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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念终生

作者:妩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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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4 他,是Able 第二节

Chapter4 他,是Able

第二节

去哪儿有什么不一样呢?对纪念而言都是一个全然陌生的环境,为着林喜儿的担心与情意,她也应该答应她。因为林喜儿的关系,林先生将自己在剑桥的一栋私人房屋借给纪念住,并帮着纪时天为纪念申请学校念GCSE和A-level,为日后升大学做准备。
楼下传来纪时天与姚乐芸的争吵声,他们互相吼着:都怪你,要不是你,念念怎么会出事?
那一夜,是纪念十六年来最混乱、惊恐的一夜。
于是,她对纪时天点点头。
许久后,她才鼓足勇气把事情叙述出来,每说一个字,她心里就一阵战栗。
去一个新的地方,自己一个人待着,她想,这样或许会更轻松自在一点。
她怔怔地看着女医生,许久后,才哑着嗓子问:“和我没关系?”
林喜儿得知她决定要离开这里时,拉着她的手一个劲儿地哭,纪念看着哭得鼻子眼睛都红红的她,心里涌过一阵热流和酸楚,她伸手抱住了她。
这段时间,她从未开口与林喜儿说过一句话,可林喜儿仍旧每天都来陪她,不厌其烦地和她说话,林喜儿对她的好,纪念都记在了心里。
纪念抬头,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穿白袍的医生,温柔的女法医笑了笑,她摸了摸纪念的脑袋,轻声说:“和你没关系,和*图*书他自己原本就有病,酒精才是诱因。”
路过的人见她一个小姑娘哭成这样,都围了过来,关切地问她怎么回事。纪念哭得喘不过气来,鼻涕眼泪爬满整张脸,狼狈得不成样子。大家看她衣服脏兮兮的,并且衣衫不整,心里不免产生一些不好的猜测,随即联想起不远处的工地。
纪念用力拿起她身后的砖块,然后狠狠地朝醉汉砸去。醉汉被砸蒙了,抬起头愣愣地看着纪念,他的头被砸破了,有鲜血顺着头发淌下来,纪念趁机把他推倒在地,可他立即又站了起来,就在纪念已经绝望时,他却突然直挺挺地仰面倒下了。
警察问出她家里电话后,又开始询问当时发生的事情。其实,发生了什么事他们心里也明白,可工作规定是必须要给当事人做笔录的。
纪时天为她请了好几个心理辅导师,花了大价钱让别人上门服务,然而都不见成效。直到第四个心理辅导师对他说,眼前的环境,对纪念而言太压抑,不利于她恢复心理健康,她需要一个安全的、全新的环境,慢慢自我调整。
她日益消瘦,仿佛风一吹就会倒下。
那几天,纪念几乎日夜不能安宁,直到法医的鉴定结果出来,法医说,纪念砸向醉汉的一块砖并没有对他造成多和_图_书少的伤害,他死于突发性脑溢血。
姚乐芸走过去,轻声喊:“念念。”
林先生的房子在剑桥李琴公园,与这里的所有房屋一样,两层红砖楼,还有一个花园。房子里干净简洁,有日常所需的一切。
纪念就这样去了英国。
家里的气氛压抑到了极点,姚乐芸与纪时天仍旧争吵,他们都将纪念出事的责任推给对方。
出于一种自我保护的心态,她已不太记得具体细节了,只记得自己被几个警察围住,耐心地问了她许久,她不想说也不知道怎么说,只好忍着心里的抵触和恐惧,带他们回去。
纪念仍保持着刚才的坐姿,只是一双瞳孔一点点放大,紧接着,眼泪簌簌落下,她咬着唇,不肯哭出声。
他放下本子,疾步走到纪念面前,他蹲下来,与她视线平行,小心翼翼地说:“念念,爸爸来了。”
警察的心里一阵难过,但有关案件,他必须实话实说:“死了。”
纪念站在院子里,看着周围全然陌生的一切,直到这一刻,她才感到真正的孤独,可是,这孤独却也让她感到安心、轻松。
纪时天似乎也松了一口气,他摸了摸纪念的脑袋,轻声道:“那你好好想想要去哪里,爸爸帮你办。”
这几天,大家都说他的死是报应,是自作自受和-图-书,她自己也是这样认为的,即使再重来一次,她还是会毫不犹豫地砸他,她必须要保护自己。然而此刻,当一个权威人士,明明白白地告诉她,他的死和自己没有关系时,纪念觉得自己卸下了某种不该有的罪恶感。然后,她感到一阵头重脚轻,眼前一黑,整个人就软绵绵地倒了下去。
晚上,她不许任何人进她的房间,连林喜儿也不行,她时常在深夜突然尖叫,然后哭泣,再渐渐平静。
纪时天与姚乐芸赶来时,警察刚做好笔录,她呆坐在座位上,目光呆滞,隔段时间,就会突然一阵颤抖。
可是,不管他们说什么,纪念都没有回应。
纪念的心在胸口狠狠跳了几下,一种求生的本能提醒着她,她背后的这块砖是她的救命稻草。
纪时天和姚乐芸的小心翼翼与争吵,还有林喜儿的愧疚,这对纪念而言,都是一种束缚,无时无刻都提醒着她曾受到的伤害。
警察将他们叫过去看笔录,姚乐芸倒抽一口冷气,纪时天也看得胆战心惊,忍着看到最后,见纪念身体上没受什么伤,才稍觉安慰一点。
是她把他砸死的吗?
可纪念显然已情绪崩溃,除了哭,什么也问不出来,大家只好先报警。
整整两个月里,纪念都没有再开口说过话,林喜儿每日都m.hetushu•com•com来陪她,可纪念完全陷入自己的世界里,不管谁说什么,她都置若罔闻。
女医生对她笑了,肯定道:“对,和你没关系。”
她站在巷子口不敢进去,一个警察留下来陪她,其余的都进去了,出来时,他们神情严肃。再接着,她就跟着警车去了警察局,警察见她害怕得不成样子,只好一个劲儿地安慰她。
纪时天犹豫了一段时间,然后找到纪念,试探着问她:“念念,你想不想出去玩一段时间?”
纪念想起了在巷子口时,其中一个警察从巷子里面走出来,眼神复杂地看了她一眼,然后对站在她身边的另一个警察小声说:“人死了。”
十六岁的小姑娘,比自己女儿都大不了多少,警察不是不痛心的。
房间里开着灯,明亮如白昼,她靠着床在地上坐着,脑海里不断回想着在那个巷子发生的一切。她不愿意想,可大脑却像被下了咒,不受她的控制,她越想越焦躁、难过。她拼命地捶打自己的头,大口大口地呼吸,她不敢闭眼睛,一闭上眼睛,就仿佛看见那个被她砸死了的醉汉。
姚乐芸在一旁默默垂泪,不管之前她们母女闹了多少不愉快,可母亲天性,在这一刻,她恨不得能替女儿受罪受苦。
“念念,你去英国,我哥哥就在伦敦,我爸爸有一个好朋友的女和-图-书儿也在那儿,你去那儿好歹有个照应,就英国好不好?”林喜儿抬起头,泪眼蒙眬地看着她。
他们吵了几句后,像是突然意识到什么,瞬间又安静下来。
死了?纪念的心跳几乎都停了,下意识地想起自己砸向他的那一砖。
纪念抬头盯着面前的警察叔叔,她有一双很大的眼睛,瞳仁乌黑,她小心翼翼地开口问:“他……死了?”
他们将纪念从警察局带回家,纪念到了家,就直接上楼回到自己房间,纪时天与姚乐芸不放心,一起跟着上去,纪念不说话,却一直将他们朝外推,然后,锁上门。
纪念愣怔在原地,几秒后,她起身拔腿就跑。她一口气跑了很远,直到把那条小巷远远地甩在身后,直到跑不动时她停下来,她茫然地看着四周,脑袋一片空白,一时间,她连自己家在哪也不记得了,崩溃地站在路边号啕大哭。
“念念,没事儿啊,没事,都过去了,妈妈来了。”姚乐芸哽咽。
从此,她开始独居生活。她每天的生活十分有规律,早起去公园散步,回来看书,学英语,准备九月份入学的功课,自己学着做饭,晚上很早就休息。
除夕夜,每一家都欢声笑语,孩子们在院子里放鞭炮和烟火,夜空被照得璀璨明亮,只有纪家,依旧死气沉沉。这个家,已经很久没有人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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