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永不说再见 蔡满心过去进行时（上）
“不看了。”江海向后座努努嘴，“我送你回去。”
“那和我有什么关系？”蔡满心扁了扁嘴。
现在又来担心我的安危，你那位方便面女郎呢？蔡满心有些不服气地想，抱着肩，在地上乱踢。对于他的多管闲事，心里却有一丝喜悦。
细卷发把江海拉起来，要趁着音乐同他跳舞。江海摆摆手，她自己转了两个圈，又贴到他身上。
只怕我自己会爱上你，也许有天会情不自禁
“哦，我半夜起来，就睡不着了。”
有些事情总是要面对的，事实的真相或许丑陋，但这样才更能忍心将它从记忆里拔除。
细卷发摇着江海的胳膊，“人家想听你弹啊。不如找一首我们都会的，我来唱，你帮我伴奏，怎么样？”
江海载着细卷发呼啸而去，曲终人散。成哥想要说两句安慰的话，蔡满心摆摆手：“我困了，明天还要好好收拾一下行李。”
怀抱如果不能逗留，何不在离开的时候，一边享受，一边泪流。
潮水击打礁石的巨响将她的呼喊声淹没，用滚滚轰鸣应和着她心中的愤懑与伤痛。
“知道再往前就出城了么？”江海挑眉，“这里不是北京，城市没有那么大，没有那么多警力。你小心被人抢了卖了都不知道。”
路灯一盏盏亮起来，蜿蜒到小城的边缘。蔡满心回望随着山势起伏的街巷，千家灯火亮如繁星，心中却一片空旷。她背离回旅舍的方向，信步游荡。插上mp3的耳机，反复听着那一日他弹奏的《归乡之旅》，夹杂着说笑的声音，分不清哪个凌乱的声调是自己的，只有那段漂亮的华彩震人心弦，回响耳畔。
她摇摇头：“我真的累了。”
街边几家商铺都在放着《情非得已》ｈeｔｕshu•com.cｏｍ，俨然又诞生了一曲万众传唱的口水歌。
无论星辰或日落，她清楚自己想要和谁一同欣赏。
“还想看星星么？我可以加入。”阿俊指指头顶，朗月当空，银辉下繁星虽然黯淡许多，但仍比灯光污染的都市里来得清晰明亮。
只怕我自己会爱上你，不敢让自己靠得太近
蔡满心悻悻地转过身去，想起那女人紧贴在江海身后，还是心里不舒服。他的过去必然不单纯，然而在这一段时光里，和他如此亲昵的，只应是她。越想心中越是郁结，那女人妖娆的身姿固执地钻入她脑海中，还有BBS上流传甚广的一篇文章，说：机车走走停停大法，感受身后波涛汹涌。
蔡满心似乎没听到，仍然清亮地唱着：“深深的一个吻，已经打动我的心。”
“如果能把我的记性分一些给阿婆就好了。”满心在她面前盘膝坐下，“记得越多，麻烦越多。”
“是啊，他说‘我接了女朋友晚点过来’。”
“接我？”
上了楼，阿德已经被芳姐的连环Call召唤回来，二人正打算离开。
而他……
那是她自购物中心归来，被美国专柜销售画了浓艳的妆容。蔡满心伸手拦住，“不要看，像动画里的花木兰。”
江海浏览存储的照片：“哦？还有在美国的？”
“经常会找不到东西。”陆阿婆孩子一样瘪着嘴，“不过这把年纪了，也没什么非要记住不忘的。”
“没有，”陆阿婆摇摇头，“前两天阿海刚刚带我去检查过。我的心、关节，都好得很，就是记性不大好。”
眼看狼头就要咬到兔子，农夫扛着锄头横在中间。满心大笑：“丁哥，你的手别抖啊，是因为农夫看起来太小了，会被大灰狼一和图书口吃掉么。”
“咦，不是才来么，还没开始玩呢！”细卷发娇嗔，又趴在江海背上，细声道，“还是……你想早些回去，嗯？”
妻子说：“他们刚刚在一起唱歌。”又指着成哥，“他吉他弹得很好呢。”
她在他肩头捶了一下。
“再过两天，早班车去儋化，然后飞回去。”
蔡满心置若罔闻，趁着摇曳的烛火，对着白墙上玩起手影来，狼，鸽子，孔雀，农夫，茶壶，兔子……似乎又是无忧无虑，欢乐的自己。小夫妻兴致勃勃加入。一个喊着：“喂喂，咱们来个大灰狼和小白兔。”
“不能点歌。”江海摇头，“这是我的规矩，也不是卖唱的。”
她在门前送走了芳姐三人，想了想，回房间拿了钥匙包。在去往海边的路上走到一半，周围的灯光一下都熄灭了，此起彼伏地惊呼声。音乐声、电视声、街边播着广告的大喇叭声，在同一个瞬间停止了。时钟仿佛在这一刻停摆，她就这样穿过静止的光阴，想着自己的心事，走在被月光映照的明朗清冷的柏油路上。
“那随便你弹什么，看我会不会唱了。”细卷发趴在他肩头，“人家迁就你，总可以了吧。”
阿俊抱着吉他跳过来：“咿，你几岁了，这个都能玩得这么开心？！还是唱歌吧，你都要走了，我快没机会听到了。”
蔡满心从包里掏出，“是啊。我只挑了一部分洗。”
想念只让自己苦了自己，爱上你是我情非得已
她冷冷地想，这就是事实，不要骗自己。
“所以咯，抓紧时间。”阿俊牵着她的手，“过来啊，唱《情非得已》？”
江海虽然将摩托开得飞快，却极平稳，转弯减速灵活自如，不多时便回到旅舍楼下。
她沿着沙滩的边缘走，一直走到海滩
m.hetushu.com.com尽头，乱石嶙峋，无法翻越，又穿过棕榈树从来到公路上，走街过巷。半个月亮挂在天幕上，宁静地注视着她的悲伤。
“这里的鱼虾好便宜哦，生蚝也新鲜的很。”小夫妻二人热忱地推荐，“我们点了好多，一起来吃啊。”
“你怎么在这儿？”阿德讶异地问，“我出来时阿海打电话给成哥，说来接你过去。”
她点头：“刚刚去取了照片，夜色这么好，溜达溜达。”
江海低头，看了看她纤长的小腿和搭在膝盖上方的裙摆，用手指勾着裙沿向上轻推了一下，说道：“这样看起来好点。”
“你们早点休息，我也回去了。”江海将面前啤酒饮尽。
“我看看你的照片。”他倚在摩托上，没待她回话，就将纸口袋抽走，“照得不错，挺清楚，构图也还好。是数码相机？”
仰头，看见江海摘去头盔，有些不耐烦地看着她，“又去哪里？”
“你回去吧，我就不上去了。”
“呵，只是简单的伴奏还可以。”成哥谦逊的摆手。
“你哪天走？”年轻妻子问。
回到旅社时正值夜阑，万籁俱寂。她蹑手蹑脚拉开楼下的铁门，踮着脚尖上了木楼梯，经过二楼客厅，听见身后有人唤道，“满心。”
多想相信他的心思也如歌中一样千回百转，可蔡满心不想自己被浪漫的假设蒙住眼睛，以致看不清事实的真相。
“随便走走。”
“你有时候会忘事么？”
然而此刻，要面对如此讽刺的局面，蔡满心忍不住自嘲，你看，还想头脑发热，无所顾忌。你能不能有周全考虑，好好保护自己？你只是想要跌宕起伏的生活，好过庸碌麻木的日子。总是要和命运抗衡一下，总是要挑战一下世俗的规则，总以为自己会成为那个与众不和图书同的幸运儿。然而，我们就是万千凡夫俗子中的一员，并没有谁能得到书中或电影里的浪漫结局。
驾轻就熟地拐到成哥店里，每一桌正中都摆了一两只蜡烛。蔡满心扫了一眼，江海依然在常坐的位置，旁边是一头细碎卷发的女人。她兀傲地望过去，妆太浓，脸有些宽，橙黄衣裙更是过于鲜艳，只适合十八九的小女孩。旋即她意识到自己的怒意毫无道理，她又用什么身份来品头论足？
“这么晚，一个人？”
另一个叫道：“满心你慢一点，让我看看兔子是怎么摆出来的？”
成哥停下不弹，咳了两声，“还不来电呢，关门算了。”
怕我没什么能够给你，爱你也需要很大的勇气
蔡满心摇头，靠在成哥旁的柜台边，轻声哼着：“你问我爱你有多深，我爱你有几分。”
他不喜欢你，他和别的女人在一起。
她婉言谢过：“我在阿婆那里吃过了，吃得太多，出来走走，本来打算买些纪念品带回北京。没想到停电，也逛不成街了。”
“你不傻，你很聪明呢。”老人颤颤地揽着她的肩，“好好睡一觉，一天又一天，什么都会过去的。”
蔡满心点头，摆摆手，“晚安，好梦。”她倚在门厅的暗影内，听着摩托的马达声远去，喟然轻叹。
身后一辆摩托车超过，停在她斜前方。蔡满心低着头，没有留意。走过去几步，那辆车又停在她前方，尖锐的刹车声打断了她的遐想。
“你又胸闷了？明天我陪你去卫生所看看吧。”
她毫无准备，吓了一激灵。
蔡满心瞥了一眼，本想侧身坐上去，想到白天看见那个妩媚的女人，便一迈腿跨坐在后座上。
她在街巷和海岸之间游荡，不知不觉到了前夜和江海拥抱的海滩。甩开凉拖，一路跑到水httｐs://ｗww.ｈｅｔｕsｈu.cｏｍ•com中，她迎着翻涌的浪涛尖叫：“我再也不要见到你！我再也不会回来！你满意了吧，你满意了吧！”
路过一户宅院，看见江海的摩托车就停在大门入口。蔡满心退后，扫了一眼这座陌生的老房子，忍不住在车轮胎上恨恨地踢了几脚。
“如果这都受不了，一会儿风会把你的裙子掀得更高。”江海哂笑，“还不侧过去坐？”
“又说孩子话。”陆阿婆慈爱地抚着蔡满心的头顶，“难怪阿海说，你是镇上最天真的姑娘。”
“阿婆，是我吵醒你了？”
她探头：“实习的时候照的，那时候刚买了这相机，就一直保留着。”
在店里拿了照片，虽然多数是洗给陆阿婆和成哥的，但难免就出现了江海的身影。高高的个子，健康的肤色，略宽的肩膀，不同于学校里那些文弱稚气的男生。她对于他自始至终就有一种依赖感，这和家世背景、学历地位无关。抛弃了所有附加的社会属性，她简单地，纯粹地，用一个女孩爱恋一个男子的心情，深深地迷恋着江海。
成哥和一众熟人看见她，一时不知该说什么，也不知是否招呼她入座，场面颇有些尴尬。蔡满心点点头，恰好看见邻桌有同样投宿在陆阿婆旅舍的背包客夫妇，便走过去坐在他们身旁。
“是说我总做傻事么？”她双眼有些湿润，将头靠在阿婆的膝上，“还是我太莽撞？”
蔡满心再一次嘲笑自己的自作多情。还真是自欺欺人呢，江海这样玩世不恭的人，会如此畏首畏尾么？更何况她已经提出要到南方工作，他却一副被|干涉的神情。
成哥拨动琴弦，和她一起唱道：“你去想一想，你去看一看，月亮代表我的心。”
“你穿正装的样子……”他呵呵笑起来，“真是古板。”又翻，“这张倒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