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你在哪里
她扬起笑脸，一迈步忘了自己穿的是高跟鞋，差点儿扭到脚。这一系列动作引起了大家的注意和围观。
“穿不进去也要穿。”
就算过去这么久了，听到他的名字还是会无法控制吗？
“没看见我在用卫生间吗？！”她恶狠狠地道，“谁让你进来的？！”
几百个日日夜夜，这幅景象却根本不敢触碰，似乎稍一回想就是锥心般的痛楚，可怎么舍得忘记呢？
大荷花一点儿也木有新娘的温柔感，叶人笙泪奔。整个晚上叶人笙都在床上陪路美荷过滤婚礼的细节，第二天早上四点就被勒令起来换衣服化妆，各种折腾导致严重的睡眠不足。
于是第二天叶人笙随便收拾了一下，便打车去了海鲜一条街。
叶人笙耳朵竖着，赶紧状似无意地绕过小瓢，跟着菊花一起进了饭店。没想到进了门之后别有洞天，饭店里面是个非常大的院子，上面用透明塑料布和铁架支好，看起来无比敞亮透彻。院子里是一排排四四方方的小桌子，此时人已经很多了，看来这家饭店很受欢迎。
她作弊的那只手一抖，差点没抓住，然后跟大家一起一饮而尽，心中暗骂楼云枫这孙子太讨厌。
她心中一凉，忽然有个人撞了过来，泼了她一身的红酒。叶人笙还没看清那人是何模样，边听保安愤怒地吼道：“又弄脏了！也不看着点儿……你去洗洗吧！二楼的卫生间人少，地方也大。”
阳光那么耀眼，斑驳的树影洒落在她凌乱的发间，好不容易做的风情鬈发毁于一旦，裙子必须要提着才能迈开脚步，鞋跟也必须掰掉，可这些都没有关系。叶人笙只是跑着，步行街不远，不过几千米的距离。
“不用了。”她顿了顿，忽然转过身，扬起一个大大的笑脸，“我自己可以……真的谢谢你了，师兄。”
一瞬间，她什么也听不见了。
“你说过要我等你回来……”叶人笙呆呆地道，“你说过的，可你为什么不回来？”
要怎么对她说呢？
是啊，怎么会忘记呢……
然而半响过去，她只是抿起嘴角，微微抬了头，“我不该这样消极呢……”
“咳咳，”她清了清嗓子，“哥胸大哥有奶。”
男生们受刺|激了，于是还没吃多少东西，酒就喝高了。叶人笙知道自己什么酒量，所以偷偷摸摸往桌子底下倒酒的时候也就分外心虚，她一只手打着掩护。看下腹抽抽举着酒瓶子发言，大家哄笑起来，叶人笙也跟着讪笑，随即对上了楼云枫直直的目光。
她正跟苏微嗨聊得开心，却见空藏站起身来拿出手机看了看，向门口张望了一下，忽然笑起来：“臭小子才来啊！哟，还带了个美女。”
她的声音引来了另外一个短发的女生，胖胖的十分可爱：“羊姐，怎么了？”
“小肥羊你动机太明显了。”虎躯坏笑道，“你不要你的腐之国了吗？”
她愣了愣，握着手机的手颓然地垂了下来。
……
然而死神却仍在步步紧逼。不知什么地方爆炸了，铺天盖地的热浪将她瞬间抛飞出去。叶人笙重重地摔在一块断壁上，浑身上下疼得像是要撕裂一般。远处的爆炸声在逼近，他却没有力气爬起，混沌中似乎有双手臂温柔地抱住她。叶人笙睁开眼，随即看到了令她心跳停止的画面。
“唉，你看看。”王老师指着这些资料，“就没个有灵性的男演员……演技好的外型和年龄都不太符合，要是有唐熠那样的孩子在就好了……也不知道他在忙什么，文娱也不说。”
说起来也算是校友了。
于是这个头发又黑又长的女孩子还真的认真地猜了起来：“你是兰灵心草？！不对……我看过照片，小草是短头发……那你是黄昏忧伤！”
叶人笙默默地站起，脑中疯狂地旋转，甚至没有意识在自己在做什么。等回过神儿来，她已经站在二楼的卫生间洗手池前，镜子里映出一个狼狈的身影。
她抓着栏杆的手骨节渐渐发白了，似乎在狠狠地用力。他在日本，满世界铺天盖地的娱乐新闻都说他在日本，可日本出事了。
我本来就是女人啊……叶人笙泪奔。
叶人笙回家之后，还没跟叶妈叶爸腻歪完就又跑路了，毕竟作为伴娘，也是明天婚礼的重要组成部分嘛。
“他不在……”
一切都在坍塌，尘烟四起，不断有钢筋断裂的声音与斗大的石块落下，叶人笙抹去嘴角的鲜血，在废墟里踉跄着前行。
桌子最左边的一个清秀的男生不自然地哼笑了一声。
这副目中无人的模样实在太过鲜明，叶人笙忽然想起她是谁了。曾经米朵丢了寝室钥匙去找她广播，屋子里一群忙忙乱乱的人，米朵足足对坐在话筒前的美女说了三遍，那个美女才回过头哼了一声说她很忙，于是那个欠揍的嘴脸让叶人笙的忍耐力又上了一层楼。
叶人笙不知该相信哪一种，他的手机号已经被注销，而宣紫和郭可骁也在同一时间人间蒸发，她用尽了各种办法，却依然无法打听到半分消息。
一瞬间，周遭一切灰败陡然消失，她坐在那里，看着唐熠的身体一点儿一点儿枯萎下去，最终化作一片飞灰。她惨叫一声，绝望地伸手去抓，却猛然想起了什么，一个冷冷的声音在天边回荡。
他早死了，回不来了。
“美女，快老实交代！”
她伸出手去和图书，怕他不过是一场幻觉。可唐熠扬起嘴角，轻轻地抱住她，浅浅一吻。
去吧，不用管我。路美荷眨眨眼，她没有犹豫。
路美荷只告诉了空藏，没想到大家都来了。这些游戏里的好朋友许久不见，又凑到一起聊得热火朝天。叶人笙听了一会儿，发现谁也没有提到某个名字，便也愉快地插科打诨了。
眼前一切都渐渐模糊了，她在哪里，她在做什么，似乎再也无法思考，因为心被挖空了一块儿，她已经快要窒息。
“求求你……”她轻轻抚过他如画的眉目，“求求你，不要丢下我……”
有股力量从身体里猛地爆发，她激动地喘气，这才发现自己坐在休息室的椅子上。
秦妙没有喝，她本来就不算和尚帮的人，女生们基本是无视她的，男生们喝高了就更加无视她了。叶人笙和馒头靠在一起大侃天音PK的技巧，旁边几个菜鸟奶妈竖着耳朵听得迷迷糊糊。馒头说道高兴处现场笔画了几个加血的动作，显得二货无比。空藏喝得歪在椅子上拉着自己的媳妇儿说悄悄话，听得大嫂脸红红的。虎躯、下腹、菊花立刻跑到女生那边培养感情去了，几个活力的年轻人凑在一起，那场面怎么看怎么青葱。秦妙在给楼云枫扒一直螃蟹，楼云枫侧过头——
“要啊！”那个短发女生立刻借口，“所以我们都没向笙哥下手，他和令狐大人可以一直相亲相爱，我们绝不会破坏的。”
一年之后。
“你不是第一个冲进来找他的女孩儿了。”保安似乎想笑，“别傻了。”
“这里交给我吧，你去送送小瓢。”
这群人里没喝高的大概只有大嫂，楼云枫和秦妙三人。秦妙是什么都不屑管的，于是大嫂和楼云枫便负责将他们带到睡觉的地方。空藏家虽然不小，但一下子来这么多人，连垫子都不够了，大家傻笑着挤在一起，就盖着自己衣服，躺得横七竖八。
楼云枫没有犹豫，立刻追了出去。
“骗谁啊？”空藏哈哈一笑，“美女，想逗我们也要编个靠谱的人嘛。”
楼云枫定定地看着她，沉默半响。
“原来笙哥也可以这么像女人啊。”空藏大大咧咧地道。
“这个……”她尴尬地挠头，“游戏是游戏嘛……”
“您所拨打的用户已关机。”
“原来笙哥真是你那个很特别的师妹呀……”空藏很不识趣地拍了拍楼云枫的肩膀，“啧啧，我们海楼帮助果然是个帅哥，不枉千万少女为你要死要活。”
“我虽然不知道大家谁是谁，但是八卦清楚得很。云奸商！泥鳅卖我时抬价了有没有？收我废品低价了有没有？”
下腹讲完话，轮到小瓢了。几乎每个人说完话大家都要喝一瓶，叶人笙渐渐有点晕了。生日那天没醉不过才几瓶，这回十多个人讲完话，旁边的酒瓶子摆了七七八八，她的脸已经变身猴子屁股，情绪也很奇怪地高昂起来。
……
她心里咯噔一下，一时不知该不该说实话，便丢出两个字：“你猜。”
“唐熠！”她甚至听不见自己撕心裂肺的声音，“唐熠——”
叶人笙叹了口气，这就是传说中的自作孽不可活，本来她没想说那句猥琐的话的……
王老师又抱怨了几句便离开了，叶人笙站在那里，紧紧握住的手缓缓松开了。
然而收却被握住了，她垂着头，看到一双干净的鞋子，旁边还支着一根拐杖。
可唐熠只是静静地躺着，残风拂过他凌乱的黑发，任凭她如何呼喊，他都再也不会睁开眼。
叶人笙腼腆地笑了笑，空藏旁边的男生眼睛仍是直钩钩的：“可你一点儿也不像啊……”
……
空藏脸登时绿了：“你真是笙哥……”
话说得差不多了，菜也陆续端了上来，大家说好不喝白酒，三箱啤酒便摆在了空藏旁边。虎躯和菊花一脸坏笑地往女生这边发啤酒，空藏很绅士地表示，女生只要喝完一箱就可以。叶人笙大喜过望，没想到顾肥羊很不屑地道：“一箱？瞧不起谁呢？”
“他……”叶人笙哽咽道，“他要是……”
不过所有的女生都很兴奋，拉着叶人笙问这问那，顾肥羊和瓢仙子更是表达了无比崇敬的心情，作为一个女人，打架的时候技压群雄，真是太给力了嗷！
整个桌前顿时鸦雀无声。
他早死了。
“小叶休息呢？”来人递给她一摞资料，“麻烦一会儿给马成树送去。”
叶人笙躺了一会儿，努力爬起来想去卫生间洗把脸，没想到卫生间门关的紧紧的，玄关处一片漆黑，除了空藏震天响的呼噜声没有其他人的迹象。叶人笙喝高的脑袋不会转弯，灰常愤怒卫生间门为什么那么紧，于是在强烈地折磨下可怜的卫生间门之后，她终于如愿以偿地走进去洗了脸，完全无视坐在马桶上脸黑的要死的楼云枫。
叶人笙一怔，发觉大家都向她看过来。
可他知道她是什么样的女孩子，彪悍的、勇敢的、无所畏惧的，或许只有醉酒后的那几秒是她最真实的模样，那个像无家可归的孩子一般无助的木有。
因为之前和路美荷遭遇过一次醉鬼，导致笙哥十分讨厌喝多的男人这种生物，所以难免……这个，下手重了些。
周围一片哄然，原来又是一个唐熠的疯狂粉丝啊，不过看了宣传海报就以为他在宣传现场？
“美女－m•hｅｔusｈｕ•ｃｏm.com－－”
不知是摔到了还是最晕了，醉鬼趴在地上哼哼唧唧的起不来，其余两个人一看同伴吃了亏，十分够哥们地冲上来想要拽叶人笙，可惜……
“昨天看见有人在建框架，原来要铺海报呀。”
曾经跟她一起玩泥巴的爱哭鬼，居然要变成准贤妻良母，叶人笙不禁感到有点儿寂寞，然而却又替好朋友觉得开心。
秦妙眼睛红红的像是要哭了，她捂着嘴，转身便冲出了空藏家的门。
楼云枫拿了药进来，见叶人笙已经醒了，刚想过来，却见空藏一脸莫名其妙地瞥着嘴悄悄对他说：“以前没看出来笙哥还是个博爱的家伙啊，日本地震她怎么伤心成这样……”
桌子另一边的男人全部愤怒地站了起来，然而叶人笙坐在顾肥羊旁边，脑中还未反应过来，腿先伸了出去，一脚将那醉鬼踹出好远。
01
他回来了，他真的回来了吗？
“臭和尚，本来当着大嫂的面我不想爆你的料，但是你这猥琐的帮派名是X片得来的灵感有没有？”
似乎有只无形的手抓住了叶人笙的喉咙，干涩得发紧，她张了张嘴，什么也没说。
所有人都看了过来，叶人笙赶紧侧目做望风景状，一个脑袋剃成板寸的男人笑嘻嘻地站起来，给了菊花一个大大的拥抱。
原来是妙蟾……
楼云枫不着痕迹地叹了口气，转过身时已经换了一副表情，他端着热水坐在床边，将药片递给叶人笙。
脑中像是爆炸了。
“咳咳。”路美荷端起酒杯，“鬼王都长一个样子啦，来喝酒……”
“不会的……”他轻轻地抱住她，声音温和柔软，在她耳边轻声道，“也许他刚到仙台就离开了，不会那么巧。他是唐熠，真有什么新闻怎么会放过？”
空藏看起来比紫澜门那次要显得年轻，果真是人逢喜事精神爽。他旁边坐着一个脸圆圆的看起来很亲切的女人，大家都很给面子地叫她一声大嫂，看来一定是空藏即将要娶的媳妇儿了。
“吃过药就没问题了。”楼云枫淡淡一笑。
这时大家都笑了起来。 “不可能啦……”
硝烟散去，他就躺在不远处，像是睡着了。
似乎像是不经意的，却无论目光怎样流转，只看着她。
叶人笙满心希望这不过是她烧糊涂做的一场梦。然而空藏怔了怔，似乎很纳闷为什么她醒来第一个问题是国际新闻。
“你……你肯定看到我们在帮派里告诉笙哥的暗号了……”空藏惊恐地道，“你不可能是笙哥……”
叶人笙右眼皮跳了跳，隐隐觉得不太对，但已经无法思考比较有深度的问题了。她自掘坟墓地又起开一瓶啤酒，自己喝的开心无比。
这样轻柔的话语和温暖的怀抱，叶人笙闭了眼，心里的慌乱稍稍安定了些。唐熠那么忙，短信几天没发的事情也常有，她只是想太多了，他不会有事的，一定不会有事的。
……
叶人笙看到海鲜一条街3号的门牌号，却有点儿踌躇自己要怎么开口。她犹豫了一会儿，建门口站着一个有点儿眼熟的女孩子，仿佛上次紫澜门聚会时候远远地见过。
“不……”叶人笙捂住脑袋，“不！”
然而吓了出粗车，叶人笙却开始后知后觉地紧张起来。
楼云枫刚想追出去，却见空藏趴在地上拆自己家的遥控器玩，便哭笑不得地上去抢过来，不小心按开了电源。电视立刻亮了，不知哪个台的新闻还在播报：“日本本州岛仙台港东130千米处发生里氏9.0级大地震……引发大面积海啸……失踪和伤亡人数仍在增加……”
“让你久等了，笙笙。”
叶人笙怔了半响，似乎忽然想起了什么，猛地从床上爬了起来，药片也不知扔到哪里去了。她疯了般地扯下挂在墙上的大衣，哆嗦着翻出手机，按了几下便赶紧放在耳朵旁，仿佛连呼吸都屏住了。
“有行字，什么等我回来的……”
但是她看见路美荷给她准备的白色小礼服就头痛了。
“不会的……”她的声音已然哽咽，“他说过会回来的……”
……
因为希望越大，所以失望起来就越疼吗？
“那是地震，保护有什么用？”叶人笙抽噎着坐倒在地，“怎么办呢……怎么办呢……”
“虎躯震震！欠我二百两银子有没有？下腹替你还了一百两？我不肯要有没有？
“没有消息，未必就是坏消息。”她垂着头，细软的黑发覆盖下来，有些凌乱，现出她白皙的颈项，仿佛柔弱得一下子便会折断。
她呆呆地接了过来，显然没意识到自己手里拿着的是什么。楼云枫轻轻地道，“别想太多了，先把药吃了吧。”
楼云枫淡定地系好皮带，卫生间外传来一声低低的“啊”，两人同时侧目，秦妙站在那里，一脸不敢相信的样子。
空藏一伙仍然好认，因为他们将八张桌子拼在一起，并且搜罗了饭店一半的椅子。果然，菊花眼睛都不眨，直接走向那帮人，大喝一声：“呔！兀那贼秃！”
叶人笙冲进《梦幻诛仙》宣传现场，气氛一派热烈。她这幅精心打扮过又很狼狈的样子十分惹眼，可她根本不在乎，右手一抹额角的汗，容妆便花了，有人捂着嘴角窃窃私语。叶人笙心下焦急，眼中满是惊惶。
不用说，这位肯定是菊花朵朵。那女孩儿眼镜一亮，开心地ｗww•ｈｅtushｕ•cｏm.ｃｏm笑起来：“菊花兄啊！我是小瓢，和尚他们都在里面呢。”
夜色与酒精仿佛让她卸去了一切坚强的伪装，叶人笙蹲在地上，哭得像个孩子。楼云枫一怔，心中某个地方紧了紧，忽然异样难受起来。
高兴地跟叶妈和路美荷通了电话之后，叶人笙火速奔上了回家的小客车。一路两旁树木飞速倒退，她摸着怀里的礼物，心中大叹物是人非，大荷花这家伙居然这么快就要结婚了，不过这也是路妈路爸的强烈要求，据说在不办喜酒某荷花的肚子就有点儿明显了。
小瓢和另一个女生也进来了，这是长桌边已经围了将近二十个人，空藏挨个儿看去，然后打开手机瞅了一眼：“有一个没到的，给我打电话说晚一会儿——就差笙哥！”
于是发烧的叶人笙完全不记得头一天晚上的事情，等她第二天早上醒过来的时候才知道，楼云枫将她背上了六楼，又从六楼背下来狂奔向医院，又再从医院将她背回了六楼。按照空藏的话说，你不过是发个烧，楼哥急成那样，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要早产呢。
……
她伏下身子，手中攥着脏兮兮的礼服，连哭的力气都没有了。她忽然觉得身后有些异样的响动，心中一凛，叶人笙回身就是一拳。
她颓然地坐下来，转身对着电脑，缓缓输入那刻铭刻在心底的名字。
叶人笙没想到她会在这么万众瞩目的情况下自爆，尴尬地挠挠头，嘿嘿一笑：“呵呵，我是笙笙漓人。”
所以出粗车司机一局“姑娘高几了”，让叶人笙美得见牙不见眼，全然忘记了自己是个快要奔三小腐女的事实。
他在她耳边轻声道：“别怕，我会保护你。”
叶人笙身子一歪，忽然倒在地上。楼云枫吓了一跳，赶紧过去扶住她的胳膊，却不想她就像烂泥一般没有一点儿站起来的意思，只是直勾勾地盯着电视，脸色惨白。
顾肥羊顿时间倒抽了一口凉气。
她是真的醉了，哭得这样凄惨真的不太像叶人笙，可楼云枫只觉得那哭声像是扎在他身上一般，却无论如何也说不出狠心的话。
男生房间里传出一阵高昂的怪叫，貌似空藏被赶到了客厅沙发上，那虽然是整个房间最宽敞的铺位，不过貌似因为空藏那句“男生一间，女生一间，剩下的睡客厅”导致没人想去做人妖，于是这个苦果只能他自己吃了。
于是帮中女玩家几乎被过滤了一遍，甚至连荣耀帮里的女生空藏都记得一个不差，可见男人本色|色。 虎躯三人冥思苦想，终于放弃，自甘认输地各喝一杯。终于所有人都表示猜不到了。
虎躯和下腹顿时瞪圆了眼睛面面相觑。
整整一年过去了，所有官方的消息都停留在地震前一天。剩下的只是无边的猜测和议论，有人说他被雪藏，有人说他退出了，也有人说他早死了。
叶人笙转过身，迳自穿过人群和礼堂。走出大门的那一刻，她忽然迈开步子疯狂地跑了起来。
“谁说的，我刚刚还在步行街那里看到了宣传海报，好大一张……”
“好的。”叶人笙接过来，“谢谢王老师。”
广播社的大美女——秦妙。
然而她腿刚动了动，便见楼云枫的眼睛看了过来，然后嘴角扬起一个意味深长的弧度。
“菊花，暗恋以前的同桌六年有没有？哆哆和馒头是兄妹有没有？小瓢不爱用刀，讨厌吃青椒有没有？”
叶人笙绽出一个苍白的笑容，楼云枫怔怔地望着她径自走过来拿了他手上的药，接过热水仰脖吃了下去，然后转过身去叠起被子。
于是叶人笙第一个反应就是：躲到桌子低下去！
亲爱的，我回来了。
“哦。”空藏答应着，有些担忧地完了一眼床上，“笙哥真没事吧？”
那是她这一生全部的勇气和爱。
毕竟这是她头一次见游戏里的朋友，而且还是在所有人都以为她是男人的情况下，万一大家都很生她的气，那岂不是很尴尬……
“哎呀，说起笙哥……那霸气不是一点点哟。”
良久虎躯才颤抖地道：“笙……笙哥……”
转过那个街角，有微风轻轻拂面，她呆呆地盯着忽然出现的巨幅海报，心跳几乎停止。
“可以让我坐在这里吗？”楼云枫径自对顾肥羊笑道。后者心花怒放，差点儿把椅子都端了上来。叶人笙暗道不好，赶紧按住她的双手，哈哈挠头道：“我妈这儿聊得正开心呢，楼师兄你去空藏那边嘛。”
楼哥真是比窦娥还冤。
整整一年了，怎么会有奇迹？她明明已经不再奢望什么，她明明已经准备忘记这一切，可心里却永远有一个角落，无论怎样努力压抑，却只会越发强烈。
“我不管！”叶人笙猛地睁眼，“不管他变不变心，我只要他活着！”
“花花！”空藏中气十足地道，怀里抱着个小婴儿一副专业奶爸的模样。路美荷怪叫着“嗷嗷，你都有娃了”冲了过去，她愣了愣，也绽开了笑容。
“是笙哥……”虎躯震震喃喃地道，“我闻到了一股熟悉的霸气。”
而她的梦也只是几千米的距离而已。
在看着她。
从最初的焦虑慌张，到现在她已麻木平静。石光反复，她每天沉浸在工作里，越发出色。这种生活也蛮好，简单又安稳，那些曾经轰轰烈烈的青春和眷恋，像是上辈子的事情，她其实很少想起。和*图*书
不一会儿，虎躯和下腹也过了了，两人跟菊花一样都穿得人模狗样，被空藏嘲笑三人要去做牛郎，可惜空藏忘记了这不是在梦幻诛仙，就算他是坦克，也一样打不过人家三个年轻力壮的小伙儿，于是下场便是被压在桌子上嗷嗷直叫，引起无数人围观。
“笙哥长的一定很帅。”顾肥羊瞬间被转移了注意力，“又温柔又耐心。”
“这玩意儿我穿得进去吗……”
他没必要揭穿。
空藏不疑有他，直接拽了楼云枫按在他旁边的椅子上。太阳镜美女见了，也没有打招呼，便直接坐在楼云枫旁边，无视广大男性眼巴巴的目光。
“你是谁啊？”叶人笙继续恶狠狠地道，“要用卫生间去客厅排队！”
“小肥羊不会跑位有没有？和荣耀下龙王庙死了八次有没有？”
叶人笙嘴角抽了抽，瞬间觉得自己没有先说出身份是很明智的……
“是啊，我一直想跟他学PK。”
“咱们帮派女生还有谁没到？”顾肥羊声音微微高了点儿，“空藏！点人！”
冲天的火光就在一瞬间燃起，唐熠的身影忽然被吞没，连她的心也一并灰飞烟灭。
她穿着平时穿习惯的牛仔裤和黑色卫衣外套，并没有特地打扮，只是出门前洗了个头，扎成了一束朝气蓬勃的马尾，看起来无比青葱、无比活力。
“和尚？”她忽然变了生意。“日本……真的地震了？”
“他在日本吗？”他忽然道，声音轻得似乎一出口就被风吹散了。
叶人笙眼睛眨都不眨，忽然晃了晃，浑身如筛康般地抖了起来。
不知什么时候，似乎是楼云枫提议要走，于是大家嘻嘻哈哈站起身来。楼云枫立刻夺走了叶人笙的酒瓶子，让顾肥羊和哆哆扶着她，不过那两个人也是醉的自身难保，好在笙哥很神奇地走得笔直，估计没醉的时候也没走得这么标准过。
叶人笙愤怒地红了脸，有那么一瞬间，她似乎忘记了自己为什么那样难过。然而不过下一秒，一种异样而又揪心的恐惧袭上心头。
你心里清楚，事情发生了那么久，若不是死了，怎么舍得这么久不跟你联系？或者是有了新欢就不要你了？
然而大家最关心的还是她跟令狐的八卦，叶人笙一直岔着话题。女生的心思比较敏感，大家既然知道她不想说也就没有继续再问了。
晚风有些寒冷，叶人笙茫然地走着，似是呛了风，忽然窒息般地咳嗽起来，她喘着气，过了好一会儿才发觉有只手在拍她的后背。
“自从搞了基，笙哥就很少露面了。”空藏心痛地道，随机像是忽然发现叶人笙一般，“咦？美女，怎么没见过你？”
空藏的家在六楼，为了不扰民大家上楼的时候都尽量不说话，然而那画面就比较诡异了，十多个男男女女一身酒气，明明站都站不稳，上楼还要轻手轻脚，像是精神病院集体越狱的。
“地震了啊。”他挠着头，“怎么了？”
小瓢、虎躯、小腹、菊花、馒头、苏微嗨、顾肥羊、哆哆……叶人笙一个一个看过去，发现自己竟从未忘记他们的样子，所有的记忆都那样清晰，仿佛昨天一般。
她这副丢了魂的模样是在太过骇人，楼云枫竟不敢去碰她，只得蹲下来凑近了些：“你怎么了？哪儿不舒服？”
叶人笙最后拍拍手，转过身，然后看到匆匆赶来的饭店老板和一堆掉在地上的下巴。
楼云笑了笑，“一会儿去吃个早饭，我送你回家。”
秦妙摘了太阳镜，现出一副精致的妆容。她似乎对女生这边没什么兴趣，只是专心地听着男生们聊天，或者说是楼云枫讲话，样子很是痴迷。
她还没解释完，便听旁边一个传来醉醺醺的声音几个喝高的男人东倒西歪，冲着他们这边就走了过来，其中一个向顾肥羊伸出了贼手。
叶人笙希望她这一辈子都不要有这么琼瑶的表情……
一时间，叶人笙没有反应过来门口站着的眼睛帅哥问什么那么眼熟，他旁边还有一个时尚的美女，大晚上还戴着个红色的抬眼镜，好听点说事潮人，不好听点儿就是神经病。
菊花接道，“那必须，游戏里那么爷们儿那么痛快，怎么见个面磨磨唧唧的？”
楼云枫绕过来握住她的手腕，轻轻从栏杆上拽了下来：“你别这样。”
她呆了呆，正巧有人走进来，她便赶紧用手抹了抹，站起身来。
“怎么喝那么多？”
“我找人！”她迎面吼道，“我找唐熠！他回来了吗？！”
顾肥羊的发言比较煽情，大家静静的听，很给面子地唱起歌来，一首《朋友》气势如虹，遭到了很多其他客人的围观。叶人笙很激动，将手里的酒一仰脖消灭了，随即轮到她讲话。
她愣住，放下杯子，然后站起身，呆呆地盯着路美荷，什么也没说。只是一秒钟，路美荷便看懂了她眼中的意思。
“你还不如说你是不可小宝呢，他我就信，哈哈。”
“嗯……”叶人笙被“美女”两个字雷的不轻，这下瞬间唤回了顾肥羊的注意力，“哎呀，刚才我还在猜她是谁呢，都没猜对！”
她笑起来，眼角却忍不住泛酸。海报右下角有行隶书的小字：
群众震惊了。
气氛顿时热烈起来，大家使劲儿鼓掌起哄，叶人笙顿时很不好意思，虽然心里对这种认同的方式非常想泪流满面。
叶人笙身子抖了抖，隐忍地道：和图书“我真是笙笙漓人。”
“很漂亮的啊，笙哥，海报上那个鬼王还挺像你家令狐的。”
然而他知道空藏指的不是发烧，可他自己也不知道怎么去形容，地震到现在已经三十多个小时了，搜遍整个网络都没有唐熠的消息，所有数据都显示在地震前一天的发布会，唐熠在日本事发地点，生死不明。
“小姐？”有保安人员走过来，“请问你有什么事？”
她难道就长得那么文艺？叶人笙馒头黑线，趁机坐了下来，总觉得这女孩儿单纯又傻气的样子十分熟悉，便试探性地问道：“你是小肥羊吗？”
叶人笙手脚并用地爬过去，浑身都在颤抖。
阳光热烈的午后小憩居然也可以做这么恐怖的梦，叶人笙哑然失笑，伸手去揉僵硬的脸，忽然发现自己满脸都是泪水。
她在电话里的声音那么幸福。
如果大家可以一直这样幸福就好了。
“他在的！”
顾肥羊几个女生都激动了。叶人笙握紧了筷子，感觉到来自他身边那个美女墨镜后的X射线，筷子登时断为两截。
……
“你别说！”空藏来了兴致，“我们猜，猜对你得喝！”
“嗯，我猜到了哈，虎躯和下腹一会儿就来。”
“嗯……”叶人笙扯了扯嘴角，笑得像羊癫疯发作。
她的视线缓缓上移，西装笔挺的裤脚，干净的白衬衫，熟悉的温度和味道。
她说完，原本以为大家会一片哗然，没想到一抬头，所有人的眼睛和嘴都是O形的，直勾勾地盯着她瞧。
叶人笙微微一笑，表情没有一丝异样：“没关系啦，总会遇见好演员的。”
洗了脸之后，叶人笙清醒了点，很奇怪为什么身后还坐着一个男的。
真是太傻了啊……
叶人笙一个漂亮的飞腿，空藏和馒头默默地放下已经抡起的椅子。
他有点儿燥热，站起身来，起开一瓶啤酒，高高地举起，大声道：“人一辈子有几个二十岁，人一辈子又能认真玩儿几个游戏，人一辈子能有几个并肩打架一起逃命的朋友……梦幻诛仙是我最宝贵的记忆，我喜欢你们大家，喜欢你们每个人。”
空藏大喝一声“干”，叶人笙脱去外套，一只脚踩在凳子上，大家都站了起来，瓶子相撞的声音不断。酒桌间莫名生出一股豪气干云的味道来，所有人二话不说，仰脖喝了整瓶。
帮派里的男人沉默了半响，给所以女生幻想基情的时间。空藏咳了两声，“笙哥这家伙，来了先罚他三杯。”
然而，发现笙哥是如假包换的女人之后，空藏、虎躯、馒头等男人都收敛多了，大家有些不自然起来，毕竟在游戏里的时候把叶人笙完全当男人，什么带颜色的笑话和粗口都生冷不忌，并且每个男玩家都对叶人笙是女人这个假设进行了否认，现在看到了自己的答案错误，不由得都有一点儿想骂脏话。
叶人笙把资料拿给了马成树，她这周休假，马成树特地让她提前一个下午离开。
天音女子倚在树边，手中一把云雾般的罗扇，精致柔美。而选衣男子远远地望着她，一身银色耀眼盔甲。
时间会让一切淡去。
叶人笙继续抽搐嘴角，无奈地点头答应。
叶人笙避过一个直拳，抓住那人的手臂，利落地过肩一摔，虎躯、下腹、菊花三人缓缓地酱油握在手里的酒瓶子放回原处。
楼云枫嘴唇动了动，却什么也说不出来。也许在这个时候，任何语言都已经苍白无力了吧。叶人笙呆立了很久，他静静地望着她，感觉时光一点儿一点儿凝结，似乎彼此都在等待一个爆发的临界点。
一个穿着西装革履的青年男子越过叶人笙向那个女孩儿走去，他试着对她微笑了一下：“菊花身残志坚。”
第二天她脚步虚浮地望着红光满面的肖延清，笑得一脸阴恻恻。婚礼上来了许多以前的同学和朋友，然后叶人笙看到了几张熟悉的面孔。
“游戏都更新版本了，可是邪凛+八套装的鬼王宗只有一个啊！那套装备华丽丽我做梦都记得！”菊花嚷嚷道，“何况那上面还有个天音嘛。”
“很久不见啦，师妹。”
“笙笙漓人绝不可能是女人……”
“其实游戏都很久没更新了啊……”
“海报上还有什么吗？”叶人笙淡淡地道。
“怎么会……”他手忙脚乱地掏出纸巾，可他不该这么说的，他明明知道唐熠就在仙台，他明明知道地震和海啸多么恐怖，可楼云枫望着她的眼泪掉在地上，似乎不受控制地脱口而出，“他是明星，肯定会有保护的……”
这一下变成楼云枫魂飞天外了，他第一个反应便是掏出手机打120，却不想一转身差点儿被站起的叶人笙撞到，他眼前一划，便见她没了踪影。
像是她的世界从未有他存在过。
这一细节被不远处的馒头同学看到了，登时怕怕地往远挪了挪。
叶人笙看着他们闹成一团，不知不觉扬起嘴角，大概是她笑得太过内涵，桌子旁一个头发黑长的女孩子忽然问道：“你是哪位？”
“哇！你怎么知道？”顾肥羊激动了，“叫我小肥羊的都跟我很熟，你到是谁呀？！”
“喝酒！”路美荷站了起来，有些紧张地看了叶人笙一眼。
如果叶人笙没有醉，肯定不会任他这样抱着。楼云枫呆了很久，叶人笙额头抵在他脖子上，滚烫滚烫的。冷风呼啸而过，他猛然回神，赶紧抱住她站起身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