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择天记

作者:猫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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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卷 战地黄花 第一百二十八章 天地悠悠,所以不舍昼夜

第五卷 战地黄花

第一百二十八章 天地悠悠,所以不舍昼夜

入夜后的群山里,点燃了十余堆篝火,悬挂在烤架上的飞龙肉散发着奇异而又不令人生腻的脂香。
南客依然稳稳地端着那碗滚烫的肉汤站在原处,而那名亲兵已经穿过了她先前所在的位置。
只有陈长生非常清楚地知道魔族为什么会撤退。
山间的霜草表面本来就覆着浅浅的白绒,这时候被星光一染,更仿佛要变成真正的霜。
远处隐隐传来马群的骚动,不知道是不是暮时新添的霜草让处于发|情期里的它们产生了更多的冲动。
当然,如果陈长生的那个朋友在场,说不得还是会捧腹大笑,然后用刻薄的言语把罗布好生羞辱一番。
罗布看了陈长生一眼,把小酒壶递到他的手里。
魔族大军忽然南下,根本不是为了人族的土地与财富,而是为了寻找魔君的下落,同时掩饰雪老城的真实意图。对那位新魔君和黑袍、魔帅来说,只要能杀死魔君,一场战争,十万亡者,又算得了什么?
罗布静静看了南客一眼,然后望向那名亲兵和*图*书问道:“什么事?”
在远远谈不上丰厚的犒赏里,最受军士欢迎的是两车飞龙肉——所谓飞龙,当然不可能是真正的龙,只是寒山里的一种妖兽,以肉质纤嫩美味而著称,为世间饕餮之徒视为佐酒的无上妙物。
你在想什么?
不知道是不是星光太盛的缘故,如杂草般的胡须并不能完全掩盖那张脸的真实模样。
看着手里的小酒壶,陈长生有些犹豫。
前不见后不见,古人来者,怆然涕下,终究西流去。
夜渐深沉,繁星落于群山之间,马群安静了,篝火旁的军士们依然在吃肉喝酒,欢声笑语不停。
罗布有些意外,问道:“不喝酒?”
这条由峰间雪水融化而成的山涧极清,向着北方的荒原而去,与大陆上绝大多数的江河西流不同。
一问一答一应之间看似没有什么联系,生硬不搭,细细品来,却自有一番味道。
那名亲兵直接向着南客撞了过去,眼看着便应该是头破血流,肉汤飞溅,然而这画和图书面却没有发生。
肉是南客亲手烤的,边缘有些焦糊,但还能吃。
陈长生注意到,今天一直没有看到罗布的身影。
陈长生坐在一处篝火旁,手里端着盘子,盘子里是两块新烤好的飞龙肉。
他向身边望去,只见南客的小脸上满是油,啃的很是高兴。
两年多前开始的这场战争,初期的时候,因为天书陵之变以及随后的朝堂风波,大周王朝没有做好充分的准备,让魔族大军占了些优势,但之后双方便进入了长时间的僵持局面,甚至人族方面还略占优势,包括狼骑在内的魔族大军在雪原上死伤惨重,到现在为止没有捞到任何好处,在这样的情形下,魔族为什么会主动撤军?
两年多前,京都有天书陵之变,雪老城里也有一场更加血腥的叛乱。
念天地之悠悠。
那名亲兵喘着气说道,脸上的神情很复杂,有些欣喜,又有些茫然。
陈长生说道:“从小身体不好,比较注意这方面。”
以他无比广博的见闻,也只知道和_图_书世间只有一个女子能够拥有如此快的速度,而绝对不可能是她。
如闪电般的速度、如鬼魅般的身法,即便是在白帝城外躬耕多年的那位金玉律大将也无法做到。
“撤军……撤军……魔族撤军了!”
陈长生再次确认罗布很年轻,比自己大不了几岁。
他站起身来,四处望了望,向山涧走了过去。
任是谁,用这样一句话来回答这样一个简单的问题,都会让人觉得有些不自在。
“在想什么呢?”
魔君究竟在想什么?那位以智谋诡计著称的军师黑袍又在想什么?难道这场为时两年的战争只是一场胡闹,或者只是为了炫耀武力稳固新君在雪老城里的地位?
当不舍昼夜。
他忽然想到如果吱吱在,肯定会很生气,那有容呢?
到现在为止,世间只有极少数人知晓魔族大军撤退的真相,很多军士有些茫然,而像折袖、关飞白这样的家伙则会觉得非常不满足,但终归这是件值得庆祝的事情,即便是偏远的阪崖马场也收到了来和*图*书自松山军府的犒赏。
一个很精致的小酒壶被他用两根手指悬着,在夜风与星光里微摆,显得很潇洒。
然而,陈长生举起酒壶饮了一口。
星光洒在山涧上,如一条银带,很是美丽。
听到这个消息的当下,罗布也有些意外,他刚刚知道松山军府神将宁十卫的死讯,不知道更多的内情。
这很诡异,亲兵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有些呆愣地摸了摸头。
听着陈长生的问题,罗布沉默了会儿,说道:“念天地之悠悠。”
罗布从来不会强劝人饮酒,见他为难,一笑做罢,便准备把酒壶拿过来。
一道身影在星光之下,有些孤单。
然后他想起来,那个叫秋山君的家伙是真龙血脉。
陈长生没有,因为他来自西宁镇而不是汶水城,而且他也经常想类似的问题,只不过很少与人说。
那天夜里,魔君终于死在了寒山里的那片湖园中,魔族大军还有什么理由继续留下来?
他想起那本又名西流典的时光卷,想起北新桥底的铁链,国教学院地底和*图*书无人知晓的墓,想起过去十年发生的这么多事情,感慨渐生,看着星光下美丽的山河,说道:“不舍昼夜。”
罗布没有吃肉,只是在喝酒。
罗布眼瞳微缩,因为他把先前那刻发生的事情看得非常清楚——就在亲兵快要撞到南客的那瞬间,南客向后退了两步,当亲兵跑过去后,再次回到了原处,趋退之间,悄然无声,如魅影一般,仿佛没有动作过。
此时,此处,应该有酒。
就像这名亲兵一样,阪崖马场里的绝大多数军士,包括松山军府、黑山军府、拥蓝关、拥雪关,甚至远至京都,无数人都因为这个突如其来的消息感到震惊欣喜,然后生出了一些怪异的情绪。
陈长生走了过去,在那道身影旁边坐下。
不知为何,他开心起来,觉得盘子里的肉都香了几分。
魔族撤军,无论从什么角度来看,都是好事,应该欣喜,甚至狂欢也不为过,但是……这太突然了。
但从他的口里说出来,却不会有这样的感觉,仿佛他这个人理所当然就应该这样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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