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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将腐朽,其爱不渝

作者:虫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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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07

Chapter 07

江紫末茫然站在街头,心里开始萌生出退意。她为什么非要去追溯那段记忆不可?往事不可谏,来者犹可追。未来不是比那些已发生过、不可更改的事更值得把握么?
“紫末姐,好久没来,你的病好了?”
夜已深,简陋的铺子,昏暗的灯光,低矮破败的桌椅,空落落的只有一桌人。
江紫末猛然抬头,公交车报站的广播为她驱赶了那些噪音。
又有新的声音,暴躁而愤怒的——“我说过不吃饭——”
她连忙把握机会,集中精力往里深想,然而,仍然是如浮光掠过,所记得的,仅止于那些刚冒出头的记忆。
男人在紫末的对面坐下,他的身材精瘦,无论是站着还是坐着,背都挺得笔直,脸上的神情严肃,仿佛是个不苟言笑的人。
“是什么事?”
她就是那时嫁给童自辉的?江紫末不知为什么,突然很向往他们结婚的那段往事。
“不怕,我皮厚,捱得住!”
江紫末只得点头,巴巴地望着他的背影离开。
江紫末盯着他清俊的脸,用力地想,最后亦是徒劳。
关到一半的车门再次敞开,她跳下车。入眼的是新商业区的高楼大厦,沿途见到的是豪华酒店门的喷泉溅起的水花,和名牌专卖店明亮的橱窗,早已没有了门牌号。
当她已www.hetushu.com.com决意放弃时,迎面走来一对逛街的学生情侣。
“260号,我就只知道这个,”女大学生斯文地说,“如果你是去哪里,往前走300米,左拐就是了。”
“那我们换白酒——”
“咖啡馆?”江紫末一愣,没这么恶搞吧?
她只得拦住一个路人询问。
“租金多少?”
这一片的大多数楼房早已拆迁,老住户搬离,如今来这里的人都是匆匆过客。
“260号到底是什么?”
“可是你居然还记得来这里,果然是的,只有那些往事你才不会忘记。”
虽然江紫末是个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性格,但是她却没有追问,大概是这个人给她的感觉怪怪的。
江紫末摇头,道过谢,继续问下一个路人,得到的回答是一样的。
来到这条著名的老街,如同时光倒回了几十年。
“可这是面,和记炒面,没有人不爱吃的!”
江紫末丢出一长串的问题。一个服务员却很不适时机地走过来,“老板,原料送到了。”
“很晚了,紫末,如果你一夜不回家会挨揍吗?”
这是她在说话么?面对如此暴躁不讲道理的人,她为什么会如此平和地对待,而不是按照常理以暴制暴?
“一年二十万。”
江紫末有些明https://www•hetushu.com•com白了,她以前应该是经常来这家咖啡馆,而且与这里的人极熟。她很想问些问题,可是她极不喜欢这种似乎很悲伤的氛围,还有那同情的目光,便沉默不语。
“你先坐会儿,我去去就来。”
“靳先生,我——”
“年轻时的事。”
她呆坐在椅子上,车门即将关拢,她才一跳而起,慌慌张张地跑向车门,“对不起对不起,我要下车!”
靳世铭把已到嘴边的那句“你那时看起来并不幸福,果然婚后也不幸福”的话咽了回去。
江紫末抬头看着这个小圆脸,笑起来有酒窝的女服务员,关于她的记忆一片空白。
“260号?”女大学生微笑,“你问的是260号咖啡馆?”
往前300米,是一个巷口,江紫末抬头,这是栋装饰过外墙的旧楼,楼侧面还是老式砖墙,墙上用红漆画了一个大箭头,直指巷子深处:“二百六十号咖啡馆”
“我这就去!——紫末姐,你先跟老板聊!我一会儿再过来伺候你。”12号服务员说完去干活了。
“是,你是这里的业主,”靳世铭说,“这个地方是你租给我做生意的。”
还不到下班高峰期,车上稀稀落落几个人,江紫末依照习惯坐在最后一排。比起童自辉那辆舒和图书适宽敞的德国车,公交车更令得她感到自由和快乐。
她拐进巷子里,视线豁然开朗。旧楼后面别有洞天,绿色的青藤叶从墙上倾泻而下,墙后是一个欧式的小花园,如今被改建成露天的咖啡茶座,客人满座,大都是年轻人;原来门户紧闭的大铁门被拆卸运走,换成深绿色的横格实木门;墙上那盏夜晚给她照亮的路灯还在,只是旁边多出一个精致小巧的圆形招牌——“二百六十号咖啡馆”……江紫末脑子自然而然地里冒出这一连串的东西后,她悚然一惊,为什么她会知道咖啡馆以前的样子?
路人诧异,“现在哪还有多少号的说法,你要去哪栋大厦?还是哪个小区?”
正当她尴尬得不知如何回应时,插|进一个男人的声音,“12号,去给外场的客人加水。”
那些世代经营的裁缝铺子、烧饼铺子、铁器铺子依旧低调而安静地做着买卖,街边的小摊贩守着旧式冰淇淋机、守着大油桶做成的烤地瓜炉卖力吆喝,棉花糖雪白的细丝在阳光下一圈圈缠绕,鲜红欲滴的冰糖葫芦在人群中来回穿行。
江紫末礼貌地谢过,决定去他们说的地方看一看。
“我不清楚认识之前的事,问过你,你从来不说,但我猜想得到有关这个地方的事一定是极为重要的。”靳世铭和图书说,“这处产业是你和你丈夫共有的。你经常来,但你的丈夫,除了签合同时来过一次,装修完来看过一次,就再没有来过。”
她摇摇头。
男人有些神伤,“我是靳世铭,你真的失忆了。”
“2003年年初。你结婚前一个星期,那时——”
公交车驶到老街尽头,江紫末闲散的目光蓦然捕捉到“和记炒面”的招牌,那经年不变的乌木牌子和黑漆大字撞入眸中的一刹那,她的眼前也闪过一连串的画面。
暖暖的秋阳自车窗流泻进来,她慵懒地眯眼,看着滴落在她的指尖上阳光。路边的树枝在风中轻轻摆动,往她的脸庞投下柔和浅淡的光影。她带着年轻人才有的轻快明朗的心情看着窗外的事物,掩映在树荫里的一排小商铺,低矮的青砖房,灰色的瓦檐,沉淀出天长地久的古老情怀。
她的头开始昏沉,耳边似真似幻地响起一些笑声和话语声——那么年轻爽朗的声音,乱糟糟地涌入耳内。
“往事?”江紫末问,“哪些往事?”
“原来的门牌号。”
“你什么时候租下来的?”
“那时我是什么样子?从事什么职业?还有,你知道这地方以前是做什么用的?有些什么人?”
“紫末,你的事我听说了,你还能记起我吗?”
关上车门,出租车呼啸而去。她沿着和_图_书小区的围墙往前走到公交站台,七年前的她是坐不起出租车的。
江紫末不自觉地望向外面的小花园,和将近六百平米的室内面积,一阵肉疼,“这么便宜?”
靳世铭却摇摇头,不欲就此说下去。
“你知道原来多少事?”江紫末追问。
“当初是你开的价,你说不想拿这里做赚钱用。如果我租下来是开咖啡馆,那么尽量装修成年轻人喜欢的风格,你希望这里永远凝聚着欢乐的气氛,租金便只是象征性地收取一点,”靳世铭不缓不急地陈述,“当然,你还有一个最重要的条件,260号不能消失。”
江紫末错愕,这个近似恶搞的咖啡馆名字竟然是她提出的。
江紫末抿了抿嘴,虽不情愿,却还是依他了,“世铭,我们很熟吗?我是不是经常来这里?”
她不抱期望拦住他们,“请问,你们知不知道260号?”
马路边上,江紫末随手拦了一辆出租车,打开车门后,她赔着笑脸对司机道:“不好意思,我忘了件东西在家。”
她沮丧不已地走进咖啡馆,找一个靠窗的位坐下,女服务员立即将菜单拿过来。
“还是跟以前一样叫我世铭吧,”靳世铭打断她说。
瓷碗碎裂的声音成了混乱中的绝响。
江紫末一怔,她是业主,那为什么童自辉给她的房契里没有这处产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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