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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烫不烫？”其实我用凉水镇过蛋羹，确认不烫了才给他，可是没尝过也不知道咸淡，只好问小灿：“咸不咸？”

其实他力气小，打得并不痛，我却浑身不得劲，赶紧说：“不走了！不走了！”

我再次差点被呛住。

我没法指出他前后矛盾，这么不合理的逻辑。

我重新恐惧起来，他不会再一次把我抛在这茫茫雪地里吧？虽然是白天，但我只怕也走不回城里去就得被冻死。

我吞了口口水，十分小心的说：“这时候哄哄他，不难，可是他要是当真了怎么办？”

异国他乡，各种厨具都不顺手，我在厨房里忙得鸡飞狗跳，才蒸了一碗蛋羹，其实蛋羹蒸老了，水放得太少，不过小灿一定是饿坏了，一边抽噎着，一边左手拿着勺子，吃得飞快。

苏悦生走进厨房，他目光在我脸上一扫，我说话就磕巴了：“你吃了没有？”

房间里静悄悄的，什么声音都没有，我实在是黔驴技穷，只好不停的说话：“你要是不想吃鸡丝粥，就煮白粥好不好，冰箱里有什么我也不知道，不过可以去hetushu.com.com买，我不怎么会做饭，拿手的菜也不多，不知道你爱吃什么……”我搜索枯肠的想词，平时应酬说的话，这时候可不合用，还好我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小时候我妈怎么哄我的，我还记得。

我就像怀里有个刺猥，伸手也不是，不伸手也不是，他哭得整个人都在发抖，我觉得这孩子挺可怜的，伸手摸了摸他的头发，他像受伤的小动物一般，往我怀里拱了拱，哭得更厉害了。

我有点赧然：“对不起。”

小灿咽下最后一口蛋羹，才说：“咸。”

我还真没哄过孩子，硬着头皮上楼，楼上有好几间卧室，我看了看，其它房门都是虚掩，就只一扇房门紧闭。我猜小灿就在那个房间里，我走过去敲门，没有任何回应。

“我要喝酸奶，再切一块面包就成了。”小灿湿漉漉睫毛，配上乌黑的大眼睛，简直像小鹿一般，他说：“饭不吃了，不要浪费，给我爸吃。”

我只好搬了把椅子，让他坐在厨房里。

我不由得打了个寒噤。

我只能闭嘴和_图_书沉默。

我回头看苏悦生，他还很平静：“这是生气了，你上楼去哄哄他吧。”

我坦然点了点头，说：“是。”

“你跟照片不一样。”

“你要不乐意，当我没说过。”

“你是个坏人，说过的话一点儿也不算话，你说过不会偷跑的！”

“他不会当真的。”苏悦生嘴角微微上扬，那种讥诮似的招牌笑容又出现了：“我儿子又不傻。”

我牙齿打战，只能努力控制：“赵昀说，我不来，他跟我绝交。”

“保姆不在，没别人做饭了。再说，你又不是别人。”小灿面色严肃，小小年纪已经不怒自威：“你能做饭给乱七八糟的人吃吗？”

“这孩子非常非常敏感。”苏悦生仍旧没有看我：“他几乎从来没有见过我的其它女朋友，所以他觉得你是他妈妈。”

“他妈妈走的早，我又没有时间陪在他身边，所以才会这样。”苏悦生终于转过脸来看了我一眼：“今天他闹得我实在没有办法了，连保姆也被赶走了，所以我希望你去哄哄他。”

不知道为什么，我直觉如果这时候https://www.hetushu.com.com有刀的话，苏悦生一定会一刀捅死我的。

我张口结舌，差点没一口气呛住。

我们返回那幢房子，小灿原本就在客厅里，一看到我，他脸色涨红，也不理会苏悦生，掉头就蹬蹬蹬跑上了楼。

我又气又好笑：“你爸嘴刁，才不肯吃我做的饭，这饭留给我自己吃。”

我努力回想昨天自己说过什么，好像一直在解释，解释自己不是故意逗留在这里。

他启动车子，心不在焉似的跟我说话：“你也不用太当回事，他说什么，你就顺嘴哄一下，要吃东西，就给他做。小孩子，心里是明白的，他见过他妈妈的照片，知道跟你长得不一样。这时候就是病了，撒娇。”

“咸你就别吃那么快！”我简直哭笑不得：“米饭好了，吃点儿米饭。”

“你昨天说的话，是真的吗？”

确实如此，这都下午三点了，我连早饭都没吃。

小灿想了想，同意了这个方案：“是我没想周到，你一定也饿坏了。”

小灿还是瞪着我，我都预备他会说出更难听的话，可是他的脸渐渐皱起来，像颗糯和*图*书米丸子缩了水，而他乌黑明亮的眼睛像黑葡萄似的，我压根没提防，他已经扑上来，拿唯一能动的那只手使劲捶打着我，带着哭腔：“那你还走吗？还走吗？”

他问我：“你为什么要来加拿大？”

我说不出话来安慰他，只好不停的抚摸他的背，忽然间我看到苏悦生，他就站在楼梯底下，冷冷的看着我。

我把耳朵贴在门上，听不到什么。只好放柔了声音，隔着门劝他：“小灿，阿姨这不是回来了吗？你要吃什么，我去做。鸡丝粥好不好？”

小灿说他要吃鸡蛋羹，谢天谢地这么简单的东西我还是会做的。

我呛了一下，才问：“家里没别人做饭吗？”

我觉得自己挺没出息的，但现在我又走不脱，这么多年来的习惯，苏悦生哪怕让我跳火坑，我也得跳啊！何况只是哄个孩子。

小灿说：“爸爸吃三明治就行了。冰箱里有。”

“早上我去医院了，回来你已经走了。”苏悦生似乎很平静：“你见到小灿了？”

我的声音立刻低下去：“我没有跟他说话……”

他把脸埋在我的衣服里，嚎啕大哭起来wｗw•ｈeｔushu•cｏm.com。

我心里一惊，笑着说：“是啊。其实……”

我随便炒了个洋葱鸡蛋，就着白米饭吃掉，小灿一直坐在厨房餐桌边看我吃饭，他看得目不转睛，我都不好意思了：“你看什么？”

我赶紧把乌七八糟的念头从自己脑海中驱逐出去，我胡乱安慰着小灿，又哄又劝，简直把平生所有的本事都使出来了，好容易才哄得他不哭，又带他去洗脸，他因为哭得太久，一直在抽气，他柔软的小手指紧紧握着我的手，连我去厨房他也要跟着。

我十分窘迫的看着那小小的孩童，他脸仍旧是涨红的，眼睛狠狠的瞪着我，倒颇有几分苏悦生平时生气的劲头，让我心里直发虚，我低声下气赔礼道歉，小少爷的脸憋得通红，他终于说：“我不会原谅你。”

想到我妈我就觉得心酸，鼻子也发酸，我赶紧打消自己的念头，开始絮絮叨叨，先把我能想到的菜名说了一遍，然后又把我能想到的游戏说了一遍，然后又赔礼道歉，翻来覆去说了不知道多少话，突然一声轻响，我一回头，另一扇虚掩的房门打开了，原来小灿其实在我身后的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