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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念从不听这类节目，立刻转台。

程齐说把自己丢在路口就行，纪念也不和他客气，车子开到月半弯外，她停下来对程齐说：“程队，我到了。”

Able疑惑地盯着她，而后笑了，像小孩子的那种笑，每一个毛孔透着欢喜。

不不不，她曾和他朝夕相处三年，相像到什么地步，她才会认错？何况，她是他的未婚妻啊，谁会认错自己的未婚夫呢？未婚夫，念及这三个字，纪念就心如刀绞，当初求婚的场景还历历在目，仿若昨日，每一个微小的细节，都刻在她的心上，她永生都不会忘记。

“妞，大半夜的不睡觉干吗呢？”林喜儿问。

二十五岁的Able，在那个滂沱大雨的深夜，永远地离开了她们。纪念的幸福，被埋葬在那间医院，在医生宣判Able死亡的那一刻。

纪念抬眼看他，一脸“你在说废话”的嫌弃神情。

那天，与平常无数个日子一样，Able穿着衬衫长裤，拿着洒水管给院子里的花草浇水，溅起的水花在阳光下跳跃，晶莹剔透，他逆着光，面容模糊，偶尔转过头来对她笑，眉梢眼底都是温柔。

林喜儿红了眼眶，喉咙阵阵发紧，只要一想起那日的https://m.hetushu.com.com场景，她就觉得呼吸不过来。

正值下班的高峰期，路上堵车难行，车里多了个人，纪念觉得不习惯，顺手拧开了广播。

她索性就赖在他怀里了，Able侧身，伸出一只胳膊给她枕着，两人脸对脸，她又问：“还没说好不好？”

她将车停进车库，接着上楼，进电梯。开门进了房间，她直接瘫坐在地板上，动也不想动，这一路，她都绷着神经，生怕程齐问她关于Able的事。

纪念点点头：“再见。”

五月，春末。百花齐放，天地间一片晴朗明媚。

纪念真有些紧张了，一双黑白分明的杏仁眼，紧紧盯着他，垂在身下的右手收拢成拳，里面是放着一枚他们一起去看《哈利·波特》时，买来留念的装饰戒指。Able看着她，笑意从眼底一点点流淌出来，温柔蚀骨，他俯身在她额头落下一吻。“我愿意。”

纪念一点点地睁大眼睛，做惊讶状：“看不出你这么俗！白长了这一张无欲无求的脸。”

如果程齐问起，她该怎么说呢？说这个叫谈宗熠的，长得和她死去的未婚夫一模一样，所以，她才失控？

“和-图-书哦？那是什么？”

“哦？”Able忍着笑，挑眉道：“鲜花呢？钻戒呢？求婚宣言呢？”

许久，纪念才强忍住哽咽，开口道：“我看见他了。”

她今日最深的悲哀，都是对昨日欢乐的回忆。

林喜儿叹了口气，以为她又梦魇了，她至今都没从失去Able的痛苦中走出来。

“我看见他了。”纪念固执地重复。

纪念看了他一眼，想说什么又闭上了嘴，老老实实开车。

当他对她笑，她看着他温柔明亮的双眸时，就自然而然地想到了一生一世。

“念念。”她斟酌着，缓缓开口，“在医院里，我们亲耳听见医生宣布他的死讯，是我亲手将白布盖在他脸上的。”

“和Able一模一样？”她问。

“咦，怎么换了？”程齐坐直身体，“你们小女孩不都爱听这类节目吗？”

他忍俊不禁，伸手接过玫瑰花，这才发现，玫瑰是他前天摘来放在餐桌上的那束，花茎上还沾着水，水滴顺着他的掌心落了下来。

十几岁时，她曾幻想过心爱的男子向她求婚时的场景，一定会有钻戒、鲜花，动人的情话和誓言，总之要多浪漫就会有多浪漫。可是，当遇见这个人之后，她才发https://www.hetushu.com.com现，只要能够和他在一起，这就已经足够浪漫了。

哦不，那人说，他不是Able，他叫谈宗熠。

“喜儿，连你也不信我吗？”纪念几乎崩溃，“他那张脸，几乎夜夜都会在我眼前出现，我怎么会认错？他就站在我面前，和Able一模一样。”她的语气里透着急迫、绝望，还有悲恸。

纪念闭上眼睛：“他被当成嫌疑人拘回我们局，就在我面前，我还抓了他的手。喜儿，你相信我，这不是我的幻觉。”

“唔。”Able低着头，肩膀微微一耸，竭力忍着笑，“结婚本身就是红尘俗事。”

他一手揽着她的腰，另一只手抓起她的手腕，故作嫌弃道：“清洗剂都擦我衣服上了。”

“我尽快把这边的事处理完，然后回去陪你去见他。”

程齐点点头，解安全带准备下车：“再见。”

她正戴着手套擦玻璃，看见他对自己笑，整颗心都软软地塌陷下去，在一起这么久了，他仍然令她心动，迷恋。她用手敲了敲玻璃，Able听见声音，扭头看她，她张大嘴，用唇语缓慢地说了一句简短的话。

纪念瞥了他一眼，抿着唇不说话了，显然是拒绝再交谈的意思。

这段时https://www.hetushu.com.com间，纪念深夜给她打电话的次数变少了，林喜儿看她的邮件，觉得纪念的生活已经渐渐恢复平静了，她还以为，纪念的伤口已经开始愈合了，也许再过不久就能够走出来。

程齐乐了，爽朗一笑道：“没结婚前都称为女孩儿，何况你，小不点儿一个。”

“谁儿戏了？我可是无比严肃认真的。”纪念一脸正经。

“难道Able有孪生兄弟？”林喜儿自言自语，“不，他曾说，他是独子，他父亲在他出生前几个月就去世了。”

主持人声音感伤，她问：有多少人还能记得自己的初恋，又有多少人最后嫁给了自己最初的爱人？

Able抬头，望着她飞奔而去的娇小背影，眼底隐着温柔和宠溺。

不疯魔，不成活。

“我不是小女孩。”纪念淡淡道。

程齐一定安慰她，大千世界，无奇不有，不过是两个长相相同的人。

“念念。”林喜儿轻叹一声。

纪念咯咯笑起来，伸手要摸他的脸，他仰着头，她踮着脚伸长胳膊，两个人嬉闹着，一个踉跄，齐齐摔倒在草地上。

听筒里传来浅浅的呼吸声。

剑桥的环境是极好的，绿草如茵，一望无际，天空蓝得连一丝杂质都没有。春夏，剑河里有无数的天鹅heｔushu.ｃoｍ•ｃｏm和野鸭，午后，撑篙游河，躺在温暖的阳光下，微风拂面，说不出的惬意自在。她和Able住在李琴公园外，一栋红砖小楼，两层，外面带一个小院子，院子里，草坪修剪得十分整齐，窗下种着蔷薇和玫瑰。

纪念丢下抹布跑出去，一头扎进他怀里，仰着头看他，再一次重复刚才的话：“我们结婚好不好？”

纪念点头：“是，一模一样。”

如果纪念疯了，她就陪她一起疯。

半晌后，她手捧着一束玫瑰回来，将鲜花送到他面前，仰着头，认真问道：“Able，我想嫁给你，你愿意娶我吗？”

房间里，一片漆黑，月光透过窗纱照在地板上，朦朦胧胧的一束光晕，她盯着那束光看，人依旧陷在回忆里。

纪念坐起来，歪着脑袋想了片刻，觉得他说的似乎也有道理，于是，掷地有声地留下两个字：“等着。”然后起身跑开。

林喜儿听见手机响时，正在车里和刚认识不久的蓝眼睛男友吻得火热，手机铃声响个不停，她骂了句脏话，然后从包里翻出手机。她看见屏幕上的名字时，立即对身边的男友做了个手势，理了理衣服，开门下车。

“婚姻大事岂可儿戏？”Able逗她，“得想想。”

“念念。”林喜儿有些紧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