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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敢抬头看他，就盯着他的衬衫扣子。

车里只有安静。

她第一次对毒品这种东西有认识，是在97年看了周迅演的《红处方》。那时候周迅还是演电视剧的演员，少女最美的年华败在了毒品之下。她记忆犹新，也铭记于心，对这种东西形成了生理上的恐惧。

暖暖的电话忽然就打进来了。

季成阳也没和她说话，走进厨房倒了两杯热水，她跟着走进去，他就把水递给她。他捏着玻璃杯，示意她握着杯口，免得被烫到。

季成阳就真的从头到尾一句话都没有说，后来车开到他家楼下，王浩然停了车。主动下车去“看日出”，给他留下空间教训自家孩子。王浩然本来想让纪忆也下车，可纪忆也怕他生气怕到要哭了，就这么杵在车里，不敢动。

纪忆不知道说什么。

他忽然就把那东西扔了进她的杯子。

她拿着书包跑出来，www.ｈｅｔushu•cｏｍ.ｃｏm暖暖就在大门外，在五六级大风里哆嗦的脸都白了。她看到纪忆就抱住她的胳膊，用一种求饶的语气说：“我和你说，这次出大事了，一直追我小叔的那个女的看到我了，我小叔马上就过来，让我就在大门口等着他，哪里都不许去。我告诉你纪忆，你可要给我说情啊，要不这次我一定被我妈揍死。”

纪忆生生把眼泪都逼退回去。

季成阳的冷暴力，最让人忐忑。

“我马上来。”她如被大赦，拎起两个人的书包就往出走，付小宁忽然想伸手去握她的手腕，她跟见到毒蛇一样退后了两步，险些坐在桌子上。付小宁忽然看着她的样子，有些无奈笑了：“去吧，下次别来这种地方了。”

两个人上了车，看着坐在副驾驶座上的季成阳也不敢说话。

“饿，饿死了，”暖暖立刻软的像是绵羊，httｐs://m•heｔushu.ｃom•ｃoｍ“小叔你想怎么骂都可以，先让我吃点儿东西吧？要不我们先上楼？”她完全是缓兵之计。

十二月的北京，凌晨五点，Banana门外，她们两个就如此站着，真是不敢再进去，也不敢离开，哪儿也不敢去，就这么僵立着。到最后王浩然和季成阳开车过来，两人冻得都已经有些没知觉了。

幸好有这个打圆场的，还有暖暖一个劲儿地撒娇，季成阳终于把她们带回家。

纪忆知道她完全是用睡觉来逃避。

她觉得真得呆不下去了，拿出手机要给暖暖电话，把她从舞池里叫出来回学校。

溶解的泡沫忽然喷涌上来。纪忆吓得把杯子放到桌上。

可是她还是特别想哭。

她怕极了季成阳会失望，真的怕极了。她一直想要特别完美，特别好地出现在他面前，可是现在简直是最糟糕的。暖暖看她真的怕，索性htｔｐs://ｗｗw.ｈｅtushu.com•cｏm一横心，一副要死就一起死的模样。

付小宁按住她的手：“我就想和你说说话。”

暖暖特聪明，进了房间就说自己困了，钻进季成阳的卧室往床上一躺：“我不行了，一会儿早饭来了别叫我啊，我困死了，要睡下午。”

纪忆也慌了，拼命去抹嘴唇上的口红。

一会儿，外边的王浩然都绷不住了，打开车门：“我说，这都六点了，我开车去新街口那个永和买早点，你带着她们先上去，多大的事啊，别欺负小姑娘了。”

立刻就被烫了，猛地收回了手。

显得特别委屈。

“烫到了？”季成阳拉住她的手，打开水龙头去冲，冬天的水格外冰，瞬间就镇了痛。

“觉得饿了吗？”忽然，季成阳闭着眼睛问她们。

付小宁放开手。

纪忆明明看到他的示意了，可是脑子里乱乱的，仍旧傻傻地去攥杯子。

纪忆第一次坚持：ｗwｗ•heｔｕsｈｕ.ｃom.coｍ求你了，别留我一个人。

季成阳淡淡地回应：“那就先饿着吧。”

暖暖作揖，连连作揖：今天我生日，你就救我一回。

……

你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坏了，西西，快拿上我的包，我在大门口等你。”

季成阳？

车内的气压直线下降。

季成阳坐在车前座，一句话也不说，开始翻找CD，音响开始慢慢放出来很行云流水的钢琴伴奏。他的手指停下来，不再翻找，然后把前座的靠背往后仰了一些，闭上眼睛开始听歌。很快，车厢的每个角落都被这首歌占满了。

黎明前最黑暗的时间，外边特别黑，黑得都没有星星。

不太熟悉的旋律，又感觉是听过的。

暖暖觉得怕，用口型对纪忆求饶：我肚子疼，我要上楼去上厕所。纪忆快哭了，显然她就是要把烂摊子丢给自己，握住她的手腕：不行啊，不能留我一个人。

暖暖不敢搭腔，也不敢和季成https://m.hetushu.com.com阳说话。

她拿起电话，觉得他的一双眼睛就盯着自己，盯得她想立刻离开，多一秒都不想留。

在激烈颓废的节奏中，有女人紧抓着栏杆，形象地表演着吃下这种东西的后果。这比见到报道还要让人心底发冷。“我去年工读退学，去了一个小地方，想从做警察开始，可不是警校毕业，只能先跟着那些人混，”付小宁看她，“后来天天陪着他们喝白酒，喝到吐血，我妈才终于心软，让我回来了。”

歌者平缓沙哑的嗓音，慢慢绽放出的伤感旋律……

而今天，是她第一次近距离接触它。

“我说，你们才多大就泡这种地方，不安全，”王浩然从后视镜里看纪忆，替她们打着圆场，“下次我带你们去三里屯，全程陪同，绝对安全。”

他不再说话。

等季成阳低头去仔细看她的手，发现她眼眶红得都不行了，可就是一副屏着眼泪，不让自己哭的样子，憋得耳边的皮肤也都红了。