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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不表态本身就是一种表态。

那是一个站在他面前，也能保持着嬉笑的少年，虽然那嬉笑有点勉强，但是已经很值得称赞了。

只是，后来，似乎战斗太多的缘故，越来越疯狂。

“若是依老师您刚才所说，冥想应该是主干，而各系法术的锻炼，就是那些斜枝？”

好久的停顿之后，才有低低的疑问：“自然？”

“你父亲那样的，就叫长袖善舞。”老者微笑着说道。

很多的，都会在中途出现这样那样的问题。

许多的面孔，年少的，年青的，年壮的，年老的，温和的，冷硬的，麻木的，狰狞的，在其意识中，一幅幅闪过。

在狼不饿的时候，也许可以与之交好，甚至照拂有加。但当狼本身也凄苦的时候，那羊就是它们的备用食粮啊。

帝都南郊，一处庄园内。

大陆，某处秘境。

“因为失意和得意，本在同一条路上。当我拒绝失意的时候，已经走上了另一条路，另一条从来都不会有得意的路。”

“大势洞察之路，可以入微。然则空有鉴世之眼，难得转世之能。身入世局，可以为辅为佐，而无以居正。纵名倾天下，有身覆之殃。”

“你看这棵小树。”老者指着院中两人身边不远处，一棵数人合抱的大树，然后在大树根部，离大树七八尺远，一棵小树苗正从根部延伸出来。

于是那位少年愈加相信着这种方法的正确。

更像是这片天地中的风声雪声。

“老师的意思和*图*书是，冥想的进行，和法术的锻炼，要早早地就分清主次吗？”少年说道。

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年持着一个薄薄的册子，轻轻地读出了这句话，然后抬起头来，对坐在对面石桌上的老者道：“老师，长袖善舞是什么意思？”

“对我来说，没有。对你来说，也没有。对你父亲来说，就有了。”老者缓缓说道。

“我道别有三径，别开三门，其一战天战地第一，其二长袖善舞第一，其三大势洞察第一，你欲入何径，择何门？”

“可笑！”

老者清晰地记得，当时他没有任何表态。

“这个世界上，一个瘸子能走的路，一般都比一个正常人能走的路，要远。”

只有生死没有胜负的游戏，纵然优势满满，也不能一直继续下去。

“有的斜枝，可以留着，但是有的斜枝，我们必须把它去掉。不然，这棵树就会长歪了，长坏掉。然后，就算我们想清理那些乱枝斜枝，也没法清理了。”

再配上他那种不怎么好形容的莫名腔调，于是，听起来，这似乎不像是一个人的吟诵，更像是……

一直借力的人，终有一天，要为那借力，付出代价。

这话显然超出了一个少年理解的范围，少年恭敬道：“请老师指教。”

凡在帝国挂名的家族，其每一代的杰出子弟，都要在这里趟过一遭。

站在地面看去，高高低低的山脉，蜿蜒纵横，绵延千里万里，不过，所有的地面以及山脉，全都m.hetushu.com.com铺着厚厚的积雪，而那积雪深处，更是厚不知几许的坚冰。

然而，残酷并不因这种理所当然的认定而稍有褪色。

“你这样说，也是没错的。在四条路上都走出一步，决没有在一条路上走出两步，来得远。”老者说道，“所以一个修炼者，最重要的，就是要把自己当成瘸子，不要有那么多的心思和精力，去走很多很多条的路，只死盯着一条，走下去，就可以了。”

“相反，那些不愿作瘸子的，一直都在转着圈。什么时候，他们的腿折了一条，什么时候，他们才能破出那种圈子。”

这里，与其说是疆场，不如说是帝国各大家族子弟的训练营，只不过，没有通过训练的人，再也无法离开这里而已。

随着战场的推进，然后，一场突如其来的恶战到来。

而且，他们都是英才，是各家族的杰出者中，尤其杰出的那一些。

“因为，它们和主干已经分不清谁大谁小、谁主谁次了。”

再然后，那个被许多他的“兄弟”称作“老大”的少年，再也没有回来。

“大人，我相信，我是可以回去的！”

“有物混成，先天地生。寂兮寥兮，独立而不改，周行而不殆，可以为天下母。吾不知其名，强字之曰道，强为之名曰大。大曰逝，逝曰远，远曰反。故道大、天大、地大、人亦大。域中有四大，而人居其一焉。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

帝国，南疆。ｈｅtｕshu.com.cｏｍ

只是他的吟诵，很是怪异，他的吐字，近乎于一字一字，而发音之间，字与字之间的间隔，有的很短，有的很长，长到这个字诵完了，好半天的，都没有下一个字接上。

这样的人，很多。

“战天战地之路，可以横行。然则身而为刀为剑，久必以自毁终。果然是这样的啊！”老者深深叹息。

看不清这一点，结局差不多也就注定了。

“这一句话，所说的，却不正是我么？”

夕阳的晚照下，青色箭状建筑，显得异常坚硬森冷。

就好像，漫步于这里的，只是一个虚影。

到得这里，中年男子停下脚步，仰首看天。

所有的风和雪，在他身边，无有任何阻碍地通过。

“长袖善舞之路，可以借力。然则力非己出，终有不逮。纵得意十之八九，其失意十之一二，到底难免。”老者又一次的叹息。

就是这样的环境，这片天地中，却有一名中年男子背着双手，在漫天落雪下，不紧不慢地散着步。

这是一个奇怪的建筑，建筑的整体，以巨大青石筑就，而从外面看上去，这个小而狭长的建筑，就如平地上倒插着的一支长箭，伸向天空。

千年万年，谁曾听说，一只手段成熟的羊，可以一直安然无恙地处于狼群的居地？

“这么多年来，我见过的所有的法师，都曾心甘情愿地，做过瘸子。”

“对这样的小树苗来说，我们什么都不需要做，让它尽情地生长就是了。”老者说着，hetｕsｈu•ｃｏｍ•com顿了顿，然后道：“但是当它长得高一点，长得壮一点之后，我们就不能任着它了。因为它的干上，会长出很多斜枝。”

“方天小友，若我能由此晋入大法，异年他日，你当受我一拜！”

“而像我这样的，永远都不会有得意的资格啊。”

“什么是自然？”

“不会有失意的道路，其实一直都在失意。”

建筑内，一灰袍老者临窗而立。

数年过后，他的手段越来越成熟，但是他的修为，却在不可察觉地落后着他的那一批“兄弟”。

“可笑，这么多年来，我竟一直没有看透。自以为看透了势力的交错起伏，却没有看到，哪怕是屡遭失意的那些势力，也都走在可以拥有得意的路上。”

只是，有多少杰出者，可以放下他们的骄傲呢？是骄傲，让他们杰出着，也同样是骄傲，让他们在未曾折毁的时候，过分地相信着自己。

不过从现实的情况看，没在这里熬过的家族掌权者，很难顺顺利利地带领家族走下去。

于是那个出身帝都某家族的少年，以其背景与手段，很容易地就在身边聚集了一大群的人。战场上，纵然没有人给他挡刀，但是许多的危险，还是早早地就被阻挡在外了。

“哦。”少年闻言，眉头一皱，脸上现出很不以为然之色，然后不解地道：“老师，我们魔法师的修炼，也有什么长袖善舞么？”

当一个人爱上战斗并不停以身涉险的时候，一百次战斗中，可能一直胜利着九十九次和*图*书，但只若失手一次，可能就在那一次，便没有以后了。

也有些家族排斥着这样的规矩。

断断续续如此这般地将这段话吟诵了好多遍，中年男子的注意力集中到了这段话的最后，“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

“天地演化到如今，其间不知多少年。若有尽善尽美路，哪里轮到你来行？大也此言！”

“大人，这里允许自己组建队伍吧？”

当然，伴随在这个过程中的，还有震慑人心的凄厉呼啸。

中年男子的口中，吟诵着。

于是慢慢的，这样的一种似乎很残酷的规矩，变成了各大家族上下的理所当然。

这个规矩，是从哪一代什么时候有的，已经说不清了，便连老者也是不清楚，只知道，这样的规矩，在整个大陆上，都已经存在很久很久了。

“可笑！”

不时有凛冽劲风在这片天地中扫荡着，裹胁着雪片，化作片片凌厉飞刀。

老者大抵应该不是这个意思，但是对少年这话并没有指斥，而是点点头，道：“你是怎么理解冥想和法术之间的关系的？”

这是一片近乎于琉璃质的蒙蒙天地，有大片大片的雪从天上落下。

“不对！”刚说完那话，少年立即纠正了自己：“冥想应该是……树根？四系法术里要只选一个，作为主干，其它的，要作好放弃的准备？”

那是一个气势凌厉如剑的少年，便连他的眉毛，都斜拔如剑。而前面的很长一段时间，他也都表现得很好。

对此，老者再一次的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