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离间计
第二节
沈括见石越突然转换话题，连忙说道：“我们试验了一种震天雷，威力还算不错，但是火药的配方大家都认为还有待改进。”
石越望着沈括，微笑道：“若存中兄愿意的话，军器监就会牢牢掌握在我们手里，至于兵器研究院，到时候兼领就是了。”
石越无可奈何地笑笑，道：“也只有如此了。”
官场的事情果然是没有秘密可言。
沈括一边走一边说道：“试制了五十枚，成本太高，一枚震天雷要一千五百文，相当一张弩的价格。但胄案的人认为，震天雷尚不及猛火油实用。”
石越走过一个正在抄写火药配方的研究员身边，停下来饶有兴趣地看了看，忽然问道：“存中兄，火器的研制情况如何？”
在书房帮石越润色谢表的潘照临奇怪地看着他，忍不住问道：“公子，你有心事？”
潘照临笑道：“心照不宣。嘿嘿……”
石越唔了一声，不置可否。
一个士兵小心翼翼地点燃引线，双手抓住一个木柄，高高举起，然后狠狠地往坡下砸去。石越也随之发出一声哀叹——原来他们果然是设计着守城用的！欲哭无泪的感觉让石越根本没有心思去看爆炸后的效果。他觉得自己有必要和他们讨论一下以后兵器设计的思路了。
但是研究院的学生，甚至包括沈括都很有成就感，看到震天https://m.hetushu.com.com雷时，表情都十分兴奋。到了试验场，除了负责发射的士卒之外，一个个都夸张地捂着耳朵。
潘照临也不去理他，继续埋头看他的谢表。石越一个人静静地发呆，突然大叫一声：“有了！”
沈括笑道：“是几个学生和火器匠想出来的，他们认为手掷弹太重，威力却小，便设计了一种威力更大，用投掷车发射的重型震天雷。”
石越摆了摆手，道：“没关系，开始吧。”他也想看看震天雷的威力。
潘照临一怔，这才明白石越在感叹什么，不由笑道：“公子，本朝自立国以来，最大的目标就是恢复燕云，从来没有人想过可以兼并契丹。大家何曾有过这种进取开拓之心？设计武器之时，先想着防守，再想着进攻，也是情有可原的。凡事不可操之过急，你不需要太在意。”
“我何尝不知道这有点急功近利？但现在人家对军器监虎视眈眈，我们不搞点成绩出来，只怕皮将不存。”
“不错，威力相当的强大，不过我以为还有改进的余地，而且还达不到大量生产、降低成本的要求。”沈括解释道。
虽然不尽如人意，但石越知道这已经是了不起的发明，毕竟当时用的是黑火药，而且火药的配方也相当原始，单是这火药的配方，提高硝酸的https://www.hetushu.com.com纯度与含量，就肯定让这些人花了不少工夫，所以石越还是表示了他的赞许。
“震天雷？”石越对此很有兴趣。
石越不禁皱了皱眉头。他知道“猛火油”实际上就是一种燃烧弹，用陶器装上石油，制成投掷弹，攻城广备作坊有专门制造这种武器的机构。但是它成本也不低。不料震天雷的评价尚不及猛火油。
沈括没有注意石越的脸色，继续说道：“不过依我看，震天雷比猛火油要有用。猛火油制造储存不及震天雷方便，且震天雷可以发出巨大的声响吓唬敌人，也有直接的杀伤力。我们现在制造了两种震天雷，各二十五枚，一种是用投掷车发射的，威力较大，一种是用手投掷的，威力较小。”
石越脑海中突然灵光一闪，他注视沈括，笑道：“存中兄，你有没有兴趣做判军器监事？”
现在他可以很深刻地理解为什么要造用投掷器发射的震天雷了！
沈括却不能放心，道：“公子出任直秘阁、检正中书三房公事，是公开的秘密了。恕在下鲁莽，实在不知道公子可以推举谁来判军器监事。”
“设立军器监，对兵器研究院来说，原是有利有弊，要紧的还是在由谁来判军器监，恕在下直言，若是王介甫派人来的话，兵器研究院只怕人心涣散……子明要早做和*图*书打算。”
石越笑道：“我想了一个办法。以后兵器研究院有事做了。”
石越这才点点头，笑道：“存中兄尽可放心，我会想办法的。”
首先实验的是投掷用的震天雷，两个士兵小心翼翼地把一颗两个篮球大小的震天雷放到发射位置上，小心地点燃引线，然后用力拉动投掷器，呼的一声，震天雷在空中划过一道抛物线，落在几十丈远的靶场，紧接着就是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靶场里冒出一阵浓烟。研究院顿时响起一阵欢呼声。
石越知他是默许了，微微一笑，道：“事在人为。我们去看看震天雷吧，现在研究院有多少试验品？”
判军器监虽然是九寺五监中品秩最低的一个，但毕竟是一个部门的总管，掌管大宋军器制造一切事务，是一个大大的肥差。加上现在皇帝锐意边事，军器监更是大有立功机会的地方。石越的这个建议，让沈括怦然心动，沉吟半晌，迟疑道：“我觉得这件事只怕没有这么容易。”
潘照临似笑非笑地看了看石越，道：“有了一个震天雷还不够吗？”
潘照临摇了摇头，轻声叹道：“可怜。”
四月初一，石越巡视兵器研究院时，沈括陪同视察。趁着没有人，沈括便担心地问道：“子明，传闻要设军器监，兵器研究院将划归军器监管辖，沸沸扬扬，不知真假？”
石越暗暗佩服潘照临果然机智非凡，也忍不住哈哈大笑。
沈括却十分得意地捋着胡子，夸耀道：“等到我们找到大规模安全生产火药的方法，把成本降低到五百文左右，大宋的城池就真是固若金汤了。”
潘照临却兴奋地放下笔来，奇道：“造出这种利器来，是大宋之福，也是公子的大功。为何反要忧虑？”
潘照临却连头都不抬，站在一边的侍剑见石越没趣，便笑道：“公子，什么有了？”
石越笑道：“潜光兄，你可知道我想出什么办法了？”
石越长吁短叹着把前一天的事说了一回。
石越差点没被这“震天雷”给震晕了！他构思中的手榴弹，竟然变成了原始的炮弹，实在让他始料未及。等到烟雾散去，他走近靶场查看，只见钉在那里的木板人被炸得四分五裂，木人身上到处散布着深嵌进入的铁珠、铁片，密密麻麻——总算他们还知道在震天雷里面放了些铁珠和碎铁片。
然而接下来手掷的震天雷，却让他哭笑不得。
石越莫名其妙地看了这些人一眼，沈括好心提醒道：“子明，声音太大……”
潘照临一哂，轻描淡写地说道：“无非是给他们安排一些具体的东西去研究罢了。”
潘照临淡淡和图书一笑，道：“猜到的。不过我劝公子不要这样做，这是拔苗助长。”
一直到第二天，石越接到正式的诏书，除授直秘阁、特旨转著作郎、检正中书门下兵礼房、刑房、工房三房公事之时，他还在想着兵器研究院的事情。
沈括有点跟不上石越的跳跃性思维，怔道：“我现在担任的职务已经有点太多了。”以资历来说，沈括做判军器监完全足够，但是他现在同时在司天监、白水潭学院、兵器研究院担任职务，领取三份俸禄，事务已经相当的多。
石越自嘲地苦笑道：“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我本来是想要一种进可攻，退可守的火器，老是守城，有什么用？难道守城就可以恢复燕云，兼并契丹吗？”
石越很快就明白了刚才沈括所说的“太重”是什么意思。所谓的“震天雷”原来是个黑不溜的铁球，引出一根引线来。和他所想的手榴弹相差简直太远了，而且无论体积和重量，都有点离谱。用来守城堆在城墙上还差不多，要带着行军，那就太难为人了。
“那物什太差了。”石越顺口说道，说完才猛然醒悟，惊问：“什么叫有了一个震天雷还不够？”
石越吃了一惊，问道：“你怎么知道的？”他的确就是想在兵器研究院成立一些攻关小组，先指定几个课题让他们集中精力优先解决，在这种攻关中慢慢积累经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