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有些甜总是无人分享，有些苦你要自己去尝
第三节
“嗯？去欧洲呀，学芭蕾。”林柚贴在镜前描着眼线，“我也和你说过，我现在什么都学得半吊子，交流半年，当作是开开眼界咯。”
“为什么去那里呢，去俄罗斯、奥地利、法国啊，会不会更好一些？听到匈牙利，总让我想到匈奴，好像是游牧民族似的，没什么艺术气息。”
“只是这一套。”
“听说免学费，之外还有奖学金，好大的一笔银子！怎么不告诉我们，又不会让你作东吃鱼翅，我可是环保人士，顶多来一盘糖醋排骨么！”夏小橘一迭声地埋怨。
“明年春季学期。”
“新加坡？！”
“嗯？”
“匈牙利。”
夏小橘想起高三新年联欢会上两人一起在台上演小品，他抓住自己的袖子，大喊“盈盈，难道你还不相信我么”，多少有些尴尬。“我觉得，令狐冲最喜欢的还是小师妹，对任盈盈的感激之情多些。”她翻着书，“纵使举案齐眉，终究意难平。”
“你比我还积极，到底你去我去啊？你觉得，我……应该去？”
“是挺像的，脸太白吧，眼睛好黑，披头散发的。”夏小橘噘嘴，“这里这里画红些，也比较像艺伎。”
“原来还真不知道，你这么喜欢武侠呢。”
“什么时候开始？”
“好了好了，夏阿姨！你现在说话的样子，真像四五十岁，老气横秋。”陆湜祎瞟她，“好像自己知道很多似的，黄毛丫头，道听途说。走，给你买棉花和*图*书糖和爆米花去，堵上你的嘴。”
“也好，我还要去给大土送书呢，答应给他一套正版，当生日礼物的。”
然而那年整整一个寒假，两人都没有再见面。很久之后，夏小橘才知道，陆湜祎在生日过后写给朋友的信中提到了她。
“那正好，喏，提前送你一套生日礼物，过两天十一放假你可以背回家里存着，等过了春节再背到新加坡去。”
她便是因为程朗在生命中留下细若蜉蝣的痕迹，一颗心便独自缠绵缱绻。而林柚，她是不同的，乱麻要快刀，她不是已经选择了程朗，她心中怎么能放下别人？夏小橘说不出辛酸还是嫉妒，他就在你的身边，就在你的身边啊！我仰望而不可得的星光，在别人眼中，难道只是遍生铁锈的陨石？
“不是南美么……哦，我想成是布宜诺斯艾利斯了。”夏小橘咧嘴，“布达佩斯在哪儿来着？”
“那我也不是幼儿园小班出来的啊！”
“你还真是迷糊，多关心关心人家的事情啊。”林柚笑了笑，语气温和，“真的，湜祎这样的好男生现在不多了。”
从林柚嘴里听到布达佩斯这个名字，夏小橘一时懵住：“啊，你要去南美么？学拉丁舞？”
林柚一愣，眼神飘忽：“没，我也是听别人提起过。”
“咿，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林柚说，别的项目竞争都很激烈呢，只有你是学院推荐的。”
“你还当真了和-图-书啊！”他接过《笑傲江湖》，笑着翻看，“真的是正版？不是周末书市上三折的？”小腿被夏小橘踢了一脚，她愤愤地埋怨：“当然是真的，开学这一个月我都没怎么吃零食！”
“还有瑞典和德国。”林柚化好妆，转过身来，“怎样？像不像贞子？”
犹记得林柚抱膝坐在草地上，讲起少时痴迷的男孩子，掩饰不住的微笑和憧憬，他为她弹过月光，钢琴声行云流水，自此浸润了每一个思念的日子；她在众多的城市中选择了他向往的布达佩斯，是巧合，还是刻意；暑假她千里西行，是否只因为那趟火车经过他现在生活的城市。夏小橘一再劝说自己，这一切都是巧合，且莫杞人忧天。然而她太了解这样的心思，想着一个人，便深爱一切与他有关的细节，妄图从一朵花中衍生出一个世界来。
那位朋友是沈多，她发了一份生日卡给陆湜祎，简单的祝福，并询问他是否已经和夏小橘在一起。他回信说：“No. I can feel there’s someone between us, but I don’t know who he is。”
“是啊……赚钱，再买个更大的屏幕，原来的那个送我咯！”
“你不是一个月没吃零食了？”
林柚咯咯地笑，两手夹着小橘的脸颊：“来，继续噘嘴啊，这个造型太可爱了。可惜不能和你多说啦，m.hetushu.com.com快轮到我上台了。”
“啊？”
“他们那边似乎很喜欢招大陆的学生，还有人高中毕业就去读书么。毕竟人口少，需要人才引进吧。”
“我都不知道呢。”
“都是没有决定的事情呢。”陆湜祎轻描淡写。
“不会啊，女生总是太感性；对男生而言，感情不是生活的主导吧，还有责任、事业、前途……”
“怎么忽然感慨起这些来？”
“他没和你说么？他们学院推荐他去南洋理工作交换生啊，我还要和其他人一起面试，他的名额是板上钉钉的。”
“哦，我也是前两天学校给所有申请交换项目的学生开会，遇到他时才知道的。小心到时候新加坡政府威逼利诱让大土做当地女婿，不放他回来。”
“对，对，你是大班的，今年六岁半。”
“今天这是怎么了？”陆湜祎想要拍拍夏小橘的肩膀，她不着痕迹地退了一步。
四本书抱在手中颇有些分量，于是举高了顶在头上，好在剧场内熄了灯，没有人留心夏小橘正站在角落发呆。舞台中央，一束淡蓝的顶光笼住林柚，她踮起脚尖，轻盈地跳跃回旋，水蓝色群裾翻飞如波浪，伸展手臂，指尖轻颤，身体轻轻摇曳，空气中似有涟漪荡漾开来，仿佛都听得到水声，如鸣佩环。她素净的面孔和月白的上衣，便是湖上缥缈的雾气。
“没事，忽然觉得，对一个女生而言，自己喜欢的人，不喜欢自己，真是最
和_图_书难过的事情，天塌了一样。”
陆湜祎反问：“难道对男生，就不是这样么？”
“没什么。其实说起来，任盈盈也挺幸福，她认识令狐冲的时候，小师妹已经喜欢林平之啦，之后更是嫁给了他。虽然知道令狐冲心里想什么，但基本上不需要直接面对，所以能那么大度。在感情上，她其实没吃什么苦，比起程灵素、霍青桐，已经算一帆风顺了。”
“也好，他可以背到新加坡，慢慢读。”
夏小橘相信沈多不是八卦的人，否则陆湜祎在看到她和程朗拥抱的画面时，也不会那样惊讶。
这只舞叫《茵梦湖》，配乐宁静悠扬，夏小橘一时想不起为何这旋律如此耳熟。正要退出观众厅，听见旁边几名学生窃窃细语，问道：“是贝多芬的《月光》么？”“没错，就是小学课文中提过的那段。”她一路追忆，只觉得有些什么事情惊心动魄。
心绪不佳，见到陆湜祎，难免责怪他为什么独享天大的喜讯。
她微笑着，讲起茜茜公主的行宫、渔人堡、多瑙河上的链子桥，如数家珍，夏小橘不禁慨叹：“你可以去当导游了，好像去过一样。”
陆湜祎沉默半晌，说：“如果要去，少说半年，长的话可能要一年。”
“好好，我信，我信！我不是有一套翻印版么，翻了两遍了。这套就原封不动，烧香供起来，天天铭记你的大恩大德！”
“游牧民族，有没有弯弓射雕啊？”林柚笑，点点夏小橘抱m.ｈeｔushu•ｃom•ｃｏm在胸前的一套《笑傲江湖》，“匈牙利就挨着奥地利，‘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作者就是匈牙利人；还有李斯特，总听说过吧，他也是匈牙利人。”
陆湜祎决定去新加坡作交换生，整个秋季学期为之忙碌起来，除了正常的课程，又开始大量阅读英文资料，连发给朋友们的电子邮件也都换成了英文，被夏小橘笑为临时抱佛脚，发给他的电子卡片上都写“Good luck, Buddha Feet!”他回信，说“luckily not chicken feet. cannot write long, otherwise you’ll find so many grammar mistakes in my letter。”又说，“busy as a bee now, would like to have a good talk with you in winter vacation, something really important。”
夏小橘还没有把纷至沓来的消息统统消化，一时茫然地站在原地。
夏小橘忽然想起，当年和林柚的通信中，她曾提起袁安城随着学校的交响乐团去奥地利演出，抽了两天去匈牙利，因为他最喜爱的钢琴家就是李斯特。她忍不住问：“这次的交流项目，还有别的国家可以选择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