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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绪安双手被束缚，却不见丝毫窘迫。他侧头，朝面容僵硬的冯世真露出一个不明的笑意，优雅地上了车，好似即将赶赴宴会一般。

孟绪安朝马大贵使了个眼色。马大贵恨恨地一摆手，手下陆陆续续把枪丢在了地上。

冯世真雪白的双足踩在地板上，持枪抵着孟绪安的头，悄无声息地又往前走了一步。

“世真呀。”孟绪安举着双手，柔声叹道，“你真让我失望。”

“不。”容嘉上把手一伸，“过来。”

一朵云漂开，月光将窄窄的走廊填得满满的。容嘉上灼热的目光同冯世真的清冷交融在了一起，里面满是无法用言语道来的深意。

人被悄无声息地放倒，拖走，走廊上空荡荡的，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冯世真已回过神来，意识到事情已恶化到自己都没法估计的地步。她冲上前把还在补拳头的容嘉上拽起来，拉着他跑进了幽暗的走廊。

“玻璃划伤死不了人，枪走火就未必了。”冯世真淡漠道，用枪顶了顶孟绪安的后脑，“七爷，还请你把枪放下。”

孟绪安的眉梢狠狠地抽了一下，脸上的笑有些维持不住了。

一触即发之中，孟绪安握枪的手垂了下来，手一松，枪咣当落在地上。冯世真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的头，一脚将枪踢开。

“怎么？”冯世真警惕地四下张望。

“用不着你操心。”马大贵冷笑道，“你背叛了七爷，怕到时候还后悔没有死在今天。”

冯世真晕头转向，脚刚落地，就又被容嘉上拽了起来，一路狂奔。

容嘉上暗骂了一声，飞身朝窗户扑去。

“他上三楼了！”

孟绪安果真是下令直接取容嘉上的性命，完全没有存着擒拿他的意思。

她一转头，同另外一群赶来支援的孟家打手碰面。领头的人正是和她有些交情的马大贵。

现场一片混乱，宾客们惊慌地四处奔逃，桌翻椅倒，到处是鬼哭狼嚎声。

冯世真再有心理准备，也被吓得惊骇大叫，简直不敢相信孟绪安的人会刺杀不成就滥杀无辜。

孟绪安摸了一下额角被枪管烫红的皮肤，眼神阴鸷，漠然道：“追！”

容嘉上把手插在裤子口袋里，满不在乎道：“我看在家父确实对不住令姐的份上，对孟老板网开一面。我只想请孟老板回去同我签署几份协议，把金麒麟物归原主，然后再亲自护送您和您那位该吃药的外甥上船回美国。孟老板，你看如何？”

容嘉上嗤笑一声：“杀了我，好让这么一个疯子做我爹的继承人？哈哈！孟绪安，原来整个归还金麒麟就过往不纠的事，只是你的圈套！这一场慈善会，倒成全了你的瓮中捉鳖。”

容嘉上见他故弄玄虚，不再搭理，一手拽着窗外的条幅，朝冯世真伸出手。

马大贵怒喝：“容嘉上，你敢？你知道我们孟先生是什么人？”

孟绪安温文尔雅地微微笑，就像他接受《晶报》记者采访一般风度翩翩。

“等等！”冯世真大喊，眼睁睁看着容嘉上转身冲向了一片混乱的大厅。

“等一下。”容嘉上突然拉住了冯世真。

容嘉上大笑叫好，一脚狠踩油门，车疾驰而去。

刺目的灯光，黑洞洞的枪管，孟绪安依旧笑得风度翩翩、云淡风轻。只有冯世真从他抽搐的眉梢和唇角的弧度，辨别出他此刻内心的震惊和恼怒。

他将方向盘用力转向左边，车子几乎横飞出去，险些撞上ｈtｔps://ｗwｗ•ｈｅtushｕ•cｏｍ•com路右边的电线杆子。冯世真吓出一身冷汗，连叫声都堵在喉咙里发不出来。容嘉上却是极痛快地吹了一声口哨，开着车抄进了一条小路。

容嘉上的回答，就是猛地踩下刹车。

容嘉上把那人软绵绵了无生气的身体丢在地上，一脚挑起他的枪，猛然转身射击。

这是冯世真第一次见识到容嘉上的身手，尤其是他神乎其神的枪法，更见识到了他的杀伐果断。当她以为她已经见过了这个男人的方方面面后，他却又展现出了一副近乎骇人的新面孔。

冯世真紧追了过来，经过那三具尸体的时候，脚步不禁踉跄了一下。

“别怕。”他吻着心爱的女人，“就快结束了。”

容嘉上拿手背抹去了脸颊伤口浸出来的血珠，呲牙一笑，“孟绪安，你疯了。”

容嘉上并不恋战。他一口气放倒了几个拦路的刺客，继而沿着大厅里的楼梯冲向二楼。跑到半路，他把手放在唇边，吹响了一个哨声。

一个保镖推着坐在轮椅上的孟九走上前来。

当视觉被禁用，听觉就会格外灵敏。枪声响起的方向更加明确，脚步声也更加清晰。

“什么东西？”

“自然知道。”容嘉上微微笑，“孟老板也知道我是什么人，却也敢在方才的大庭广众之下想要取我的命。我是知道家父有对不住孟家之处，却不知道孟老板的怨恨有这么深，到了要杀人泄愤的地步。我现在不过是想请孟老板随我回家喝茶叙旧。说起来，我倒是比他善良温和多了。”

下一瞬，光芒大作。雪亮的灯光自四面八方射下，将狭窄的巷角照得宛如白昼！

刺耳的刹车声中，车硬生生停住。冯世真惊魂未定，大口喘气，抬起头来时，看到车灯正照在一面砖墙上。

张狂的舌闯了进来，放肆地扫荡着她的口腔，像个狂徒，彻底地掌控了她的身躯，掠夺了她的思绪。冯世真被容嘉上压得腰身后仰，瞳孔狠狠收缩，仿佛魂都被这个吻摄去了似的，目光涣散了。

容嘉上捡起了脚边那把孟绪安的左轮手枪，别在后腰，又伸手自孟绪安的领袋中抽出一张丝绸手帕，包住了右手掌。

那哨声在满堂惊叫大喊生生显得尤为清越响亮，引得不少人抬头望了过去。

“在这儿呢！”青年英俊明朗的面孔迎着灯光，牙齿雪白，笑得肆无忌惮，朝底下搜寻他的刺客致以最不屑的讥嘲。

二楼的电闸在黑暗中冒着火花，空气中充斥着一股焦糊的气息。容嘉上上二楼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找到电闸，第二件事，就是用两发子弹把电闸给打爆了。

“孟老板。”容嘉上一拱手，也是一派斯文优雅，“后辈想请教一下您，我的这个瓮，做得如何？”

“客气了。”容嘉上不以为然地轻笑，“请孟老板上车吧。”

伴随着两声巨响，子弹把车尾的窗玻璃击得粉碎。容嘉上急忙把冯世真的头摁下，将油门踩到底，车在马路上绕着之字前行。后面的追兵连连开枪，却再没有打中。也幸好此刻已是午夜，路上几乎没有行人和车辆，给了他们逃命的便利。

孟家的车呼啸着跟了过来。

容嘉上才经历过激烈的打斗，发丝凌乱，衣衫不整，却是愈发显得张狂且不羁，又有一种老成持重的镇定，让他仅仅只是往这里一站，就撑住了整个剑拔弩张的场面https://www.hetushu.com.com。他脱了西装外套搭在冯世真光裸的肩上，白衬衫上还带着血迹，肩背舒展，挺拔如松。

军校的巷战课上，教官教会他们的第一件事，就是如果你们被困在一个相对狭窄的区域，那么黑暗比光明更有利于你的行动。

“我不能让他们滥杀无辜。”容嘉上用力把她朝走廊深处一推，“你先走。”

“我爹这么多年做过的见不得人的事都能堆成山了，谁在乎你用的是什么把柄！”容嘉上冷冷道。

刺客们借着微弱的光线打量地上的残骸。

孟绪安的脸被灯光照得轮廓格外分明，显出几分狰狞来。他冷声道：“你爹踩着他人累累尸骨往上爬，你则坐在尸骨搭造的王座上继承他的江山。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子。”

容嘉上迎着他，也忽而扬起一个轻快的笑来。

“在那边！”

容嘉上此举，无异于直接伸手朝孟绪安脸上扇耳光。

“快追！”

“都把枪放下。”冯世真嗓音不高，却带着不容抗拒的强势。她双手握枪，姿势十分标准，显然也并不是自不量力的娇弱女子。

孟绪安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忽然道：“你就不好奇吗？我究竟是用什么把柄威胁你爹百般周折也要把金麒麟寻来还给我的？”

一辆黑色轿车停在巷子口。

“你……”冯世真正想追问，后方的追兵已经围堵而来，喇叭高鸣，将他们这辆车堵在了巷子尽头。

孟绪安果真计划好了一切。

黑皮车紧追不舍，有人把半个身子探出车窗，朝容嘉上他们开枪。

“七爷，这……”马大贵不知道如何是好。

孟绪安不知躲去了何处，可他早就布下的人却全都揭开了伪装，全部朝容嘉上追去。

那司机追过来，连声大骂。

她一身金色裙子在月光下闪闪发亮，如一团阳光入怀。容嘉上紧抱住她，身子向后仰去，翻出窗外。他包着丝帕的手抓住长条幅，一手搂紧了怀中人，嗖地滑了下去。

紧接着一阵砰砰枪声，整栋大楼灯光熄灭。

一个侍应生突然掀了盘子，亮出了手中的驳壳枪。他根本不顾眼前奔逃的宾客，朝着容嘉上的方向连扣扳机。

容嘉上从那人身上摸出了一盒满满的弹夹换上，耳朵分辨着其余的脚步声。

“七爷，有劳把枪放下。”

冯世真下意识闭上了眼，耳边是一片咔嚓的子弹上膛声。容嘉上旋即抬起手捂着她的眼，体贴地替她遮住了刺目的灯光。

容嘉上落地时顺势一滚，躲过了从东面冲过来的杀手的子弹，窜进了丁字形走廊的另外一侧。

凌乱枪响，火花四射。玻璃盅被击中，碎裂飞溅。

“那是你爹说的？”孟绪安嗤笑。

她嗓音清澈温和，却有着不容动摇的坚决。

他转身飞奔上楼，子弹追着他的脚步，射在铺着红地毯的台阶上。

窗外挂着一条印着慈善会宣传标语的长条幅，在风中猎猎作响。容嘉上背靠着窗，站在条幅的阴影里，面容晦涩不清。屋外，逃出去的宾客们正在马路上哭泣呼叫，汽车喇叭声此起彼伏，本该有的警哨声却迟迟未来。

“彼此。”冯世真冷漠道，“七爷为了报仇，不惜滥杀无辜，也真是令人作呕。”

冯世真狠狠瞪了马大贵一眼，就返身往走廊里跑。

“过来，世真。”容嘉上坚定地说，“我带你走。”

高傲自负如孟绪安，怎么会容忍自己一时失算中计，从猎人变hetushu.com.com成了任人屠戮的猎物？

马大贵带领着其余打手堵住了走廊另外一头。

啪啪两个点射，两个刚冲进走廊口的刺客还未来的及把枪对准容嘉上，就已仰头倒地。

冯世真的心在疯狂敲鼓，一个强烈的声音在提醒她不要跟上去。然而身子却像是被控制了一般，乖乖地随着容嘉上而动。

南边的走廊里，孟绪安手持着冒烟的左轮手枪，笑容可掬地款步走来，枪口对准了容嘉上。

容嘉上手里掂着方才在混乱中顺来的一个拳头大的装糖的小玻璃盅，猫着腰伏下身，将玻璃盅顺着走廊朝前滚去。

孟九受了冯世真的恐吓，现在还有点没回过神，萎靡地蜷缩在轮椅里，越发显得瘦小。

容家手下一拥而上，将孟绪安团团围住。马大贵等一群孟家手下被缴枪搜身，捆起来押去了一边。

回过神来的时候，人已经坐在了车里。容嘉上近乎霸道地将她拥在怀中，无声地宣誓着占有权。而宽敞车厢对面，是被两名打手夹在中间的孟绪安。

孟绪安把目光投向冯世真。冯世真深知孟绪安要说话打乱她思绪，赶在他再度开口前将他狠狠推开，贴着他的太阳穴虚开了一枪，继而转身，如乳燕投林一般扑进了容嘉上的怀中。

“孟绪安真是下了血本。”容嘉上却兴奋得双目发光，有一种棋逢对手的狂热，“好，我看看他还有什么能耐！”

训练有素的身躯立刻出了应急反应。就在玻璃匣子爆裂的那一瞬间，容嘉上翻身伏在冯世真身上，挡住了四溅的玻璃渣滓。紧接着抱着她就地一滚，从礼台的另外一边翻了下来。

冯世真跳上了车，从脖子上摘下了那串红艳艳的珊瑚项链，从窗户上丢了过去。

容嘉上抽身躲避，却依旧被飞溅的玻璃碎片划伤。

“你也不差呀。让人拿了个仿造的假金麒麟拍卖，又趁着桥本老二去查看金麒麟的时候派人去偷。你们父子俩为了把我们孟家的东西寻回来，还真的是花了不少心思的。怪让我感动的呢。来而不往非礼也。等我将这么大个儿子给你爹送去的时候，他大概会开心的泪流满面吧。”

“外面养的野种是进不了我们容家大门的，孟老板怕是要白费力气了。”

容嘉上却是把头一偏，吊儿郎当笑道：“孟老板操心得真宽，却不多替自己想想，倒真是无私呀。可惜——”

“容定坤居然养出这么一个妇人之仁的儿子。”孟绪安挑眉冷冷一笑。

马大贵眼看孟绪安无事，冲到窗口，正见容嘉上和冯世真相拥着落在一辆停在街边的小汽车上。他掏枪想要射击，可容嘉上拉着冯世真跳下了车，奔过街对面去了。

孟绪安却是低声笑了起来，“世真，我还盘算着你什么时候出场呢。怎么脱了鞋？地上有玻璃，当心划伤了你的脚。”

“这里是哪里？”冯世真有些糊涂了，“我们迷路了吗？”

时机不对，容嘉上只凶狠贪婪地用力吻了一下，不甘心地分开。

他们已经出了租界，越开越荒凉，两边都是破旧的砖房。容嘉上在小路里左突右撞地胡乱开，孟家却像是夹住了尾巴的螃蟹，怎么都甩不脱。

“七爷疯了吗？”冯世真怒道，“瞧瞧这里死了多少无辜的人！这下怎么收场？”

冯世真也料到那些男人暂时顾不上自己。她方才跟着孟绪安上楼时，留意到屋子的西南角还有一个侧楼梯。她沿着楼梯往上跑，刚https://m.hetushu.com.com走到一半，就听到楼上传来一声高呼。

那三名杀手甚至来不及反应，全部中弹倒地。

“闭嘴！”冯世真用枪用力顶了孟绪安一下。

“别理他。”容嘉上却没有受孟绪安的影响，“过来，跟我走！”

容嘉上皱眉，“我是长子，前头没有什么兄姐！”

容嘉上抓着她的手，放在唇边亲吻了一下，柔声说：“没事。别怕。”

容嘉上困惑地打量着这个少年。纵使月光忽明忽暗，他也看得出少年的轮廓同自己有几分相似。再结合父亲同孟家大小姐的风流韵事，容嘉上眼里浮现出了然之色。

冯世真躲在靠背上往后望，“多了一辆车……两辆！”

一个年轻的女客刚跑到冯世真面前，头猛地一晃，眉上就多了一个血糊糊的弹孔，倒在地上。

容嘉上望着少年癫狂得不正常的表情，背脊发凉，突然明白了孟绪安那句“我还真没疯”的深刻含义。

孟绪安倒是一直笑眯眯地配合，不再废话。

此时会场外面也极乱，从会场里逃出来的宾客还没散去，不是忙着找寻亲友，就是忙着找司机和车。巡捕房的车横冲直撞地开过来，险些撞到人，惹得这些名流贵客又是一番唾骂。

等冯世真适应了强光，睁开眼睛，发现整个巷角已经被包围。房顶上，窗户后，角落里，站满了持枪的黑衣人。

那刺客认识冯世真，一时犹豫着不敢开枪。容嘉上趁机冲上去将人扑到，一拳捶在太阳穴上，把人揍得晕死了过去。

砰——窗玻璃就在他眼前碎裂开来。

车刚开出一个街区，对面就有一辆黑皮汽车闪着车灯气势汹汹地撞了过来。

就这时，风将云吹散，明亮的月光流泻而下，透过走廊宽大的玻璃窗，照射了进来。走廊内的景色顿时被暴露得毫无遮掩。

容嘉上面色冷峻地往地上一瞥，随即冲进了如无头苍蝇一般胡乱奔逃的人群中。

中弹的两个人，一人被打爆了左眼，一人正中眉心，面上惊愕的表情凝固在了最后一刻。

一共有七个人……不，八个。四个从东面包抄过来，三个在北面，还有一个在南面。

枪声乱响成一片，受惊的人群抱头鼠窜，相互推搡踩踏，惊呼惨叫声连连。冯世真被人群阻隔住，只得眼看着数名刺客追着容嘉上冲上了二楼。

容嘉上却是一把扣着冯世真的后脑，将她拉进怀里，重重地吻住了她的唇。

这一吻犹如彗星在空中碰撞，炸开了漫天绚烂星辰；又如甜美甘泉滋润了大地，充满了难以言喻的喜悦和感激，以及再也抑制不住的爱意。

“倒是低估了你。”孟绪安冷笑着，打量着容嘉上，“干掉我一半手下，还能逃到这里。不过，容家大少爷遇刺中弹，坠楼而亡。你觉得明日《申报》用这个做头版头条，效果如何？”

孟绪安安抚地摸了摸孟九的头，对容嘉上道：“亲兄弟相见，是不是分外亲热？这是令尊留在我们孟家的沧海遗珠，我一直寻思着找个合适的场合把他带去给令尊认识。你说，连着你的尸体一起送过去，会不会更好？”

孟绪安举枪对准了无路可逃的容嘉上，嘴角噙着阴狠的笑。

容嘉上看了一眼冯世真光着的脚，叮嘱她躲在阴影里，自己奔到路口，夺了一辆车开过来。

孟绪安眉毛轻挑了一下，“我给你一个提示。这事，和你一对亲生的兄姐有关。”

冯世真紧抿着的嘴唇颤抖着，用枪挟持着和_图_书孟绪安，一步步往容嘉上的方向走。

容嘉上转头牵起了冯世真的手，拉着她一起上了车。

冯世真又忍不住扭头重新去打量身边的年轻男子。

就这一瞬，容嘉上侧身跃出，举枪三个点射。

孟九望着那个背着光、面目模糊的青年，眼中的惊怯逐渐被一股令人不舒服的狂热取代。

有人要追。马大贵喝道：“别管她，先追容家那小子！”

仿佛胸口被那一连串的子弹洞穿了似的，冯世真身子一晃，急忙扶着墙站稳。

“等等！”

“冯世真，你活腻了？”马大贵大喝一声，手下纷纷举枪对准了冯世真。

冯世真焦躁又绝望，犹如樊笼困兽，忍不住紧紧抓着容嘉上的手，第一次展现出了对这个男人全心的眷恋之态。容嘉上却是毫不紧张，反而开心地搂过了她。他呼吸里都是尚未平息的狂热，滚烫的吻印在她冰冷汗湿的额头上。

“你可要想清楚了，世真。”孟绪安笑着，“容嘉上知道你的事吗？”

“嘉上，你走吧。”冯世真说。

杂乱的脚步声在楼上轰轰隆隆地压来碾去。显然杀手们还没有抓住容嘉上。冯世真缓过一口气，扯着碍事的流苏裙摆，大步往上跑去。

“一万块的珊瑚链子，赔你东家。”

“当心！”冯世真惊呼。

容嘉上就像一头猎豹窜进人群，身影如掠影惊鸿。奔跑跳跃、防守进攻，所有行动全部一气呵成，没有丝毫犹豫。他身手相当敏捷，抬腿横扫的姿态气势张狂，带着所向披靡的力量和霸气，一举就能将对手踢飞出去。孟家的刺客刚同他打上照面便被缴枪击倒，几乎没有反击之力。

孟绪安警觉不对劲，笑容收敛。下一刻，后脑就传来了被硬物抵着的感觉。

“这边！”

作为一个在军校里长大的男人，容嘉上对枪炮的声音有着超乎常人的敏锐。那一枚经过消声器的子弹划过长空时发出来尖锐的哨声瞬间就被容嘉上的耳朵捕捉到。

他喘息着，极力克制着，贴着冯世真的耳朵说：“真想现在就要了你！”

孟绪安自车上走下来，同容嘉上遥遥对视，道：“容大少，何必多此一举呢？百善孝为先。你就当自己在替你父亲赎罪尽孝好了。”

冯世真像是被滚油泼溅了一般，又震惊又恼羞地瞪着容嘉上。

三楼昏暗的走廊里，容嘉上机敏地借着柱子躲避着，趁着对方从眼前跑过，猛地勒住了对方的脖子。

“来。相信我。”

“孟老板，请。”容嘉上走了过来。

“小九，来，见过你亲大哥。”孟绪安在孟九的脸上拍了拍，“你不是很想见他的吗？”

冯世真紧咬了一下牙。

“抓稳了！”容嘉上猛地打方向盘朝右转，刹车片磨出尖锐的声音。

“我们被困住了？”她倒抽了一口冷气。

“就是他吗？大哥，还犹豫什么？杀了他呀！他死了，爹地就会喜欢我了！快动手呀！”

“我还真没疯。”孟绪安意味深长地一笑，摆了摆手，“疯的，是别人。”

111

而枪口，全部对准了被困在中央的孟绪安一伙！

一名刺客正面撞上，举枪朝容嘉上连扣扳机。容嘉上侧身躲过，飞起一脚踢开了对方手中的枪，敏捷出手将对方擒拿住，将人压制在了地上。他自背后勒住对方的脖子，掰住了对方的头，俊秀的面容突然露出狰狞狠辣之色，手上狠狠一用劲。脖子咔嚓折断的声音在狭窄的走廊里分外清晰，冯世真不禁打了一个寒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