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

“若是我无聊了，我便对着它说话。我给它起个名，就叫‘二子’。”

龙二问：“你到之时，廊上是否有灯笼，屋里是否点了灯？”

两人见面寒暄了几句，然后话题直奔案子而去。龙二把居沐儿与自己说的情况一五一十地向邱若明报了，又道她如今正病中，身子虚弱，不便来见，只待身子好些便来亲述所知。

“我就是求他饶命，我说我是瞎子，什么都看不到，求他别杀我。他把我甩到了地上，挨近了看我，近到我能感觉到他呼吸的气息，我想他是在确认我究竟是不是瞎的。再然后，就是我头上被击了一下，晕过去了。”

“没有。”龙二不承认。

他要是再对她好，他就是，就是，就是二子！

“瞎说八道。”龙二好想戳她的脑袋。他把她扶起靠在床头，“我盯着你吃完饭喝完药再走。”

“人命大案，哪是随随便便就能定罪的。”

龙二呆了一呆，终于反应过来，他又被调侃了！

居沐儿愣了一愣，想想他说得是，便点点头。

她这般模样，龙二心里更是郁结。她是不想理他还是怎的，刚才说案子还挺有精神头呢，这说完了又不爱理人了？

“可你对府尹大人说了，你可能会有重要线索，一时却想不起来。若真ｈeｔｕsｈu.com•com有人把话传到凶手耳里，怕是你会有凶险。”

龙二沉思，油腻腻的香油气味？他想起朱富住在平阳街，那条街上确是有家香油铺子。

这个不识好歹的女人！

龙二赶紧引了话题哄她：“你说的是有几分道理，不过还是漏了一样，若是他们之前在屋里有过缠斗，把灯吹灭了，开门时你也一样看不到光。”

龙二明白邱若明心里所思，说实话，他自己若不是三番五次地着了居沐儿的道，也不会信她能如此聪颖。

余嬷嬷收了消息去偷看居沐儿的时候，龙二已然到了府衙。他遣人去跟府尹大人打了招呼，自己先去了牢里探望吕掌柜。

居沐儿却迅速又接下去说：“我当时就想好了，待出了衙门，便来寻你。”她说到这里，脸上一热，“在衙堂上，那个朱老板的夫人捶打我的时候，我闻到她身上有股油腻腻的味道，像是香油之类的。凶手身上，也有这样的气味。”

“说完了，该睡了。”

居沐儿被扰了也不高兴，她手一指那椅子的方向，说道：“二爷把那椅子送给我吧。”

龙二一愣，什么师先生被砍头？

丫环着急忙慌应了，赶紧撒腿跑去催。

龙二道：“他欲诬陷于你，搅乱案情，这脑子ｈｅtusｈu.com.com倒也转得快。只是这加害之法甚是无稽，任谁细细一想，也能知道人不会是你杀的。朱富之死，匕首落刀的位置和力道，都不是你能办到的。所以凶手是个机灵人，心思却不是太缜密。”

谁说他龙二爷小气的？看看她，她这样才叫小气！

丫环们全是余嬷嬷的人，所以小丫环决定一会儿得报信去。

“都没有，黑漆漆的，但屋门是敞开的。我夜里出来寻人，手里拿着灯笼，所以一到那儿便看到了。”

龙二一慌，探身过来拉她：“你怎么了？”

龙二一脸阴郁地离开了，让端着托盘进来的两个丫环又惊又疑，她们哪里见过二爷与姑娘家相处是这般模样的呀——

居沐儿点头：“我知道，口说无凭。若是真凶不在堂上，不能当场验伤抓人，而后走漏了风声，那非但不能帮吕掌柜洗冤，还会让真凶得到所有消息，他若有防备，我们就不好找他了。”

这答案让龙二一呆，随即恼了：“睡什么睡，起来先吃东西喝药。哪有一声不吭倒头便睡的？我们还在说话呢！”

居沐儿瞪着龙二的方向生气。想想刚才自己这么认真，真是傻气。她撇撇嘴，不想说话了。

“你还说，在家里怕是你睡死过去你爹还在那儿ｍ.hetｕshu•ｃom•ｃｏｍ守着炭炉子温药呢。他也不看看你怎的就烧起来了，药没让你按时吃，病重了也不让大夫来瞧瞧，不对症是得换药吃的。”

“那病重了不让睡，得死得更快吧。”

龙二一噎，不理她了，转头冲门口的丫环喝道：“吃食呢？药呢？都多久了，怎么还不来？”

他一说话便暴露了位置，居沐儿猛地转过头来，有些恼了：“你又戏弄我！”

邱若明静默下来，他在想这会不会是龙二为保吕思贤而编的瞎话。

“你与那凶手接触，可还说了些什么？”

“哦。”居沐儿闷闷地应了，眼睛一直不睁开，反正靠着她也能睡。

“可我若是不说，万一府尹大人就此定了吕掌柜的罪，那可如何是好？”

吕思贤看到龙二甚是激动。龙二劝慰他不必担心，说事情已有眉目，他必会无罪开释。有了二爷的保证，吕思贤心里踏实了许多。龙二让他又细细回忆了当日的情景，吕思贤把情况重新说了一遍。

居沐儿道：“我知道的差不多就是这些了。府尹大人若是不信我的话，可让他安排试我。”

起先让个姑娘跟他说什么头发臭不臭还撇嘴加皱脸的，一会儿又侃侃而谈哈哈大笑，吃食和药上得慢了，二爷还发了脾气，可她们赶紧把东西wｗw•ｈeｔushｕ•cｏｍ.ｃoｍ送来了，只这一会儿工夫，二爷又跟姑娘闹不高兴了。

龙二点点头，又问了些他与朱富会面谈铺子一事的细节，吕思贤都一一认真答了。然后龙二宽慰了他几句，让他再等等，说事情很快便会水落石出。

居沐儿撇撇嘴：“我又不是当差的，哪里知道随不随便，当初师先生不也被砍了头嘛。”

“那还不如放我在家里呢，在家里还能睡个好觉。”

二爷这是怎么了？与这姑娘又是何关系？

居沐儿认真想了想：“凶手身上穿的是布衣，我没有摸到他的脸。这么冷的天，他身上的衣裳不厚，身体壮实。他当时捂了我的嘴，将我往屋里拖，我的头顶顶到他的下巴，他应该比我高大半个头左右。我用竹杖戳他的肚子，他有痛叫声，也许肚子那儿会留下淤青。我摸到了他的手，他的手背不平滑，似乎是有些细小的疤。另外，他把我甩到地上的时候，我抓了他的手腕，那里也许会留下些伤痕。”

“大人，这居姑娘眼虽盲，但确是个聪慧过人的，龙某与她相识了一段时日，敢在此事上为她作保。大人若有疑虑，待她身子好些，便可再试她一试。”

邱若明听罢大吃一惊，甚至有些不信，他从未想过在遇到如此凶险状况时，一个盲女能冷静地细察周遭还ｍ.ｈｅtｕsｈu•ｃom•ｃoｍ一一记下，这怕是比明眼人记下的还要多吧。

他偏要让她理理他。

龙二爷不高兴了，他一甩袖，哼都不哼，转身便走。

龙二细细听完这话，脑子里把堂上的人全都过了一遍，说道：“幸好你没在堂上说这些。”

龙二见完了吕思贤，又去拜见了府尹邱若明。邱若明这一日在外奔走查案，方才回来，听得龙二求见，便道有请。

居沐儿细声细气地应：“那你换位置坐也没吭气，我们那时也在说话呢。”

“要椅子做什么？”

龙二又去拉居沐儿起身：“先别睡，一会儿睡过去了再起来更难受。撑一撑，吃点东西，再把药喝了。”

龙二看她的注意力又转回案子上了，不由得笑笑，又说：“但你猜得其实也没错，因为那朱老板的尸首只穿着中衣，想来确是睡了。若是有人来访，他该会穿好衣裳见人才对。所以你的推测该是没错，有人在他睡着时闯入。”

他才不会告诉她，她认真对着一张空椅子说话是件多么好笑的事。

他轻轻推她一下，她皱眉头。他又捏捏她的脸，她拍开他的手。她皱鼻子不乐意的孩子气表情让龙二笑了起来。

居沐儿点点头，觉得他说得有理。她如今话说完了，整个人放松下来，又觉得头晕得厉害，想一想，干脆直接一倒便打算先睡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