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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师

作者:徐公子胜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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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部 地气宗师 第三百四十四章 凶吻绵峦

下部 地气宗师

第三百四十四章 凶吻绵峦

游方注意到,拍卖会的现场来了不少戴着头巾的阿拉伯人,看样子这顶王冠失落的历史以及近三个月来国际收藏界以及史学界的热议,也吸引到他们的注意。而这顶王冠能拍出如此高价,还有另一个背景。
这场拍卖会有一个名头,叫作“金雀花盛开香港专场拍卖会”,因为镇场的那顶王冠是大英帝国金雀花王朝时代的遗物,而池中悟精心挑选的其它拍品大多也围绕着这段历史。起这个名字简直是公然打脸啊,因为金雀花王朝已不再,而后来的日不落帝国如今也日薄西山,香港也早已不是英国的殖民地,说金雀花盛开还不如说是金雀花凋谢。
“玉翀,你在这里等我,有心事吗?”游方走到近前轻声问道。
刘黎曾在璇玑峰上发出三声叹问——“这百岁的情怀,淹留多少山河之叹?”、“这千年的兴衰,幽然多少人间细语?”、“这亘古的山川,见证多少沧桑轮回!”
这是一代地气宗师在临去之前,对传人留下的心盘印记。而下一代地气宗师回想起师父的话语时,此刻不知会是怎样的感受,是否会有另一番心境?
晋商曾在历史上留下过浓墨重彩的印记,与这晋中山水也有割舍不去的关联。开车经过灵石一带直至绵山所在的介休,放眼四望会有一种莫名的沧桑感慨。
齐箬雪清楚游方在江湖上还有个名号叫梅兰德,有很多隐秘之事,但她从不多言多问。如今吴玉翀也知道了,也很自觉的把它当成一个秘密,从不在屠苏等人面前提起。
游方打断她的话道:“我明白,该来的总会来,人自在江湖飘,该认栽就认栽。为了你外公,我也会跟你走一趟的,走吧,此刻春风正好!”
吴玉翀是在拍卖会开场一周前到的广州,游方见到她时很吃惊,因为她看上去明显有些憔悴,问她怎么回事,吴玉翀只说前一阵子在外行游山河,不小心染风寒病了一场。
怪只怪游方这一次出门的行踪太隐秘了,没有任何人知晓,当他回到广州从火车站直接赶往白云山,还没有来得及上山,远远的就在麓湖岸边看见了吴玉翀。她应该是特意在那里等他,轻风吹来湖波荡漾,她站在一棵如丝绦飘舞的柳树下,秀发青丝亦随风飞扬。
游方很自然的也想展开双臂,动作却顿住了,因为随着面前吴玉翀的双臂舒展,似是展开了如真如幻的山川,麓湖与白云山未变,却有山水含情之意真幻合一,这分明已是“山川有情”的神念之功,而且是他再熟悉不过的幻法大阵!
吴玉翀又叹息一声:“唉,游方哥哥,我真的不希望是你,可惜偏偏是你,我们走吧。”
吴玉翀没有回美国,她从广州劫持游方去了晋中绵山。那一天,究竟发生了什么样的事情?
游方终于笑了,这笑容很淡很淡:“心怀叵测的人不是我,纠结挣扎的人也不是我,我一直很坦然的面对这江湖中的诡秘莫测,害怕的人为何会是我呢?我只是不希望看见这样的你而已!我一直记得你的外公,我此生的导师吴屏东先生,他当初离去时,面对的一切是他愿意看见的吗?但他老人家也是坦然无惧,做错的人不是他,害怕的人自然也不应该是他。”
吴玉翀:“怎么能怪哥哥你呢,是我自己不小心,而哥哥也忙的很。……游方哥哥,我如今已突破移转灵枢之境,我们到白云山去试法好吗,很想领略一番你的移转灵枢神念风采。”
一路行来随处可见高高的黄土堆叠成的桌状平原,顶平而四和_图_书面陡,这样的地貌被称之为“塬”,在晋陕一带很常见。
吴玉翀语气软绵绵的说道:“这一切都是游方哥哥的功劳,也是帮我奶奶赚了一大笔,其实我什么都没做,哥哥需要多少就拿走吧,我知道箬雪姐姐那边成立了投资公司,可以直接注入资本金。”
处理完手头的事情之后,游方又出门了,来去匆匆多少令人舍不得,但他说这次时间不长就是做点小生意,顶多一周就会回来,叮嘱屠苏与肖瑜在学校好好读书,让吴玉翀就在广州安心休养,在山庄与齐箬雪暂别,独自一人出门,没有向任何人泄露行踪。
游方的神念之力需要恢复,但并不是到最后一刻全部恢复,而是一个渐缓的过程,刘黎曾提醒他这种情况很特殊,在此期间最好不要轻易动用神念之力,否则一不留神控制的不好,恐怕恢复的过程又要重新开始,对他而言总是凶险未尽。
然而光影移形,游方却抱了一个空,紧接着手臂被人挽住,吴玉翀满含弹性的温柔胸房紧贴着他上臂的外侧,唇吻在他耳边似叹息般说道:“我终于等到了这一刻,尽管一直不愿意它的到来。”
这场拍卖会的时间是二零一二年五月,自二零一一年初开始,一场动荡起始于北非,席卷整个阿拉伯世界,引发了各国政界、商界、军界的重新洗牌,同时也意味着国际经济、政治秩序的重新洗牌,至今尚未平息。这场风波的后果之一就是如今的阿拉伯世界仍在延续着社会动荡,小规模战乱不休,国际油价、金价特别是粮食价格上扬。
……
见到那顶王冠以如此天价成交之后,吴玉翀又凑到游方耳边,娇滴滴的小声道:“哥哥,你真的发财了,这一辈子都可以舒舒服服的生活,去做想做的事情,我也替你高兴。”
吴玉翀笑了:“游方哥哥这么想,我就放心了,我也希望是这样。”
“你师父的离去,我很遗憾,就像我师父离去时一样。璇玑峰大战之后,我已经在绵山正式继任无冲派掌门,在无冲派中,我的名字叫阁主。”吴玉翀终于正面回答了他的问题。
……
摩星岭风景区门口有车等着,司机是一个毫不知情的普通人,吴玉翀只是雇了他的车。游方回到广州就这么无声无息的被劫走了,一连十余天谁都没有他的消息。
吴玉翀似是撒娇般抓住了他的胳膊:“嗯——,该是你的就是你的,要不然咱俩一人一半?我的那一半也想直接入股,就做你的投资公司股东怎么样?你要是不答应,我就自己去找箬雪姐姐商量。”
然而动作的凝滞因为神念的干扰仅仅只是一瞬,游方脚下未停,随即踏步上前也张开双臂来了一个热烈的拥抱,似要将吴玉翀那妖娆的身躯紧紧的拥入怀中。如果有一双眼睛能够体察入微,可以看见游方衣袂飘动间,贴身的那一层空气似乎都发生了微细的扭曲折射,就像不断击散无形的透明涟漪。
买下这顶王冠的并不是欧洲王室的后裔,而是一位来自中东的石油富商。金雀花王朝时代,正与十字军东征时代相重合,这顶王冠据说就是在十字军征战过程中遗失的,那是一段野蛮的宗教冲突史。
游方笑着与她耳语:“玉翀妹妹,我也要提前恭喜你,可别忘了下一场拍卖会,你也要发财了,可以好好享受你的生活,去做想做的事情。”
白云山庄里有游方的人,还有寻峦与消砂两派弟子驻守,两座山头之外,便是张玺新建立的寻峦派宗门道和*图*书场所在。可是游方这一路没有遇到熟人,就算遇到了熟悉的人,见他与吴玉翀这个样子恐怕也不好上前打扰,估计提前就避开了,还会在暗中偷笑兰德先生的恣性风流。
……
她在展示移转灵枢之境吗?她虽然在笑,但游方能看出她的心情不好,这湖光山色却因她而如此曼妙,他没有感受到危险的气息,只觉得有一丝难以形容的哀婉。
吴玉翀掩口讶道:“哥哥受伤了!重不重?要不要紧?难受吗?”
游方沿着麓湖岸边向西行去,路过通往山庄的岔道口却没有转身上山,而是向着白云山深处的摩星岭一路前行,臂弯里挽着吴玉翀,两人的身形紧紧依偎在一起,就似一对亲昵的情侣。
闻言他不禁惊叹道:“你的体质与悟性如此之好,修习秘法也如此用功,竟然已突破移转灵枢之境?华有闲也算是难得的资质与根基了,与你同时学秘法,精进也颇为神速,如今也没有到这一步啊!也怪我不好,只传法却没有用心为你护法,实在是没想到。”
于是游方就把吴玉翀带到了咸池拍卖行的拍卖会现场。
池中悟计划在本场拍卖会结束之后,与上一场拍卖会一样,顺势宣布三个月后的第三场拍卖会,并取出那柄权杖公开展示,借助前两场拍卖会已造成的声势,顺着再上天梯。看今天的形势,权杖的拍卖不出意料将会是一个更高的天价,并且将引起更大的轰动。
同在广州这个大都市,游方仍然是游方,与那白云山庄中的梅兰德仿佛毫无关系,这个身份仍是他在另一个江湖中的逍遥寄寓。
薛奇男将权杖送来的时候就曾说过,超出她给的限价部分,扣除拍卖佣金之后的所得,都是吴玉翀的。游方做局如此成功,吴玉翀自然会跟着发财了。
游方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脸颊:“你的病刚好,看上去真惹人怜,这段时间就在我身边好好休养,你既知我在江湖上的身份,就住到白云山庄去吧。……至于试法,暂时恐怕不行,我前一段时间神念之力耗尽,而且不是一般的损耗,需要慢慢的恢复,目前运转不得秘法。”
游方这一次溜的很快,也没有带任何人随行,孤身出门不知去往何处,吴玉翀有心跟踪也没追上,只有耐心的等待,还好可以守株待兔,游方不会不回来。俗话说有心算无心,游方当初就是这么算计狂狐的,而如今吴玉翀也是这么算计他。
从香港回来,游方首先回到了白云山庄,以梅兰德的身份处理一些事务。拍卖王冠所得扣除其它费用,都做为投资公司的注资,由齐箬雪打理。游方到哪里,吴玉翀就跟到哪里,在白云山庄她又见到了梅兰德的助理万俟辰,以及翠阁、朱楼等人。
纽约玉翀阁送来的那柄权杖是法国王室失落的。法王路易九世组织第七次十字军东征时,在埃及战败被俘,被迫同意归还侵占的土地并交付巨额赎金才被放回,权杖就是在那时成为“异教徒”的战利品,其精美珍贵的程度,远超出今天拍卖的王冠。
游方微笑着摇头:“没有关系,这不是受伤,神念已在恢复中,一切都很好。”
吴玉翀:“去山西绵山。放心,你还会活着回来的,屠苏、肖瑜、小仙、箬雪姐姐他们都不会知道发生了什么,你也不会告诉她们的,对吗?若哥哥不是梅兰德就是游方,一样可以在另一个江湖中开心的生活,你也知道该怎么做,我相信你的聪明才智。”
游方拍着她的手背道:“那你就去找箬雪吧,你www•hetushu.com.com要投资当然欢迎,但股份都记在你名下。”
他们从风景区旅游线路进山,一路上还遇到不少旅游团队,游方是第一次来绵山,对各个景点都很感兴趣,跟着团队听解说,也就是俗话说的蹭导游。吴玉翀显得很有耐心,并不着急催他赶路,挽着他随着各个旅游团一起游山,带路的反倒好像是游方。
究其原因很复杂,有历史与宗教埋下的隐患,也凸显了很多国度进入现代文明过程中建立工业化体系的失败与格格不入。另一方面很现实的原因,自从二零零七年国际金融危机爆发之后,美欧主要工业国家的经济复苏一直没有起色,对外危机转嫁导致的后果。
游方当初突破移转灵枢之境,就是在广州郊外的白云山中,洗炼那枚燕尾双晶香花石所获的独特机缘,当时确实形神皆倦易受外感,好在他筋骨之强远胜常人,总算有惊无险。
这场动荡中有很多中东富商,意识到自己的财富地位也不安全,于是对金融投资的兴趣更大,或者说他们当中大部分人以为自己是金融家,而艺术品收藏也是他们感兴趣的投资方向之一,被这场拍卖会吸引,倒也不算太意外。
全球一体化以及国际分工,可能是被倡导的一种趋势,但有人刻意强化这个趋势,从而在世界范围内攫取资源与财富,如果没有建立自己的现代工业化文明体系,只是处于被控制的一环,危机到来时是很难不被收割的。中国在这场危机中相当幸运,由于几代人的勤劳与努力,已经悄然崛起,但世界上很多国家就没有这么幸运了。
游方很关切的责问:“你怎会这么不注意呢?再说了,你也算习练秘法有成,行游山河当受地气灵枢滋养,为何还会染风寒生病,凶险阴寒之地不要乱闯,你如今的火候未足,修习风门秘法更要注意这些忌讳。”
山路绵延直至于无尽处,小径铺石隐听流水潺潺,翠木虬枝各自成景、生机盎然。景色让人心旷神怡的同时,又能感受到一个“险”字运转于天地山川间。山中的小道基本都是在崖壁上开凿出的栈道,最险峻处甚至是七十五度的陡崖,这还是风景区的旅游线路。
吴玉翀默然良久,终于说道:“游方哥哥,那我们走,你如今的情况我很清楚,我不想伤害你,所以你最好……”
吴玉翀眨了眨眼睛,有些调皮的说道:“不,我喜欢住在康乐园旁边,屠苏姐姐还有肖瑜姐姐她们也在这里,假如我去白云山庄,会打扰你和箬雪姐姐的。……我还想去看看香港的拍卖会,哥哥一定要带我去哦。”
也许正是因为这一带贫瘠苍凉的自然环境,才能孕育出晋商善于经营、吃苦耐劳的坚韧性格。晋商中最具代表性的人物之一,就是从卖豆腐起家的一代巨富的王氏家族,现留存的王家大院如今已是一个旅游景点,当代地方政府打造的旅游文化产业。
不论怎么说,冲击毕竟是全球性的,西方国家持续的放任货币宽松贬值政策,向全球输出通胀,在中国境内也能感受到明显的通胀压力。在这种背景下,国际艺术品收藏市场以及相关的投资市场多少有些畸形的发展,随着全球主要货币贬值,这个市场总体上在缩水,但引人注目的高端收藏品的成交价却一路水涨船高。
但是过了王家大院所在,进入了绵山,所见却与这一路苍凉的晋中风光反差极大。车进绵山口,山如刀削路若斧凿,在悬崖峭壁上开凿出的曲折蜿蜒的公路,令人目眩、甚至会感https://www.hetushu•com•com到一阵的耳软心跳,山路之奇险慑人心魄。
这场危机不同于上世纪的资本世界经济危机,它并不是由于生产过剩、消费不足导致的,而是由于生产不足、消费透支、金融过度膨胀、实体产业空心化,传统的所谓发达国家依赖在世界经济体系中的优势地位,对外过度盘剥资源最终导致的连锁崩溃。
游方去重庆的这几天,吴玉翀一直试图联系上他,他两个身份的联系方式她都知道,当游方踏上归程在火车上打开手机时,随即就接到了吴玉翀的信息,他告诉她今天会回来,首先要去白云山庄,先处理几件事。
“为什么?”游方似是很艰难的扭头看着她,仍在追问。
俗话说一方水土养一方人,这可能是风水秘法中最精炼、最平实、也是人尽皆知的一句口诀。
“原来是你,那天企图冲上璇玑峰的高手是你!”游方也叹息着说了一句话,他被吴玉翀的神念束缚,此刻已经被她制住了。
“哥哥,我一直在等你。”吴玉翀说着话张开了双臂朝着游方,这是一个要拥抱的姿势。
一切都在游方的预料之中,这场拍卖会获得了极大的成功,全场成交额折合港元超过了十亿,尤其是那一顶王冠最后的成交价更是高达一千二百万英镑,令人咋舌!这东西究竟值不值这个价,没人能说的清,但它已经过了国际收藏界、考古界各方面的权威鉴定,甚至还引起了英国王室的关注与抗议,除了古董价值之外,本身也成了一段历史见证象征。
游方:“哦,你有什么不放心的?既然来了,就好好休养吧,去白云山庄住。”
在广州这个地方,游方自然防范严密,他以梅兰德的身份住在白云山庄时,吴玉翀很难找到机会悄无声息的下手。当他以游方的身份住在康乐园附近时,身份就是他最好的掩护,能对他不利的人只有吴玉翀,但她也没有找到合适的机会动手。
他这一去,说好顶多一个星期,却两个多月都不见踪影,一直到中山大学放暑假时仍没有回到广州。若不是离开广州半个多月后,游方曾打电话告诉齐箬雪,自己在外面遇到一点事必须处理,总算有了音信下落,要不然齐箬雪等人会急疯的!
游方微微叹了一口气:“我也希望是这样,可是树欲静而风不止,每个人来到世上都在找寻,找寻此生存在的意义与责任,谁也回避不了。也许将来有一天,我可以像你说的,无忧无虑悠游于江湖,也希望玉翀妹妹你一样能够如此无忧无虑。”
“哦,阁主,恭喜你了!”口中说恭喜,但游方却面无表情,语气也平淡的没有一丝感情。
游方去了刘黎在重庆郊外的老宅,找到地下秘密通道,打开机关进入收藏了历代地师遗物以及各类典籍的秘室,进行清点整理。整个过程极其隐秘,世上没有外人知晓,书中也略过不言。
游方真的没回来过吗?其实他言而有信,一周后就回到了广州,首先回白云山庄,却在麓湖岸边被人截住了,更确切的说是被人绑架了。绑架他的人是谁?也许在等着游方回家的屠苏等人做梦也想不到,竟然就是吴玉翀!
而游方离开广州大约一周后,吴玉翀也走了,临行前对屠苏等人打招呼,据说是要回美国,并感谢大家这段时间来对她的照顾,在这里是她过的最开心的日子。那天在宋老板的夜总会包间里吃晚饭,场面依依不舍,吴玉翀说话时连眼泪都流下来了,搞得大家也挺伤感的,纷纷劝慰她有时间再来玩,或者大家有机会就和*图*书去美国找她。
吴玉翀凝视着游方,忍不住流露出惊讶之色,轻轻的问了一句:“游方哥哥,你一点都不害怕?”
……
游方:“去哪里?”
而游方的恢复速度比师父预计的要快,在云南山水间走一圈,再到广川休养一段时间,短短一个月,神念功力已经恢复了三、四成,同时别忘了他的武功未失,仍是一位高手,否则他也不会去刘黎的老宅打开密室机关。
这是内家劲力运转到巅峰、含劲外化之功,假如被他抱住了,吴玉翀的神念再强也是血肉之躯,也会立时被制伏。
进入绵山之后的环境反差如此之大,游方终于有一种将气喘匀了、想贪婪深呼吸的感觉。似是从尘土塬原恍然穿越到了江南青山秀水深处,这里真是造化而成的修行洞天啊,难怪会成为历代修士闭关清修之所。
吴玉翀每过一省雇一辆新车,一路换了好几辆车,还歇了两晚,终于来到了绵山风景区,与游方下车步行。她右肩上挎着坤包,左手挽着游方的胳膊,如小鸟依人。而游方欣赏着山川险美,神色平和,丝毫看不出他此刻是被一条美女蛇挟持,就似携美游山玩水。
山西是著名的煤炭产地,围绕绵山从介休到灵石一带,有大大小小的煤矿,其中有很多是私人承包开挖的小型煤窑,风起时弥尘四散。近几年这里已经关闭了一批高耗能、低效率、污染严重的小型炼焦矿,否则的话这一路所见恐怕更是烟尘漫天。
吴玉翀撅着嘴有些委屈的答道:“也不能完全怪我呀,我前不久已突破移转灵枢之境,第一次运转山川灵枢时不自觉使用神识过度,因此形神虚弱,事先也是没想到。哥哥你现在已经这么大的本事,想当初有没有像我这样不小心?”
晋中一带缺水,一般地方能有几条小河就已经很难得了,但绵山却殊为不同。山间时常可见飞流激荡的秀水,《水经注》中就有“绵山石桐水”的记载。涧流穿行于雄山,或不见水影只闻水声,或影影绰绰宛若娇娘,或化为飞瀑水潭错落。
游方若有所思道:“若你只是玉翀而不是阁主,可以活的更开心。……唉,不说了,风景真美,多说煞风景。”
如今世人谈风水,或以为玄奇深奥不可解,或以为故弄玄虚皆无稽,殊不知其至理平实,就在随手可得、随行可遇的身边。山川间的一草一木、尘世间的一人一物,皆是风水。其精髓不论可见不可见,亘存千古,而其传承至今未绝,就看人如何领会?
游方连连摇头道:“哥哥不缺钱,也不会要你的这些。”
吴玉翀没有回答,意味着一种默认,双手抱着游方的胳膊转身望向麓湖,幽幽的说道:“哥哥你看,这里的风景多美,你喜欢吗?”
游方微笑着走向吴玉翀,吴玉翀巧笑倩兮也看着他,眼神中却有一丝与她的年纪不相称的苍凉与无奈,似乎带着淡的几乎看不见的、却又浓的化不开的伤感。左侧的麓湖,右侧的白云山,身后那垂柳飘拂通往白云深处的道路,无形中都被她的气韵所感染,仿佛是天地之间的背景,她窈窕的身姿既清晰又遥远。
塬被水印风蚀分切出沟沟壑壑,土地很贫瘠,若是秋冬时路过,满目的黄褐色,分外苍凉。如今是晚春初夏情况略微好些,但也只有几抹稀松的绿色,显露出几分生机。
吴玉翀蹙眉道:“我知道哥哥在江湖上有很多事,其实你何必那么忙那么累,经历那么多凶险呢?你在广州这么开开心心的生活,不必遭遇那么多忧心烦扰和险恶风波,不是更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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