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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生多少爱

作者:虫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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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7 婚姻只不过是一个美丽的谎言(二)

Chapter 7 婚姻只不过是一个美丽的谎言(二)

“我本以为自己会保持清醒,还能听到你的开门声来着。”她沮丧地说,“结果还是睡着了。”
临下班时,他的秘书拎进来一盒价值不菲的月饼,言诚礼尚往来地从抽屉里取出一张面额较大的购物券,连同“裁决书”一起递给秘书。
“我也这样想。”凌筱的眸子浮起一抹惨淡的讥笑,“设想我在一个小时内跑遍全城,顺利地买到两盒谁都不屑吃的便宜月饼送给长辈,他们肯定在心里嘀咕:好的都捡着自己吃或送人了,留些差的应付老人。这个时候我一定得承受住他们对我的误解,还要向他们替我那无故失踪的丈夫解释——公司又发生了意外事件,请你们一定要体谅他!最后的结论是,不懂事的是我,不孝顺长辈的是我,受到体恤的却是他!”
“我要是再等你一回,我就是白痴!”
“和平相处?”他喃喃地重复一遍,“很好,但是你做到了吗?我已经回答是因为工作了,你却还要质问我为什么不打电话给你?你要知道这是婚姻关系,不是囚禁关系,我不是犯人,而你也不是牢头。”
凌筱跳下沙发,狠狠地剜他一眼,甩手朝卧室去。赵言诚蓦地冲她的背影喊道:“是不是觉得跟我一起生活让你忍耐得很辛苦,只有吵架才能让你心里平衡?”
客厅里又变得那样幽冷安静,他手中那个脆弱易碎的杯子就像他们脆弱易碎的婚姻关系,他的内心常常衍生出彻底打破的恶念,却又在每次实施后奋力地挽救。
“随你的便!”凌筱已经气得说不出话来,她喘了几大口气,才使自己平静下来,“都随你,如果我聪明一点,就别再记着你当初说过的话——”
“玩弄你?我倒是不知道,你等我回来就是为了跟我吵架的。”
老板娘心知她在说气话,一旦搭腔就会有推波助澜的坏作用,只好用爱m.hetushu.com.com莫能助的歉意表情望着她。
赵言诚仿佛还在为他的问题困惑,便坐到她旁边,凑近她的脸看了看,“睡得满脸皱痕,还说在等我?”
那边说话的声音已带着颤微微的哭腔,“嘀——”赵言诚拿下手机看到电池电量变成了空格,连忙说道:“你现在在医院吗?”
再没有短信回过来,他怅然若失地收好手机,拿起手边那份“劳动争议仲裁裁决书”翻看。
“哈哈!”他怪笑两声,“你从小不都是这样认为?还有周围的人,谁都没有否认。我只奇怪,你到底是怀着多崇高的救赎心理,才嫁给一个自己讨厌的人?”
“谁让你回来这么晚的?”凌筱抬眸看了眼墙上的时钟,“十二点了,莫非你也染上有了钱就出去花天酒地的不良习性。”
就这样,她按捺住暴跳如雷的火气跟老板娘告别,经过镶嵌在商场廊柱的大镜子前时,她转身看着里面那个面容灰败得可怕的人,尤其可怖的是那双因怒气而凸出的黑眼珠,因沮丧而凹陷的苍白脸颊,简直就像是个被怨灵附身的倒霉女人,浑身散发出令人不寒而栗的阴森气息。
“你以前这个时候不是睡了?”赵言诚很意外地问,“今天会什么要保持清醒?”
“如果你肯让我睡个踏实的觉,明天早上我依然会相信。”
有个更适合你的人。赵言诚在心里回答她。
“两个小时!我把他那破号码拨了整整两个小时!”凌筱鼓起眼睛说,“如果不是这两个小时内我一直相信他下一秒就会打电话过来,或者我能拨通他的电话,也许我能利用这两个小时买到两盒上档次的月饼。看看吧,这就是我受的教训,男人是不值得给予丝毫信任的。”
这条短信显然是在暗示并提醒他,上次吵架后他们再没有说过一句话和-图-书,今天无论如何也不能让长辈们看出端倪。
凌筱摇头,赵言诚不无得意地说:“证明我没有去花天酒地。”
“天知道!”她仰头狠狠翻了个白眼,“但我知道我必须得走了,往年我嫌多嫌烦当烫手山竽四处送的月饼,现在我得花费上很多时间和计程车钱去买了。”
“你居然笨得记住头脑被冲昏时说的话,”他呐呐地说,“我没功夫去猜测你有多失望,可以肯定的是,你再也不会相信,包括我当初说过要给你幸福的话。”
他不急着开灯,靠着门站了一会儿,等汹涌而来的思潮退却才摁了墙上的开关。
“等你呀——你别表现出不相信的神情——是真的在等你。”
“今天是中秋,晚上要陪父母吃饭,你下班后直接过那边,妈已经先去了。”
他匆匆浏览完毕,手上又换了另一份“劳动争议仲裁裁决书”,这时他的手机“滴滴”响了两声,翻开手机盖,屏幕上是他熟悉的号码——
“谎言,只是个谎言!”他低声自语,“是我欺骗了她,可是我又该去哪里找那个最先说出这种弥天大谎的混蛋算帐?”
“加班为什么不打个电话回来?”
“没法满意。”凌筱的眸子里闪过愤怒,她的胸口起伏了几下,渐渐有了盛怒的迹象,“你现在不如给我一刀子,也好过这样玩弄我。”
“哦,原来是你啊。”他仍然有些诧异,“找我有什么事吗?”
一连串的咄咄逼问,并不是苛责的语气,她脸上甚至带着微笑,然而赵言诚又看到了他极讨厌的冷静和强撑。
凌筱不满地撇撇唇,“问题还真多,好像有点本末倒置,应该我问你,干嘛去了?这么晚才回来?”
“把这个传真给刘厂长,并告诉他,关于我之前那个安全生产的方案已经通过,他可以尽快寻找合适的生产厂家为我们生产机器设备www.hetushu•com.com上的安全防护机械,并强调一点,鉴于公司的管理漏洞和多起工伤事件,建立安全完善的生产线已刻不容缓。”
“那么我把上次会议通过的文件也一并传过去,上面清楚地记录您当时提及的安全生产方案的内容。”
孤独的人总是适合在黑夜里游荡,笼罩在夜的黑影下,遮掩住一脸被世人遗忘的落寞,独自穿过寂静无声的都市丛林,回忆那些痛苦或快乐的往事,走向一个他必然会到达的地方。
“嘀——”赵言诚语速很快地说:“别哭了,告诉我你的位置,尽快!”
赵言诚在她对面坐下,她侧过身抱着双膝面对他,竭力使自己摆脱那种似醒非醒的娇态。
“那么你想怎么样?”
“等我干什么?”
“不,我不在医院。”
“我会杀了你的,赵言诚,你要是敢这么做,我真的会杀了你!”
他愣了几秒钟才接起来。
“离得这么近,你闻到酒味了吗?”
“工作,都是工作上的事。”
“这样最好不过。”他整理着桌上的文件,头也未抬地说,“今天中秋,做完这些事,你也早点下班吧。”
“意思是我作为妻子的地位已经名存实亡了?你现在是不是很不屑为这个笈笈可危的地位垂死挣扎的我?等你这么久,这就是你的报答?”
这段婚姻真的不让他感到称心如愿,两年前他的想法可截然相反,凭着他对她深沉真挚的爱情,一起走过的岁月必然会是浪漫美好的,世上再找不出一件比跟自己相爱的人结合更为幸运的事儿了。
倘若他只愿把婚姻生活当作是惊扰了他安然入睡的一个梦,那么这间门窗紧闭的办公室,和桌上的工作资料,却时刻都在提醒他面对残酷的现实。
“不管怎样,我祝你好运!”
他随手回了条短信:“晚点去接你下班,月饼不用买了,我顺便带过去和图书。”
“正是因为我还不够崇高,才会跟你结婚。现在我很后悔,婚姻已经让你变得阴阳怪气,喜怒无常。”
“李洪洲,男,现年24岁,汉族……曾任职于东湖医院两年,职务:清洁工;任荣兴精密工业(中国)有限公司普工期间……工伤鉴定为九级……”
“那你干嘛去了?”
“哪里还有卖月饼的?”
中秋节几乎是在丈人家渡过的。父亲去世快三年了,他和凌筱均是独子独女,凌筱的父母便总是让言诚带上母亲,两家人一起过节,图个方便,也图个热闹。
目前,他仍然以一种连他自己也相当费解的态度珍视着这份工作。就是如此,尽管他的家庭生活已经一团糟,现在,他必须静下心来看完手上的这份资料。
有点耳熟却一时想不起来的声音,他客气地回答:“我就是,请问哪位?”
“啊?”正在拖地的老板娘直起身,茫然地说,“问我?这个时候去买月饼,就算有也只剩些差的了。”
“赵总,请您帮帮忙!”
那个怒气冲冲的背影忽然回过身来,双手撑着沙发,一双眸子浮起倔强而受伤的泪光,“我实在是没必要再否认,你真让人讨厌!”
她没等到他的回答就匆匆走进卧室里,黑洞洞的房间除了脱鞋上床,再没有传出任何声响。
她又打到赵言诚的办公室,仍是无人接听后,果断地挂了电话,把余留着愤怒和焦急的目光投向雪白的墙。
赵言诚的神情已有些不耐烦,“老夫老妻了,信得过我,打不打电话都一样。”
他早就隐约地看到埋藏在内心深处的某种危险的意识,这种意识一直被他苦苦地压抑着,倘使这股意识某天得以觉醒,便会如同暴风雨来袭般地淹没他汲汲营造的假象。
“这么说,你确定他不会来接你了?”
“以后我尽量配合你的管束,如果哪天你心血来潮又想巩固一下自己的m.hetushu.com.com地位的话。这样说,你满意了吗?”
许久,赵言诚僵着的身体动了动,才察觉到右手紧紧攥着抱枕的一角,他顺手捞起来,粗野地朝对面沙发掷去。抱枕横飞过茶几,边角擦过喝水的水杯,那水杯像个醉汉一样摇摇晃晃,他又猛地扑过去,在杯子倒下发出巨大的声响前,用双手牢牢地捧住那个杯子。
秘书出去后,他拎起堆在办公桌下面的几盒月饼,走到停车场,摸出手机给妻子打电话,掌心的手机却在这时剧烈地震动起来,一个陌生的来电。
“喂,请问是赵总吗?”
“林冬雪,洪洲的——”
钥匙在锁孔里转动了半圈儿,没有温暖的灯光流泻出来,他不会期待,他清楚他不是个值得等待的人。
“我觉得你现在去买也许还来得及。”
“没有什么可以取代你身旁的位置,即使只是把空椅子。”她讽刺地说完,走向卧室,“可现在我的身旁有什么?”
“谢谢,今晚我还要应付一个性格敏感的婆婆,希望你的诚心祝愿能扭转我的衰运。”
不记得是谁说过,婚姻是纯洁的精神恋爱和肉|欲的美妙结合。
客厅灯火通明,他落到沙发上的目光顿时变得惊愕,那里赫然蜷着一个熟睡的身影。门关拢的响声让她登时坐起身,用手揉着眼睛。
静静地思索时,他会对这种现状感到陌生和不可思议,连带地对自己和跟他一起生活了两年的人都感到陌生。恍然有种感觉,他只是拥有和两个伙伴的美好回忆,现在只不过是孓然一人那样。
客人已走空的店里,凌筱机械而单调地重复做着几个作动——按键,把手机放到耳边,拿下手机,再按键……她的眼里满是焦灼不耐的情绪,紧咬的牙齿缝里不时迸出几句让老板娘战栗的诅咒。
“我能怎么样?”凌筱痛苦地抚额,“你这种态度,只让我觉得想跟你和平相处是个可笑至极的念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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