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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溯离京那日，我前去相送。

我深深地看了他们一眼，转身离开。

他瞪大了眼睛，“啪”地一下打开我的手，冲着我吼：“你这个坏人！我要杀了你！”

我知道她和江城走得很近，她仰慕那个似高山清流的铮铮公子。我知道她曾贿赂我身边的小太监，让他们告诉她我是否打算对江城出手。我嫉妒得发狂，可我毫无办法。

不日之后，我收到了太后传召我的懿旨。彼时我刚随皇帝从猎场回来，因驯服北狄进贡的几匹汗血宝马，皇帝从马背上摔下来，虽是小伤，却着实令宫中惊慌了一场。

三日之后，叶溯传信于我，他已经找到了顾宁知，并避开了杨家的人，将顾宁知藏在了安全的地方。顾宁知是顾家唯一的血脉，他能死里逃生活下来，我很高兴。

他咬着牙，拳头握得紧紧的。

我假装没听出她语气中的讥讽，望着窗外的风雪：“我记得你说过此生唯一的要求莫过平安，便以安为号如何？”

我伸手替他拂去眼角的灰，揉了揉他的头：“是我干的。八王爷，和*图*书你想报仇吗？”

叶溯回京那日，京城落下今冬的第一场雪。我驾了马车出城接他，在宫门口遇到了撑伞的玉深。马车停在她身边时，她似乎有些惊讶，双颊被冻得通红，眼睛却清澈如雪。

“顾渊，你这个王八蛋！你怎么能对叶溯出手，你连叶溯都不放过！”

从那之后，玉深再也没叫过我顾渊哥哥。

他顿了一下，面露为难：“虽然你在信中交代要将宁知带回京城，但我觉得宁知如今并不适合入京，他还小……”

杨牧永革除卿相之位，流放千里之外，杨家上下贬出盛京，此生不可入朝为官。凡是杨党，多少都受到牵连，或降职或流放，这朝堂上终于再无人是我的对手。

而马车内的叶溯只是静静地看着我，眼底没有半分光芒。我朝他挥挥手，转身一言不发地离开。

她犹疑许久，最终还是收伞上车，坐在我身边一言不发。我将暖炉递给她，想和她说些什么，却发现如今我与她已无话可说。

因与宁王勾结的证据不足，江城在大理寺https://m.hetushu.com.com尝了一番苦头后便被释放了，只是这一次的教训似乎让他老实不少，他开始在朝会上变得沉默寡言。这就是如今的朝堂，再刚直的人也会弯下腰来。

雪下得更密，几乎以一种毁灭的姿态扑向大地。我想了想，终于找到话题：“封你为公主的圣旨近日便要下了，你对封号可有什么要求？”

我说：“你是要去城外接叶溯吧？一起吧。”

她突然朝我一笑：“如今连公主封号都由你做主了吗？”

“宁知呢？”

我拂开她的手，直到下马车之前，没有再说一句话。

我掀开帘子，她看见我时咬着唇后退一步。

太后历来对我不满，此刻抓住我的过失自然要惩戒警告一番。但我清楚，她厌恶的不是我，而是会对皇位产生威胁的一切。

他的话没说完就被我打断：“什么意思？”

丹寇扶住额角，昔日美人已年老色衰，徒留眼底故作的威严，示意我说下去。

我静静地看着她，看着她已经开始泛红的眼角。她总是这么爱哭，我却再不能和图书替她擦去眼泪。

杨牧永真正对我出手那次，是因我将他一直打压名为派遣实则流放的政敌带回了京，并安排那人进入户部，替换了他的人。

那个会叫我哥哥的小男孩站在枯萎的梅花树下，清秀的脸蛋上满是污垢，被眼泪冲刷出几道泪痕，他一边哭一边问我：“漂亮哥哥，他们说是你害死母妃的，是不是？”

叶溯离京的当天夜里，丽妃寝宫走水，除八皇子叶痕外，无一人生还。

太后是聪明人，她在我的谄笑中舒展了眉头。

眼见两人已起了争执，玉深赶紧过来将我们分开。她气急败坏地看着我：“叶溯说得没错！难道要将宁知带回京城，让他亲眼看着他曾经引以为傲的舅舅是如何干尽坏事吗？！”

冬月初七，亲王叶溯被派遣至北境解决匪患，北境属蛮荒之地，条件极其艰苦，大家都明白这意味着什么。

我笑了笑：“除了陛下，没人能杀了我。”

话音刚落，她才惊觉失言，慌忙来扯我的袖子：“顾渊哥哥，我不是那个意思……”

我眼含征求地望向她，她却紧和*图*书紧皱着眉头，扑过来握住我的手：“顾渊哥哥，停下来吧，你已经报仇了啊。”

这一次的请愿长达三日，不少老臣都跪晕过去，杨牧永其实知道这样逼迫皇帝没有任何好处，可他没有其他的办法。

那只需要让威胁消失就行了。

茫茫大雪中，玉深像一头发怒的小兽对着我扑过来，被侍卫拦住。她双眼通红，却一滴眼泪也没流，只是撕裂的嗓音伴着风雪，令人感到入骨的寒。

他以我受贿卖官为由，发动杨党对我进行了弹劾，因那些奏折都被我压下，于是他们在朝会上长跪请愿，让陛下斩小人，亲贤臣。

自此，我不再有任何顾虑，终于可以对杨牧永出手。

光是弹劾我的奏折就全部落入我之手，我可以将那些针对我的人一一挑出来，再将他们远调或流放，陛下从不关心这些，他只关心我又从哪里弄了什么好玩意儿回来。

宦党兴起，不少朝官都投靠了我，六部皆已安插了我的人，以江城为代表的忠臣良将也不再多言，皇帝不再信任杨牧永，杨牧永便失去了最大的筹码。

而他www.hetushu.com.com们不知道的是，那笔我受贿的钱，早已上交国库，令陛下对我赞许不已。

“先皇驾崩前已将各皇子分封，如今京城所留不过八王爷叶痕和四王爷叶溯。八王爷年龄尚小，唯一需注意的是丽妃家族在朝中的势力。而四王爷，北境不是正在闹匪患吗？”

我不在乎别人如何看我，皇帝也不在乎给我多大的权力。因为我是一个太监，哪怕我权倾朝堂，也对他的皇位构不成威胁。

我将搜集到的杨家因定策之功而为非作歹的证据交给皇帝时，江城一派弹劾杨家的奏折也恰好递上来，皇帝本就反感杨牧永下跪请愿一事，收到奏折后大怒不已，不久之后降罪杨家的圣旨便下来了。

杨牧永当时力保皇帝，便是算准了这个贪玩的年轻人会受他控制，而事实也不出他所料，当他对顾家下手时，皇帝没有丝毫怀疑与阻止。但傀儡不过一时，皇帝如今对我的宠信明显令他感到不安。

片刻之后，大雪之中有人策马而来，马鸣由远及近，转眼已至眼前。叶溯从马背跃下，还没同玉深寒暄几句，我已经捏住他的手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