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卷 敢叫日月换新天
第六十五章 断树
所以，选择是有意义的。
天空忽然明亮了一瞬，仿佛有一道闪电出现。
选择离开周园的他，等于放弃了最后的获胜希望。
王之策没有转头，隔空一指向后点去。
商行舟的神情有些木然：“认输吧。”
京都里的每条街巷，每座宅院，都听到了随后的那声巨响。
商行舟默然。
悲壮的自刎，忽然变成这样的画面，难免会有些尴尬。
先前某一刻，从五颗石珠上隐隐传来某种波动，让她知晓了周园里的大致情形。
唐三十六冷笑说道：“那为什么总是他在选择？为什么不能是你们选择？”
啪的一声轻响。
整座国教学院都笼罩在这场突如其来的暴雨中。
唐三十六沉默了会儿，说道：“他是个好人。”
他不惜毁掉唐家，自然也不会在意天下苍生。
一根洁白的羽毛从虚空里飘落。
因为她了解陈长生。
她知道陈长生面临着选择。
陈长生像颗石头被击飞，撞断了十余根粗壮的大树，落在了树林的深处。
王之策忽然感觉到了
和图书些什么，转身望了过去。以他现在的境界，就算拿着黑石也无法进入周园，也无法帮到陈长生。
百草园里忽然生出两道金红色的火焰。
他的视线没有落在徐有容身上，而是在她身后。
王之策的手指落在他的眉心。
院墙上出现一道数丈宽的豁口。
她的左手紧紧握着五颗石珠。
但现在战斗已经没有了意义。
忽然，他的手触到了一个硬硬的事物。
汶水剑被王之策用两根手指夹着，纹丝不动，再难寸进。
唐三十六有些失望，非常愤怒。
二人间的境界实力差距就是这么大。
唐三十六提着汶水剑便准备冲过去，藏在袖子里的左手握紧了一样法器。
他忽然对着天空喊了起来。
清风缭绕其间，看似温柔，却无法逾越。
对陈长生来说，这个选择根本不像王之策说的那般艰难。
……
陈长生靠着断树坐着，不停地咳嗽。
徐有容说道：“如果稍有可能，他便会动用汶水老宅里的手段逼王大人妥协。”
heｔｕshu•ｃoｍ.coｍ替陈长生不甘心。
他让陈长生做选择，就是因为他知道陈长生会怎么选择。
……
陈长生说的没有错。
百草园还是像数百年前那般幽静。
王之策说道：“这与好坏无关。”
唐三十六看他神情便明白了。
他嘲讽说道：“是啊，与好坏无关，只与强弱有关，终究不过是恃强凌弱罢了。”
但他伸出两根手指，绝对可以轻而易举地弄死唐三十六。
唐三十六接着说道：“我知道他现在的情形肯定很不好。”
甚至他连真正想要说的话与威胁都无法摆出来。
……
如果真心想死，多的是方法，横剑自刎毫无疑问是最没有效率的一种。
……
唐三十六看着他的眼睛说道：“好人不应该活的这么辛苦。”
陈长生与商行舟。
陈长生的语气很平实：“不。”
唐三十六说道：“你们可以选择去死，或者去死。”
那么这便意味着，陈长生败了。
百花巷里有些乱，不知道会不会听到唐三十六的这句话。
王之策问和_图_书道：“比如？”
……
她也知道陈长生会怎么选。
王之策说道：“商行舟答应与他对战，这本就是被逼做的选择。”
看着水面上那些薄冰与去年的浮萍，唐三十六觉得有些疲倦。
王之策的视线落在黑石上，说道：“不错，他现在面临着非常艰难的选择。”
这五颗石珠本就是周园里的五座天书碑，是周独夫那座大阵里的一部分。
王之策没有说话。
徐有容现出身影。
正因为如此，陈长生才是陈长生。
但很明显，这依然不足以说动王之策，或者说服王之策。
“你这个瞎了眼的狗东西！”
就这样失败了吗？
王之策说道：“是的。”
唐三十六说道：“那个选择太复杂，你们应该更简单些。”
伴着喀喇的声音，大树砸到地面上，震动不安。
他真的很不甘心。
徐有容在原地消失。
挑眉的意思就是挑衅。
唐三十六情真意切说道：“那麻烦您帮帮忙？”
王之策看着他似笑非笑说道：“这块石头给你也没用。”
这说的是当和-图-书初在牌桌旁的那场祖孙对话。
……
借着那道照亮晦暗暴雨的明亮，隐约可以看到，商行舟的手落在了陈长生的胸口。
商行舟说道：“你还坚持选择是有意义的吗？”
暴雨里忽然出现两道身影。
不是无垢剑，是他自己的道剑。
商行舟沉默了会儿，右手握住了剑柄。
唐三十六没有可能威胁到王之策，即便想在王之策面前寻死也不容易。
……
湖水翻滚震动，卷起千堆雪，破空而起，然后哗哗落下。
唐三十六却没有任何尴尬的感觉，还挑了挑眉。
陈长生说道：“是的，因为怎么选择会决定我们是谁。”
余人也很了解陈长生。
徐有容的眼里隐有忧色。
王之策微笑说道：“还有别的选项吗？”
……
但这些都源自于无助。
“唐棠想扰乱王大人的心意。”
湖畔出现狂暴的气浪，残雪与枯黄的旧草还有泥土被掀飞，击打在墙上与树身上，发出啪啪的声音。
大树断裂，新鲜的木茬就花瓣一样到处伸展。
与国教学院只有一墙之隔的百和图书草园，则是听得非常清楚。
说这句话的时候，他的态度前所未有的严肃。
唐三十六说道：“你们还可以选择被火烧死，被水淹死，被万箭穿心而死，或者被凌迟而死。”
陈长生还能起身，但已经注定无法取胜。
余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用目光询问。
他就是要等着王之策阻止，如此才好继续谈条件。
这不是叙述，而是祈使，或者是诅咒，平静无波的语调里，有着极其浓郁的恨意。
他身后是院墙。
唐三十六的尝试也失败了。
唐三十六无法再动。
王之策摇头说道：“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的选择负责。”
他的意思非常清楚。
所以他也知道陈长生会怎么选。
如果在周园里的是徐有容或者唐三十六，他不会给对方选择的机会。
如果说王之策伸出一根手指，就能像碾死蚂蚁一样碾死唐三十六，或者有些夸张。
一把拐杖静静地搁在石桌边缘。
甚至在他做出选择之前。
那些砖石与木门的残块静静地落在地面。
陈长生准备起身，右手落在断树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