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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晴眨眨眼，把手覆在祝平安的手背上。

付妈妈打量她半天，惊喜地问：“你……你是不是怀孕了？”

“你不是找私家侦探调查过了吗？”

她的身体不错，把孩子保护得很好。付云倾烧伤的程度比她严重一些，不过都是看不见的地方，可以通过植皮解决。他一直待在监护室里。多晴去看他，透过玻璃，他面色红润睡容乖巧。她便放了心，其实他丑点也没关系，她也不会嫌弃他。

她松口气，“没事就好，要是死了太便宜她了。”

“可是喜欢别人是没有错的，勉强过日子也得不到幸福的。”

他放下手，朝她伸出手臂，微笑，“这是怎么了？山楂很酸？来给我尝尝。”

关于那场火灾，大家都刻意瞒着她。

那天林嘉从多晴家里出来，就打电话给他，让他过去陪她。他刚回来，风尘仆仆地赶过去。刚到楼下习惯性地抬头，看见那窗户里火光滚滚。他觉得呼吸都快停止了，消防队的车正开过来，他一秒钟也等不了，只怕她有意外。他知道她会自救，她一向很聪明。

“看不出来你这么坏啊。”

她发不出声音，指了指桌上的水杯。

“你不明白，你只知道他被绑架过。可是你不知道……那个时候……我是昏了头，跟那个男人商量好，绑架我的儿子，然后跟我的丈夫要赎金……我总以为男孩子，不过是被关个两天，www.hetushu.com.com那个男人说不会打他，也不会饿到他。我当时怎么那么狠心，就同意了。那个男人要做生意需要本钱，我那个时候真是年轻，被所谓的爱情冲昏了头脑……结果，赎金是拿到了……可是事情败露了……我的丈夫跟我离了婚，我嫁给了那个男人，生了两个孩子……后来又跟那个男人也离婚了……那样一个唆使我绑架儿子的男人，我怎么就能相信他能真心对我好啊……女人有时候真是傻得可怜，后悔药都没得吃的……所以，云倾恨我都是应该的，那个时候，他满心希望妈妈能去救他，他那么爱我信任我，可是……现在我没办法，我离婚了，跟那个男人生的两个孩子都不管我，我也只能跟云倾要生活费……我知道云倾讨厌看见我，可是我也得生活，我只能靠这个儿子……只有脸皮厚点才能活下去……”

这不是废话吗？多晴含糊不清地说：“我倒想不出除了他还有谁。”

付妈妈露出又惊又喜的表情，手足无措了半天，声音都激动不已，“云倾都要有孩子了，我……都要当奶奶了……”

上回他们也是因为这个吵架，她已经很后悔了。他讨厌的事情，她又何必帮着别人找他的不舒坦。多晴坐在旁边慢慢咬着糖葫芦，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

多晴嗓子里冒烟，喝了半杯水才觉得舒服一些ｍ.ｈｅtusｈｕ•ｃｏm.ｃoｍ，躺在病床上失了一会儿神。哥哥什么都没说，只是看着她，静静地，生怕惊扰了她似的。多晴昏沉着又睡过去，醒来病房里亮着灯，窗外已经黑透了，祝平安拿着一本书单手撑着脑袋，正靠在桌边上。

付云倾已经从监护室转到普通病房。

“你是个好孩子，你要好好跟云倾过日子，不要跟他吵架。他以前性子很好的。小时候就很体贴。他上小学时家里日子也不是很好过，他放了学就早早地回来帮我洗菜，吃过饭自己去刷碗。那时他爸爸不在家，他就是个男子汉，很懂事，也很孝顺。其实都怪我，要不是我，他能好好地健康快乐地长大。他现在不认我，根本不怪他。现在想起来，我也是很后悔的，只是已经后悔也没什么用，再也回不去那个时候了。”

幸好没有如果。怀里是皮毛温顺柔软的小狼崽子，她还在，懒洋洋地打盹。真好，幸好她还在。

“哼，阴险狡诈！”

“我进去，他不想看到我，伤好得更慢，”她叹口气，“唉，我都一把年纪了，再给孩子添这种堵干什么呢？”

多晴的身体没什么大碍，只是轻微烧伤。

“是啊是啊。”

多晴张了张嘴，喉咙还是很痛，发不出声音，只能指了指桌上的水杯。她想喝水。祝平安忙给她喂了水。多晴缓过神来才觉得疼，她身上很疼，火烧火燎的。和_图_书

看见多晴睁开眼，她很高兴，“你醒了？饿不饿？你阿姨送来的鱼汤还是热的。”

祝平安一边哭一边埋怨她，“要不是付老师去找你，把你救出来，你肯定被烧死了。没想过自己会被烧死吧？——真是吓死我了，吓死我了……”

多晴的饭量越来越好，去做产检，医生说宝宝发育得非常好。这娃娃也真是小福星，她能尝得出酸味。景信买来的糖葫芦，她把外面的冰糖咬掉，吃得津津有味。景信干脆给她买大山楂，纪多晴把一只藏着没丢的竹签拿出来串起山楂葫芦，在医院的走廊里得意地晃来晃去。

“你不明白，”付妈妈沉默了一会儿，艰难地开口，“云倾小时候被绑架过。”

付妈妈又兀自笑了一会儿，真是上了年纪的人，什么都藏不住。

“……是云倾的孩子？”

多晴觉得她的样子很可怜，走过去轻唤了一声：“阿姨。”

多晴知道自己会醒过来，就像每天早上睁开眼看见清晨的阳光，噩梦做得再久，也总有醒过来的时候。所以她从不惧怕噩梦。噩梦里都是火。火本来是可爱的东西，可以做饭，可以取暖，可是它也能成为凶器，成为毒蛇猛兽。

可是，如果——

这些日子天气不错，总能看见光线透过墙上的窗户落在走廊的地上，有金色的细小尘埃在阳光下无所遁形。多晴伸出手，阳光热烘烘的，她真的好想跟付云和_图_书倾一起出去依偎着晒晒。

“现在不疼了，之前很疼，疼得受不了。”

“能看得出来吗？”

病房里有纪多澜守着。

他很喜欢看着她吃东西，她拿着山楂葫芦去找他，看见有个面容熟悉的老妇人在门口张望。她也只是在门口望了望，然后走到休息椅上坐下。

“宝宝没事，你真是命大啊，”祝平安想笑，扯了扯嘴角，却哭了，声音也哑了，“……你差点没命了知道吗？就知道逞强，让别人恨你恨得要害死你，你收敛点不行啊。就算是为了宝宝着想……”

多晴点点头，没有打点滴的手放在小腹上，真好，她好坚强。

“你不要乱动，有小块烧伤，很快就会好的。”

是付云倾的妈妈。

“这都知道？”

“彼此彼此。”

她把头靠在他的胳膊上，闭上眼睛，“疼不疼？”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当时什么都没想就冲进去了，把你抱出来才后悔，要是你死了，我再把命搭进去多不划算，”他喉咙里滚出笑意，“还好当时冲进去了。”

“她自杀了。”

“那还救我？”

不过多晴猜也猜个差不多，林嘉给她剥山竹吃，她突然问：“萧漫她现在处境怎么样？”

“不过又被救出来，在其他医院里，她总会为她的狠毒付出代价的，”林嘉说完，眼神变得恶狠狠一些，“以后不要丢三落四的，什么都随便往办公室里一扔，家里的钥匙被人拿去和图书配了一套都不知道！你有没有脑子！”

多晴静静地坐在走廊里，连付妈妈什么时候离开的都不知道。

付妈妈拢了拢白头发，怅然地看着病房的门，一门之隔，她只能坐在这里。

多晴愣住。

半晌，她走进病房，他正醒着，左手打着点滴，右手拿着一本书，在柔和的光线里，像个落难的天使。这个世界上如果有天使，一定是他这样的。

她不愿意出院，也不嫌无聊。每天没事就跑去监护室，小护士们不放她进去，她站在窗边看他。他也看着她精神奕奕地对他笑。多晴隔着窗户冲他做鬼脸。这样什么都不说，只是静静地看着对方的眼睛，就觉得很踏实很幸福。

他搂着她，听她迷糊地嘀咕：“云倾，我困了。”而后呼吸渐渐均匀下去。

“是你啊，”付妈妈仔细打量着她，“我听大夫说了，你身体没事了吧？我本来该去看看你的，可是，云倾他不认我，我以什么身份去看你？”

她张了张嘴，喉咙像被撕裂了，只能发出破碎的音节。

“是啊，一尸两命呢。”

“……真的是我的？”

“那不是你的错，”多晴说，“你不要把什么都归结到自己身上。”

多晴嘿嘿笑，快快活活地吃着水果。

这些话说得合情合理，这老太太倒是个门儿清的人，一点都不糊涂。

他眼底有深沉的阴暗，握着她的右手，“多晴，你感觉怎么样？”

“怎么不去看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