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拍翻御史大夫

作者:谢金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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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进士卷 第七章 玉台宴

第二卷 进士卷

第七章 玉台宴

“李千里。”
李千里还没说完,虞璇玑一把抓住他就往他唇上吻去,一瞬间,他整个脑子像是混沌了,而她不只是吻,竟然在舔他……他慌得手足无措,伸手要将她推开,手一碰又马上缩回,是碰到了她的胸部,他想往后退,她的手臂却勾住了他,她戏弄了他一会儿,眨了眨眼睛,媚眼如丝:“到现在还是师生之谊?”
只见十几个美貌少年搬入十张矮榻,再放上菜肴,菜色之珍奇竟不逊于烧尾闻喜二宴,每上一道,旁边一个少年便高声唱名,什么八仙盘、玉露团、甘露羹、王母饭、玉皇饭、白龙烩、赤明香、昆仑炙、仙妃红……林林总总摆了约莫五六十道,有些菜原本有其它名字,只是为合玉台宴,全部改了隐含仙气的名字,像昆仑炙其实叫驼峰炙,驼峰形如山、骆驼又来自极西,正合西方昆仑仙山之意,而仙妃红本名贵妃红,本是酥油小饼,但是此番竟捏成了个圆锥状,只在尖端涂了一点红,看得未嫁少女羞人答答,想吃又不敢。
“敢情这是姊姊爱宠?”
“当然,姊姊是把最好的留给妳,妳呀,好好享受一夜,春风一度神清气爽,气死旷男台主。”
“实话就是如此。”李千里端坐在她面前,紧绷地说。
“妳是?”
最有爆点的是四个精赤上身只着灯笼裤的胡人男子,抬着一张木榻进来,上面竟躺着一个裸身男子,重点部位以一小块布挡住,上面放一艘油纸船,里面满满一船奶酪,全身涂了一层清油,在灯光下亮晃晃地很是诱人,而各式精巧糕点便排在他身上,这些糕点单吃没滋味,非要沾了奶酪才有味道,要沾奶酪就不免要到那男子的重点部位去,这道大菜一出,未嫁少女们捧脸遮眼,只手指露出一条缝往外看,就是虞璇玑等惯情女子,也不免红了脸,只郭供奉得意大笑:“这是我发明的菜,叫素女医心方。”
“也有些是司农寺、鸿胪寺的,不过女状头请放心,某等无官无品,连流外都不算,都是杂胡出身,在官署中跑腿译语而已,此番应供奉之邀前来,无非是好奇魁星娘子是何等样人。”安季汾娓娓道来,他的梁国话说得很好,只是语速稍慢,有些字说来不像西京人,声音倒是很柔软:“今日一见,魁星娘子也只女状头担得。”
此时,外面又列队走进约三十名胡人男子,年纪都不超过三十,虽是高鼻深目,却不像一般的泼斯胡看来怪异,只是轮廓比较深,小麦肤色,大约父母有一方是梁国人,他们一色身穿紧身胡服,里面却只穿着白纱中衣,露出胸口,列队进来后,便分坐于女进士们身边。
李千里只是傻傻的瞪着她,她凝视着他,丝毫不肯放松,但是他只是咬紧嘴唇,不肯说话,眼看着她的眼神从凌厉炙热变得委屈幽怨,她说:“狗官!混帐狗官!”
“是听郭供奉说的?”
“女状头莫惊。”安季汾见她表情,苦笑说:“小人不过是西京萨宝府杂役而已,若是官吏,也不可能在此。”
“南陵有过几个,那时,温杞离了我,阿姊又随姊夫去淮南,我自在南陵的老宅看家,苦闷难当,藉酒浇愁,也有几个‘幕友’,只是若在我家,我中午才起身,那些人就去视事了,若在外头,我也睡不沉,天一亮就走,这不,那时我们在越州相遇,妳问我喜欢什么花……”

“朱放当年离开我,我也是深受打击,可是爱情也就是这样,死了一段开一段,要能振作就死不了,可是想起来,那些日子真是梦似的。”李寄兰不胜唏嘘地说,拿了个小刷来,拂去衣衫上的灰尘。
说完,众人又随她同饮,郭供奉笑嘻嘻地说:“废话不说,今日是慰劳新科进士也慰劳红妆会的旧成员,精挑细选了一帖大补药,给大家强身健体,若是需要更衣或者酒沉的,山亭请随便使用,还不解人事的小妹妹们,我给安排了几个熟手,好生教导一番,再饮一盅,便进上宴来。”
只见里面约莫二十名女子,也是人人花枝招展,郭供奉一身宝蓝,酥|胸半露,云髻上簪花迭翠,贵气逼人,正与人说话,见她们进来,便过来hetushu.com.com说:“璇玑妹妹,妳这身衣裳真好看!这些就是今年的新姊妹吧?妳给我引见引见。”
虞璇玑没有反抗,横竖早已知道会有这一刻,而安季汾一边吻着她,又拿去义髻,手指梳散她的真发,取下她鬓边牡丹,攥下几瓣洒在她身上,又回头在她胸前轻啃,她只感觉他的腿轻轻摩擦着,已经很久没有跟一个素昧平生的人燕好,她有点不自在,不过……大概还是会习惯的吧?她伸手去拉他的衣带,感觉手指触摸到光裸的肌肤,她伸臂勾着他的脖子,在他肩上轻轻咬了一小口,他突然低低地笑:“娘子连咬人都这么斯文。”
虞璇玑看向已把腿勾到男子腰上的郭供奉,不免带上了一丝敬畏,她除了女儿身外,竟无一处不是正常的官人,是刻意学的?还是本性如此?女人为官,非得如此吗?
“是太痛苦了……”
“妳苦笑说,花非花,夜半来天明去……原来妳也干过这种事。”李寄兰会意一笑,又问:“都是些什么人?”
那郭家山亭占地辽阔,比起江月山亭大了一倍有余,处处雕梁画栋,建筑规格虽不逾礼制,但是从轻纱为罩的烛台、山亭间隐隐的香气与包铜的梯角,都可见郭家是如何豪富。
“外头?外头刺|激,去吧!玩得开心些。”郭供奉向她抛了个会心一笑,又回头与男子亵玩。
说着,他的手探进襦裙中,虞璇玑不自在地缩了缩身体,无法忽略他的动作,只得抱住了他,安季汾将她的头按在肩窝,又低头去吻她,两人粗重的喘息声暂时取代了亭中的寂静,此时,却听得一阵竹帘撞击的声音后,一声怒吼:“虞璇玑!”
到底情、欲古今皆然,官人狭妓是风气,女官人也不例外……虞璇玑拿着一根同心脯嚼着,她猛然发现,郭供奉为她们设的这一场宴,竟是一场官场教育,要把她们生命中属于女人的那个部份抽换掉,换上官人的思考方式,要让她们甚至从心理上都觉得男人能做的、女人也能,男官人嫖妓、女官人嫖男,一切都要相等……
虞璇玑横竖也无聊,便翻开那衣衫一看,眸子一亮,竟是当年西平王夫妻给她的采礼!正红团花蜀锦腰带、银红泥金轻容大袖衫、妃红连珠绮襦裙,都丝毫不差,她抚着衣衫,这套衣衫价值不菲,寻常士人家莫说置办,就是裁一块轻容做披帛都是奢侈,这么多年了,衣衫依然灿然若新。
“三贯,娘子的心也太狠了,四贯五是流血价了。”肆主娘子哀声说。
“璇玑……”李寄兰郑重地握住虞璇玑的手,认真地说:“下次请一定介绍郭供奉给我认识。”
“我才要问老师怎么了!”虞璇玑定定地看着他,妩媚的眼神已消失,她盯着他:“你不是在曲江边上才第一次认识我,黜落、收徒、购山亭、那句嫁给我还有温杞的事,你以为我真的傻到看不出来吗?你到底是谁!”
“老师不是童男吧?这还要问吗?”
“把衣服穿好,跟我回山亭去!”李千里气得直想宰了奸夫,无奈他知道这奸夫也是雇来的,罪魁祸首是他的好部属跟好徒儿。
“似乎往期集院去了。”
说完,她放开他,将襦裙拉到胸前,也不待他替她绑带,套上重台履,就快步离去,李千里坐在亭中,浑然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他明明就是派家人来打探,然后听说郭供奉给每人都安排了一个男子,便气愤地杀来找人,他没进正堂,一进大门就问人虞璇玑在哪里,就这样一路问过来,看到她在亭中野合,他气愤难当,可是,为什么会变成她支走了奸夫,然后突然吻他呢?李千里的目光落到被上那件轻容衫跟牡丹花上,他想起虞璇玑没有穿衫就跑了出去,便把花跟散落的钗镮收到怀中,将轻容衫卷成一包便奔出去寻她,但是一问人,却说虞官人稍理仪容、借了件衫子后,就告辞离去,不知去了何方。
安季汾一怔,却没想到这女官人才说了几句就这么直白,他淡淡一笑:“当然,小人早有准备,郭供奉命小人来陪女状头,自是希望女状头不虚度此宵。”
“混帐狗官!”
“适才小人去帮m•hetushu.com.com厨子跑腿买酒,恰遇虞娘子从青龙坊外进来,一身红衫,鬓边却簪了一朵白底红丝的牡丹,热辣辣地灼人眼,要不是喜事怎么穿这么漂亮?”
李千里追出门外,翻身上了风魄,虞璇玑出不了青龙坊,只是怕她被歹人欺负,他一拨马,先往期集院去,果然在期集院前看到她的马,院中悄然,男进士们白日打球后,就在御苑中设宴歇息,今夜不会回来,李千里用力拍门,老苍头前来:“官人何事?”
“娘子不必顾虑小人,只管放开了就好。”
“妳在干什么!”
李千里不再多言,一个箭步冲上前去,拉开安季汾,虞璇玑已将褪到腰际的襦裙拉到胸口按住,还有一只腿在裙外,调笑着说:“老师,真要亲身来教房中术吗?”
虞璇玑稍一思量,也正好去东市的邸店问问看,便说:“同去。”
于是虞璇玑一一引见,其它红妆会的成员也都聚集来听,而后由郭供奉介绍旧成员后,便扯了虞璇玑坐在上首,虞璇玑连称不敢,最后将就坐在上首右侧,郭供奉拍了拍手,众人与堂外廊下的乐手便安静下来,她手持金杯,笑着说:“今日是红妆会第四次大会,庆贺新科进士入会,我等红妆又添一批生力军,当浮一大白。”
“姊姊、姊姊……”萧玉环在她耳边喊,她回头,却见萧玉环跟几个年轻女进士看着她:“姊姊晚上要穿什么?”
“哎呀,不用换,我也想试试新口味。”
虞璇玑无言了……
“这关台主什么事?”
“他只留了二十贯给我就走了,两年多过去,我先去东都又来西京,给他赶出来后,身边已无盘缠,只得当了它。”
“你们都是萨宝府的人?”
安季汾带她左弯右拐,来到一处柳荫密布的临水亭,就连此处,郭供奉都命人摆下几案枕席,可见设想之周到,虞璇玑拾阶而上,回身坐在阶上要脱鞋子,安季汾却已低下身子为她褪去重台履,她正待谢过,他的却顺着脚踝往上,手臂一勾,将她打横抱起,轻轻放在亭中枕被上,又回头拉下入口的竹帘。
“这套衣衫这么贵重,怎么舍得?妳不是还有那套缭绫裙吗?”
虞璇玑笑容顿失,一挑眉:“你是官吏?”
郭供奉不在乎地说,自与那男子调笑,安季汾忽地起身去为虞璇玑拿菜,她自啜着酒,观察场中诸女,只见大部分已婚的都跟身边的男子勾搭得差不多,还有两三个位置空了,可想而知不会回来,未婚少女还有些矜持,但是那些胡人男子轻声说着笑话逗她们,也露出了微笑。
“五贯。”
虞璇玑刚出声就被他堵了回去,天色渐暗,只在刚才入亭处悬着灯笼,竹帘一下,亭中便只影影绰绰看得见人影,安季汾不是那种唠叨的人,他沉默地抚着她,寂静间只有微风吹过柳梢的声音、远处的乐音跟衣裙被解开的摩擦声,他埋首在她胸前,低低地说:“得遇魁星娘子,三生有幸……”
郭供奉噗哧一声,搂着胸前男子笑得花枝乱颤:“他啊,像只老母鸡似的,一直追着我问玉台宴要做什么,说让我摆个酒席认识一下也就是了,别带坏了他的徒儿,还说玉台宴为什么他这个座师不能来,我给他烦得没办法,就呛了一句‘台主来了,难不成要当众教授房中术吗?’他气得把我赶出公房,刚刚下直前,还对我说‘妳别乱给她找人’,我就说‘放心,我给她找功夫最好最持久的’,台主整个脸都黑了,妹妹妳没看到真是可惜。”
“恨,怎么不恨,只是我现在看开了,恨他干么跟衣衫钗镮过不去,男人一个个从身边过,一觉起来,连衣香都留不住,不如身外物还能妆点自己。”
说完,仰脖饮尽,众人自也同饮,郭供奉又说:“我等以红妆登科,朝中埋汰汉难免有些闲言碎语,故我以首届状头之份,忝召此会,乃望一众姊妹互相提携,使女子亦能立于庙堂之上,如今红妆会人数虽少,鸿图大展之日,埋汰男子何足道哉,待十载二十载后,若我座中有一红粉宰相,此生不虚也。此一盅,为女子将持太阿执相臣之事,再浮一白。”
众人进到燕堂,更www•hetushu•com•com是惊愕,堂虽不高,但是布置得十分豪华,黄木铺地,正中铺着织毯,一色乌木螺钿几案,绫罗为褥,旁边大香炉中烧着百和香,壁上绘着花鸟美人,上座后方一架汉白玉围屏,上面竟挂着一幅《虢国夫人游春图》,虽不知真假,但是配上这一堂富贵景象,更显得柔媚万状。
说完,郭供奉又是一饮而尽,年纪大些的女进士们早是磨刀霍霍,年纪小的隐约知道是什么事,又不好问,只羞答答地交头接耳。
“五贯文一套衣服?妳用抢的比较快。”旁边一个女进士瞠目说。
“咦?我以为妳只跟过温杞跟李元德,妳还有其它人吗?”
虞璇玑装作不胜酒力,让安季汾搀着她离去,萧玉环见她已经起身,瞪大眼睛:“姊姊,妳……”
“你……”
来了!虞璇玑睫毛一眨,心头莫名地雀跃,她越过安季汾的肩膀看向亭外,只见李千里杀气腾腾地站在外面,手中还扯着半幅竹帘,瞪大了眼睛看着她。
“妳已经补过头了吧?”
双方一阵讨价还价,终于谈成以三千二百文成交,虞璇玑先付了一贯为订,与萧玉环等告了罪,约定回期集院再碰头,这才回家拿钱,再过来付清了,拿走衣衫,径自到大业坊去寻李寄兰。
终于,敲门声响起,虞璇玑快如闪电冲到门口,稍一停,平一平心气才打开门,却听得一阵脚步声被鬼追似地匆忙而去,门口只有那件轻容衫折得平平整整地放在门坎外,黑心又没胆的狗官已经撒ㄚ子跑了个无影无踪。
李千里问了地方,径自寻去,果然在小院中看到一间亮着灯的房间,他奔了过去,到她门外本要敲门,可是转念一想,若是她又逼问,他也无法回答,若把实情告诉她,她会不会讨厌他?
“难不成咬出血来?”
“妾身是郭供奉之女。”那少妇笑语宴宴,将女进士们往山亭中让,自去张罗招呼,看来十分精明能干。
“我们正要去东市衣肆里挑披帛跟鞋子,姊姊一起去吗?”
“妳穿着越州一栋宅子在走路,妳知道吗?”李寄兰说,轻叹一声:“看来当年西平王还满疼妳的,要不,怎么舍得用轻容给妳裁衣?”
“有病治病无病强身哪!”
“不是,官署中早有传言。”
“嗯,他走了之后,我大病一场,昏睡了五六日,起来后只觉得好像做了个梦醒来,隔日,我就收拾包袱离开南陵了。”
“虞状头可回来?”
“王子安不是说了吗,无论去与往,俱是梦中人。”虞璇玑看着她忙碌,自拿了笔来,信手在笺上录了王子安的〈别薛华〉‘送送多穷路,惶惶独问津,悲凉千里道,凄断百年身。心事同漂泊,生涯共苦心,无论去与往,俱是梦中人。’自将诗笺后面题了一句‘与寄兰论往有感’,留在李寄兰案上。
不知不觉,发榜已近一个月,今日男女进士分别去打球跟参加玉台宴,明日就是真正的惜别宴,接下来若要相聚,就是在半年后的制科考了。此时大家大都互留地址,相约再见,年纪轻些的女进士们殷殷嘱咐要再联络更多,但是虞璇玑自是松了一口气,期集院距离北城太远,打听消息十分不便,她只想早点回家,好专心去打听温杞的下落。
座中已婚女子不禁喷笑,虞璇玑也笑得肚子疼,未婚少女却不明白,只在别人笑完后偷偷去问,待得姊姊们低声解释,才红着脸点头,原来《素女经》、《医心方》全在教导房中术,出嫁时都会在新妇衣箱里塞几卷,以求夫妻生活美满,未嫁自然不明白。
虞璇玑身边也坐着一个,年纪看起来比其它人略大一些,她看向他,眸子是深琥珀色,她向他一笑:“怎么称呼你?”
傻鱼!竟然在曲江边上跟人野合,李千里气得说不出话,目光扫过凌乱的枕被、被揉在身下的轻容衫、衫上掉落的牡丹花跟钗镮,艳红的襦裙被撩起,她的腿竟然还勾在那个野男人腿上,披散的长发上还有几瓣牡丹,她的肩膀跟手臂都是裸着的,一副被抓奸在床的样子,而她,竟然还用那种春情初动的表情向他慵懒地一笑:“老师来了?”
“把衣服穿好!”
“玉台宴有色?”
外面m.hetushu•com•com奏起乐来,又有些喷火、吞剑的表演,十分夺目,而后是十名胡姬舞胡旋,端的心应弦,手应鼓,左旋右转不知疲,众人看罢齐声叫好,接着又是十名胡人男子舞胡旋,一曲舞罢,胡姬又入场中共舞,其舞妖艳柔靡,令人脸红心跳,虞璇玑看了郭供奉一眼,这女人真是个欢场老手。
叙了别情,李寄兰便打开包袱看那套衣衫,她也是识货的,连连咋舌:“都说西平王豪富,果不其然,采礼竟是轻容衫?这得要两疋轻容才够吧?”
“后来妳就离了南陵?”
被温杞的事一搅,虞璇玑在接下来的宴游中,都显得有些心不在焉,一有空闲就去东西两市或找认识的人打听他的下落,只是他就像在西京中消失了一样,她也只能先按捺住心情,静观其变。
“缭绫是娘家人送的,这衣衫是李家来的,那时心灰意冷,若不是还想着要与阿姊告别,我早就在江月山亭边一死了之,我气得心神恍惚,只知道不想再看见李家的东西,就一古脑把李家给的采礼簪饰全都当了,得了三十贯,那时不觉得心疼,现在看见它,才又心疼起来。”虞璇玑轻笑着说。
“你没看她去了哪?”
“璇玑妹妹。”郭供奉从旁插|进话来,她半靠着扶手,另一个胡人男子伏在她胸口,她像个女皇似的拥着那个男子,笑着说:“季汾知情知趣,要不是我们俩投缘,我还不舍得把他借妳一个晚上呢。”
“三疋。”
“就是那个东都还是哪来的官人,不知是谁的亲戚,那日中午接风宴我去,晚上他就宿在我家了,他说要我陪他去逛南陵,所以我们白日游山玩水,晚上同宿同眠,他倒是个体贴的情人。三天后,他要回去,要我跟他走,我说‘让我用什么身份跟你去,婢女侍妾还是奶妈?’,他说‘我还不能娶妳,但是有一日,我会为妳办一个婚礼’,可是我拒绝了,我可以一个换过一个,但是要我去给人做外室,等着他来盼着他来,我不干。于是他说‘璇玑,妳不跟我走也行,但是妳不能再这样下去,纵酒纵色会把妳的身体弄坏的,也别待在南陵了,出去散散心吧,妳是个有才华的人,不能这样糟蹋了。’,他写了地址给我,可我当着他的面烧了,我说‘我会听你的话离开这里,因为不想记得在南陵的一切,也不想记得你。’他什么都没说,只是吻着我,他要离开的时候说‘我只恨自己官卑职小,不能护妳周全,但是总有一日,我必来迎娶’……”虞璇玑做梦似地说,南陵的那半年像一场混沌不清的恶梦,她一点都想不起来,但是只有这些话,似乎还在耳畔:“可是他后来也无音讯,不知去了哪了。”
安季汾便去了,亭中只有衣衫不整的虞璇玑跟李千里,见他不语,她伸手拉过几案靠着,姿态异常娇媚:“老师有什么话,不妨明言。”
“你很会说话。”虞璇玑檀口微启,让他喂了一口鱼烩,葡萄酒香配着鱼香,她嚼了几口,眼波一转:“你知道……玉台宴到最后连你都是菜吗?”
“官人,现在都记不得名字记不得脸了,横竖他们有宴就邀我,看了谁顺眼就走,似乎有一个是从东都来的,其它大概都是些地方官,我只跟没娶妻的来往,那时他们还有笑话,说南陵官署是一家人,全是表兄弟,挺和睦的。”李寄兰喷笑出声,虞璇玑淡淡一笑:“现在想起来,是荒唐得过份了。”
“那这套衣衫是怎么流落到衣肆的?”
“刚回来,正在房间里呢。”
“你喜欢我,是吗?”虞璇玑更直接地问。
“妳要穿这件去玉台宴?”
虞璇玑回过神,因为郭供奉傍晚才能出席,所以玉台宴安排在旬假前的晚上,就在青龙坊郭家亭子里:“还不知道,妳们呢?”
“我是出自师生之谊,才……”
这套衣衫岂只五贯?十五贯都算便宜,虞璇玑心中冷笑,却讪讪地收回手:“我没那么多现钱,顶多三贯,先付一半,还得回家去拿了另一半才能付。”
虞璇玑想到李千里的表情,不禁抿嘴一笑,心中不知怎地,突然有种莫名的欢喜,侧眼看那安季汾时,却瞄见他看向郭供奉的眼神有一抹幽怨,她www.hetushu.com.com在两人之间一看,就大略知道怎么回事:“不过姊姊,季汾既是姊姊爱宠,想必有过人之处,要让给小妹,若是往后我们姊妹为他闹了嫌隙可不好,不如咱俩换一换?”
而虞璇玑出现在期集院前,女进士们也是赞叹不绝,当然也不乏有眼红的,只是谁都不说出来而已。众人来到郭家山亭,却见一个二十出头的少妇站在亭外:“见过魁星娘子们。”
“妳怎么了?”
当虞璇玑在击钲前,穿着那一身红衫裙跨马大摇大摆地晃过朱雀门街,直入青龙坊时,着实引起了一阵骚动。李千里倒没遇着她,不过甫在山亭门口下马,那门房就用一种惊讶的口气说:“郎君,那虞娘子今日嫁人吗?”
“也感觉不到痛,我只是想有人能抱着我,对我说几句好听的,不要只是冷嘲热讽不闻不问……”
“小人名叫安季汾。”安季汾端坐在她身边,为她倒了一杯葡萄酒:“女状头名是璇玑,小人久仰大名了。”
“女状头,请用。”安季汾的声音将她拉回现实。
虞璇玑早听到脚步声踱来踱去,混帐狗官做事不干不脆的!虞璇玑不悦地想,她不过是想知道到底他是什么时候见过她的?有哪个笨蛋会相信黑心台主没来由这样关注一个素昧平生的人?不否认她对他有一点点感觉,虽然这混帐总是在欺负她,但是她隐隐感觉,他似乎知她甚深,她则觉得自己似乎见过他、听过他,只是想不起在哪里、在何时。虽然温杞的事让她很生气,但是她打算再给他一次机会,大家都是成年人,要是感觉对了,做情人也不是什么坏事,横竖都是未娶未嫁,扭扭捏捏地算什么事!
“是啊,郭供奉说找了一批身强体壮的胡腾男子给大家补一补。”
“那还废话什么。”李千里丢下一句话,就往内院去了。
“不过,妳倒是为什么又振作起来?”
“怎么卖?”
“堂中气闷,你陪我到山亭饮酒。”虞璇玑看见他刻意不看郭供奉,便低声说,安季汾点头,她转向郭供奉:“姊姊,我酒沉了,到外头透透气。”
安季汾不知道这两人是怎么回事,虞璇玑对他温婉一笑,“季汾,你去吧,我没事。”
安季汾确是个中好手,虞璇玑倒也慢慢放开了些,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她心头似乎还有个疑虑?顾虑?还是期待?她将安季汾拥得更紧,但是目光屡屡飘向帘外,自己也不明白是为什么。远处传来一阵骚动,虞璇玑马上就停了手,安季汾却说:“没事,大约是供奉又玩什么新招。”
“李家翁与我父是刎颈之交,又没有女儿,自幼常把我们姊妹放在膝头,王氏夫人无所出,对我们也是十分慈爱。我本来想那混帐对我不好,了不起我去东都侍奉翁姑终老,随他在任所内妾外室爱纳多少纳多少,眼不见为净也就是了,若不是他狠下心要撵走我好娶新人,我确实舍不得二老。”虞璇玑抚着衣衫,像是很怀念。
“小妇人没有诓娘子吧?”那肆主娘子得意地说。
“妳不恨那混帐了?”
“我不。”
“哪个混帐敢娶她!”李千里喝了一声,稍缓一下又说:“谁说她今日嫁人了?”
一群女进士便纷纷跨马乘驴,往东市而去,萧玉环她们在东市的衣肆、珠宝铺、花粉铺大开杀戒,虞璇玑则趁她们杀价看衣服时跟人探听温杞,但是都说没看见,心情烦闷下,那衣肆肆主的娘子,见她一件东西都不看,以为她都看不上眼,便将压箱底的一套衣衫拿出来:“娘子,这套衣衫寄卖许久,都无人穿得,小妇人看娘子气度不凡,这套衣衫只怕就等着娘子哩!”
“呃……玉环哪,记得我考试那时跟妳说的吗?妳今天可以实作了。”虞璇玑笑着说,自丢下满脸通红的萧玉环而去,一出堂外,她对安季汾说:“带我去一处能看曲江的地方。”
“璇玑,不准妳开这种玩笑!”李千里沉声说,回头瞄了安季汾一眼:“滚!”
“嗯,最后一次纵酒纵色,总得有个纪念。”
清风吹动柳梢,月下青龙坊内,平素冷肃的御史台主没命似地驾马飞奔,脸上还带着可疑的红晕……
“我要听实话。”
“不要。”虞璇玑不知为何,竟嘟了嘟嘴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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