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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拂开他的手，收竿起身：“不劳王爷了。”

“是教我钓鱼的那个漂亮哥哥。”

“往上拉，看看你钓到什么了？”

他欢呼一声，待我将乌龟取下放到他摊开的手掌内，身后突然一声厉喝响起：“痕儿！你在做什么？！”

我朝她行礼，赔上笑脸：“前些时日陛下说想要尝尝亲手钓的鱼，一大早便带着奴才来此垂钓，不过午时日头太毒，陛下便自行回宫休息了，命奴才在这里照料着。八王爷方才过来，奴才便斗胆让王爷试试。”

不知是谁骂了一声，先皇生前备受宠爱的丽妃却挥手制止，露出后宫女人常有的假笑：“原来是顾大人，不知大人与痕儿在说些什么？”

他绷紧了脸使力，我悄悄地握住竿尾帮他提起来，一只乌龟htｔｐs://m.hetushu•cｏm•cｏm跃出水面，溅起的水花落在水阁四周垂摇的白色帷幔上。

六公主似乎笑了笑：“竟是那么风光的人物啊。可那又如何呢，如今也不过是个太监罢了。”

玩心十足的小王爷弯腰捡起乌龟，朝丽妃晃了晃：“母妃你看，这是我钓的。”

踏出水阁的刹那，他在我身后提高嗓音：“玉深姑娘回宫了。”

玉深似在与她争论什么，我已经听不清了。她说得没错。

我该如何回答？

穿着一身亲王服的叶溯就在我身后三步之遥，含笑的目光遥遥望着水面半开的莲盏。

六公主自小在塞外长大，飞扬的嗓音含着疑惑：“玉深，你认识他？他是谁？”

我停住脚步，回头看他：“那又和_图_书如何？”

曾经有多清高，如今就有多卑贱。

这些事情，就算我不说，她应该也能知道。于是我只是更深地朝她行礼，以陛下旨意要紧为由转身离开。

他显得有些兴致勃勃，秀气的一张小脸被日光晒得通红，他顺着我的膝盖爬到我的怀里，一把握住了鱼竿。

我仍旧没有看他，只是握住鱼竿的手指缓缓收紧。他仿佛不指望我回答，自顾自地说着：“杨牧永的人已经出京了，天下虽大，找个七八岁的小孩子还不容易吗？我的人暗中跟着他们，一旦发现宁知的行踪争取提前将他藏起来。说来可笑，我们竟需要利用敌人来寻找亲人。”

小船划向岸边，粉黄宫装映入眼帘，阔别多年的玉深就站在我面前，我虽低着头，可我想她应hetushu.com.com该已认出了我。

“顾家的事，她还不知道。顾渊，如果你以这个身份在宫中遇到她，你该当如何？”

他脸色沉了沉，捏住我的肩膀：“顾渊，我永远记得我们的同窗之情，你落了难，我无论如何都要帮你。”

午后的水阁格外寂静，丽妃一行人的身影消失在簇簇花木后，我坐回去继续握住鱼竿，身后传来低沉的嗓音：“很像吧？”

“你抬起头来。”

她的声音在发抖，我依言抬头，看清那张已出落得秀美的脸庞。总是爱笑的一双眼瞪得极大，几欲通红，嗓音从牙齿缝中挤出来：“顾……渊哥哥？怎么会是你？”

“钓鱼，你想试试吗？”

这个身份，说的是太监吗？我笑了笑，转身离开。

他指着我，所有人的目光都移过和*图*书来，我只能驻足低头行礼。六公主性子直率，一向不喜欢陛下身边的那些宦官，“啪”地打掉八皇子的手：“什么哥哥，不过是个奴才。”

他用了“我们”这个词，令我有些诧异，我终于偏头看向他：“王爷，宁知是奴才的亲人，不是王爷的。”

顾家身陷党争之乱，涉嫌谋反，满门抄斩，唯我一人幸免，净身入宫为宦？

我没有回答，他在我身边坐下来，慢悠悠地打理从九曲回廊过来时沾满花粉的衣袖：“和顾宁知。”

和叶溯相遇后的第三天，我在明月湖遇到了玉深。

玉深的声音似被冰冻住，僵硬得像以前在学堂背书：“名动天下的才子顾渊，十五岁以《咏叹赋》名居京城才子榜首，是当今世上……相貌才学无出其右的旷古奇才。”

小王爷猛和图书地收回手，乌龟落在地面摔得四仰八叉。

丽妃走近将他护在臂弯下，又与我虚与委蛇几句，便带着一行人离开。小王爷在转角处偷偷回头，朝我吐了吐舌头，又挥挥手，撞落袖口开满的紫芯海棠。

我记得那些话，那是曾经人们谈起我时常说的话，连三岁小孩都能摇头晃脑地背诵出来。

她和六公主带着小王爷在湖心采莲，湖边候着一群宫女太监，生怕出了什么意外。我端着陛下赐给端妃的如意从高大的扶苏花木后经过，小王爷却眼尖地发现了我。

昭阳宫的小王爷闯进水阁时，莲塘的风吹起垂钓的鱼线。他踮着脚凑近我的肩头，稚声稚气地问：“你在做什么？”

“大胆奴才，竟敢亵渎八王爷！”

鱼儿恰好上钩，扯动鱼线，他被晃得一愣，犹豫不决地望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