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莲花狱

作者:秦无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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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卷 江南行 第三十八章 一毛不拔金公鸡

上卷 江南行

第三十八章 一毛不拔金公鸡

望湖叹了口气道:“我也听说过阮大铖这人,人称阮胡子。我读过他的《燕子笺》,哭了两天,可是我不喜欢留胡子的男的。我就喜欢象你这样的小白脸,长得就跟柳梦梅似的。今生我要是能遇到柳梦梅这样的意中人,即便死过一次也值了。”
修流心下掂量了一下,那赵管家说不定这几天就会带着周菊回到赵府,要不自己干脆就在这里住上几天算了,也好等他。只是这赵望湖有点难缠,得想点办法对付她。于是他对望湖说道:“要不我就在你府上住上几天。不过我有个条件,你不能逼我跟你成亲,搞拉郎配。我们之间一天只能见一次面,你答应了,我便不走。”
望湖冷笑道:“算了,你别说这些酸话了。其实你开的那些药,我都倒入了痰盂。我根本就没病,是我爹爹在瞎忙。我不过想找个有情趣的郎中来解解闷。可那些来的郎中,都是七老八十的,有的还用一根线扯着我的手把脉。弄得我心都烦了。只有你好象还有点上眼,不知解不解风情?若是个银样蜡枪头,不懂得怜香惜玉,木呆瓜一个,那还是趁早走路。你是哪儿来的?看你的样子,好象不象是要饭的。”
望湖展颜笑道:“只要你能陪着我,得便时带我一起去找鲤鱼,你要住上一辈子都没关系。至于成亲不成亲我不在意,只要你呆下来便行。”
那赵朝奉是和图书个珠宝古懂商,对一应金玉器皿通宝古玩都爱不释手,久而成癖。他平日里省食俭用,除了在女儿身上多花些钱外,自己是连隔夜的清汤都舍不得倒掉。但是倘一见到入眼的珠宝,即便舍得千金也要买下。因了这一爱好,他中年丧妻后,便不再填房。府中上下,也只有一个常年跟随的老苍头,望湖身边使唤的一个丫头,三四个使唤的。整个杭州城里,差不多都知道他的名声,好事者口顺,背地里叫他“一毛不拔金公鸡”。
其实,他并不是讨厌女人,而是因为大多数的女人跟他有同样的爱好,一旦入得门来,便成了他在珠宝上的竞争者。他也不是娶不起填房,而是害怕娶进门的女人,暗中琢磨算计他的钱财,不知趣地要跟他分享财物,这等于要了他的半条命。他的口头禅是,女人远没有珠宝可爱。于是有人便问他,为什么却又那么宠爱女儿?他说道:“女儿是掌上明珠,也是珠宝的一个部分。”
赵朝奉跟修流道:“小公子,恭喜恭喜!”修流愕然道:“老员外,在下何喜之有?”赵朝奉叹口气道:“小女想要嫁给你。老夫虽然看你不太眼顺,但如今也没有办法了,咱们好好商量一下,你就做我的女婿吧。这里有你吃的。快把你的生辰八字给我,我到城西庙头去找吴瞎子详一详卦。”
赵朝奉想了一hetushu.com.com下,道:“好吧,爹依着你,爹这就去找那小子商量一下看看。”
那赵望湖道:“爹,他把我的手腕都摸过了。古人云,男女授受不亲。女儿要不嫁给他,爹,你这老面子还往哪儿搁?女儿可是守身如玉的。大不了我到时一头撞死算了。古人云:白玉无瑕,有这么回事吧,爹?”
望湖道:“那后厢房里连被子蚊帐都没有。”赵朝奉道:“都是盛夏了,还要盖什么被子?!蚊子多了,拿些枯草薰一薰,他一个要饭的还怕蚊子咬?再说了,你以为他真是爹的姑爷啊?小孩子家真不懂事,该节省处便须节省,不然的话,爹哪会有今天的珠宝商行?”
赵朝奉不容修流回话,便扯着他来到他女儿望湖房中,然后自己闪身出去,把门掩上了。
望湖叹口气道:“你爹真是个书呆子,跟我爹一样,根本不解风花雪月,男女情爱。你不知道,我就是读《牡丹亭》读出病来的。要是连这种书都不读,人生在世,直算是白活了。要是那汤显祖还在世就好了,我一定要嫁给他。你看了‘游园’‘惊梦’那一出,还不活生生地把人闹出病来?!”
他听得望湖说,修流还要在他府上再住上几日时,便问道:“那姓周的小子答应做姑爷了?今天我去找吴瞎子算过卦了,瞎子说这小子命硬福大,将来要封妻荫子,不能不让我www•hetushu.com•com动心。”
望湖道:“不行,你一走,我又想生病了。”
望湖奇道:“正是!你怎么知道的?”修流一把攥住她的手道:“他上这儿来了吗?他现在人在哪儿?”望湖拿开他的手道:“有你这样子怜香惜玉的吗?把我的手腕都捏疼了。我连我叔叔长得什么样都不知道,怎么知道他的情况?我只在很小的时候见过他一面,早把他给忘了。”
修流叹道:“那个收留他的苏州知府便是我爹。我们家原是闽中望族,现在我们全家就只剩下我,还有你叔叔跟我姐姐三个人了。”
修流道:“奇怪,他的家不是在苏州府吗?怎么又跑到杭州城来了?”望湖道:“听我爹说,他年轻时嗜赌如命,把自己的老婆也给卖了赌,被我爷爷赶出了家门,后来流落到苏州,凭着三寸不烂之舌,被苏州府知府收留下来做跟班。你问这些干什么?”
望湖说道,她现在已经不想嫁给修流了。她说道:“这小子是个银样蜡枪头,不解风月情趣,呆头雁一般。女儿如何能嫁与这等人,一世憋闷?不过我还要留他一些日子。”
修流尴尬地对着望湖笑道:“小姐,你爹这玩笑开得大了。你长得跟清泉似的清丽俊秀,可我如今却是一文不名,连家都没有了,怎敢娶你?”
望湖道:“爹,这样不太好吧?要是传扬出去,城里人还不说你闲话?况且和*图*书,我们对他招待不周,他若是生气走了怎么办?”赵朝奉道:“我知道城里人背后都叫我‘一毛不拔金公鸡’,你往细处想想看,这诨号里为什么有个‘金’字?那还不都是我辛辛苦苦刨出来的?!爹这次已经为你破费不少了,没赚头的生意,你兜揽什么?!”
望湖一听,登时急着抓住修流的手道:“这鲤鱼在哪?快带我去见他,越快越好,不然我又要犯病了。”
望湖道:“女儿留他,是想让他带我去找一个叫鲤鱼的人。那鲤鱼会谱曲,家境优厚,还有个戏班子。”赵朝奉道:“他这名字古怪,也不知道是什么人。只要你不生病,爹就高兴。爹明天就让他去找鲤鱼,晚上我就安排他在厅堂后边的厢房里睡,别让他把咱前厢房弄脏了。”
修流道:“我原是闽中周家庄过来的,自小弓马娴熟,却不解风情。”望湖道:“我有个亲叔叔,听说也在闽中的周家庄呆了几年,不知道你认不认得?”修流脸色一紧,慌忙问道:“你叔叔他是不是叫赵及?”
赵朝奉道:“小公子,说这话你就见外了。赵家也算是杭州城里的大户人家,你入了我家的门户,只须陪着我家女儿,让她开心便可,吃穿便不用愁,连你那条大黑狗,每日也管它吃个饱,不就十斤牛肉吗?”
望湖笑道:“这么说,我们这是亲上加亲了。”修流道:“赵小姐,我可没说要娶你m.hetushu.com.com,你别一厢情愿。”望湖道:“看来你不是个好色之徒,性子也直。你读过《牡丹亭》吗?”修流道:“我爹不让我读那些书,不过后来我私下里偷翻过一些这类书。”
修流心想,自己要是被她认作是柳梦梅,这麻烦便大了。于是慌忙说道:“赵小姐,这江南一带,还有个人叫李渔的,可能没什么胡子。他也很会编些男女之事的传奇,四处刊刻演唱。他家家景宽裕,与你们家正好门当户对。”
赵朝奉吓了一跳,道:“望湖,这是你的终身大事。那小子可是个要饭的,一文不名,是爹从街头上硬把他给哄回来的。你一个千金之躯,是爹的掌上明珠,如何能嫁给这等不三不四的人?”
修流呆了一下,道:“老员外,这事也太唐突了,我现在家仇未报,父母尸骨未寒,怎能娶亲?况且我与你家小姐性情两异,这事万万使不得。”
修流打趣道:“听说南京有个阮圆海,编男男女女的戏,也是极妙的。”
修流心下叫了声苦,道:“小姐,我该走了,我还得去找我姐姐去,找不到她,我连仇人是谁都不知道。你自己找李渔去吧。他家有个戏班子,他也会自度曲子,在江南一带,四处唱戏。说不定过些天就唱到杭州来了。”
赵朝奉急忙道:“既是不嫁,那我赶紧得把他赶走,何必再留他破费?!他带来的那条大黑狗,一天就要吃掉咱们家快一两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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