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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就这么去了？”李悦感叹。

光悟方丈摇摇头：“你说的很对，咳咳！那女子最后恳请老衲借《易筋经》、《洗髓经》一观！”

“没错，《御凤诀》确实是一位武功极高的神秘异人所留下的一本武功秘笈，秘笈中详细记载了他的生平绝学。大约在二十六年前，横行一时的天圣教正是被那位武林奇人单枪匹马一举捣毁，没人知道他的武功到底有多高？天圣教被摧毁后，他就携夫人一起消失了，他所留下的《御凤诀》起初听闻被天圣教余孽所得，后来有传言说是落到官府手中，被辗转献入朝廷，归皇室所有。这十来年，多少江湖好手妄图从宫里将《御凤诀》偷出，可一来皇宫守卫森严，二来这十多年，朝廷不断在长安或洛阳两都之间迁移，偌大个皇城中找本小小秘笈，本就无异于大海捞针，更何况是两京之地。所以，这么些年也始终未听说有谁将它盗得……一直到半年前，当今太后突然张贴黄榜，广召各地亲王外戚子弟、二品以上官员家属中成年男子，要为御凤公主广招驸马。这位公主名号恰为‘御凤’二字，很难不使人将她与《御凤诀》联想在了一块……”

“少林能救人而没救，反而冤枉了她，真是愧对九派之首的名头。她这一受辱离去，发誓必将血报此仇……后来老衲在江湖上四处打听，才知她竟是南诏国冷香谷的‘冷香仙子’！待要邀集武林有名望的同道，赶赴南诏请罪时，冷香谷却神秘地从江湖上消失了……咳咳……”

“自断经脉……已经没救了！”他略带颓丧地跌坐回地上，枉他堪称医术高明，武功一流，竟然没瞧出方丈的反常。

谢君恺静静地等候他再次睁开眼睛，解释他的理由。可是，等了好久，他却像是睡着了般，脸上始终挂着那安详慈蔼的笑容，没再说一句话。

李悦心中隐隐生出一股一样的感觉，无意间瞥hｅｔushu.ｃｏm•cｏm及，却见谢君恺若有所思，一副魂游天外的样子。

她欠缺的正是名师的指点，再加上她本身的体质，所以即使《御凤诀》记载的武学绝顶高明，她仍是只能窥得一二皮毛。

李悦立即猜出他想讲什么故事，见他一脸的诚恳与期待，她轻吁口气，在他对面找个只蒲团，屈膝跪坐。

“你们……见到她的长相了没？”她小心翼翼地询问。

“她很丑？”

谢君恺突然插嘴道：“听闻少林‘易筋’、‘洗髓’二经乃镇寺之宝，经中所载皆是高深武学……难道真有此事？”

“出家人不打妄语。”

看来自己的武功练的也并不怎样！

“方丈大师……大师！”隐隐心头冒出个不祥的预兆，他箭一般冲到方丈面前，伸手探向他——鼻息全无！

“所以你们就怀疑她上山求医是假，骗取经书是真！”

好半晌，她才抑制住心底的悲伤，注意到抱着她的那个人。

“那是三年前的冬天，大雪纷飞的一天夜里，有位年轻女子领着个十四、五岁模样的少年突然上山拜会，她是来求医的……”

“阿弥陀佛……这美与丑终到头不过是具臭皮囊，李施主又何必着意追究呢？”

李悦大失所望，她也不知道怎么了，突然就很想与那个神秘女子一较高下。

“方丈大师此刻心里定是怀疑我的来历了！”她莞尔一笑。

“方丈大师，你没事吧？”谢君恺扶起光悟方丈，从怀中掏出一小瓷瓶，正是水霄赠予的“水灵雪莲丹”，“再服一颗吧？”

“是真的没办法么？也不见得吧！”李悦点破其中的漏洞，“听方丈大师方才所描述，那女子非中原人士，却不远千里的赶赴少林求助，她若无足够的把握，确定少林寺有救治之方，又怎会千里迢迢带了个快病死的人跑这一趟呢？”

看到谢君恺这一番动作，李悦已然醒悟——她不明hetushu.com.com白的是，刚才还好好的，为何突然就……

“……出家人慈悲为怀，当时老衲便与光智、光清两位师弟一同迎见了那位女子。咳咳……她的衣着很是古怪，不象是中原人士，一身素白貂裘，长发也未盘髻，脸上却用块白纱巾蒙住了。她带来的孩子就躺在担架上，一脸蜡黄，形容犒枯……咳……老衲替那少年一把脉象，却发觉他内力浑厚与他小小年纪极为不符，更为奇怪的是他体内气血奔腾，脉象紊乱，像是强行修炼一种奇特的武功，内力不济造成走火入魔……”

“你、你怎么知道？”方丈心惊。

他不太在意地说：“你点穴的位置有问题，点的稍稍偏了，我用了一刻钟就冲开穴道了。”

“阿弥陀佛——这两本经书乃达摩祖师所留传下来，历来为少林寺收藏，外人知之甚少。咳咳……也不知那女子从哪里听来的……”

“我明白了！”谢君恺表情冷漠，语气冰冷得可以冻死人，“所以，两个月前，那位公主出巡，才一走出皇城，在长安城外便被闻风而至的大批武林高手包围袭击。哼，为了抢夺一本原不属于自己的东西，所谓的江湖侠士们竟不顾道义、廉耻，欺辱一名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嘿嘿……武林正道，我看也未必正到哪去！”

李悦略一沉吟，朱唇微启，一语中的：“方丈大师定是不曾出手相救！”

李悦有些发愣，她自始至终都不明白，方丈大师为何好端端的竟会自尽了？她不明白这个看似简单的江湖到底还有些什么是她更不愿见到的……

这时，谢君恺也走进禅房，听到光悟方丈在讲话，便没多吭声，随地坐了。

她所有的武功完全得至于《御凤诀》中的记载，因为无人指点，全凭自身悟性领会贯通。武功招式固然好学，但内功心法，想要学得高深，一个人就是再怎么智慧过人，没人教导，还是不行。htｔｐs://ｍ.ｈｅｔushu•cｏｍ.ｃｏｍ

“咳咳！咳……咳——”

“嗯，我想，她自然是不肯的！”

谢君恺沉默不语，半晌才缓缓开口：“那女子会使《御凤诀》的武功，方丈大师曾认为她乃魔教妖女。但不知《御凤诀》与这魔教又有何关联？《御凤诀》传闻不是一位武林奇人留下的吗？”

“谢公子，大师他……”

“方丈大师若是出手相救，今日他们又岂会上少林来寻事？”

“偏了？”她顿感失落，那种悲怆的情绪再度涌起，一发不可收拾起来。

光悟方丈微微摇了下头，他的额头一片血渍却丝毫不损他庄严宝相。他将信封递进谢君恺手中，这才心满意足似的闭上双目。

谢君恺关切的脸孔近在咫尺，她下意识地推开他，讶然：“你的穴道……解开了？”

“阿弥陀佛……咳咳……当时她的真面目一露，我们都很吃惊，天圣教消亡迄今已二十五年，这女子当时才不过双十年华，自然是不可能与之有关。但是，当我们解释说误以为她是魔教中人，才出重手伤她时，她却更加恼怒了……咳咳，她生气归生气，可一看到奄奄一息的孩子，她又软了下来，苦苦哀求老衲……唉，老衲最终还是未答应她。到最后，眼看那孩子不能活了，她伤心欲绝……那绝望凄厉的样子，唉——老衲至今仍记得清清楚楚。”

他愈说愈快，愈说愈激动：“……少林寺建寺以来，第一次被个年轻女子打了个措手不及！咳咳……最后不得不采取车轮战来消耗她的体力，说来真是惭愧！唉，她招式虽复杂精巧，但虚招太多，又是个女子，体力与内力自然要欠缺些。但老衲却实在是越打越心惊——她的招式中竟有许多与传说中的《御凤诀》极为相似……老衲与师兄弟们愈发认定她是昔日魔教妖孽，妄图抢夺镇寺之宝，下手更不容情……”

“冷香谷？”这是李悦第二次听说这么一个帮派，第一次还是在今和图书天的武林大会上听方丈大师提到过。她的脑筋急转，长而卷翘的浓密睫毛微微颤动，“所以——今天在武林大会上，方丈大师才会对冷香谷特别维护，极力担保冷香谷！难道……”

在李悦的眼里，这个天下第一寺，武功声誉堪称武林第一的光悟禅师，此时不过是个身受重伤，无依无靠，孤苦可怜的老人罢了。

“方丈大师言重了！”反正药也是别人的，拿来借花献佛，何乐而不为？

“不用！”光悟伸手阻挡，沙哑道：“这一枚丹药得来不易，实在没必要浪费在老衲身上。”他伸手颤巍巍指向躺在地上的五位弟子，“施主如不弃，请赐药给小徒。老衲感激不尽！”

听闻有关《御凤诀》的问题，李悦也不禁睁大了好奇的眼睛——她自识字起，便开始修炼这本武功秘笈，但却从不知它的来历。

谢君恺自去救助那五位少林僧人，光悟方丈摇摇摆摆，挣扎着走向禅房。李悦看他实在可怜，放心不下，默默地跟在他后面，以防他摔倒。

“这……”谢君恺迟疑了一下，“光相大师下山送客，即刻便回，方丈大师不妨亲手交给他！”

“……咳咳，老衲今年已七十有二，自十一岁出家以来，自问这一生光明磊落，无愧于心！只是……唉，那件事确实是少林寺……做的有欠……妥当！”

“是……”他神情黯淡，“老衲的确没有出手，不是不救，是没法救！”

光悟方丈震惊了，这个少女，她究竟是何来历，怎会知道的如此清楚？

“坐……咳咳……坐下……老衲讲个故事……你可愿听？”

李悦浑身一震，耳朵里嗡嗡作响，竟是什么声音也听不到了。

他说这话的时候虽然没指名道姓，但光悟大师仍一阵面红耳臊。

“方丈大师！”谢君恺惊叫，一手搭上他的脉息，另一只手抵上他的背心灌输真气。

李悦眼睫低垂，细细聆听。

谢君恺颇觉惊奇地望了眼李悦：“世间竟真有容和*图*书貌相似之人么？”

“几天前，光智师弟领了那年轻人来见老衲，咳……老衲一见他手中的短剑，便知他是冷香仙子派来寻仇的了！咳咳……这债，老衲背了整整三年了，如能一死化解这段仇恨，老衲死而无憾！这冷香谷在三年前名动南疆一带，处世孤僻，与关外天山的水灵宫，同属亦正亦邪的神秘帮派。他们虽非武林正道，但亦非大奸大恶之辈，所以老衲深信冷香谷绝非南宫世家惨案的主凶！”

“她岂只不肯离开，老衲让知客僧出面，原本是一番好意，她却大发脾气，出手打伤了寺中僧人，一路打到藏经阁。她武功奇高，招式又怪，我师弟光智才与她相斗百来回合就被她打伤！她使的又是一柄削铁如泥的短剑，连十八罗汉阵也抵挡不住她！”

“何事？”她靠近几步，俯低身子柔声问。

他一口气说了一大段，有些气喘。

李悦心头一震。原来母后竟然为了自己的婚事，这般大费周折，用心良苦！想起疼爱自己的母后，她心头酸酸的，含泪欲滴。

李悦对于出巡那天为何会出现暴乱，终于了然。听谢君恺讲出她心中所想，不觉黯然失神。

“打到后来纱巾落地……”

“孩子，你过来……”光悟方丈盘膝坐上平时打坐的蒲团，一脸疲惫，他向李悦招招手，示意她靠近。

“阿弥陀佛——”光悟方丈缓缓地从怀里拿出封信来，“这里有封书信，拜托两位施主交给老衲的光相师弟……”

光悟顿了下，表情古怪地朝她瞄了一眼：“老衲说了，李施主莫生气，那女子当年的体态容貌与李施主倒有六七分神似！”

李悦深吸口气，鼓足勇气问：“那我与她，容貌长相，究竟谁又略胜一畴？”

“是……”光悟方丈深深地看了李悦一眼，为她敏锐的洞察力所折服。“她在寺门外跪了整整三天三夜，最后老衲让知客僧请她离去……”

谢君恺目光深邃的瞥了她一眼，说道：“方丈大师请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