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似是故人来 齐翊现在进行时（下）
蔡满心大概猜到他和桃桃之前的对话，点着二人的鼻子，“不要瞎猜哟。”
头上同时被两个女生弹了爆栗。
“好吃。”齐翊同样用方言答回，又笑着改成普通话，“每次旅行，学的最多的当地话就是，你好，谢谢，好吃。”
“听阿俊说过，不认识。”
隔日蔡满心和阿俊带陆阿婆去峂港体检，齐翊在店里烤制椰丝饼，旁边两个大孩子等着试吃，又为了之前的事情争执不休。
“很少弹了，又要做生意又要上课，也很忙。”阿俊笑，揽着秋庄的肩，“可惜我技术不够好，否则也能早点骗到她。”
“满心说，‘他说过，从内陆来的人，到了这样无路可走，只有茫茫大海的地方，很容易悲观弃世。当时我还很得意，说，怎么会，海那边还有更大的天地啊！他说，天地很大，可去的地方不多。’
蔡满心也笑笑，不再追问。
何天纬下意识挡在蔡满心身前。她侧身，看到阳光下熟悉的面孔，挣开齐翊的手，欢喜地奔过去。
“是，第二百八十二个女朋友。”蔡满心揶揄道，“八成也是跟他学的。”
“送她走的时候，堂姐一路上都把她抱在怀里。在机场两个人也是依依不舍，一次又一次地拥抱。回来路上我堂姐自己咬着手指掉眼泪。如果没有看到满心那种惹人怜惜的样子，真觉得这两个女人有问题。
“不，是他……”桃桃指向身后，话音未落。厅堂内的男子听到门前热闹，循着声音走出来。
阿俊跨坐在椅子上，手臂搭在秋庄身后，一边说着话，一边将鱼背脊的肉夹到女友面前的碟子中。
“你要做好准备。”桃桃鼓足勇气，“那个，那个他……”
我试着勇敢一点，你却不在我身边
“来，和我这边的小鬼们打个招呼。”蔡满心牵着他走过来，“何天纬，桃桃，他们两个都是来度假的，我的小帮手。齐翊，大家一致推举的大厨。”
“这些陈年旧事翻出来，有什么意义？”语气清冷。
“我没有那么八卦。”何天纬撇嘴https://m.hetushu.com.com，“第二次见她应该是年末了，我堂姐正好手边有实验走不开，就让我一个人到机场去接满心。路上有些堵车，我到的时候她就倚着玻璃墙坐在地上，穿得很单薄，显得瘦瘦小小的。也没有像上次一样化很艳丽的妆，有些憔悴。我问她冷不冷。她说没想到加州气温也这么低。
“他们说，你和男朋友一同去儋化……”阿俊的目光投向齐翊。
“切，就说不是么……看起来就和我年龄差不多，怎么可能！”何天纬撇嘴。
“哈，你现在倒学会推理了！”何天纬嗤之以鼻，“那个阿俊也和我差不多大，他又怎么可能是满心等了三年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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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久不保养，琴颈都要弯了。”蔡满心接过他的琴，举起来平视，“还是我送你的吧，怎么对得起我？不如先用我的。”她转身回去，不多时拎了琴盒出来。
“上次回北京，去琴行配的。”她拿出一把极普通的民谣吉他，抱在怀中，轻撩琴弦，调整了一下音准。
“到底怎么了？”蔡满心一头雾水。
“我有时有些羡慕阿婆，如果我记不得这些，或许会比较开心。但是，我忘不了，也没办法躲避。”
一曲终了，桃桃鼓掌喝彩，何天纬不屑一顾：“原来只会三五个和弦。”
“要给你个惊喜啊。好像是高了一点，还是你矮了一些？”他打量蔡满心，“怎么好像又瘦了？不是让你多去我阿婆那里吃饭，还能多吃点，长些肉。”
阿俊说：“我也唱过，不过几个你用G和弦的地方，我觉得用Em更好。”
何天纬被纠缠得忍无可忍，“好好，不要像麻雀一样在我身边叽叽喳喳了。我说一下，也是给你提个醒，以后不要再多问满心感情上的事，除非她自己愿意讲。”他将桃桃拉到店门外的阴凉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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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消息？”她问得急迫。
陆阿婆好ｈttｐs://m.ｈetushu•ｃｏm.ｃｏm不容易接受了变化的阿俊，又开始絮絮地讲起从前的事情。秋庄是第一次听说，饶有兴致，个别词句一时领悟不了，阿俊便用越南语解释给她听。陆阿婆也不时插入几句越语。
“这两个孩子每天都闹来闹去的，说着玩儿。”
“她大惊小怪。”何天纬晃出来，“一定要说，你等的人令结新欢。其实只不过看到一眼……”他还要再说，却惊讶地发现蔡满心神情僵滞，勉强弯起嘴角，却不带半丝笑意。
何天纬和桃桃推搡着互相埋怨，齐翊放下行装，着手准备晚饭。
“怎么会？！有秋庄就足够了。”阿俊笑，“不过都是满心你当年不答应我，否则我也不会找她。”
“为什么为什么？”桃桃在他身边转来转去。
“欢迎回家。”蔡满心揉着他的头发，“怎么也不先打个电话回来？好像比去年结实了，你是不是又长个子了？”
阿俊接过，问：“唱什么好，还是《情非得已》？”
蔡满心笑：“你是不是只会这一首？”她转身问齐翊，“你会么？”
“这是什么表情？”蔡满心拍拍他的手背，“你看我现在，不是挺好么？”
“满心……”阿俊握了握她的手，“没事吧。”
“那段时间我堂姐把实验都停了，带着她四处去玩，有一天我还开车带她们去了旧金山。在金门大桥上，我开玩笑说这里的自杀率很高，被何洛瞪了好几眼。
“又想起以前的事情了么？虽然你回来峂港我很开心，但我不赞成你留在这里，也不赞成你找梅姐。”阿俊陪她去厨房拿水果，“忘记过去和海哥会比较好。”
“你为什么要说他是满心的男朋友，我当时就活生生站在你面前，你都不说我是！”何天纬指着齐翊，对此耿耿于怀。
阿俊在夜里和秋庄一同来到思念人之屋，还背了一把吉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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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我去年确实看到了啊，我发誓没有认错人！”桃桃竖起两ｈｅｔushｕ•ｃom.ｃｏｍ根手指，“不信你可以问问满心姐去年她有没有抱着阿俊大哭。”
“没关系，我不介意他当初怎么想。他如何对我是他的事，我迷恋他是我自己的事。”蔡满心望着窗外夜色中月影浮动的大海，“我真的，真的不在意。”
何天纬一气讲完，问：“你都明白了？”
蔡满心问：“在越南还弹么？”
“秋庄在河内读大学，她学汉语，我学越南语，所以就认识了。她家在会安，还曾帮我打听梅姐的下落。”
“我本来，还很替你开心呢。”阿俊有些失望。
“齐大哥比较可信嘛。你看起来一点都不成熟稳重，怎么可能……”
“后来她俩大概还是去了。感恩节那天堂姐带她去我家参加家庭聚会，晚上就住下了。夜里我听到家里的拉不拉多叫了两声，从窗户看见满心坐在门廊抽烟，一会儿我堂姐过来，把她的烟抢过来掐了。两个人又说了些什么，满心抱着我姐大哭起来。虽然离得远，但她一定哭得很伤心，整个人都在颤抖一样。
“上次你错过了，好在这次阿婆又煮了。”蔡满心探身，忽然想起什么，用儋化方言问了一句，“好吃么？”
“不用了，刚才不是买了鲜鱼和青菜么，直接带到陆阿婆那里吧，”蔡满心踅进厨房，“咱们晚上在那边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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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桃沉默半晌：“House of Missing You，不知道谁这么幸运。”一双小粉蝶自花树间翩跹而过，盘绕飞舞。她抬手指着：“你看它们，一定是一对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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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么？”阿俊挠头，“我从小就跟着海哥长大，他一直是我的偶像来着。”
“你还是这么漂亮。”他张开双臂，给她一个大力的拥抱。
“没关系，阿婆这样说，我倒觉得离他很近。”她摇头，“不过，你的气质，倒是越来越像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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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不待开口，就听陆阿婆说：“秋庄也是会安人，我也是呢，阿梅也是。和_图_书她家是开灯笼店的。秋庄认识么？”
“没听过梁祝的故事么？”何天纬白她，“记得我的话，不要告诉满心，更别撮合她和齐翊。她需要一个真正能包容她的人，而不是这个来路不明的家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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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清唱起来，只在小节转换之间转换和弦，拨出一串琶音，简单随意，但更显得嗓音干净清朗。
“以前会一点，不过很久不弹，左手的茧子都没了。”
“试试看么，一起。”阿俊将自己的吉他递过。
阿俊叹气：“我不知道当时你们怎么了，你知道海哥这个人，他的想法不会和我说。”
“我堂姐劝了她很久，满心说，‘我从来没有轻生的念头，我只是为自己的草率付出代价。现在我没有什么好怕的，我也知道自己想做什么。’
“真是秀气，是越南姑娘吧？”蔡满心友善地问好。
“为什么要抱着你姐姐大哭？”桃桃好奇。
“我堂姐何洛和满心是大学开始的好朋友，大四毕业后，我堂姐来到加州读博士，满心去了一家咨询公司，要在华盛顿特区的总部培训半年。我第一次见到她，是那年的感恩节假期，她来找我姐。那时候我堂姐还没有买车，所以我开车带她去机场接满心。那次我只是觉得她很漂亮，打扮得也很妖娆，和我堂姐分明是两类人，很奇怪她们怎么成了好朋友。
“不过，第二天起来，她又是一副嘻嘻哈哈，热情奔放的样子，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我这次倒是带了一个人回来见你。”阿俊将一直跟在身侧的女孩推到面前，“我的女朋友，黎秋庄。”
“有好久没唱了。”齐翊将琴放下，“磕磕绊绊才顺下来。”
蔡满心接过，随手拨动，唱道：“爱真的需要勇气，去相信会在一起。”她有些无奈地笑笑，“勇敢的结果，不也是头破血流么？”
又转过身，“这是陆生俊，陆阿婆的孙子。阿俊是我的小老弟，刚从越南回来。”
蔡满心曾见过许多情侣的亲昵，都不曾苦涩微酸地嫉妒。而阿俊懒散的神态和*图*书，益发像当年的江海；秋庄神色间带着羞赧的喜悦，甜蜜地令她心碎。
“换新盒子了？这盒子恐怕比琴都贵。”阿俊咋舌。
齐翊在一旁吃着猪脚粉，不言不语。
“你有没有问过堂姐，到底发生了什么？”桃桃忍不住插嘴。
“她也在学中文，还去了北京。好在有阿海在那边照顾她。”陆阿婆又转向满心，“别多想，因为阿梅是我家的亲戚，阿海才格外照顾她的。”
何天纬扭头，闭口不谈。
“Well，就算有，也并不能代表什么。满心还抱着我姐大哭过，难道她喜欢的人是我姐？”何天纬耸耸肩，“你这个没头脑的孩子，还是不要去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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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翊修剪了指甲，抱起吉他，“献丑了。唱一首老歌吧。”
蔡满心嗔道：“你又和天纬斗气？还是在搞什么鬼？”
我一定会勇敢一点，即使你不在我身边
阿俊摇头：“有几条线索，都断了。她和家人很久都没联系。”
齐翊隐在窗后的阴影处，听到些断断续续的字句，隐约拼加出大概轮廓来。烤箱到了预定时间，发出刺耳的提醒声。
“在车上，我堂姐问，你为什么忽然跑来加州，你的瑞士男朋友怎么办？她说，‘我和Oliver分手了。’又拉着我堂姐陪她去酒吧喝酒，还拍着我说‘小弟也一同去吧。’我堂姐说，‘你别发疯啊，他还没到21周岁，你要他非法酗酒？’
齐翊和蔡满心的身影刚刚在路口出现，桃桃便飞奔而至，牵过二人的手，重重拍在一起。“记住，手牵手回去，笑得甜蜜一点。”
“后来满心回国度假，之后竟然就辞职了。我就听堂姐说她来到峂港了，那年夏天我来中国旅行，想着来这边看看她。当时的满心就有点像现在这样安静。我不知道她身上到底发生过什么，也不相信是一个什么Oliver造成的影响。每一次见到，她都是不同的样子，和最初的感觉比起来，这种沉静反而让我觉得担心，似乎她藏了很重的心事。我只是很想让她开心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