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鱼水
小六儿娇羞道：“你是针我是线，牵牵连连；你是风儿我是沙，缠缠绵绵。”
兴许是胜利来得太唾手可得，俩小鸳鸯悬在眼睛鼻子的眼泪鼻涕掉也不是收也不是，十分惹人发笑。
于是沉吟了半响，我对道：“龙游浅水遭虾戏，虎落平阳被犬欺。”
他道：“大概与你师傅大师兄行走江湖去了，怎么？你艳羡？”
我认真规劝道：“非也，我赞你为明日打算很有远见。你要多读点书，我走了，你好好做饭。”
“姐姐何出此言？”她一脸疑惑。
姜溱见我蹲下来，问我道：“姐姐，你可曾与将军行过周公之礼？”
夜里睡前我帮范天涵宽衣时忽地想起小五儿的情诗，便扯着他的前襟道：“吟首情诗给我听。”
我犹豫着是否该脸红一下以示我很娇羞，最后还是作罢，厚着脸皮道：“那能否为我一笑泯恩仇？”
呃……好亲切的名字，不对，小五儿小六儿，好亲戚的名字。
他促狭道：“我放不下你。”
我很是欣慰，正待夸他几句，远远见着姜溱和萧副将朝这里走来，忽地想起方才的事，拉着范天涵随便躲入一间小房。
我与范天涵抬起头，呃……小五儿执着一小姑娘的手，呃，正在……吟诗作对。
啧，这酸溜的倒霉孩子。
“是是是，夫人莫恼。”他笑着凑近我的脸道，“有甚出入？”
小姑娘含羞带怯道：“回夫人，我从小被卖身为婢，主人未曾替我取名，但是小五儿哥哥帮我取了个名号。”
我继续慈爱道：“你们适才
和-图-书在吟甚诗？”今儿用过午膳后，我收到了宝儿的家书，她在信中道萧子云失踪了，还道依她猜测，萧子云该是练功走火入魔，变成了不男不女的魔人。她的猜测毫无根据，纯粹只是因为她厌恶萧子云，趁机诅咒一下她。她还道十分想念我，问我何时是归期，她道柳季东已跟我爹提亲，爹也弄不清楚宝儿的婚事应该由他做主，由我做主还是有范天涵做主，便拖着了，她道她最近望着柳季东心里常常想着想把他的衣服剥掉，问我这是否有甚毛病。末尾她还问我道，她若霸王硬上弓会不会太不矜持。
小五儿接道：“无了，我爹就教了这两句。”
他挑眉笑道：“苦于无机会？”
我揉着胃道：“我家里有个小丫鬟，性子与你一模一样……”
我只得道：“那你们的恩怨能否放下？你也是从鬼门关走了一趟的人了，还有甚放不下的呢？”
近日来范天涵密集地在练兵，据说是为了一举攻下最后一个叛乱的白蒙族。我一听到打战就想起范天涵胸口的那个铜钱大小的疤，很是胆颤。于是就每日和与世无争的姜大夫胡混一起。自从上次被她的水仙子震撼了那么一回，我以为人生已经无所畏惧，便常常自甘堕落地与她一起研究各种古怪的药材。但是我还是日日都被她所震撼，像昨日的“紫车河”，又名“佛袈裟”，乃人胞（胎盘）所制，主治妇女骨蒸劳损；今日的“人龙”，乃蛔虫所制，主治风眼。据她所言，她现儿ｈtｔｐs://wｗw.hｅtushｕ•ｃｏm.ｃom晒的“人龙”乃人龙中的极品，龙中之龙，该人龙乃小儿口中吐出之虫，药性极寒，可治小儿赤眼和一切冷瘘。
一模一样，语不惊人死不休。
我想着扮一回慈爱罢，便软了声调问道：“小姑娘叫什么？”
我问道：“吟与我听听可好？”
范天涵一愣，皱眉道：“一时半会哪来的情诗？”
由于本来太聚精会神，小五儿突然大声吓得我往范天涵身边靠了一靠，他低头对我笑了一笑，用嘴型无声地表达了两个字：胆小。
他默了一会，不甚确定问道：“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
我不喜他如此靠近，讲话气息都喷到我脸上，这样我会心猿意马，会开始想象他午膳吃了些啥，于是我推开他的脸道：“我师傅道萧子云他娘不是他杀的，而且她养父也不是为了救你而死的，他还试图用你来挡师傅的剑。”
我俩对视一眼，用眼神询问对方：那现儿演的是哪一出？
范天涵道：“贫嘴。”
他扶着我肩道：“你鬼鬼祟祟欲去哪儿？”
我闲着无趣便在府里到处乱逛，绕着绕着就绕到了温泉入口，我之前写的“将军夫人在内洗衣服……”还依稀可见，我便用脚抹去了。
厨子挠挠脑袋道：“那么夫人今日依然想学？”
我听得津津有味，问道：“还有呢？”
我咳了一声道：“呃，行过的。”
我对他的态度甚不满，于是道：“明日复明日，明日何其多，我生待明日，万事成蹉跎。”
姜溱hetushu.com.com点点头，又问道：“我昨日看书册子，道行周公之礼犹如鱼之于水般的欢畅，我很是困惑，这鱼水之欢究竟是个怎么欢畅法？”
小五儿答：“情诗。”
我无限失望，随口道：“不如你们择日成亲罢。”
我与范天涵又对视了一眼：呃，很适合乱|伦的名字。
我悄悄凑近范天涵耳边讲：“你是否有棒打鸳鸯的前科？”
面对如此好学的学生，我自知无为人师表之才，只得落荒而逃。
“哦，什么名号？”我好奇问道。
厨子见我进来，放下手中的勺子，抖着声音道：“夫、夫人，这这昨日你已烧了府里这三日内的食材，战争粮草紧张，能否、能否请夫人明日再来？”
虽说我并不想洗温泉，但我还是进去了，脱了鞋袜坐在池边泡脚。
“小五儿不敢。”小五儿突然大声道。
我回想了一下宝儿的家书，道：“哦，据说萧子云失踪了。”
我道：“彼时我不在场，故也不知道。”
范天涵耸耸肩道：“彼时我尚小，实在不复记得。”
我努力平静，抖着手收起信件，随着姜溱蹲在庭院里看那些古怪的药材。
我无非就是一时心血来潮想与他情趣一下，内容并不十分重要，便点头道：“好诗。”
我对范天涵总是不抓住重点的行为很恼怒，顿足道：“我忘了，行了吧？重点是故事有所出入！”
我飘然走了，只听得他在身后喃喃自语道：我得多读点书。
小五儿将信将疑地牵起他的姘头，这会儿我才看清了眼前这小姑娘的模样，清秀小佳和_图_书人，很羞涩的低着头。
我忒无力，大抵捡来的孩子都如此不耻下问，这个故事警戒我们，切莫随处捡孩子。
我问道：“你认为她去了哪儿？”
我见他俩还在原地发怔，赶紧招了范天涵出去，幸得出去也没再遇到姜溱。
小五儿与该姑娘被我们撞破了好事，很惊慌的样子，牵着手儿扑通扑通双双跪下，哭道：“将军，夫人，我们乃真心相爱，请将军与夫人成全。”
我一时忘了自己在鬼祟什么，只得坦白道：“你一撞，我也忘了。”
日头已经西斜，水面上铺上了斜阳，我脚一踢水，夕阳便荡了开去。水声溅溅，我忽地想起那日与范天涵在此处……鱼水之欢呀，心肝一个猛跳，我忙缩起脚穿好鞋袜，逃出温泉池，临走前又回头望了一眼，真是：一道斜阳铺水中，半江瑟瑟半江红，可怜九月初三夜，阿弥陀佛，色即是空。
他剜我一眼，咳了一声道：“你们先起来。”
范天涵闻言并未露出吃惊的样子，只道：“那甚好，我也不放心她在我爹娘身边。”
我一个没蹲稳，差点把脑袋栽入那群人龙中去。
范天涵无辜摇头，回我道：“你又是否曾坏人姻缘过？”
姜溱恍然大悟的样子，摇头道：“我也不晓得有没有，我是师傅在山里捡到的，你尚未说与我知道鱼水之欢是个怎样的欢畅法？”
他现出哭笑不得的样子，敷衍我道：“不如你也对上一对？”
范天涵面无表情地将我望着，自行宽了衣，安抚地拍拍我的头壳，兀自去睡了。
路过www.hetushu.com.com庭院时，我见着萧副将与姜溱正在谈天，便偷偷凑了过去，只听得萧副将通红着脸结结巴巴道，“我……我也不甚明了。”
他十分无奈的样子，道：“听言你今日收到家书了，家中一切可好？”
我这人平时很少有文人雅客与我吟诗作对，顿时十分荣幸，觉得势必要想出与他“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十分对仗的好句子。
我大抵猜到姜溱正在问他什么，赶紧小碎步溜，在走廊拐弯处砰一下撞到人，抬头一看，竟是范天涵，便埋怨道：“你无事跑来撞我作甚？”
“小六儿。”
我逃进了厨房，近来我在与厨子学做菜，成效卓然，昨日差点火烧厨房。
我压下想揍他的冲动，微笑着对小五儿道：“小五儿，范将军虽然无天良，但你也知道我一直是宅心仁厚的，快起来回话，我替你做主就是。”
场面僵持太久变得很尴尬，面前这对苦命鸳鸯哭得死去活来活死去，我用手肘撞一下范天涵示意他收拾场面。
我认真回忆了一下我干过的坏事，确定没有这一条，便道：“无。”
他笑了一笑，道：“你师傅不出现在我面前，我找不到他，便无法报仇了。”
我不以为然：“你不是博学多才？我不管，情诗也好，情话也罢，你势必要讲上一讲。”
我胃一阵抽筋，半响才道：“姜溱，你是否有个失散多年的妹妹？”
要死，那么大声作甚！
不过既然他提到师傅了，我倒想问上一问，便道：“我苦于一直无机会与你说，师傅讲与我听的故事与你的故事有所出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