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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这么说，龙二倒是脸臊了起来。他清清嗓子：“我当然好。”

龙二忽然瞪她：“没与你说些什么浑话吧？”

龙二顿时一个激灵，斩钉截铁地答：“不教了，不许再跟那些花娘来往。”

龙二的脸真绿了：“看来沐儿对花楼的见识比我多啊。”那语气，真是酸得可以。

居沐儿点头：“二爷一定知道，花楼里的姑娘，也是分三六九等的。若想多得些嬷嬷扶助，色要有，艺自然也不能缺。弹琴吟诗，是最简单的附庸风雅的技艺。那些花娘不必学精，有个样子，也能哄人用了。但要是想称魁夺艳，自然是得学得几分精进才行。我未盲时，就有花娘偷偷地来找我，其他琴师不愿教，花楼里的琴师挑人教，于是有人想来我这里碰碰运气。”

“你怎么会猜到花楼名字？”

“嗯……”居沐儿侧着头思索着，“她们有说过二爷花费向来不少，嬷嬷们很欢喜，但二爷从不给赏钱，嬷嬷和姑娘们背地里埋怨，这算浑话吗？”

龙二捏紧她的手，居沐儿疼得哎哟一声唤。龙二恼道：“你一个姑娘家，怎的认识那些个风尘女子？”

龙二咳了咳，再咳了咳。正想着该怎么应好，却忽然脑子一转，觉得不对了。

龙二轻咳一声，为居沐儿夸他好而心里有些飘飘然：“我答应了自会修的，年和*图*书后开春了便修。”

“怡香院爱用梅香的，染翠楼爱用百合香的，百花阁爱用茉莉香的，而雅仙院喜玉兰味。”居沐儿居然还能说出其他的来。

他心里跟自己说沐儿不是指他，但还是觉得别扭，于是清清嗓子，转了话题问：“那你又教她们了？”

龙二把李柯报来的案件情形与居沐儿说了，想了想又解释了一下自己的行踪：“年关前应酬比较多。”

居沐儿这时却又握紧龙二的手：“二爷，我听她们说了许多你的事，我觉得你是个好人。所以晴儿淋雨淋成重病，我心一急，才会上茶庄求你修筑遮檐。”

龙二的笑脸一下僵了。

“二爷，我想到办法找出真凶了。”

“见识谈不上，只是我认得的花楼姑娘，想来是比二爷多的。”

果然居沐儿笑笑，接着说：“她很聪明，学得很快，但后来她还是卖艺又卖身了，她成了花魁，色艺双绝，很有名。”

龙二对她的反应很满意，她的小手在他的掌里慢慢暖和起来，他也觉得很满意。他正微笑，却听见居沐儿问：“是去了满香楼还是惜春堂？”

龙二皱了眉头：“你教了？”

“琴艺驰名还找什么先生。”

龙二就是耳朵不好使的寻芳客，而且还是严重不好使的那种，整个一大琴盲。

“我不知道她骗没和*图*书骗，那种环境，也许身不由己。”居沐儿吐口气，“后来，也许我教弹琴的事她漏了嘴，反正又有别的姑娘偷偷来找我。再后来我瞎了，却是连楼里的嬷嬷也悄悄找来，想请我教她家的姑娘弹琴。因为我看不见了，又是个女的，比那些男琴师好相处。那些姑娘也不怕我认出来谁是谁。你知道的，她们有些是不太乐于见人。还有一些，琴艺驰名，她们也不想让别人知道居然还得找先生学琴之类的。”

“驰名而已，寻芳客的耳朵不好使。”

跟她聊天真是一点不无聊，非但不无聊，还惊心动魄的。

“她骗了你？”龙二有些不高兴，他家沐儿一时好心，却是被利用了？这京城里这花魁那花魁的不少，倒也不知是哪个。

“这是自然。”龙二骄傲起来，“我还答应了娶你，便是一定娶的。”

龙二握了握她的手，觉得她的指尖冰凉，干脆把她的竹杖放到一边，将她的两只手都握在手里暖着。

他决定当成没听见。刚才的风一定很大，吹得人耳朵不好使了。

龙二的脸腾的一下红了，他的爷们儿尊严啊！被一群花娘在他未婚娘子跟前碎嘴讨论他不给赏钱，这算个什么事？

龙二忽然很想问问她当初为什么执意要退了陈良泽的婚事。对方既是与她多年感情，又不介意她和-图-书眼盲，为何她一定要退亲呢？按理说，眼睛瞎了最是无助彷徨，更应该紧紧抓住陈良泽以求有个依靠才对，为何居沐儿却是反着来？

居沐儿笑笑：“不止这些，哪个楼里的姑娘喜欢到哪家铺子买东西，衣裳喜欢什么式样的，胭脂什么色……她们统统都跟我说，不过我也看不到就是了。每个楼的喜好不一样，她们有些彼此也认识，偶尔在学琴的小院里碰到，还会让我猜谁来自哪里，我与她们玩久了，便能猜到了。”

居沐儿又笑起来。她穿着布衣，头上绑着绷布带子，本是狼狈的，可龙二却觉得她身上的儒雅气让他瞧着甚是舒服。他想起了陈良泽，那也是个书生气的男人，看上去竟是与居沐儿有些像。

“嗯，有银子收呢，我眼睛看不见了，也想多赚点钱养活自己啊。嬷嬷姑娘们给钱还是很大方的。”居沐儿一边说着，一边习惯性地用手指做拨弹状。她的指头柔柔的，划在龙二的掌心上。龙二低头去看，摊开手掌让她玩。

龙二问：“你来找我做什么？”

龙二看着她，她说这话时淡淡的表情，让他心里一动。他倒不是同情那花娘，这类人他见得太多了，他可怜不起来她们。倒是居沐儿这表情，让他觉得后面还有话。

“我想问问案子的进展如何了。不过二爷不在，我便和*图*书走了。”

居沐儿点头：“也是的，如果成了亲，她们知道我嫁了你，万一问我你在家里是如何的，你与我说了什么话，做了什么事，她们口无遮拦的，我虽是不会答，但她们若拿这个来调笑我，也真是让人不好受呢。”

龙二一愣，随即心里叹气，这姑娘说话要不要这么跳啊。他正觉得两人温存气氛正好，她却突然跟他聊花娘。他头疼花娘碎嘴正觉尴尬，她又能忽然转到案子上来。

居沐儿皱着脸嘀咕着喊疼：“她们是找我学琴的。”

居沐儿笑笑：“我知道二爷很好的。”

他夜里应酬，一身酒味，或许还有胭脂花粉味，她猜到他去花楼确属不难，可是……

满香楼还是惜春堂？这问题问得真是……

晚风习习，月光皎洁，这竹亭晚上能看到的风景竟然不错。

龙二张了张嘴，最终还是忍住了没说话。她既是要嫁他了，他与她说这些无趣的事又有什么意思？

“嗯。”居沐儿点点头，“原先是不教的。我问她为什么想学琴，她说因为喜欢，但我看她眼中无半点欢喜，便拒了。后来她又来找我，我又问她为什么要学琴，她哭了，她跪了下来，对我说她想卖艺不卖身，可她没有艺。于是我教了。”

晚风拂来，她的细发缠上脸颊，他替她拨开了，居沐儿这时问：“二爷，成亲之后，我和_图_书还可以教琴吗？”

龙二长舒一口气，问：“什么办法？”

居沐儿笑了：“我就知道二爷一言九鼎。”

居沐儿点点头：“我明白。”

龙二脑子里立马浮现一群花娘与他家娘子一人抱着一把琴在讨论昨晚龙二爷去了哪个楼，跟谁去的，点了哪个姑娘，花了多少银子，姑娘对龙二爷说了什么，龙二爷怎么回的，姑娘摸了龙二爷哪里，龙二爷的手怎么放……

“像是她们喜欢用什么香粉什么花的？”龙二没好气，那他日后去花楼应酬都得净身更衣后才能见她了？

这下龙二的脸要绿了，常去花楼的男人知道花楼姑娘爱用什么味的花粉胭脂便算了，他家沐儿怎么会知道？

龙二一愣：“学琴？”

居沐儿慢腾腾地答：“二爷身上的花粉胭脂味道沾了酒味，所以有些模糊了，但还是能闻出像这两家姑娘爱用的。若纯粹是香粉味道，我会猜得更准一些。”

龙二只觉乌云罩顶，他还真是没想到，不但外面的应酬事被八卦，原来家中私事也有危险。他僵了又僵，半晌才憋出一句：“其实……其实我也不太去那些地方，都是应酬，应酬。”

“二爷，其实那些姑娘不是我们想象中那样的，她们有些很可怜，有些很讨厌。讨厌的我就不好好教，可怜的我多教一些。然后她们跟我熟了，就说了许多八卦与我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