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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月。”她试探着叫出他的名字，微微偏头看他被火光映红的侧脸，“这么晚了，你在这里做什么？”

她笑了笑，并不打算继续追问他的隐私，拨弄着火堆自言自语道：“我是进山采药的，云水的试医大赛马上就要开始了，我没有钱去商市买药材，只能靠自己了。”

她离得近了，方看清那是一座破败的山神庙，泥塑神像的下方正燃着一堆篝火，火边坐着一位青衣少年，火光映着半张姣好的侧颜。

他看着她，轻轻地点点头。

随着她的喊声，更多的珍贵药草在月光下似雨后春笋冒了出来。月上中天，她踩着枯败花草跑到他面前，双颊因激动微微泛红，嗓音却明朗：“这地方是仙境吧？是仙境吧！”

暮春四月，海棠初放，三年一度的试医大赛即将在云水举办。若是能在比赛中脱颖而出，便有机和_图_书会进入药圣家族的东方城学习医术，这是所有医者都梦寐以求的机会，长谙也不例外。

她眨眨眼，“扑哧”笑出了声。她想，这个人看上去冷冰冰的，其实还蛮热心的嘛。

她环顾四周，像是怕惊醒什么似的小心翼翼地挪动步子，片刻之后，惊喜的嗓音顺着夜风响起。

他看了眼她背着的药篓：“不多采一些吗？”

她做这些的时候，少年仍静静地望着她，眼里没有半分情绪。

竞争残酷，三年前她便因药材不足连第一轮比赛都未进入，东方城挑选人才虽不看家世，却不会好心为参赛医者提供全部药材，疑难杂症，从诊断到医治皆由自身完成。

天色渐暗，当她于野花乱草间起身时，落日已没，星月渐起，寂静深林响起鸟雀扑棱翅膀之音，头顶响起孤鸦凄凉的叫声。

他静www.hetushu.com.com静地看着她，似月华清冷的一张脸，声如山泉：“我也是借住，你若要问……”指了指身后的山神像，“问他。”

斑驳的青石台阶蜿蜒山下，他站在逆光里，脚边匍匐着无名野花。

火光照进他冷泉般的双眸：“等人。”

阿月好像对这里的地势很熟悉，穿过密林的幽道，一片山谷在眼前出现。入目是大片枯败野花，夜幕一颗星子也无，清月隐在重重浮云之后，谷内却有明亮的光辉。

为了不日后的比赛，如今她只得步步深入，希望能在这座深山中采到所需的珍贵药草。

他摇摇头：“我在等人，不能走。”

她却并不害怕，朝他露出笑容：“真开心能在这里遇到人，我叫长谙，你叫什么？”

她抿着唇摇头，双眼满是笑意：“不能贪多，能拿到这些我已经心满意足了。www.hetushu.com.com阿月，谢谢你。”

进山的路因昨夜一场雨有些湿滑，草滴雨露间青苔斑驳，白丝软鞋在石阶上留下不深不浅的一道轮廓，惊起花间的蜂蝶。

漂亮的事物总会让人减少恐惧，她轻手轻脚地踏入门口，略显局促的嗓音响起：“请问我可以在这里住一晚吗？”

冷冰冰的语调却莫名让她觉得亲近，她取下药篓在火边坐下，从药篓里挑了几株药草压碎敷在脚踝伤口上。

她自小立志悬壶济世，东拼西凑地学习医术，多年下来竟有小成，而她所有用来医人的药草，皆是从这座传闻住着山鬼的深山中采摘而来，不过她没遇到山鬼，野狼倒是撞见了几头，若不是猎户经过，恐怕她早已命丧狼腹。

翌日一早，阿月提前醒来，用硕大的荷叶打来供她洗漱的泉水，日光透过树叶罅隙照亮草间晨露时，他已将她hｔｔps://ｗｗw.heｔｕshu.ｃｏｍ•ｃom送到下山处。

火堆跳起一抹火星，浮云在头顶散开，门外高悬的明月洒下一地的清辉，少年在月光下缓缓回头，衣上绿萝织锦，袖有茂林修竹。

他似在思忖，片刻之后抬眸道：“我知道有个地方草药很多。”他起身望着她，“去吗？”

“是白梗！阿月你看，这株白梗起码有一百年了，天啦，这可是宝贝！”

夜晚的山林更显阴森，她有些害怕，不动声色地靠他更近一些，闻到他身上传来的花木清香。

她似乎完全没想过要提防眼前这个初次相见的陌生人。她跟着他踏入夜色，在这荒野山林竟也觉得心安。

回到山神庙后她便沉沉睡去，身边的火堆燃得正旺，令她在这寂静山林也备感温暖。

他抬头看了看夜幕下的明月，片刻：“阿月。”

她不强留，朝他挥挥手：“阿月，我一定会赢得比赛进入东方城。你若想找https://m.hetushu.com.com我，就到云水来，我在那里等你。”

历年的云水之赛都会吸引无数医者蜂拥而至，凡为医者，皆希望有妙手回春之术，掌握起死回生之法，而传承千年、历有药圣之名的东方家族，便具有这样的能力。他们不仅在江湖上备受尊重，朝堂之上也不乏背景，听闻大晋建国之初，御驾亲征的先皇便带着当时的药圣东方兮四处征战，多次于死路逢生。大晋建立之后，东方家族尽享尊荣，以云水为依筑东方城，令天下医者慕名而来。

回头已望不见来路，她不知身在何处，只能硬着头皮往前走。荆棘刺伤了脚踝，踏出半人高的灌丛，大片古木之后隐有火光闪烁。

“阿月，你不和我一起下山吗？”

长谙将一株青栀扔进药篓，望着雨雾弥漫的深山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夜风夹着花木清香拂过他半片衣角，少年袖襟间的青萝绿蔓似攀着花香生长，晃了她的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