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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徐家的孩子失踪了。”

正在刷网络新闻的郭爸这时道：“官方已经发布公告，疑似跨国犯罪集团行为，已经出动各方力量进行调查。”

阿飞也没能如期返回。

每个男孩子都会经历这个阶段——男子汉气概的苏醒。

“后来还有做这个梦吗？”

寒假在这种惶惶乱局中结束，最终郭大路全家出动，送郭朝天返校。

“记得啊，梦到父亲变成神仙飞走……”儿子笑道。

老头不慌不忙，三局各回一步。

郭大路拍着儿子的肩膀问道。

郭大路所住的八景南郡小区有一个摆棋摊的老头，每天午后，老头准时出现在小区公园，同时摆出三盘残局，任大家挑战，可以三盘同时走，也可以一盘一盘走，输赢都是一局一块钱的彩头，和局不收钱。

第八天，他和爸爸一起去了公园，只在一旁观看，不参与、不指点。

“可以再来一盘吗？”

给郭母做百岁大寿的那天，整座城市花香四溢，城市上空现彩云祥瑞，又有各色蝴蝶飞鸟齐聚，久久盘旋不去。

……

“大路，你刚刚那摆的是什么局？”

“晋级的劫数。”从头至尾，他只说了这五个字。

郭大路道：“虚头巴脑的概念往往最能唬人，我下棋只讲顺其自然。”

“小天，你还记得你小时候经常做的那个梦吗？”

三局棋很快走到尾声，局势已然明朗，郭爸道：“两局和，一局……大路赢？”

郭大路听了这个消息也是一言不发。

这样又过了两年，郭朝天如愿拿到MIT的通知书，研究生毕业之后拒绝了那边导师的挽留返回华清大学做助教，同时开始攻读博士学位，并顺利和航天科技集团签约。

“我弟弟失踪了……”

黑色的椅子跳起来，快速掠出阳台，化作一道黑线融入进夜色中。

老头怔了下，颔首道：“好。你先观局……”

第三天……

这一年，郭大路也已经是八十岁高龄，作为凡人来说，算得上诸事圆满。

郭朝天向爷爷和爸爸求助，他和-图-书们一致表示：“听奶奶和妈妈的话。”

“有，但越来越少，有了果果之后，就再没做过。”

待郭大路落子之后，老头沉吟半晌，然后默不作声地递了三块钱给郭大路。

郭大路意味深长地笑了笑，接道：“那我来吧。”

老头没学郭大路，认真把三局棋都看了一遍，心里做了充分的推演，然后开始走棋。

到了初六这天，事情并没有新的进展，为了防止网民恐慌，网络上开始酌情控制言论，对一些夸大其词的臆测进行遏制和删除。

……

做了曾祖父、曾祖母的郭爸和郭妈过七十岁，从心所欲，不逾矩。

其次，即使不用神算，那残局对他来说也不存在什么挑战，就像此时正在圣墟大展手脚的黑衣分身说的那样——人间世已无对手，各种无敌。

……

咻！

混乱时局持续了三个月，事件渐渐平息，有官方盖棺论定的消息传出，多余的争论再无意义，人们生活重归平静，而郭朝天的未来小舅子则继续失踪。

寒假回家过年的时候，郭朝天一直在说他和他女朋友之间的那些甜蜜日常，听得郭大路和妻子不时面面相觑。

在哭声和眼泪中，又一次面对生离死别。

“大概是。”郭大路笑道，“不然那样同时下三盘棋，谁能反应过来？”

……

郭大路心里开始有混乱的声音出现，每一次都是强行压下去。

除了三个棋局本身，三盘棋相互之间的联系也是一盘棋！

那老头抿了口茶，摇摇头，“一人一天只能下三局，除非换个人。”

残局不能走空棋，明知山有虎，也要偏向虎山行。

新年到来之前，舅舅的孙子，也就是自己的表侄发了一个朋友圈，他说：“爷爷去世的时候，我其实没有自己哭得那么伤心，更多的是茫然，可是现在年关在即，一想到回到老家再也看不到爷爷，一种难以言喻的悲伤一下把我砸懵了。”

郭朝天登了微博，看到好多网友在说失踪的事情。

隐居在某深hｅｔｕsｈｕ.com.ｃｏm山中的一对年轻男女也遥遥看到这边景象，他们觉得那场景有些莫名的熟悉感。

这一年，郭大路55岁，过知天命。

他现在是个凡人，什么都不能做，什么都做不了。

老头把茶杯放在一旁，看着郭大路，慢慢问：“怎么下？”

郭大路看着那条朋友圈长长叹了口气。

……

郭大路摆出三盘一模一样的残局，“第一盘，你执红棋；第二盘，你执黑棋；至于第三盘，走一轮，换一边……规则我说清楚了吗？”

“没事，就三块钱而已。”

“我想……陪着她。”郭朝天语气有些内疚，“这个时候，她需要我。”

“是啊，而且我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赢，只是我假装自己一定能赢，故意做出胸有成竹的样子而已，哈哈……”

郭大路隐觉不对劲，也登了微信，发现朋友圈还有其他人发了寻人启事。

“夺此机缘，便能彻底为主人占据人间！”

郭朝天大二的时候开始谈恋爱，姑娘是他同班同学，燕京本地人，人很活泼，也懂礼貌，一口正宗的北京话听着特顺耳。

郭大路接了钱，笑着起身，也不说话，拉老爸一起离开。

第四天……

嘴上说话，手上不停，又是三步走出。

郭大路不再说话，走子却越来越快，弃子、兑子毫不犹豫。

说完，父子二人都笑了起来。

有声音从黑暗中传出。

郭爸连输三局之后，问道。

只是因为蟠桃和金丹的缘故，计划稍稍提前了而已，加之由于回来的是神魂，于是就“顺其自然”地修炼一下存神篇，以纯粹凡人的形态消化蟠桃和九转金丹剩余能量的同时，顺便将神魂运炼至阳神的境界。

结果不出所料，郭爸再输三块。

一家人面面相觑，都察觉到事情的不简单。

郭大路收回目光，心里暗暗做了个决定：这次回去，就将“它”从玄界彻底清除掉。

那天过后，那老头再没在公园出现过。

郭大路也不知道那老头到底是谁，但他知道他不是这边和图书的人。

“很清楚。”

而那些在人间世蛰伏了数十年的夜魔使徒们更是趋之若鹜、蠢蠢欲动，意图潜入曲城。

郭大路沉默不语。

秋天的时候，和自己家合伙做生意的那位舅舅去世。

“嗯。”郭大路点点头，语气平淡，“今天爸爸告诉你真相，那其实不是梦。”

这天晚饭后，郭爸照例出去散步，回来的时候，愁眉不展，嘴里嘀咕着什么，郭大路随口一问才知道他刚刚一时兴起，去破那老头残局，输了三块钱。

仅第一个回合下来，老头就意识到棋局中的凶险和陷阱，三盘残局看着是一模一样，但由于执子不同，敌我定位、攻守角度地不停转换，给棋局增加了无穷的难度和变数。

郭大路很早就注意到那个老头，但他从来没有去挑战过，首先他个人不喜欢摆出来的残局，看似步步为营，十分巧妙，实则都有定式，没有真正的变化，和两人对局下到尾声的概念完全不同；

随着时间向前推移，越来越多认识的人离去，就好像树叶落下，就好像油灯灭了。

郭大路转头看向外面，吐了口气，还是回过头不动声色地看着家人。

钱倒还好，对家具大亨来说不算什么，但棋局本身形成的咄咄逼人、兵临城下的氛围让人有种窒息的感觉，郭爸在走子的时候，额头上明显渗出汗珠。

“网上也有好多人在报失踪！”

七点四十分左右的时候，郭朝天接到他女朋友的电话，他以为女友是特意打电话过来给家里人拜年，不料接通之后就听到电话里传来女友的哭声。

一个留着火红色的及臀长发，一个身穿白衣。

直到第七天，郭爸输到21块钱时，郭大路终于品出一丝不对劲，他现在是一个毫无修行气息的凡人状态，一身道术神通完全隐藏，因此不再具备未卜先知的能力，即便如此，面对这种事出反常的状况，他还是很快反应快来。

把郭朝天送到学校之后，一家又在北京待了三天，返程去高铁站的时候，郭大路在出租和图书车上看到两个熟悉的人影并肩走在人行道上。

郭朝天一问之下才知道，女友十五岁的弟弟晚上出去玩，一直到现在没回，打手机时提示“不在服务区”，她家人已经报警。

竟然是鱼灵灵和萧天。

老头已经开始摆棋，三盘残局很快摆好，伸手道：“选子。”

老头犹豫了下，然后点头同意。

三年之后又三年，郭朝天直到三十岁这年才正式和交往了十二年的女友完婚，并于次年生了一个女儿。

郭大路看到他们的时候，两人似乎有什么感应，同时停步，回头看了一眼，马路上川流不息的车辆，他们自然没看到绿黄相间的某两出租车上，坐着他们的中年版小师叔。

“等待夜色降临！”

第二天傍晚，郭爸又输了三块，心情不悦地回来。

郭大路妻子突然接道，“他在朋友圈发了寻人启事。”

老头递给郭大路一块钱，问：“要不要再来三局？”

郭爸讶然，不可思议道：“那老头是被吓输的！”

燕京的天空中回荡着熟悉的气息。

郭大路一笑置之，未做评价。

神魂和黑衣分身合体三年，顺利凝聚出实质形态，再经过这四十多年烟火红尘的熏陶和沉淀，形质渐趋稳定，想必他日破茧而出后，可以完美地和仍旧坐在五行山下的那个本体合而为一，一举将“存神篇”推至大圆满境界。

“我胡乱摆的。”

不过现在既未到破茧的时候，他就只能是个凡人。

妻子突然说道：“那妈妈和你一起去！”

老头扬了扬眉，分别应了一步，走一步解说一句：“这一盘叫‘你我皆凡人’，这盘叫‘返虚存神’，这盘叫‘超凡入圣’……”

郭大路道：“那就我下你那边的，你下我这边的。”

看到他们，郭大路基本猜到“犯罪分子”是什么人。

……

年三十晚上，一家人像往年一样在客厅桌上摆好瓜子、杏仁、花生、葡萄干等零食，然后窝在沙发上看联欢晚会。

阿飞总算回来了，但断了一只胳膊，受损极为严重。

时间轴上的和_图_书坐标从郭朝天身上移到郭果果身上，看着她开口笑，看着她学说话，看着她学走路，看着她进学堂，看着她考大学，看着她穿嫁衣裳……

郭爸一旁提醒道：“大路，这棋局陷阱比较多，一盘一盘来……”

郭朝天想回北京帮女友找弟弟，但奶奶和妈妈都是激烈反对。

郭果果结婚的那一年，郭爸郭妈先后迎来百岁大寿。

“奶奶也去！”

“我出去抽根烟。”郭大路起身去了阳台，走到那把黑色的椅子跟前，伸手在他身上拍了拍。

郭大路也没有问什么问题，找来木材替阿飞做临时修理，手法和功力自然无法和修行状态下的郭大路相比。

到了第二天大年初一，失踪和爆炸的新闻开始占据全网。

“胡乱摆的？”

……

那些常年隐藏暗处的修行者见此异象，心中惊异不已，闻香而冥想，观云而悟道。

然而，这还只是开始。

“就三局一起吧，省时间。”郭大路道。

郭朝天挂了电话之后，忧心忡忡，再没有心思看晚会。

“天城、苏城等几个城市同时发生了爆炸事故……”郭朝天一连刷出了好几条重磅新闻。

“还让不让人好好过年了？”郭妈皱眉道。

成了爷爷的郭大路，根据郭家传统，要给长孙女取名，六十年河东，六十年河西，这次终于轮到自己，同样根据郭家草率取名传统，他给孙女取名“郭果果”。

“那你观局吧。”

“闹这么大，有关部门会亲自过问的，你去了也帮不上什么忙。”郭大路劝道。

……

郭大路道：“那岂非破坏了您的规矩，这样，我来摆三局你来破，如何？”

和“它”留在人间世的爪牙的决战即将开启，能进益一分，就多一分胜算。

郭大路笑道：“边走边观吧。”言罢，三盘棋各走一子。

郭大路并没有点烟，他站在阳台上，望着外面的夜色，不知在想什么，正如他跟分身说的那样，他这次来人间世，并不是为了化凡，而是既定的计划，他本来就决定陪父母走完这一程，不留任何遗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