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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大和尚长叹了一声道：“事到如今，也只得走一步看一步了。”说罢，便闭上眼睛，未再开口。

这一串哼哼的声音，就像来自九幽地狱般带着一股瘆人的寒冷，登时让垂手站着的刘六浑身激凌，急急用颤抖的声音道：“左……左护法，你老人家再容我几天，我一定，一定……”

就只还南边几路远处的消息没有回来了……刘六心中算计着，如果这厢再找不到消息的话，那几个生面人怕真是找不到了。话说回来，就算是找到了，那鼎就肯定会是他们偷的不成？刘六想着当时所见，不过是几道光影。尤其是最后一道，在自己情急下发动的那些古怪骨头都没能拦得对方稍停片刻，这样的修为，只怕不是甚么好来头罢。

“呵呵，行行，傻小子也不是一点心眼没有。”张十三眯着眼睛笑道：“说得倒也有几分道理。其实呢，也不是师傅我不愿意去灭他们，问题是人家老老实实，不过是炼了几个纸人纸马，又没得罪咱们，凭甚么就喊打喊杀的上门去兴师问罪？你是朝廷中人，见势不对，给官府送了信，让他们去查了就是了。修真界的事儿，却不兴这么办。”

“甚么叫坐以待毙？”张十三翻着白眼道：“咱这是稳坐钓鱼台，静等那帮笨蛋上钩。不过傻小子，这回你师傅我是不会出手的，你那光头师傅估计也会找那个笑弥勒了旧怨。真到时候，你就自己照顾自己罢。”

“教主，和*图*书教主！”忽然一个带着几分惊喜的沙哑声音从房外远远传来：“找到了，找到那几个人的行踪了！”

看着吓得花容失色的妇人连滚带爬地逃出了房门，刘六心头的那股邪火略略消下了几分。他将目光投向黑沉沉的侧院，想起一路路回报毫无发现时那些手下无奈又畏惧的表情，以及两位护法越来越阴沉的脸色，不由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只觉得这天气似乎凉了几分。

偏偏张十三一脸的不着急，苦大师更是一脸悲天悯人莫动刀兵的架式。至于史梦竹——看看老夫子的身板，这上阵杀敌的事，就不劳他费心了罢。

大和尚胖胖的脸不自觉地抽|动了两下，恨声道：“事已至此，还能有甚么好办法？若是让那一位知道鼎丢了，哪还有咱们的命在？也只能盼着这小子能有些用了。明后天，咱们哥俩也别闲着了，到外边也转转罢。光指着这帮蠢猪，怕是没甚么希望了。”

白发老者黑沉的脸色又阴暗了几分，眼光闪烁，也不再言语。

“啊……”忽然闻听这一消息的梅清忽然一下子底气少了很多：“其实罢，那啥，我也不是特别盼着打打杀杀的，还是和谐社会好啊……”

说到这里，白发老者似是想到了甚么一般，激凌凌打了个冷颤，没有再说下去。

“你哪只眼见人害人了？采补时你当场抓住了？”张十三“哼”了一声：“捉贼要赃，捉奸要双。就因为你媳妇跟人跟和图书到了长春淀，就断定是闻香教在采补害人？”

白发老者面色阴沉地道：“笑兄，现在情形，却是当如何是好？”

“那他们害人采补呢？难道这等邪法还不该清了？”梅清见张十三一副不死不活的样子，声音也不由高了几分。

“傻小子怎么就不明白呢？咱们要主动打上门去，是咱们无理取闹，那是不成的。不过你不也说了嘛，他们肯定会来找咱们的，到时候就是他们无理取闹。咱们被逼出手，那不就……嘿嘿……”张十三发出一阵沙哑的坏笑声。

“师傅，咱们天天闷头炼，甚么时候收拾那个闻香教去？你徒弟我还担着官差呐。”

“那咱们就在这傻等着坐以待毙么？”梅清有些不甘地道：“总是太被动了罢？”

夜色渐渐笼罩的院落，院中高大的榆树叶子，已经开始呈现出衰老之态，在淡淡的夜幕里，更显得憔悴凄凉。归巢的寒鸟，已经早早地缩在枝条之间，似乎也再懒得发出一两声啼鸣。

梅清师徒在史府上正在构思如何占据道义上的主动时，数十里外的长春淀镇内最大那处府院宅子里，身为闻香教二教主的刘六刘教主，却正在两个老者的注视下，满头大汗，期期艾艾地说不出话来。

刘六在屋中不停地走来走去，此时天气已经渐渐寒冷，但他的脑门上，却腾腾地冒着一头的热汗来。

“啊……师傅你还真是……”梅清不知说甚么好了。

那刘六听了，也连忙点头称和_图_书是，口口声声谢过二位护法，然后倒退着缩到了门口，这才转身一溜小跑地去了。

“可师傅你不是说让石庄主夫妇来就是准备要打闻香教么？”

“叫甚么叫？”刘六头也不回尖声道：“平时养着你，吃我的、喝我的，到了为难着窄的时候，就知道哭丧个脸，给谁看的？滚！滚！少在爷眼前扮这个穷相！”

“问题是咱们在行宫也和对方朝过面，碧真又顺了人家的鼎，就算是傻子，也知道四处搜寻罢？他们在当地找不到，到外延地方时，肯定会第一时间想到港里这地方。要等那时候人家打上门来，岂不被动？”梅清拿出一副讲事实摆道理的态势来，很认真地讲解给张十三听。

“那师傅你还让石庄主他们准备个啥劲？开始你还安排甚么？”梅清有些不明白：“既然不能动闻香教，你还蒙人两口子做甚么来？石夫人也应该算是修真界的罢？”

“小狐狸那是和闻香教有仇，我才让她们有仇报仇有冤报冤。人闻香教也没得罪你，你媳妇还把人家的宝鼎偷来给你吃了，回过头还说要杀人灭口的——你好意思的么？”

“好好，不要急，不要急。”大和尚笑眯眯地道：“我和左护法，还是信得过你的。不过呢，也不能只守在这一时一地，依我看，莫若到州县各地再增派些人手。你也想想，本地有甚么可能藏人的地儿。我和袁护法都不熟悉咱这地界，要办事，还真离不了你这地头蛇呐https://m.hetushu.com.com。”

大和尚面上笑容更胜：“许就是巧了不成？刘六，左近你都查过了没有，前几天你说的那几个生面孔有下落没？”

“刘教主。”左手那个满头白发的枯干老者声音冷涩，虽然以教主相称，却殊少尊敬之意：“东西你说丢就丢了。这一晃好几天了，嘿嘿，就算我们两个老家伙不说甚么，那一位要是问起来，这结果么，哼哼……”

※※※

白发老者又压低声音道：“可万一要是找不到呢？那一位的脾气，你可也知道，前几天信催得也紧，好像京城那厢有些不太顺的样子。这准备了这些年，事到临头闹这么一出，要是怪罪下来……”

说着，刘六的嗓音压抑不住地咆哮起来，在那妇人脸上“啪”的一个嘴巴，随即又连踢了两脚，将那还在吓得傻呆呆的妇人踢倒在了地上。

“嘿嘿，傻小子，你别以为进了修行圈，就是一潭清水了。这内里，只怕比外边还要浑上几分。”张十三冷笑道：“外边做事，有官府有衙门，不管真假，好歹有个喊理的地方。修行圈里，就是实力说了算。所以当年张留孙说灭神霄门，拉起来就灭了，又怎么样？现在咱们师徒，人无几口、枪无几杆，就得多留几个心眼，小心惹了甚么麻烦到时候吃亏。”

刘六赶紧答道：“右护法大人，在下已经把手下的人都派出去了，让他们把左近村庄全都问过来，估计明天就能有个信儿了。”

※※※

看着刘六消失在院门和图书外，大和尚面上的笑容渐渐凝固，露出几分恨恨的表情道：“这帮蠢猪！甚么事也做不成！”

一边说着，大和尚一边“呵呵”笑将起来，满脸的肥肉也随之抖动起来。

“算啦。”白发老者身边一个满面笑容的大和尚道：“你就是把他全榨干了，不还是这几两油。不过我说老袁呐，我怎么觉得这事透着些怪道，那地的阵势，本是那一位当年布下来的，这地方也平安这些年了，不显山不露水的，怎么着就偏偏那么寸，咱们俩都出去一会的空，东西就丢了？只怕还是这教里头，出了内鬼？”

白发老者缓缓摇摇头道：“教里这些人都在这，何况你也都看过了，我还不信能有甚么逃过咱们哥俩眼睛去？那件东西……别说这些人，就算在你我手里，若不是放在那处阵中，这气息怕也难全遮得住罢？怎么可能就一点动静也未有呢？”

如豆灯光，忽然在幽暗的房间亮将起来，映着一个不过二十多岁娇媚妇人的脸庞，更显出几分妖艳。只是这妖艳的脸庞，却明显挂着几分惊容与恐惧。她放下手中油灯，迟疑了一下，这才陪着小意轻声地唤道：“老爷……”

学了两手的梅清总有一种出去大杀八方的向往，毕竟以前他大多是带着一帮打手出去，以座上观为主。现在自己终于守有法器，攻有符箓，不觉技痒，总有大半夜想找辆车指挥指挥的冲动。

“傻小子，灭闻香教有甚么好玩的？又危险又没好处，尽量还是不用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