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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她面前的这人，一面是鲜花，另一面则是锋利的刀锋，她永远也不清楚此刻对着她的是花还是刀。花很美，刀很快。最重要的，此人是泽秀地三叔。

雪先生定定往窗外看去，外面只有两个人影——团扇子，泽秀。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心中的滋味复杂翻沉，回头看了一眼小蛮，她也正看着自己，目光中有些焦虑，也有些关怀，她低声道：“雪先生……你脸色不好看，是不舒服吗？”

端慧的眼眶慢慢红了，他垂下头，笑了一下，捏着雨伞，转身便走。

她脸上登时一红，似嗔似喜。雪先生将绣品放在手上摩挲着，一时倒忘了方才地事，轻声道：“这是他十五岁地时候来我府上的事情了，他似是为了他娘地事情郁郁不欢，从头到尾都没有笑过。他没有开口求我，不过看他的眼神我就明白了，所以我许诺要帮他。可是后来有事忙，等我要插手的时候，他母亲早已死了。从此就很久没有见到他。”

小蛮心中忐忑，默默点了点头，低头见他外衣上也是水珠滚滚，衬得浅紫色变成了暗暗的紫。雪先生皱眉道：“这是什么难看的衣服，谁给我准备了这么难看的外衣！是端慧么？”

雪先生眉头突然一跳，嘴唇动了动，像是想说话。

木制的窗台轻轻裂开，雪先生的手按在上面，犹如铁石一般。

团扇子似乎松了一口气，道：“没事吧？”

小蛮柔声道：“这可是我的宝贝，只能给ｈｅtusｈu.cｏｍ.cｏｍ你看看，可不能拿走。”

他立即凑过去，却见白绢展开，上面正是泽秀少年时的模样，他眼睛一亮，如获至宝地抢过来，连声道：“是你绣的？绣地真好！”

端慧看了一眼，道：“这不是先生你为泽秀少爷画的像么，我还记得他那次来府上的事情，就像昨天刚发生过一样。”

小蛮提着一颗心，不晓得他会不会突然翻脸。她方才站在门边，细雨将她半边肩膀都打湿了，这会只觉凉飕飕的，鼻子一痒，打了个大喷嚏。

她还想说话，忽听门口一阵脚步声，紧跟着一个人打着伞缓缓走了进来，雨水顺着伞沿往下滴，伞下赫然是一张清秀的脸，正是端慧。他将伞慢慢收好，低声道：“先生，我找到你了。”

“再坐一会吧，如果人还没来，咱们便先走。”他低声说着。

屋内三人同时动容，小蛮一下子站了起来，另外两人却神色各异，动也不动。过了一会，雪先生才低低答应了一声：“……是，我在。”

端慧轻轻走过来，脸色有些苍白，突然露出一抹笑，柔声道：“没有，是我一个人来的。先生不见了，叫我好找。”

雪先生脱下外衣罩在她身上，柔声道：“可别着凉了，不然叔叔可没办法向泽秀交代。”

他长长出了一口气，不知是放松还是遗憾。

他的话断开，雪先生猛然回头，森然看着他，口中只吐出一个字：“走。”

雪先生笑道和_图_书：“我答应把他母亲从府里带出来，可惜到底迟了一步。”

雪先生也笑了一下：“这里似乎是个民居，有吃的吗？我饿了。”

他扒了扒满头长发，左右看看，有些疑惑：“这里是？”

小蛮赶紧去厨房把昨天没吃完的饭菜热了一下。端出来给他，雪先生挑剔地看了两眼。从鼻子里哼出一股气。类似撒娇，他一贯的德性：“剩的饭菜。看上去很糟糕。”

雪先生长长出了一口气，低头揉了揉额角，摇了摇头，然后大踏步走了出去，小蛮跟在他身后，端慧动也没动，静静站在屋子里。

窗外突然有人说了一句：“老三，你在里面？”正是团扇子的声音。

小蛮低声道：“你……许诺帮他什么？”

雪先生苦笑了一下：“没事……你呢？”

端慧轻声道：“先生的那个许诺把泽秀少爷和团扇子二爷都吓了一跳呢，你不记得了吗？”

小蛮定定看着他，声音很轻：“可是端慧告诉我，泽秀之前就找过你，但你和团扇子忙着自己的事，谁也没功夫管他。”

小蛮咳了一声，将写了字的红纸悄悄塞进袖子里，微微一笑：“是杭州。雪先生什么都不记得了吗？”

她想起在雪先生府邸的时候，他好长时间都没呆在家里，那时候以为他有什么事情要办，现在才明白。他是跑到杭州来当无奈何了。所以在雪先生的记忆里，还不知道端慧是卧底？汗，多么奇怪的关系！他一人分和图书饰两角。一个无奈何，一个雪先生。端慧从头到尾服侍的也只有他一人。端慧自己肯定是知道地吧？居然也能默不作声陪他玩下去。

他没说话，又望向端慧，他的目光安静而且幽深，轻道：“先生，要回去吗？”

雪先生没说话，只是用手缓缓摩挲着那张绣品，一下一下，很轻，很小心。

像是发现了她地视线。雪先生没回头，他站在门边，很久，才低声道：“我……有时候会记不得发生了什么事。但是我并不想知道在这些时间里发生了什么，所以你不要说。小小蛮，你要乖乖的，乖乖地……”

雪先生一笑：“人你都得到了，一幅画也这样小气。”

小蛮不知道如何与他相处，他单纯作为雪先生或者无奈何，她还能随便说话，毫无顾忌，但她现在只觉心里寒飕飕地，一种很诡异的感觉攫住了她。这一路过来，她也接触了许多变态人物，凶狠如耶律文觉，毒辣如不归山那五个，但没有哪个人让她感到如此诡异的寒冷。

雪先生冷道：“他不会再出来，我不会让他再出来。你走。”

他有些感慨。

雪先生摆了摆手：“是端慧啊，过来坐，你和泽秀他们一起来的吗？”

小蛮只觉心中漫起一阵寒意，见他回头，目光灼灼看着自己。她赶紧点了点头，露出一个笑容表示安抚。

端慧的声音十分温柔：“先生，要回香不冷吗？”

小蛮抬头静静看着雪先生，他身上那种戾气没和_图_书了，还是平和妖娆的雪先生，他这个样子，到底是病还是什么别的？

小蛮突然从怀里取出一块白绢，含笑道：“雪先生，给你看个好东西。”

端慧眼皮一跳，声音有些颤抖：“为什么？先生不许我说实话么？”

他走到门口，看了看外面密密麻麻的雨幕，叹了一口气：“这雨不知道什么时候才停，泽秀与团扇子也不知何时才能找来呢。”

不知过了多久，雪先生突然疲惫地揉了揉额角，低声道：“端慧，不许再说这些。”

小蛮没搭腔，只是突然转了话题：“雪先生，端慧有天告诉我，说双生子在你们的家族是不吉利的征兆，真是这样吗？”

端慧叹道：“先生，已经迟了。大老爷死了，团扇子二爷他们也被你困住，你说了要灭族，灭族不仅仅是两个字而已。”

小蛮叹道：“就这个了，出门在外，雪先生也别那么挑剔。”

雪先生静静抬头，静静看着他，双眼幽深莫测。

雪先生淡漠地看着他，冷道：“你在期盼什么？他出来？大约要教你失望了。”他站了起来，望着窗外，过了一会，才道：“你走，不许再出现我面前。这次我饶了你，没有下次。”

他勉强尝了几筷子，再也吃不下，在屋子里焦躁地踱来踱去，看外面地雨还没有停止的意思，不由伸手入怀，摸出一个漆黑的小小爆竹。他犹豫了一下，像是不太认得这到底是什么，最后还是试着用火去点。爆竹被雨水打湿了一些，和图书点燃之后丢出去，扑地一下就灭了，什么反应都没有。

端慧又道：“先生明明知道，观星家族从来没有出现过双生子，那只是你找的借口罢了……”

他骤然闭眼，神情复杂痛楚。小蛮心惊胆战地看着他，估摸着他再睁开眼就变成无奈何了。窗外的春雨一阵大一阵小，淅淅沥沥，一切都雾蒙蒙地，小蛮清楚地听见自己的心跳声，也是一阵大一阵小，她冷冷看着端慧，他却像没见到她一样，眉毛尖也不动一下。

他脸色微微一沉，别过脑袋，淡道：“无稽之谈。”

雪先生淡道：“不错，时间过得很快。”

端慧轻声道：“先生让我走到哪里去？从头到尾，我服侍的只有你一人，不是么？”

端慧动也不动，继续说道：“先生许诺有生之年必然要杀了那个造孽的大老爷，如今这个诺言你实现啦，难道不高兴么？”

她坐在椅子上，低声道：“端慧……嗯……”

雪先生神情十分复杂，又是疑惑，又是茫然，还有一丝狼狈，像是接近某种真相的欲盖弥彰不肯承认。然而只有一瞬间，他立即恢复了平日的神气，居然也笑了一下，柔声道：“是啊，瞧我这记性，明明是带小小蛮出来玩的，大约是喝多了，居然一时没记起来。”

雪先生一愣：“不会啊，老二能有什么事情忙，成天忙他的团扇罢了。我最多也是忙着开店的事，泽秀来找我，我怎会置之不理。”

“我很好，出来再说，屋里那两个小鬼也带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