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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君

作者:行烟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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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部 第一章

第二部

第一章

齐凛跟着笑了,“方才叶府前来报喜的人也说,小公子生下来足重八斤六两、哭声洪亮如钟,将来定是块习武的好料子。”
孟守文轻扯嘴角,又哂道:“他叶增娶了个聪明妻子,却又不避忌妻子的聪明,倒也难得。”他瞟向齐凛,问:“让张茂、许闳、石催、夏滨这些他的心腹亲将们重回边军,怕也不是他自己想出来的主意罢?”
他虽知来使定非寻常人等,可却无论如何都没想到,此番鄂伦部派来出使淳国的人,竟是那个随鄂伦部主君哈日查盖征伐数年、一统北陆南部七个部族、驰骋草原未逢敌手的鄂伦部大王子博日格德!
元光八年春,叶增受命留京典兵,遥领河南、河北、永沛、西川、剑阁五大边营。他先是花了整一年的时间,令淳国诸路边营各出兵马、轮流番上入京卫戍,又从中陆续选留了二万精兵壮马,依王命重建京畿戍军天翎军,同时在边地另募壮丁,以补各营被天翎军所抽之兵源;然后他又花了整一年的时间,严慎统练这支由二万名来自不同边营的精兵组建而成的天翎军,一洗从前京畿戍军那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污劣名声。
齐凛贵在心思剔透,既闻孟守文主动https://m.hetushu.com.com将此事说与自己听,便知他此刻也仅仅是想要有个人能听他说话,便不留痕迹地问:“想必王上已做好打算了?”
夜寒露重,孟守文坐回御案前,半垂着眼,忽而又道:“入夜前接北面来报——北陆鄂伦部派使节来了。”
齐凛哑然,半晌挑了下眉。
他十分清楚孟守文是在恨什么。
齐凛神色微微一紧,片刻后又渐渐松缓,笑着摇头道:“叶夫人既是将微臣举荐至王上身边当差,微臣又岂敢心存贰念。”
然而近数月来,叶增先后拜表、启请王命,将麾下追随他多年的数名亲将远调至各边路大营,大有自减羽翼之意;其后又闻叶增的将军府中陆续遣散了两年多来蓄养的多名幕僚、清客,更显其欲明哲保身之意。
孟守文兀自又道:“南面方太平了没多久,这北面又不让人省心了——”他冷冷一哼,“鄂伦部在北陆和羽族打了十三年的仗、又和北陆南部的七个蛮族部落斗了整六年,如今只怕是连自己的烂摊子都还没收拾干净,却又想来打东陆什么主意?”
门开门合,齐凛在外除去鞋履,着袜入殿。敞阔的大殿中只点了数支和*图*书宫烛,未置暖炉熏笼,殿砖冰凉,冷意从他的脚底一路侵上来,透心的寒。
齐凛略略苦笑几声,“微臣不习军武,留在叶府何用。”
鄂伦部的蛮族人起名,通常是由氏族名称为前缀,部落名称为后缀,自己的名字则在当中。鄂伦部的男人称鄂伦台,女人称鄂伦真,而“札儿赤兀锡”正是眼下统治鄂伦部的主君氏族。
烛火暗光下,孟守文的侧影如石雕一般冷硬。齐凛静立,打量起这个已在淳王之位上坐了两年的新主,半晌默默低眼,心底跟着叹了一口气。
至此,距离淳国先王过世,孟守文雷霆登基、血洗毕止京防,已过去了整整两年。
淳国如今纵算兵备充足,却也不敢于北面再起战端——天启城中的裴沂自两年前大败之后无一刻不思反扑复仇,东面澜州三国唯裴氏伪庭马首是瞻、两年来蓄兵养马所图不过是出兵西进伐淳,南面宛州三国数年来与洛族争端不休、战事频发,虽不向均廷纳贡称臣、却也无暇分兵北上匡复大贲社稷——淳国孤立于北,两面受敌又无外援,孟守文所恨的,便是自己竟不敢实说一句淳国当真不怕北陆蛮族兵犯疆土。
由是也暂时堵住了那和图书些对叶增又起疑忌的朝臣之口。
孟守文轻微一笑:“叶增尚在永沛,倘是知晓自己得了个儿子,不知会何等高兴!”他想一想,又笑道:“料想他叶增的儿子,长大亦必是将种。”
而两年后的此时,这个年纪轻轻便手握京畿重兵、深受淳王倚重信任的鹰冲将军叶增,又重新令朝臣们生出了深疑忌惮之心。
齐凛在门口处微微停顿,逆光望了一眼那人,然后快步上前,抱袖垂首道:“王上。叶府适才遣人送来喜报,说是叶夫人生了个男孩。”
而这恨的根源,正来自于那窃了他大贲孟氏江山、如今仍安卧于天启皇宫暖榻上的裴氏贼人。
叶府长子出生时,正值三月。
齐凛无话可说,只得默认。
“你知鄂伦部此番派的使节是谁?”孟守文未答,却反问道。
烛光暗影空荡荡地交错着,依稀映出坐在御案后的瘦削人影。
说罢,他拂袖,阖目正坐。
齐凛眼底闪过一丝讶异,“不过是蛮子派来的使节罢了,值得大费周章让叶将军星夜兼程赶回来?”
孟守文的脸孔有些僵硬,口中吐出几个字:“札儿赤兀锡·博日格德·鄂伦台。”
“便是出兵又如何?”孟守文倏然抬眼,目光阴厉,似乎隐怒和-图-书待发,可咬牙半晌,终是泄了那一股子气,缓缓叹道:“只是可恨。”
齐凛愈发不解,摇了摇头,“微臣如何能猜得到。”
齐凛点头,“叶夫人取的,双名存嚣。”
“在我面前便也不必装了。”孟守文却道,“你又岂是笨人?”
“你我都心知肚明,”孟守文微哂,踱近他几步,“她之所以要将你举荐给我,是因叶府留不得谟臣——如今叶增战功威震淳国南疆、手握京畿戍军重权、遥领边军五个大营,倘是在府里再蓄幕僚,朝中谁能不疑他?但她又不甘心就这样让你走——是不舍你的才智,亦是不舍你背后齐家的财业——这才将你送到我这儿来了。”
齐凛微愕,双眉渐渐拧紧,似是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齐凛面色有些讪然,应得倒是坦然:“论叶将军的脾性,王上应比旁人都清楚。将军在疆场之上杀伐决断一人能当,但在这毕止朝中……倘无夫人替他谋虑周全,怕是难以稳妥立身。”
齐凛当即一惊。
饶是他对北陆诸事再孤陋寡闻,也曾听人谈论过孟守文所说的这个蛮族人名。
孟守文回身,打量他半晌,却似笑非笑道:“有我信他,便也够了。”
当初他甫一即位便大肆重用这个毫无家和_图_书世根基的年轻边军大将,已是让不少老臣们不满于心;然因碍于叶增身拥拱立新王即位的赫赫血功,朝中文武诸臣才没有对他此举大加反对。
“王上信将军,”齐凛在后低声道,“可未必国中人人都信将军。”
孟守文起身,舒活了一下因久坐而僵乏的筋骨,瞥一眼满脸笑意的齐凛,淡淡问道:“你闻此喜报,可是恨不得自己仍能像从前一样身在叶府?”
齐凛思忖片刻,才开口:“王上倒也不必多虑——起码鄂伦部此番是向淳国遣使,而非出兵。”
孟守文点头,“今日接北海大营之报,道鄂伦部使节并五百名扈从于三月初三抵赴沣峡军港,彭泽成已拨营中兵马二千、护送使节南下入京。京中札子已连夜发往永沛,我欲诏叶增回京迎使。”
孟守文不再开口,自然明白齐凛所说的皆是事实。
孟守文依旧淡淡地问:“你可知她当初为何要向我举荐你?”
齐凛眯眼,良久亦笑,“王上说得在理。”
“哦?”孟守文闻声抬眼,暂时搁下手中之笔,神色变得饶有兴致,“可知名字?”
春寒料峭,毕止城中积雪未融,喜报送抵王城时天已擦黑。长街肃寂,政殿飞檐上挂了层薄冰,阶下宫人立在夜风中瑟瑟发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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