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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君

作者:行烟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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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部 第九章

第二部

第九章

叶增闻言皱眉,却示意她说下去。
可谁知孩子却挣扎乱踢地不叫他碰,又扭头如小兽一般一口咬上他右手的食指,口中呜呜地发出模糊不清的声音,含着他的手指怎么都不肯吐,不多久便有粘滑的婴儿口涎顺着他的指腹滑下。
孩子悬在空中的身体不停地扑腾,一张小脸挣得涨红,然而没过多久便如泄了气的牛皮袋一般软了下来,仅那一双眼犹睁得圆鼓鼓的。
秦一不禁轻笑,转首看他。
秦一起先担心孩子会因年幼无知而不小心为剑所伤,待见孩子仅是摩玩剑鞘、毫不知晓其中深藏利刃,这才略略放心,转眼去望叶增。
秦一方才紧提的心此时落定,瞅着这一大一小,略无奈地扬起唇角。
她一声惊呼卡在嗓间未出,又见他展臂将落下来的孩子稳稳抱住,一把扛上肩,探手揉了一把孩子的脑袋,“小子,此番记住你爹了罢?”
良久,他终是未多言,仅将她的手腕又攥得紧了些。
这幅画面过于美好和温暖,以致叶增伫足门口许久都不忍心进扰。最后仍是秦一察觉到了他的气息,回首顾他,这才使得他一时回神,然后迈槛入内。
他此刻神态松弛、意态和缓,眼底注有笑意,身上俨然已洗去之前刚回府时的肃冷之气,而深深缓解了他心中僵紧情绪的,无疑便是方才与儿子的这一番玩闹。
他只是笑,看向孩子的目光中添了一点期冀。
方九个月大的孩子虽半懂不懂她说的话,然而却仿若是雄性天成一般地瞬也不瞬地盯着这https://www.hetushu.com.com个闯入屋中的男人,半晌后又有些好奇地看向他腰间佩剑。
“明日正午。”他答,似乎也怠于多解释,只是脸上笑容微泯。
秦一静思,然后轻叹,“你只顾你的为将之道,却不曾体会到王上的心思与难处。”
硬甲之下他的心跳得沉而有力,覆在她背后的手掌暖而厚实,一如当初。
片刻后,叶增放弃思考,直接用蛮力抽出右手手指,同时伸出左手一把扯住孩子背后的衣衫,将他狠狠地提至自己面前,“好小子,牙还没长全,便敢咬你爹了?”
孩子咯吱咯吱的笑声从屋中传出,使人闻之心软。
今日本是淳王册后的吉日,然而乱事却一件件接踵而至——晋国出兵进犯淳国北境的战报于册后大典之上被人送至,其后朝中三公当众闯殿、叩谏淳王罢撤他手中军权,而淳王大怒之下竟当廷张表己欲举兵南下伐均之意、斥退三公之后更是即刻手诏,以他为此番征北行营大都统,令他挂帅北上、统淳国北面四大海军边营、东出海军抵御晋军。
孩子经他这般一抛一接却未哭闹,先前圆瞪的双眼此刻一点一点眯合,小身子趴在他肩头,须臾后竟咯咯地笑出声来,两只小手四处乱舞,俨然是喜欢上了这游戏。
她这话瞬时勾起他的歉疚之意,叶增定望着她,开口想要说些什么,然而却被她伸手覆口,未能说出一字。
她抿唇,眼角亦笑得微微扬起,“我又岂是图你战功?只望后世https://m.hetushu.com•com史官若为你立传,我能与你合传入史,世转星移,不必分离。”
叶增颇为触动,一时竟不知说什么可表心中之情,只径直将她拥入怀中。
而他的娘亲此时笑容温和,注视他的目光中满是爱意,轻轻举起的右臂阔袖半滑,露出里面的纁色细罗以及一截雪白皓腕。
这一大一小竟如对峙一般,互盯着对方不肯挪眼。
叶增亦展笑容,将孩子慢慢地放回至榻上,但见他的小眼神黏在自己腰间不动,便又伸手解下佩剑,搁在了孩子身前。
秦一先是惊讶,待看见叶增略手足无措的模样后又笑出声,轻声提醒道:“嚣儿近来方在长牙中。”
他身上依旧是全副披挂,连佩剑都未解,显然是一回府便径往这边来了。而他的到来似乎带来一股肃寒之气,连方才犹在榻上玩闹甚欢的孩子都不再出声,睁大的眼睛瞪得圆鼓鼓的,小小的身子向后拱退了几寸,竟是浑然戒备的模样。
他低头看进她眼中,那如同初见一般的温和宁静的目光顿时令他忽卸心防。他清晰地忆起当年在王宫中与她初见的那一夜,她立在马场边、拢着红色阔袖向他轻柔进言的模样,那字字句句曾经那般知解他心、又终助他得偿所愿。
半晌后,她才听见他附在她耳侧开口,其声肃冷,其情深热:“我叶增能娶你为妻,是何幸矣!终我此生,所立战功,五分属我,更有五分当属你。”
他于是微微镇定,却又听见她道:“你叶将军平日里军务繁忙,一m.hetushu.com•com月中能有二、三日回府时嚣儿还未入睡便已难得,他见你眼生、不叫你碰亦是常理。”
因见他此时心情转好,秦一这才稍稍敛容,将话题引向国事,简单问道:“几时出征?”
麾下士气高涨自是好事,但他却无法如这些士兵们一般雀跃。
孩子如获至宝一般扑上去,胖乎乎的小手好奇地抠摸冷硬的铁鞘,小嘴微张,眼中又是兴奋又是好奇。
她在府上虽未出门,可经人几番传报,也已闻得这一件件乱事。
“我并无怨你之意。”秦一脸色逐渐回暖,复又冲他展颜一笑,“我十六岁与你相遇,深知在你心中何事最重,其后二年虽未能得见你一面,然而我却仍是等到了你来娶我——既然那时都等过来了,这往后又有什么等不得的?”
他此时虽脸色平和,然而紧抿的嘴角却仍是泄露出他心中并不如表面上看起来那般轻松。
将手中外氅披上她的身子,叶增伸手去握她滑出衣袖的那截细腕,“深秋夜冷,当心着凉。”
睹他此刻神思,她已能揣度出他的心情,便只字未提国事,仅和缓一笑,回头看榻上,对正圆瞪双眼的孩子道:“瞧,爹爹一回府便来看你了。”
秦一未摇头亦未点头,只是道:“我方才已说,王上对你的心思,无外乎便是‘所亲所信’四字。除非王上将来不肯再信你——”她略停顿一下,“但这又哪里可能?”她的唇边滚过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可神色却淡了下去,“你虽将统兵南下,但妻、子俱在毕止,王上岂https://m.hetushu.com.com非不知你是至情至性之人,有妻、子在此,你在外便绝无一丝不臣的可能。”
他又转而尴尬,遂低头看咬着自己手指死也不肯放的孩子,神情渐紧,似乎在琢磨该怎样下手。
“王上对你的心思,‘所亲所信’四字足以括之。至于王上的难处,”她盯住他,声音轻低:“倒是不难理解:北疆诸将多为先王旧臣,与朝中世家老臣过从亦密,当此将要举兵南伐之际,王上定不欲国中除你之外还有身拥人望、能够统兵南下的另一将选,此外王上亦需顾虑待京南诸地大举发兵、京畿南面兵防无可重倚之后,这身后北面会否不慎有乱——朝中老臣们的态度你今日在殿上当是看得分明,倘若北海宿将此番护国保疆尽得人望,待你将来挥师南下之后,你焉知他们不会挟北疆诸将之威做出什么对王上不利的事情来?王上深解历朝之中的腌臜阴旧之事,又岂会予北疆将领此番筑立大功的机会?”
叶增将她的话听得一清二楚,闷塞的胸际一时霍开,摇头喟道:“我却没想过这许多。然王上既是如此顾忌北疆诸将,将来我若一朝领军南下,王上岂非亦会疑我身拥重兵于外、会有不臣之心?”
她感到疼痛,却未做声,悄然伸出左手,轻轻覆在他的手背上,缓缓摩挲了一阵儿,觉出他绷紧的身子渐渐松缓,这才将他的大掌拉下来,勾住他的手指。
“北疆四营将兵戍边又何尝容易。”叶增冷不丁地开口,竟对她道出心中不怿的原由,“北海大营的彭泽成将军效力于北疆凡三和_图_书十年,论资历声望、海战经验,此番都应由他挂帅御敌。而今我堂皇受命、挂帅于北疆宿将之前,这才是真正的僭位夺功。且我本不擅海战,此番虽未必会与晋军兵戎相见,然倘有万一,我一人安危事小,贻误数万将兵事大。为将之道,本不该如此。王上今日之诏,我心实难然之。”
边疆战事紧急,王诏既下,他便断无耽搁军情之理。纵是他心中不豫孟守文此番仅为了令他再竖战功威名而坚持令他挂帅北征的决定,却也需按章行事,在告退出宫之后便亲自前去点校了天翎军五千兵马,令其携备粮甲,作为他此番出征的麾下亲兵随他同赴北疆。
“才这点大,便喜欢这些兵武利器,”她故意蹙眉瞅他,假意担心:“却是像谁?”
屋门半掩,自外依稀可见里面烛光融融,暖意徜徉。孩子幼小而柔软的身体伏趴在榻上,一双黑眼大睁,两只肉乎乎的小手拼命向上乱扬,极力想要去抓那一枚被娘亲捏在手中逗弄他的石镯。
叶增本是抿直的嘴角渐渐上扬,伸手去抱这榻上的小人儿。
秦一下意识站起,便见叶增反手一托,将孩子向上轻抛出去。
似乎知晓她在看他,他立刻回首转顾,伸掌牵过她的手腕,笑道:“嚣儿聪巧之度,像你。”
当年河南战场上他麾下众多校兵都已因功拜将、如今于各大边军中各领兵马,天翎军中的这些精兵们又何尝不羡冀于此,故而今日北疆战报一经传布,受他点校入北征亲兵阵中的校兵们几乎是个个雀跃、热血难当,无一不渴望能够经此役而一战拜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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