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哦？”武帝问道：“那么，这个消息是谁告诉你的呢？”
“哈哈。”睿王纠结了一整天的心思，总算开朗了些，“好了，我回去了。”叫了乐莺过来，“好生陪着阿沅。”又想起碧晴来，略有一些担心的看向妹妹，“碧晴那种存了祸心的丫头，死了就死了，不必放在心上。”
一名尖瘦下巴的太监被带了上来，先是不肯承认，但是在证据确凿的情况下，又被慎刑司的人伺候了一番，很快就哭爹喊娘全招了。但是他只承认放火的事，却矢口否认扔过翡翠耳坠。
慕容沅点了点头，“哥哥放心，我不会为那种人难过的。”碧晴前世给自己送了一碗极品“人参汤”，该还的，今生也该还给她了。但是到底要怎么处置祁明夷母子，却还有没想好，赵如嫣还罢了，只要母亲不心疼以前的小姑子，杀便杀了。
“好，不去想了。”睿王展眉笑了，眉眼间是说不尽的星光璀璨，他习惯性的揉了揉妹妹头发，“也对，我堂堂男子汉大丈夫，难道还不如你小丫头心怀宽广吗？可不能让阿沅笑话哥哥。”
姜胭脂从没见过丈夫如此雷霆大怒，惊吓不已，加上今天的事十分蹊跷，不敢多问也不敢生气，慌忙领着人退了出去。
他将人重重摔在地上，阴冷道：“朕念在你曾经服侍一场，给你留给全尸。”
睿王当然不愿意相信，可是……隐隐又觉得这很可能是真的。不然的话，为何一轮到审问祁明夷母子，父皇和母妃就不让自己和妹妹在场，甚至……妹妹也只是一个幌子吧？其实是不让自己知道实情才对。
郗皇后赶紧稳了儿子一把，想要开口，靖惠太子却是脸色惨白，低声道：“母后，什么都别说了。”像是有鬼在后头撵他似的，慌忙欠身，“儿臣告退。”
代王后来虽然登基，但是虞太后却无强大的娘家支持，由内宫延伸到朝堂，有家族依仗的傅太妃，以及她那回京辅佐新帝的大将军哥哥，把持了燕国一切！
“我……我还没有想好。”慕容沅内心纠结，央求道：“等一等，等我想好了再hｔｔｐs://m.heｔｕshｕ.coｍ•com做处置，好吗？祁明夷他……好几次都提醒我离开呢。”
玉贵妃肃然道：“行了，好奇心别那么重。”
武帝将身边的靖惠太子用力一抓，推到她的面前，“带着你养的蠢货给朕滚！”
武帝欣慰一笑，“还是阿沅最贴心。”他是六十好几直奔七十的老人了，哪怕年轻时再英勇无敌、精力惊人，到底年岁所限，每次动火之后都会有些疲倦，喝茶静了静，方才觉得气息顺畅一些，“好了，你们也坐下罢。”
父亲和母亲的口径竟然出奇统一！慕容沅侧首看了看哥哥，在对方眼里看到同样不解，没敢再多问打，但却吞吞吐吐道：“父皇，祁明夷的处置可不可以缓一缓？”
“汝七月生，乃前朝赵驸马之遗腹子，祁明夷之表兄。”
王妃姜胭脂是当年慕容沅的伴读，彼时上大课的时候，亦是常常见到睿王的，丈夫人物风流、风采无二，又是能文能武的少年英才，加上出身矜贵非常，心中自是一千分一万分满意的。
傅婕妤气得倒呛，这个太子……怎地突然学会搅浑水了？不行，眼看祁家的人没有毁了太子和小公主，自己更不能在太子恋母的事上输了！继而尖声道：“不！皇上你别相信太子，这分明就是他在狡辩，没有人陷害他，翡翠耳坠是他自己扔下去的！”
“你出去。”睿王将信折了起来，只等了一瞬，便神色不耐喝斥道：“出去，全都给本王出去！”因为出于从小的皇室礼仪教养，方才没有骂脏话、砸东西，但是那乌黑的眼眸里，像是隐隐迸出要杀人的光芒！
“阿沅。”武帝掩盖了眉宇间的风雨雷电，和颜悦色朝女儿问道：“好些没有？”
“臣妾毒辣？”傅婕妤情知已经是无力回天，反倒不再争执，眼中只有愤恨滔天的光芒，嘶声道：“那么皇上又是如何对待臣妾的？当初臣妾生了两个儿子，皇上怕皇后压不住臣妾，一直压着臣妾的位分，不肯封妃，甚至连葛嫔那种抱狗丫头的出身，都可以封嫔，臣妾却只是一个小和_图_书小婕妤！”
睿王不想跟她细说那些复杂的事，只简短道：“嗯，阿沅没事。”
只可惜，这一幕今生不会再重演了。
靖惠太子听了，赶忙道：“父皇，一定是儿臣府中还有其他暗线！”
睿王伸手替妹妹掠了一下碎发，挂在小巧的耳朵后面，“阿沅。”银色月华洒在他俊美无暇的脸上，目光深黑幽邃，仿似一潭看不到底的千年池水，就连声音都变得清幽起来，“我总觉得，父皇和母妃有什么瞒着我们似的。”
慕容沅也有同样疑惑，嘀咕道：“对呀，我们都不是小孩子了。”
武帝领着玉贵妃上了御辇，回到泛秀宫，慕容沅和睿王快步迎了上来。
睿王的身体止不住的发抖，抖得信纸“沙沙”作响，内心已经是翻江倒海一般惊骇不定，忍了又忍，他再次展开手里的信纸，白纸黑字，上面只有简简单单一句话。
“可是后来……仅仅因为皇后无中生有的嫉妒，就生生……生生的折了臣妾两个儿子！皇上那时候又在做什么？”傅婕妤怒声质问，眼泪飞溅，“皇上只顾每天照顾生病的三公主，任凭皇后暗地谋算做尽了手脚！即便事后对皇后有所怀疑，皇上却又顾忌太子的地位，而没有对皇后有任何处置！”
“行，先不说这个了，用膳吧。”武帝不是太痛快，但是还是顺着女儿的意思，等入席落座，招手对缪孙附耳低声，“暂时留着祁明夷，其余的人一律鸩酒赐死！另外即刻让上书房拟旨，传雍州大将军傅如晦进京。”微微一顿，“如有不从，以叛逆罪格杀勿论！”
是的，前世的傅婕妤就成功了。
傅婕妤瞪大眼睛看向他,简直怀疑……面前的人是别人假扮的靖惠太子！
“去你的！”慕容沅莞尔一笑，在哥哥的胸膛上捶了一拳，笑着哼哼，“凭什么我就不能比你心胸宽广？你少小看人了！”
傅婕妤自知难逃一死，情急之下，干脆供出了另外一枚钉子！可惜为时已晚，哪怕抓了那人来，说是亲眼看着太子把翡翠耳坠扔下去的，皇帝也不相信了。
“不清楚。和_图_书”姜胭脂一身杏色云雁细锦宫衫，坐在旁边，歉意道：“那人在门上给了信就走了，只说十分要紧，一定要让王爷亲启。”瞧着丈夫脸色渐渐变冷，她原本就是偏爽朗的性子，好奇心重，忍不住探头看了过去，“出什么事……”
“可是……”郗皇后还要再说，却被儿子狠狠拽了一下，加上底气不足，——隆庆公主和河间王乱|伦，并且谋反，这件事是一辈子的人生污点，所以纵使有千般疑惑也只能忍了，领着儿子悄无声息离开。
“对！就是这样！”傅婕妤哈哈大笑，“你们让我尝到的痛苦，我要你们同样也尝一遍！还要更苦、更痛，要你们一辈子都不得安生！若非葛嫔已死，豫王被废，同样也不会放过他们的！”
“父皇救我……”靖惠太子爬到皇帝跟前,一如从前那样，遇事就只会找着父母哭诉委屈,“傅婕妤存心陷害儿臣，现在……那个在儿臣府中放火捣乱，偷偷扔翡翠耳坠的奴才已经抓到，叫他上来一问便知。”
可是祁明夷呢？心情乱乱的，只是不想说出来让哥哥担心罢了。
“那又如何？”玉贵妃冷冷接话，“冤有头、债有主，你恨皇后娘娘，恨我，为什么不直接冲着我们来？而是要对两个孩子下手！”看似愤怒之语，却一句话把太子划成了小孩子，继续质问傅婕妤，“难道你死了孩子，别人就得跟着死孩子不成？！”
“皇上……”郗皇后闻讯赶来，却被禁卫军阻挡在钟翎宫门外，煎熬似的，好不容易等着皇帝一行人出来，赶紧迎了上去，“到底、到底出什么事了？”
甚至还会隐隐觉得自己配不上他，所以平时相处的时候，姿态放得很低，上前婉声行礼，“王爷回来了。”
一顿饭吃得默默无声，用完膳，睿王作为成年皇子须得出宫，慕容沅亲自将哥哥送到泛秀宫门口，“我没事，哥哥回去路上小心一些。”
七月早产，这个流言自己不是第一次听说了。
后宫里，剩下一个失去依傍病恹恹的玉贵妃。
姜胭脂和他成婚有一段日子了，加上自幼熟识，知道这位风hetushu.com.com流倜傥的王爷并不好说话，见他没有多说的意思，便没有多问，只道：“三妹妹没事就好。”忽地想起另外一件事来，“对了，今儿有人送来了一封信。”
“今儿吓着你了，好好歇息。”武帝并不大打算多说，只一句带过，“涉及到一些陈年旧事，你们年纪小，没必要去听那些陈芝麻烂谷子。”
“臣妾体谅皇上的为难，体谅皇上对年幼太子的担心，忍了。”
“你不想杀他？”
玉贵妃浅笑道：“呵，还是先想想你自己怎么死罢。”
“全尸？呵呵，也不错呀。”傅婕妤伏在地上，眉头痛得拧作一团儿，却还是固执的大笑起来，“哈哈哈……你们……也不会有好下场的，且等着吧。”
睿王淡淡一笑，“嗯。”神态温和，但这并非他对王妃有什么温存心思，本来就是门当户对指婚而来的妻子，又无任何出众之处，当然谈不上有任何动心之处，客气不过是出于皇子养成礼貌而已。
“哼！”靖惠太子一脸愤怒之色,指着傅婕妤,“分明就是你预谋已久,早早的收买了孤府中的奴才,先在几年前将这翡翠耳坠扔进池塘,做为一枚暗棋。然后等着阿沅长大成人，又编出今日的一番闹剧，让你的暗线在太子府中放火,骗得孤回宫，再引得孤路过祁家别院,和祁家的人联手，想陷害孤和阿沅于万劫不复之地！”
“是。”缪逊悄声退了下去。
而眼下的傅婕妤也不会知道，只剩下满心的绝望、不甘，已经山呼海啸一般不能抑制的愤怒，烧红了一双眼睛，“你们……全都不得好死！”
“或许吧。”慕容沅也是这样想的，但并不大在意，“但不管是什么，父皇和母妃肯定都是为了我们好，哥哥还是不要再去想了。”
“父皇。”睿王剑眉微蹙，迟疑道：“请恕儿臣无礼，为何……审问傅婕妤不让儿臣和阿沅过去？”又补道：“儿臣没有质疑父皇的意思，就是疑惑。”
“臣妾的两个儿子，就那么白白的无辜枉死了。”
“好多了。”慕容沅上前扶着父亲，一起进了内殿，让他坐下，又拿了一个鹅毛软
和-图-书垫给靠着，上了茶，“父皇渴了吧？润润嗓子。”
“要死……”傅婕妤猛地抬头，把下头上金簪就朝她狠狠扎了过去，“也要拉着你一起下地狱！可恨郗氏不在……”话未说完，就被武帝一把握住了手腕，又快、又准、又狠，只听“咔嚓”一声，生生掰折了傅婕妤的手臂！
姜胭脂吓了一跳，跌在椅子里，“我……好，我坐下了。”
但……真相竟是如此么？！
“幸亏孤心中清白,对庶母和妹妹绝无半点龌龊念头,即便中了你们的迷情香,也能自残清醒离去,否则就让你的计谋得逞了！”
“那就好。”睿王细细的交待了几句，又道：“明儿我早点进宫来看你。”转身辞别而去，一行人在灯笼的照耀之下，渐渐隐没在夜色中。
出了皇宫，睿王很快回了自己的府邸。
“坐下！”睿王脸色大变断喝道。
“听说三妹妹找到了。”姜胭脂亲手替他脱了袍子，解释道：“当时母妃让妾身先回府等候，后来妾身也曾进宫想探望一下的，但是宫门戒备森严，不让人进。”
“抓到了？”武帝已经完全相信了太子的话，当即怒道：“带人上来！”
——黄泉路上，等着看你们的热闹了。
武帝冷笑道：“好奴才，亏得你在太子府中潜伏这些年了。”一声断喝，“将这一个个魑魅魍魉的祸害，全都扔进天牢凌迟处死！！”继而转头看向傅婕妤，“你从早几年就开始步步为营，在阿沅身边安下棋子，在太子身边安下棋子，就是为了布置这么一出‘恋庶母、奸妹妹，继而废太子’的大戏，心思毒辣，已非言语可以形容！”
“信？”睿王挑了挑眉，接过信，一面拆开，一面顺口问道：“什么人送来的？”
小公主是在豫王府落水的，皇帝一查再查，自然认为葛嫔和豫王参与了其中，而小公主的枉死，让皇帝对靖惠太子彻底死心！废太子，废豫王，赐死皇后，赐死葛嫔，赐死姬家的人！没多久皇帝自己也病倒了，然后立“贤能”的代王为太子，又怕新帝江山不稳，将睿王远远的封王发至藩国，再一壶鸩酒赐死两个被废的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