你宗子的地位还能稳固？”
王家几兄弟同时垂手听老爷子的训斥。
谁不知道五小姐是个有银子的？
“老四，你说得是什么话？我是看璇儿懂事才偏爱上几分……”王大爷想到了当自己同殷姨娘撞到一起的事儿，为了这件事还同夫人纳兰氏大吵一架，殷姨娘的身子馨香无骨，明明长得挺清秀却偏偏多了几分妖娆气息，不看殷姨娘脸上的烫伤，殷姨娘可称尤|物，莫怪王译信一直宠着她，“莫非老四想看着你的爱女嫁寒门子弟？女婿熬个十几年勉强入仕，熬一辈子也只是个微末小官？寒门子弟怎配璇儿的花容月貌？怎配我王家高贵的血脉？”
“如今王家子弟的科举应试才是重中之重，老大，依靠女子向上爬会让祖上蒙羞。”
“您这是何苦？老奴晓得您最疼四爷。”
王芷璇笃定王译信的身体里已经换了芯子，王译信的眼里心里不会有她了。
不敢说他报答蒋家，做这一切只是因为他亏欠蒋家，蒋家中兴才是瑶儿最想看到的。
后宫里有名分的妃子娘家都有所加封。
“爹，我永远是王家人。”
“在明面上我不会给老四这个孽子留一点的财物，既然他舍弃了王家，我不会把王家的东西给他，以后老大再苛责四房，你不必帮老四。”
他只有一个要求，请求乾元帝把无辜的蒋家人从蛮荒之地招回京城，乾元帝最后恢复了蒋家西宁伯的爵位，为蒋大勇正了名，把蒋大勇的画像请进了凌烟阁，永受后人的香火。
王译信眼眶潮湿，如果当初父亲还活着，他是不是不用再背负一盆盆的污水？
“……”
……
“爹，您保重。”
王译信慢吞吞的吃了最后的粟米饭，拿起书卷看了起来。
在他烧得迷迷糊糊的时候，听见女儿的哭声，干裂的嘴唇动了动：“别哭，瑶儿。”
“好。”
“璇儿和瀚哥儿用了饭吗？”
她走出了房门，正好碰见了殷姨娘端着米粥进门，王芷璇拦住了殷姨娘，“父亲想要歇息，谁都不见的，娘，咱们还是别打扰父亲养病了。”
“是。”
“你下去吧，别打扰我读书。”
“小姐，是不是继续在厨房……”
“大哥……”王译信把心一横，想要开口出自己的决定时，王老爷子突然发话了：“好了，谁也不许再多嘴。”
王芷璇再一次出了房门，把早就写好的书信交给信得过的丫鬟，“偷偷送去给宣汉书斋。”
既然王译信不把她女儿看，她再没一丝愧疚的心思。
“还有一件事，https://www.hetushu.com.com祖母觉得王家最近颇为不顺，让我请高僧回来，后日吧，高僧回来王家，那可是禅宗的名僧，我也是废了九牛二虎之力请来的，祖父也说等到高僧来家里，王家人都要拜见高僧，顺便请高僧推测一番命理，去去妖魔鬼怪的邪气。”
他天资很好，又比旁人多读了几十年的书，经历过人生的起起伏伏，王译信对经史子集的理解要比很多人更透彻。
王译信脸色大变，浑身冒冷汗，高僧，他会不会看出自己是‘鬼魅’？
“他都不认为我做女儿，我何必上杆子关心他？”
他的想法自然在脸上带了出来，虽然他的念头同王芷璇所计划的相差甚远，但王芷璇不介意让王大爷先意淫一番。
他不明白自己怎么突然间病得这么厉害？
王芷璇把玉碗放到殷姨娘手中，唇边噙着一抹冷意，以前她还对王译信有一点点的父女之情，既然晓得他不地道，王芷璇根本不打算再理会王译信。
祈求爱女原谅他的糊涂。
王译信突然拽住了王芷璇的胳膊，瞪大了眼睛，你想做什么？把尹掌院也算计进去？
“是，四爷。”
“瑶儿啊，你爹我比你还要爱慕富贵呢。”
王芷璇正擦着眼睛做孝女，听清王译信的话后，眼里闪过一丝恨意，渣爹！直到这时候还想着瑶儿？活该你病重！
殷姨娘乖乖的应了，在王芷璇面前毫无为母的样子。
“你的心思我明白。”王老爷子无力的摆了摆手，深邃的目光看了王译信一眼，“王家被夺爵并非全是老四的错，如果你们但凡谁争气一点或者在老四犯浑时提点他几句，王家的爵位也不至于被皇上夺走，夺爵的错在我，在你们每一个人，光责怪老四一人不公平。如果当年不是老四，爵位只怕是早就没了……老四啊，我希望你能以此为戒，别再白白的耗费光阴才学。”
“璇……”王译信不顾嗓子的沙哑疼痛，“你……”
“说得也是。”王大爷眼前一亮，起身道：“我看四弟的病情不好，我这就去寻尹大人。”
有了地位，他才能让世人明白自己浪子回头了，才有可能让瑶儿有个好姻缘。
王芷璇记得王译信总是在已经落魄的蒋家门口转悠，只希望能见到王芷瑶一面，也记得他写得诗，画得画……思念爱女！
“不要去……”
王译信紧抿着嘴唇，目光盯着地面的青砖，无法应答老父的请求，他比任何人都清楚王家是没有将来的，他不愿意为了王家把一辈子搭进去。
“是，主子。”婢女领命去了。
“我自己用。”殷姨娘后背有点发冷，王芷璇的变化太大了。
而且王府的人都在私下议论五小姐将来会入宫做皇妃的……
王芷璇心中有了分寸，起身道：“您先歇着，我去看看米粥好了没。”
让儿子们散去，王老爷子再一次单独留下王译信，拉着他的手道：“老四你要同我保证，不分家。”
“他虽然是我爹，但他如今ｈtｔｐs://ｍ•ｈeｔｕshｕ.coｍ.ｃoｍ只会疼惜王芷瑶！”
她真想看看呢。
“谨遵父亲教诲，以前是儿子糊涂，如今不会了。”
“娘什么都别说，跟我走。”
“爹……”王译信没想到老爷子竟然看出来了，呐呐的道：“儿子同大哥性情实在合不到一起去，大哥看儿子不顺眼，怨恨儿子……儿子也想独立出去。”
“璇儿……”
王老爷子把一个长方形的铁盒子交给身边的老仆，“等我死了，把这个东西偷偷的交给老四。”
“您别急，七妹妹心里是惦记您的，很快就会回来看您。”
“璇儿……”
虽然最近他熬夜读书，但很注意保暖，根本没有冷到，怎么突然发热了？
“娘，您听我的准没错，将来有得他后悔的时候。”
王大爷打断了王译信的话，满是关爱的对王芷璇说：“你大伯母最疼你，有空常去看看她，还有六丫头也总是念着你，你们年岁相当，在一起玩耍岂不是最好？”
啪啪啪，王老爷子接连打了王译信好几记耳光，直到把儿子的脸庞打肿了，见王译信不为所动，怅然道：“你滚！我不想再见到你！”
如果让王译信看到他想宠的女儿过得比上辈子还惨，还要落魄，不知道王译信的心里会不会更难受？
王大爷后悔没早把王芷璇当回事儿，偏偏王芷璇是王译信的女儿，以老四的榆木脑袋，怎么都不会想到送女入宫。
“呵呵，呵呵呵。”
他打算明日一早去翰林院销假，再过两日是经筵开讲的日子，王译信不仅想讨好乾元帝，还想在文臣中挣得一席之位。
“可是这粥我熬了许久。”殷姨娘带着挡着面容的薄纱，含情默默的看向在炕上躺着的王译信，捏了王芷璇一下，这丫头怎么傻了？这可是讨好四爷的好机会，怎能走呢？“我就悄悄的看看四爷，不惊动他还不行？”
“……”
“四爷……”
她也晓得父系血统占据主导，等到生母的身份大白于天下，倒时王大爷会是另外一副嘴脸，福了一礼，王芷璇双眉蹙起一丝的贞烈和不耐烦，“我只是同陛下说了两句话，陛下让怀恩公公送我回来值得父亲和大伯父大吵一顿？家里到底是怎么了？怎么总是不太平？”
乾元帝对宠爱的妃嫔一惯很大方。
“瀚哥儿呢？”
王芷璇端起桌上的燕窝，用汤匙轻轻的搅动着，乘了一勺燕窝放到殷姨娘嘴边，“最上好的雪燕，养颜补气。”
“五小姐……最近经常在大夫人院中。”
“大伯父可去衙门寻尹大人和西宁候，在同僚面前，想来他们不会不把您的话放在心上，孝道大于天，淳哥哥和七妹妹再怎么得意也是王家人，是父亲的儿女。”
“这话谁都可以说，唯有你好意思说王家的传统？”王大爷摆足了族长的架子，斜睨的眸色带了几分的嘲弄，“你看看兄弟几个谁宠着侍妾而把妻子抛下？不是你，王家如今还是世袭侯爵，如今璇丫头刚见点起色，你还想阻止？有你这么当爹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