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莲花狱

作者:秦无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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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卷 江南行 第六十三章 香魂祭战阵

上卷 江南行

第六十三章 香魂祭战阵

他一连喊了三次。史可法和刘不取起初都不敢相信的耳朵,以为那使者是被满洲人给逼的,让他在阵前扰乱军心。那使者喊过之后,阿德赫身边一个满洲骑士手起刀落,一刀砍下他的脑袋,掷于阵前。
他捏着剑柄,眼睛冒火似地看着房山。
史可法想了想,看了眼刘不取,刘不取掉头看别处去了。史可法便派人下楼去了。
史可法脸色不悦。断桥不去理他,顾自赶上几步,伏在贞娘耳边说了几句话。贞娘回过头来,泪流满面。她笑了一笑,轻声对断桥道:“你叫他多保重,就说贞娘这辈子对不住他,只好来生相见了!”
修流正要赶上去,阿德赫将刀一挥,清军阵中左右两边,刺斜里各驰出五百马军,布成个“八”字阵形。房山拍马退入阵中,修流不再追赶,也退后数十步。
房山远远地见了贞娘,心里好一阵酸楚。他与贞娘虽然相处只有两个来月,但贞娘给他带来的慰藉,却是他今生中其他人所无法比拟的。如果不是扬州被围,军情紧急,他倒是很想带贞娘回他淮南老家去,与老父一起,好好过上几年清静的日子。前几天清军劝他投降时,他最大的压力还不是被满洲人软禁的他父亲,而是一生命运凄苦,到头来想找他做为后半生依靠的贞娘。他知道,他一倒戈,城里的守军,尤其是史可法,肯定是放不过她的。
这时,他望着城上贞娘清瘦的身子,禁不住热泪盈眶,握着长枪的右手,微微颤抖着。
修流原以为那房山是个满洲军官,后来听了他的说辞,才知道原来是个叛将。想起自己在阵前生擒的敌酋差点要拿去换https://m.hetushu.com.com回这等鸟人,于是他怒气横生了,忽喇喇一下拍马挥剑便向房山冲杀过去。
史可法只觉得眼前一阵眩晕,他重重挥了下手,刀斧手手起刀落,喀嚓一声斩断了额真的脖颈。然后抬腿将他那脑袋,呼地一声踢飞下城去。
史可法听了,微微点头。他与刘不取对视一眼,刘不取忙又别开了头。他知道史可法脾性固执,凡他想做的事,即便有上百个理由摆着,也仍然说服不了他。这种时候,沉默实际上就成了一种意见。刘不取的意思,是不要在房山的事情上去难为贞娘,但事已至此,他也不好再说什么了。
刘不取私下也觉得这事做得不太光彩,但史可法是个嫉恶如仇的人,这时他又在火头上,他不好出言规劝,只好朝断桥轻轻点了点头。
房山猛醒过来,勒转马头,但修流的箭却早已出弦,房山慌忙将头一低,修流一箭把他闪亮的头盔,嘭地一声射得飞落在地。房山吓得脸色大变,伏鞍而走。
史可法大怒,环顾左右道:“两国交锋,不斩来使,这些鞑子欺人太甚!”便叫军士押过那甲喇额真来。
断桥忽然间想起贞娘来了。
满洲人军中耸动起来,一片喊杀声。阿德赫举起手来,将士们一下子又沉寂下来。
贞娘慢慢走进敌阵,阵前的清兵纷纷闪开。房山忙跳下马来,迎了过去,贞娘却不理会他,竟直来到阿德赫马前,朝他冷笑一下,随即突然从怀中拔出一把利刃,朝他腰部刺去。
史可法跟刘不取见了,简直不敢相信眼前的事是真的。他们半天说不出话来。
修流在阵和_图_书前听了,忍不住冷笑道:“好一个弃暗投明!”房山自觉语失,还好阿德赫等人对汉话还不甚了了,只有身边那个干瘦的老头皱了下眉头。
房山以前在扬州城里从来没有见过修流,以为他只是南军中刚冒出来的一位无名小卒。后来在营中看到修流在阵前往来叱咤,方才刮目相看,心中留了些神。这时他不敢轻敌,又想在满洲人面前露上一手,让他们不敢小觑自己,便抖擞精神,挺起长枪迎战。
房山见状,大叫一声,正要冲过去抱住贞娘,却见修流驰马闪电一般冲了进来,众人还没回过神来,修流已经跃身下马,抱起贞娘,随后又翻上马去,驰出了敌阵。这一切只是瞬间的功夫。
贞娘朝城下望了一会,突然开口对史可法说道:“史大人,小女子有一事相求。”史可法板着脸,正眼不去瞧她,冷冷说道:“有话但说无妨。”贞娘道:“小女子有眼无珠,错把贼人当英雄,眼下痛心疾首,自分必死。但是,小女子却万万不能死在城内,尤其是我大明将士的刀下。”
这时城上忽然喧哗起来,修流回头一看,只见两个军士正押着一个清丽的中年妇女来到女墙边上,不知要出什么名堂。那女人神情凄楚,眉眼低迷。
两人在阵前斗了五十多个回合,不分胜负。房山心下暗暗吃惊,他原是扬州城里的头号悍将,刘不取武功虽高,但在临阵搏杀时,马上功夫毕竟不如他。而修流在北京时,却是自幼便跟着一批南征北战的老将,学得弓马娴熟,不同于一般的武林高手。
史可法断然对左右道:“开城门,送贞娘出城!”贞娘朝他和图书躬了下身,道:“谢大人成全。”史可法愣了一下,只见贞娘捋了捋头发,整肃一下衣裙,缓缓走下楼去。
史可法错愕道:“却是为何?你想找开脱之辞吗?”贞娘道:“大人,房山那逆贼既已投了满洲人,小女子此时若死于城内,他自此必然铁了心效忠满洲人,处处与我大明为敌,有害无益。而我今日若当着房山的面,死于满洲人之手,他心内必存芥蒂,或有愧疚,从此也许不至于死心踏地为贼作伥。”
阿德赫见房山斗修流不下,心下也自吃惊,前些时擒获房山时,他手下六员战将前后出阵迎战,方才将房山制住,修流还只是个少年,便有如此本事,看来南朝也并非没有人材。
这时,阿德赫在阵前重重击掌三声,他阵营后两个军士押了一个汉人出来。那两个军士将那汉人推到阵前,史可法看了,却正是昨晚他派去敌营中做说客,想用那被俘的额真换回房山的那个使者。阿德赫身边一个干瘦的老头用汉话跟那使者道:“你快告诉南军实话。”
那使者高声朝城楼上喊道:“史大人,房山那狗贼已经投降满洲鞑子了!”
那断桥在一边听到“贞娘”两字,愣了一下,觉得这名字有点耳熟,好象是在什么地方听人说过。她跟刘不取道:“刘先生,那房山叛敌,虽然罪不可赦,可这女子并无过错,身境可怜,为何还要如此虐待于她?”
修流又斗了几合,拨转马头便跑,房山以为他是年少力怯,这时又建功心切,哪里肯舍,便拍马赶了上去。修流在马上暗中搭上箭。那阿德赫身边那老头眼滑,突然大声喊道:“房将军,小心那厮和-图-书弓箭!”
军士将刀架在额真的脖子上,要他伏下身子。那额真挺着身子,死活不肯弯下腰。史可法正要下令将他斩首,刘不取道:“大人且慢,切莫中了敌人的反间计。满洲人最讨厌自己人做了俘虏,我们杀了俘虏,正中他们下怀。且看房山是否真的投降了敌军,再将他斩首不迟。”
阿德赫本能地快速拔刀一击,那锋利的刀口正好切入了贞娘的脖颈。
贞娘慢慢走出了城,此时两军上万双的眼睛,都在默默注视着她。
两年前在家中时,有一次,她无意中听到母亲规劝父亲把南京城里的一个叫贞娘的妓|女,娶回家来做姨太太,免得父亲出入于那种是非场所,劳名伤财,却被她父亲拒绝了。当然那时她根本不知道他们谈到的“青楼”,“妓|女”是什么意思,但对贞娘这名字却留了点神。没想到现在却在这里亲眼见到了她。乍见贞娘,她心里有一丝说不上来的亲切感,她觉得父亲看人是对的,这贞娘虽是烟花阵中出身,但她身上却有一种脱俗的魅力,不象那时她在“望春院”里见到的那些用脂粉堆成的鲜艳的行尸走肉,俗不可耐。
贞娘经过修流马下时,抬眼看了他一下,微微笑了笑。修流心头一震,他突然间明白,贞娘她要去干什么了,于是眼睛便有些模糊。他望了眼城楼上,只见史可法朝他点了点头。他知道史可法是在暗示他,只要贞娘在到敌军阵时有所闪失,他就要迅速出手取她的性命。两军对阵,原就不讲什么情面,但是,他还是觉得这实在是太残忍了。他在心里臭骂了一声房山畜生,如果房山他不投降,而是在脖子上挨上一刀,m.hetushu.com.com贞娘也不至于为了他去送死了。
史可法气得浑身发抖,大骂逆贼。这时,旁边一个幕僚凑近来说道:“大人,这房山逆贼的新婚姨太太贞娘尚在城中,何不把她带将上来,当众羞辱于他。”
断桥这时突然喊了声道:“贞娘慢走!”她对史可法说道:“大人,贞娘何辜,难道她非死不可吗?”史可法道:“这是关乎家国节义的大事,你一个小女孩家懂得什么?!”断桥道:“大人所说的这个家国节义,如果连一个弱女子的生命都不能维护,还有什么可行之处?情理何在?!”
史可法对着敌阵喊道:“房山逆贼,你的新婚姨太太贞娘在此,你有何话对她说?”
阿德赫冷笑一声,又击掌三下,他身后阵营中缓缓走出一骑马来,马上一位满洲军官,全身披挂,盔缨耀眼,手里拿着一杆银白长钢枪,面色麻木。城上南军见了,顿时骚动起来。修流手下的骑兵们也有人窃窃私语起来。
房山单人匹马走出军阵,朝城上抱了抱拳,道:“史大人对末将恩重如山,房某至今没齿难忘。无奈忠孝不能两全,满洲人到我淮南老家抓了我老父,致使末将不能不降。况大明大势已去,大清立国之后,为先帝举丧三日,谥号庄烈帝,甚得人心,与闯贼不可同日而语。如今江北的刘泽清,刘良佐二位将军,正逡巡着要弃暗投明,大人何不看清时务,举城投降,满洲人仰慕大人为人,必当加以重用,不强似与南朝那帮蝼蛄同列朝班受辱?!”
那满洲人打扮的军官,却不正是房山?!房山跟随史可法已有五年,他一直将他引为亲信,对他的重用,甚至超过了他的义子史德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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