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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意努力维持浅慢均匀的呼吸。他并不惧怕黑暗，去过深海之后，夏意的身体素质有了那么一些细微改变，至少在走了这么远的距离后，一般人已经因为缺氧而窒息昏迷了，夏意只是昏沉得厉害。从鼻腔到胸口，都干热得发痛，这种窒闷催促着夏意尽快离开。

所以这里没人，流浪猫狗也会找更安全的地方，夏意忍着昏沉沉的感觉，微亮的光线下一群红色小蟑螂飞速爬过。

异能者不是万能的，夏意更是觉得离开海水相当不安全，别的不说，要是有人在背后砸他一板砖，就算听到风声他也没那么快的反应速度，不像在海里波动都是有序的，稍微有所变化都能够立刻警觉，而且海水在身边要多少有多少，瞬间就能张开一道屏障。

好吧，跟咕噜噜比起来，这家伙太小太脆弱了！

夏意说，天亮回来，那就在这里等他。

夏意又喊了一声，但人鱼似乎睡着了，躺在沙地上胸膛微微起伏。

这是很冒险的举动，大型超市密封都很好，这是为了更好地贮存商品以及开冷气时减少消耗，现在连通风都没有，又过了整整htｔps://ｗwｗ•ｈｅｔusｈu•ｃom•cｏｍ一个月，空气简直沉闷得无法呼吸。

“这——”

“塞壬？”

“塞壬？”夏意惊得险些一头撞到广告架上。

人鱼吞噬精神能量，那些人就算送到末世前的医院去抢救，得到的唯一结论也就是脑死亡。意志坚定的人能在一定程度上抗拒歌声，尤其是异能者，心性不阴暗没被极度绝望占据的人也会侥幸生存，因为歌声对他们的影响微乎其微，甚至可能听不见。

末世开始已经一个月，有价值的东西早被搜刮干净，包括指甲钳跟碗筷，无人问津的只有体育用品店与电器店。夏意从门口的杂物翻过去，一脚踩中了好几个手机。幸好脚上刚套了一双刚刚在路边捡到的破拖鞋，不然得痛好久。

“塞壬？”

他这一晚上没遇到人是因为幸存的人不敢出来，都躲在高楼上，很多人听说了蜘蛛蟹的传闻，没敢在晚上到海滨公园附近的购物街上，可天亮后就不一样了。

曙光在天际越来越亮，海滩上一览无余。

他扔掉了吸水性好的棉质T恤，抓了两件衬衫又扯落一条和图书长裤，匆忙地往外跑。

用衬衫裹着这两件东西，夏意跌跌撞撞摸出门时，东方已经隐约看见了浅白的曙光——这是二月，天亮得迟，也就是说差不多六点了。

夏意忍不住想，海滨城市大约不适合再来，不知夏威夷群岛或者著名的岛屿旅游胜地还有没有活着的人，如果没有或很少，那简直太好了，一定有很舒服的房子，很完善的器皿用具，稍微整理一下就可以舒舒服服待着。

二氧化碳比氧气密度大一些，呼吸的位置越低会越快窒息，所以这里连老鼠都没有，却有蟑螂。果然科幻文学里总说即使人类灭绝，蟑螂也会适应下来继续繁衍。

夏意跑到塞壬身边的时候，还看见几只梭子蟹慢吞吞地从沙地上爬过，有一只碰到了淡银色的鱼尾，塞壬闭着眼睛鱼尾轻轻一拍，那只倒霉的梭子蟹立刻整个陷进了沙地里，徒留两只钳子在外面拼命挣扎。

一般大型超市分为两层，分别卖吃的和用的。

“这里有吃的东西。”

塞壬避过去没提。

传承记忆对人鱼的暗示是，千万不能让人类知道这件事。

夏意不安地四www.hetushu.com.com处张望，很担心会忽然出现人：“塞壬，你怎么到岸上来了？”

紧张惶恐的气氛一时绷到了顶点，而外面卖命的手下都悄悄后退，不会有谁傻乎乎身先士卒地查探，末世中保住命才是关键。

人鱼理所当然地说，还伸出手去抓夏意。

这些店铺里别说衣服，连厚重暖和点的窗帘都被人扯走了。

海堤上横七竖八躺着的人都一动不动，海风吹过来，好像这片海滩上没半个活人——恐怕也是，要是有的话难道能对塞壬视若无物？

“……不知道。”

声音来自原先海滨公园的收费处，从前还兼带卖饮料什么的，有铁门跟铝合金的防盗窗，很牢固，现在住着城市里凶悍有势力的人物。

夏意走了很久终于确定了目标，他沿着原先一家大型超市的消防通道的楼梯小心地爬上去。虽然没有电，但那些消防应急灯还是好的，地面上也能看得见通道指示。

“原来守在海滩上的人呢？”

夏意很警觉。

但这种感觉近乎诡异。

除了零星几个鸽子笼似的摊点小店与管理收费处外没有任何遮挡，这道海堤居高临下更ｈttｐs://wｗw.ｈeｔｕshｕ•ｃｏｍ•coｍ是看得特别清楚。

“我们还是走吧！”

橡胶手套防水，不嫌弃味道的话也能往里面塞吃的。

夏意根本没去找食品，沿着一排凌乱的玩具货架，踢开一堆化妆品，路过几瓶劣质洗发液时，从鞋帽后面扒拉到了几件衣服。

夏意靠在墙上凝神思索，要不要冒险再上去一趟。

海堤近在咫尺，夏意预备远远绕开然后找人比较少的地方回去，他找了个大广告架作掩护，还伸头出去看了一眼。

想到这里，他的步伐又快了一点。

塞壬懒洋洋地把自己从沙地上撑起来，海沙沾满了人鱼的头发与肌肤，簌簌往下滚，它毫不在意，只是仰头望着夏意微笑。

夏意在超市一楼的店铺又翻找了一阵，还是没找到期望的东西，最后的收获也就是一家奶茶饮品店的两罐子酸梅粉与甜橙粉，现在干净的淡水是稀缺资源，滚开的水就更可贵，毕竟需要焚烧纸张或者别的东西作燃料，没谁有心思搜刮走这种东西，于是便宜了夏意。

夏意站立不稳跌到沙滩上，兀自奇怪四处看：怎么可能，这里到处都是空荡荡的，除了刚才那几只路过的梭子蟹。

和*图*书废墟一般的城市，风卷起几张破旧的广告宣传页打在半破的玻璃上，原来临街的繁华店铺里黑洞洞的，还有散架的塑胶模特滚倒在地，冷不防看到那落满灰烬的断手搭在角落里真的很惊悚。

毕竟这个世道彻底混乱，就算真有一具尸体躺在那里也不稀奇。

这气息，更美妙了！塞壬陶醉地深深吸口气。

“咦……啊，你回来了？”

走到最后，夏意几乎是靠着墙往下挪，越往下空气就越好，他趴在消防通道里大口喘气，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四顾无人，夏意丢掉身上那些乱七八糟的布条，勉强将衣服套在身上。超市里光线昏暗，没办法看衣码只是依凭感觉拿，结果衬衫小了纽扣没办法扣上，而裤子大了，他扯下标签一看，长裤的衣码竟然是对的，这一个月下来瘦了吗？

“不，你前脚出这个门，也许后脚怪物们就爬上海滩了！”

灰白色的沙滩上，靠着一块倾斜的礁石，一条只有在奇幻电影或童话图片里才有可能出现的人鱼正侧躺在那里，淡银色长发披在赤|裸的肩上，一直遮到了腹部，晨曦在它的身躯上渲染出瑰丽的浅金，柔和温熙，简直像是一幅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