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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才，你等的人失约的时候。”

她和卫棘说，自己并没有因为要等的人爽约而生气。

“死了。”

来人的回答简单明了，风间花闻言顿时愣住了，良久，双手才缓缓离开剑柄，抱拳道：“阁下请移步说话。”

“喔？你在住在赤月城？是何身份？”

最初的惊讶过后，她顿时有些愠怒：“你跟踪我？”

风间花接过，正欲转身，想了想，又道：“公子，命里有时终须有，不需太过介怀。”

“……对不起。”

她的声音冷了下来：“阁下这是何意？”

凤渊握着信纸的手倏然收紧，杏眸中神色几番变幻，最终垂下眼睫，道：“劳烦风楼主替我跑一趟落日坡了。”说罢自袖中取出一只锦盒递了过去，“将此物交给嫣然，明日晚些时候我再去找她，让她一定要等我。”

而他指下所按之物——是一枚刻着“風”字的墨玉兵符。

明明是强词夺理的话，他说来却是面无表情，理所当然，慕容七无奈，说了声“随你”，便继续躺下来发呆。

“等”这个字，从来都不适合她。

风间花不紧不慢的问道：“公子要我同哪一位说？”

刚在附近的小茶店里落座，风间花便道：“我就是你要找的人，阁下是哪位？来紫霞关找我所为何事？”

卫棘也不再说话，只是嫌弃的看了一眼身后枯黄的草坡。慕容七侧目望去，十五六岁的少年，身量并未长足，轮廓也没有成年男子那般硬朗，整个人却像是一只浑身暗蕴着力量的幼狼，仿佛随时都可能跃起伤人。她将目光移开，却鬼使神差的，并没有开口赶人。

慕容七停下脚步，转头道：“怎么？”

短短几句hetushu.com.com话，他已将事情的来龙去脉以及自己的立场交代清楚，风间花沉吟片刻，道：“慕容姑娘的下落我一定会告知阁下，但在此之前，还请阁下将商将军遇难的情形详细告知，这个仇，我们雍和军必须要报。”

他来迟了，而她想明白了，或许是天意如此。凤渊也好，风间花也好，不过是彼此欠一句后会有期而已，可谁又知道，他们还有没有机会再见呢？

慕容七隐隐听到有许多声音正自坡底慢慢靠近，想必是结伴前来欣赏灯市如昼的镇民。坡顶的寂静，反倒衬得那一阵阵热闹的嬉笑声有些刺耳。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结伴穿过热闹的街道，眼看客栈就在不远处，慕容七才停下脚步道：“就此别过，后会有期吧。”

深秋之季，天黑得很快，没过多久，夕阳的最后一点余晖也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幽蓝天幕，无数星辰点缀其上，与之呼应的，是紫霞镇上的灯火 ，密密麻麻的汇成一条条火龙，人间天上，真假难分。

风间花没料到他竟会提出这样的要求，愣了愣，问道：“阁下与慕容姑娘是？”

此时，百姓们捧着牛羊油脂制成的灯烛，纷纷赶往镇外山顶等待吉时狂欢庆贺。人群中，只有他们是在往镇里走。她转过头的时候，摇曳的灯火照在她的脸上，凤眸微挑，眼瞳却是清亮明澈，耳边长发被晚风吹起，尽管布衣素容，却有别样的明艳之色。卫棘也不知想到了什么，神色几番变幻，竟然忘记了接话。

听到那个名字，风间花的脸色一变，低声道：“商飞蓬如今怎样？”

“一介平民。”

“你从出镇和图书到此已有一个时辰，什么人值得等那么久？”

……

男子也不废话，直接道：“若姑娘真是风统领，就请告知慕容七的下落。”

“等人。”

茶店内燃着火炉，有些闷热，男子拉下兜帽，露出一张略显冷峻的脸，鬓边的黑发有些凌乱，耳上一对猫眼石耳扣在火光下闪着妖异的光芒。

推开门，他一眼看到门外站着一个人，正是风间花。

一转头，卫棘不知何时已在她身边悄无声息的坐下，目光所及，也不知道是远山之间还是脚下红尘，暮光照进眸子，碧色也显得幽暗起来。

“昨日？”慕容七这才想到前天卫棘临走前说的话，只是她当时根本没想过要去赴约，自然回头就把这茬给忘了。

他从怀中取出一件东西放在桌上，随后五指按住，慢慢的推过来。他的手指上戴着两枚形状奇特的黑银镶宝戒指，指节修长，是一双习武之人的手。

至于接下来去哪里——她已经想好，趁夜前往镇外十里处的边城军营。大酉六皇子慕容野正带军坐镇紫霞关，她也很久没有见这位堂弟了，很想去叙叙旧，顺便通融通融要个通关文书，好光明正大的去白朔王都赤月城看汗王嫁公主这场热闹。

“这里又不是你家，你可以来，我也可以。”

凤渊却只是轻轻笑了笑，收起信笺，率先下了楼。

“朋友。”男子道，“确切来说，我是为了找她才会去回风渡，在回风渡遇到商飞蓬濒死，我敬重他是个汉子，便答应替他捎带此物。至于慕容七的下落，你不说，费些时日我也能查到，但是以风统领如今的处境，想必不想欠我这个人情。”

“喂！”慕容七见他和-图-书发呆，走回来伸手在他眼前挥了挥：“你怎么了？”

风间花吸了口气，急忙伸手去拿，男子却并未松手，她又暗中加了几分力道，可对方仍然无知无觉一般，只是按着不动。

舍得，有得必须有舍，贪心是妄念，他以后必会懂得。

“胡说，他爱来不来，我犯不着为这些小事生气。”慕容七哼了一声，站起身来朝外走去，“天色不早，我要回去了。”

身后传来轻捷的脚步声，不远不近，直到快要入镇，耳边才传来卫棘的声音：“跟我来，请你吃面。”

凤渊的神色慢慢沉凝，看完后将信纸一合，断然道：“风楼主，烦请替我转告，今日有事，改日再约。”

“半个时辰之前。”风间花道，“我并未逼着公子做出选择，凡事虽有先来后到，却也有轻重缓急，公子是聪明人，自然知道该怎么做。”

慕容七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在落日坡率先遇见的人，竟然会是卫棘。

只是随着约定时间一点点过去，她的心境也从生气失望中慢慢凝定冷静下来，某一刻，冷风拂面，凉彻心扉，她突然决定，不能再等了。

他皱了皱眉，语气却很平静：“风楼主，若我没有记错，今晚的一应事务，我早已交代完了。”

卫棘满脸“你居然敢无视我”的神情，秀气的眉高高挑起，眼看要动怒，但到底忍住了，冷声道：“你在这里做什么？”

“不。”他转头看了她一眼，淡淡道：“我娘已经死了。”

其实她在说慌。

她要去做自己想做的事，去自己想去的地方，就是这样。

说罢也不管卫棘如何，径自朝山下走去。

“你和你娘一起住？”她记得他说过自己母亲是和图书大酉人。

手指触到双剑的剑柄，风间花心下略定，这才开口道：“你是谁？”

风间花的目光从那张洒金描花笺上小巧秀丽的字迹慢慢转到凤渊的脸上，笑意中带着审度，默默的看着他，一言不发。

“自然是……”他的话说了半句，正对上风间花一双似笑非笑却又深不见底的眼睛，心中一动，后半句话便没有继续，沉吟片刻道：“信是什么时候送来的？”

“无妨。”

雍和军兵符！

卫棘跟在她身后，静静的走了几步，突然道：“你要在紫霞关待多久，可会去白朔？”

“我从未答应过你。”她瞥了他一眼，“我很忙的。”

卫棘却什么都没有吃，只捧了杯水一口口的喝，此时瞥了一眼她按在自己肩膀上的手，淡淡道：“不生气了？”

“我知道。”风间花笑了笑，伸手将一封信笺递了过去，“我不是来打扰公子的，只是帮人跑腿儿送个信罢了。”

紫霞镇著名的羊肉盖面果然名不虚传，虽然只是一个不起眼的铺子，却料足味鲜，慕容七把最后一口汤喝完，满足的添了舔唇，眉开眼笑的拍了拍身边少年的肩膀，道：“此面甚好，卫小弟，我决定交你这个朋友了！”

慕容七一愣：“你哪只眼睛看到我生气了？”

“没事。”卫棘垂下眼道：“我明日就要回白朔王都赤月城，若是你来白朔，可到王都定王府后的巷子里，找一个名叫卫乾的老伯，他是我的家人，会带你来见我。”

来人却在此时开口：“姑娘可是雍和军的风统领？”

风间花拿着锦盒，一路穿过灯火通明的热闹街巷，眼看着出镇的道路近在眼前，人群中却突然闪出一个人来，严严实hetushu.com.com实的挡在她身前。这人从头到脚罩在一件黑色的斗篷里，只露出一双泛着琉璃异彩的眼睛，身材高大，只一近身，便能感觉到迫人的气息。

“你不用管我是谁。”黑衣男子用不容置疑的口吻说道，“你只需回答我是不是风统领，以及认不认识回风渡一个叫商飞蓬的男人。”

原来已经这个时辰了，凤渊却还没来。

卫棘并不回答她，只问道：“昨日为何没有来？”

她立刻防备的后退一步，双手探向袖中剑囊。

回到客栈，若若不在，慕容七回房以后也不就寝，迅速收拾了行李，简单易了容，给若若留了一封书信，便翻窗而出，消失在灯火璀璨的人流中。

卫棘还是不动如山，若不是轻微的呼吸声尚在，简直如不存在一般。慕容七深深吸了口气，蓦的跳起身来，拍了拍身上的草屑泥灰，淡淡道：“肚子好饿，走了。”

“送信？”凤渊愣了愣，接过信笺，抽出信纸，随口问道：“谁的信？”

风间花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人群里，如释重负的吐了口气。她本不是多嘴的人，一切取舍，都以雍和军为先。只是看着凤渊犹豫的那一瞬间，她忍不住想到多年前的自己，那种心情，她明白。

卫棘点了点头，欲言又止，却终究没有再做挽留。

慕容七看了看天边，夕阳已半沉入山峦之间，万丈霞光收敛了大半，脚下不远处的紫霞镇显得有些昏暗，有星星点点的灯火亮起，仔细听来，风中还夹杂着嬉笑的声音。

这般默默的坐了片刻，慕容七的防备之心不由的给磨去大半，忍不住道：“你这人好奇怪，我跟你素不相识，为何总是跟着我，既然跟来了，又不说话，你到底要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